如果是別人在場,鍾未淩絕對不會如此失態,但正因為現在在他身邊的是對他最重要,也是與他最親近的人,鍾未淩才更加忍不住。


    “桑鈴兒和那些人的死,是聞長思的錯,與你無關,畢竟若是任何事都進行所謂的追本溯源,那人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若是人不出現,就不會有爭鬥,就不會有瘋子,後續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可這明顯是個荒唐的邏輯,所以你沒錯。”謝之欽眼中的戾氣褪去,聲音溫柔的像是三月的和風,“你也隻是受害者之一,黎闕和聞若騫沒有因為聞長思的瘋子行為而離開你,那就證明他們其實也明白,此事非你所願。且事情已然發生,往事不可追,殺了聞長思去祭典死去的冤魂,這是必然,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未來,人總不能一直被過去所困擾吧。”


    鍾未淩臉埋在謝之欽胸口,不說話。


    謝之欽想了想,認真道:“不過,今日之事我也有錯,我不應該不了解你為何去追魏雨寧便對你發脾氣,你罰我好不好?要不,我還出去站著?”


    鍾未淩:“……”


    謝之欽有點為難道:“或者,我叫你一身小爹爹也行”


    鍾未淩原本心裏又酸又苦,聞言,腦子一時僵滯。


    “這也不可嗎?那要不……”謝之欽咬咬牙,豁出去了,“我讓你在上麵。”


    “???”鍾未淩臉皮一顫,原本還濕潤的眼眶瞬間幹涸,甚至想瞪人。


    謝之欽雖然哄人技術非常差勁,但鍾未淩不得不承認,自己剛好吃他那傻乎乎的一套,原本鬱結的心情此刻陡然好轉了不少,可是,在上麵是什麽鬼?


    “在上麵,自己動嗎?”鍾未淩從謝之欽懷裏抬起頭,幽幽道。


    謝之欽臉瞬間紅了:“不、不是。”


    “我對你後麵沒興趣,我比較喜歡自己動。”鍾未淩白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下情緒,有點抹不開麵子:“我剛才是不是很沒格調?”


    謝之欽連忙道:“沒有。”


    鍾未淩眯細眼:“是嗎?”


    謝之欽嗯了聲,認真道:“其實每個人不管外表多強大,內心都有軟肉,隻是不輕易在外人麵前表現罷了,”謝之欽溫柔一笑,“阿淩你願意同我說這些,我很開心。”


    鍾未淩一愣。


    “因為阿淩這樣的脾性,在別人麵前露怯應該比受刑還難受。所以,經此一事,我好像知道我在阿淩心裏的地位了。”謝之欽攥了攥拳,最後終於伸出手,托住鍾未淩腦後,低頭在他眼角親了一下。


    這是謝之欽第一次在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提前征得他同意的情況下,主動親他,鍾未淩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快。


    親完之後,謝之欽整張臉已經紅透了,表情像是剛幹過壞事的小孩兒,眼神四處飄忽,不敢直視鍾未淩。


    “謝之欽,”鍾未淩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謝之欽,失笑,“你可真是比人家未出閣的姑娘都純。”


    謝之欽正一臉羞恥,不知怎麽往下接,腰封裏塞進了兩根手指,手指一勾,他整個人被往前拽了一下。


    兩人麵對麵,距離近的馬上就要貼上對方的鼻尖。


    “你跟無畏走後,我找醫修看了下,說拜你上次過多輸入的靈力所賜,現在我腹中的小寶寶已經跟別家三個月的寶寶一樣大了,而且我魔族之人孕期本來就短,八個月便會臨產。雖然現在依舊不知道怎麽把這小東西生出來,可是,”鍾未淩看著謝之欽,“我想等他出來時,一切都已經了結。”


    “不管是作者,還是聞長思,亦或是因為書世界覺醒而引發的一係列變故,一切全部了結。”鍾未淩踮腳在謝之欽唇上吻了一下,挑眉笑道,“我想養孩子了。”


    謝之欽眼睛瞪圓,震驚的抿緊唇,許久才僵硬道:“了結這一切倒是沒什麽,可是……”謝之欽艱難道,“我知道我這個問題可能不太好,但我還是很好奇,如果孩子生出來,阿淩你是不是就隻想養孩子了?”


    鍾未淩怔然,嘴角忍不住一抽抽,這腦回路還真是出人意料。


    本座認真的用孩子來給咱倆打氣,你竟然隻關心這個???


    “我們隻做過兩次,”謝之欽伸出兩根手指,雖然非常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勇氣道,“我聽我大師兄說,養個孩子挺麻煩的。”


    鍾未淩不是很懂,他與謝之欽隻做過兩次和養孩子麻煩有什麽必然聯係嗎?


    謝之欽有點急躁:“當年大師兄把我撿回來後,他和二師兄每天吵架,不是因為換尿布的次數太少或者太多吵,就是因為對方打擾自己哄我玩兒吵,兩人脾氣都越來越暴躁。原本在撿到我之前,他二人每隔幾個月都會下山去遊曆,可自從撿到我,就天天圍在我身邊,一直到我十七歲。”


    鍾未淩皺眉懵逼:“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完全聽不懂。


    謝之欽小聲道:“我就是覺得,別人有孩子之前,最起碼都做過好多次,而且兩個人都恩愛很久了,可我們才兩次。有了孩子之後,我怕阿淩你也跟大師兄不管二師兄一樣,不管我。”


    鍾未淩:“……”


    半晌,鍾未淩才堪堪恍然:“所以,你是怕小東西跟你爭寵?”


    被戳穿之後,謝之欽反倒沒那麽拘謹了:“本來是不怕的,可是從幻境之中看見你當年那麽寵我,我突然就怕了,畢竟不是你的親孩子你都黏成那樣,你腹中這隻生出來,我怎麽辦?”


    “這——隻?”鍾未淩磨著後牙槽,露出一個想吃人的微笑,“有把自己孩子論隻的嗎?”


    “口誤。”但謝之欽臉上一點口誤所造成的心虛都沒有,“但這確實是個問題。”


    鍾未淩挑眉:“那要不不生了?”


    謝之欽道:“那不行,這是阿淩你懷的,自然是要生。”


    鍾未淩就好奇了:“如果當初跟你上床的不是我,而是別人,然後別人也懷了你的孩子,你也會考慮孩子和你在那個人心裏,到底誰更重要這種問題嗎?”


    謝之欽幾乎想都沒想,便道:“不會。”


    鍾未淩負手圍著他轉了圈,納罕道:“為什麽?”


    謝之欽一本正經道:“因為我不喜歡別人。雖然我也確實對不起對方,可是愧疚和喜歡是不一樣的,我興許也會照顧他一輩子,可是我還是不喜歡他,自然不會在意在他心裏誰更重要。”


    鍾未淩問:“你就這麽確定你不會喜歡人家?萬一日久生情呢?”


    謝之欽搖頭:“除非他跟你一模一樣,否則我不會喜歡。”


    “因為我就喜歡你這種的。”謝之欽略微羞澀的低下頭,小聲道,“可愛。”


    想日,但又舍不得日。


    說實話,鍾未淩長這麽大,可愛這詞兒都是他去形容別人,別人形容他是真的少見。


    “肉麻。”鍾未淩切了聲,輕笑道。


    謝之欽執著道:“那孩子生出來,阿淩你會更在意它嗎?”


    “當然會。”鍾未淩義正言辭道。


    謝之欽抗拒道:“可它隻是個意外!你最愛的不應該還是我嗎?”


    鍾未淩麵無表情道:“你不也是個意外麽。”


    謝之欽一時語塞:“……”


    他竟然無法反駁。


    “行了,孩子還沒出來呢,討論這個也沒用。”鍾未淩情緒已經完全恢複,斂去臉上笑意,正色道,“你此次出麵,黎山那些人可有為難你?”


    遭到打擊的謝之欽並不太想回答問題。


    鍾未淩伸腳踹了下謝之欽的小腿:“謝哥哥,問你話呢。”


    饒是謝之欽內心存有二兩倔強,但還是為鍾未淩的一句哥哥輕而易舉的摧眉折腰:“原本是想為難的,但被我打成了重傷。”


    鍾未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謝之欽將當時的情況描述了一遍,鍾未淩聽罷,眉頭不由得鎖了起來。


    連清,也就是那個作者,他半夜急匆匆出去,應該就是去找黎山那幫人,基本可以確定,連清與黎山有串通。


    可是,按照謝之欽所言,右蚩和戕離暫時並不知道鬼界少主就是雲都謝之欽。


    連清沒告訴他嗎?


    如果連清說了,右蚩和戕離絕對不會貿然來挑釁,畢竟謝之欽的實力就算是兩人加一起,也絕討不到便宜。


    連清寄宿在魏雨寧體內,魏雨寧每次出門都要跟風跡請命,且所有行蹤都會按規矩記錄在案,因為他們每個人所佩戴的雲都玉令,其實就是一個定位法器,什麽時間出現在什麽地方,都會受到雲都靈鏡的觀測。


    且法器與佩戴者的資質相連,也就是說,每個人隻有佩戴自己的玉令時,才能被靈鏡觀測到,別人佩戴自己的玉令隻能算是一個帶有個人結界的小腰牌罷了。


    除此之外,一旦玉令持有者附近出現鬼氣,靈鏡便會自動通知風跡。


    故而,連清不可能直接與鬼界之人接頭,隻能通過傳音陣或者什麽別的法器遠程交流。


    但縱然如此,應該也不影響連清將謝之欽的身份告訴黎山之人。


    如果說是連清故意隱瞞,那更不可能,畢竟他現在跟黎山屬於合作關係,如果黎山眾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像今晚,被謝之欽一個人直接打穿,對連清來說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連清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我懷疑,他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來,準確來講,是有關你是鬼界少主一事的信息傳不出去,就像他的意識完全進入到這個世界後,再也無法隨心所欲的操控這個世界的發展一樣。”除此之外,鍾未淩暫時想不出別的可能了。


    隻是,這個猜測也有一個矛盾點,就是能被作者最大程度進行控製的,是主角,可現在謝之欽已經成為了主角,目前不僅沒被作者控製,反倒是作者無法對他人透露謝之欽的真實身份。


    之前在死境之中基本確認,作者無法再控製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所以很可能主角也不會再被控製,前一個問題勉強可以解釋,但後者呢,為什麽無法透露謝之欽的身份,難道是……不能劇透?


    鍾未淩思忖半天,也無法確認自己的猜測,他喝了口茶,無意瞥見謝之欽那一臉忐忑的樣子,不解:“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阿淩你隻字不提那件事,我有些不安。”謝之欽道。


    鍾未淩茫然:“什麽事?”


    毫無印象。


    謝之欽攥緊拳,認真道:“和玉同你胡謅他與我的關係,你是不是信了?”


    沒等鍾未淩反應過來,謝之欽便三指對天:“雖然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與他見過麵,畢竟我印象裏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可我敢對雲都祖師發誓,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若是因為他跟我生氣,一定不要獨自悶著,我可以再跟你詳細的解釋一遍,或者把我這些年見過什麽人,幹過什麽事都默寫下來交給你也可。”謝之欽補充道。


    鍾未淩不解:“我什麽時候因為他跟你生氣了?”


    雖然當時聽見和玉說那些話,自己確實有些不爽,但多少還是信得過謝之欽的審美的,那種半男不女的男人,確實並非謝之欽所好,故而這話一聽就是假的,犯不著再揪著謝之欽盤問。


    謝之欽聞言,迷茫了:“那你昨日為何與我置氣?”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鍾未淩心裏的煩躁瞬間湧了上來。


    他咬著後牙槽,皮笑肉不笑道:“你說本座年紀大,還是個酒鬼,本座不跟你生氣才是不對吧。”


    謝之欽一愣,剛想說我沒說你,我說的是那個前輩,話至嘴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震驚的看著鍾未淩。


    “本座之前怎麽沒發現,你嘴巴這麽犀利。”鍾未淩聽見謝之欽那一連串形容,都懵了,耳朵邊都是炸|藥桶的信子燃燒時發出的呲呲聲。


    ……


    夜裏,謝之欽睡的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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