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欽結巴道:“沒、沒有。”


    那你為什麽心跳這麽快?而且,鍾未淩皺眉:“別抱了,那幾個人已經擠到前麵去了。”


    謝之欽連忙鬆手,連喘了兩口氣,好像剛經曆了一場激動人心的事件。


    鍾未淩隻覺茫然,不過沒多想,前麵的聲音越來越大,鍾未淩反手拉著謝之欽,順著人流往前走。


    “阿淩,你慢點。”謝之欽跟著鍾未淩,緊張的情緒已經透過麵具,溢了出來。


    擠著擠著,鍾未淩和謝之欽莫名其妙就被搡到了最前麵,便在此時,一尊金色的佛像滾到鍾未淩腳邊。


    沒等鍾未淩回過神,一個中年男人就被扔了出來,幾名大漢拿著棍棒,隨之而出。


    “呸!早說過,樾陵城禁止供奉佛像,你想作甚?”一名壯漢用棍子粗暴搗了搗地上的男人。


    謝之欽眼神一冷,將鍾未淩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並反手捉住了鍾未淩的手。


    “我沒供奉,這是前幾日我兒子托人送來的,我正準備扔,不敢供奉啊!”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剛想起來,一隻上麵燒有菩薩飛天圖案的瓷瓶直接砸在他手邊,一聲清脆的撞擊之後,原本完好精美的瓷瓶頓時變成了碎片。


    “那這瓷器又作何解釋?”大漢踹了中年男人一腳,惡狠狠道,“床底下全是這玩意兒,還說不敢供奉?!”


    話剛落,又有幾名同夥從酒館內奔出,手裏還拿了一個香爐:“大哥,這是從地窖搜出來的,剛才進去的時候,香爐裏的香還沒燒完,絕對是老東西供奉佛像用的。”


    大漢嗤了聲,衝身後的兄弟擺擺手:“先把人帶回去關起來,我去向問仙島的仙師稟報。”


    聽見問仙島三個字,鍾未淩扭頭看了謝之欽一眼。


    人被帶走之後,看熱鬧的眾人迅速意興闌珊的散去,並嘟噥著一些鍾未淩完全不能理解的話。


    “我就說為何這幾日一入夜,街道上就不幹淨,原來是有人在供奉佛像,這可是把我們坑死了!”


    “可不是,活該被抓。”


    “以後就算他被放出來,我也決計不來他家打酒喝了。”


    甚至還有人路過酒館門口,就會啐一口。


    鍾未淩抱臂靠在一旁的招牌上,十分不解:“這裏的人為何對佛像……”


    還沒說完,就被謝之欽一個噤聲的動作給堵回去了。


    謝之欽戒備看了下四周,小聲道:“大家情緒很激憤,不宜在此詳談,先找個地方落腳,再行商議。”


    想起剛才那些人痛恨的神情,鍾未淩點點頭,後背剛從酒館招牌上離開,就看見一個男人在瞪自己。


    鍾未淩懵了下,正要問他為何這麽看自己,那人不爽道:“你站在這裏作甚?難不成你還想替這老家夥伸冤,保護他家的酒館招牌不成?”


    鍾未淩:“?”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要過來扯他,不過剛抬手,就被一把銀劍的劍柄給擋開了。


    謝之欽擋在鍾未淩麵前,衝那人道:“別碰他。”


    眼神陰冷,再加上他那張尤其嚇人的青鬼麵具,男人甩開謝之欽的手,心有餘悸的往後退了兩步。


    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謝之欽,鍾未淩忍不住笑了聲。


    謝之欽扭頭,又是那副單純且迷茫的眼神:“為何發笑?”


    鍾未淩歪頭挑眉道:“因為你可愛啊。”


    說完,鍾未淩就轉身走了,謝之欽剛同手同腳跟上,身後就傳來咣當一聲,回頭看去,是鍾未淩剛才倚著的招牌被人踹倒了。


    招牌倒地之後,方才那名男人罵咧著往上踩了幾腳,緊接著,路過的其他人也開始一哄而上的踩招牌。


    粗暴的行為跟這繁華熱鬧的街市格格不入。


    他們又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些好玩的,就去投棧了。


    一炷香後,他們去了城西的一家客棧。


    一進門,小二便熱情迎了上來:“二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鍾未淩說完,跟著小二往樓上走時,目光在大堂的櫃台上落了一下。


    櫃台上擺著一尊神像,慈眉善目,但是跟鍾未淩之前見過的神像都不一樣,這尊神像好像多了點什麽。


    “二位,拐彎第三間和第四間是咱們這兒最好的房間,您住那兒成嗎?”鍾未淩剛應聲,謝之欽突然小聲道,“我們住一間就可以了。”


    小二一愣:“我們床小,一間的話,二位這身量怕是睡不下。”


    “沒事,我們是道侶,住一間比較好。”謝之欽跟小二說話的時候,一直不敢看鍾未淩。


    小二了然一笑:“早說嘛,那您二位就住第三間,被褥全是新的,我先下去了,您有事兒喊我。”


    小二踮著腳從樓梯上飛速跑下後,鍾未淩倚在門框上,問謝之欽:“你就那麽想跟我住一起?”


    謝之欽垂下眼:“對不起,我沒事先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了決定,但是,”謝之欽往樓下掃了一眼,認真道,“這裏好像不太對勁,我怕你一個人不安全。”


    鍾未淩也察覺了不對,但是:“我是魔君,就算有了身孕,身體略弱,但也沒那麽誇張,我能有什麽不安全。”


    “以防萬一。”謝之欽解釋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占你便宜,我打地鋪就行。”


    “這可是你說的,半夜你要是爬床,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鍾未淩傲嬌哼了聲,慵懶推開門,走進了房間。


    屋子確實不錯,幹淨,床也軟,但是……


    “這東西擺的滿屋子都是,合適嗎?”鍾未淩看著四周隨處可見的神像,十分不解。


    這些神像大小不一,陳列在屋內各個角落,就連床邊的帷幔上,也掛著一個玉做的神像吊墜。


    就挺瘮人的。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鍾未淩皺眉,“還記得我們下午逛的時候,街上也有好多賣這種神像的,甚至姑娘們用的團扇上,也繡著這種神像,而且,客棧大堂的櫃台上也擺了一個,前麵還供著香。”


    “今日那酒館老板供佛像,被人毆打,還被抓走了,百姓貌似也對佛像十分的排斥,可排斥的同時,卻對這種神像情有獨鍾,以至於整個樾陵城都隨處可見。”鍾未淩剛想拿起一尊看看端倪,被謝之欽擋下。


    “暫時別亂動。”謝之欽道。


    “好吧,聽你的。不過,”鍾未淩收回手,想起今天大漢臨走時提到的問仙島,不解道,“問仙島作為仙門,應該不會對佛門如此排斥才對,為何要禁止樾陵城的人供奉佛像?”


    “還有,”鍾未淩好奇,“他是怎麽做到,讓全城百姓如此魔怔的抵製佛像呢?謝之欽,你在幹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謝之欽拿著個小布袋,連忙轉過身:“在、在聽。”


    眼神躲閃,語氣沒底,鍾未淩負手走近他:“你騙我,你剛才在跑神,根本沒在聽我說話。”


    謝之欽無話可說,因為他剛才確實在跑神,隻能低著頭:“對不起。”


    鍾未淩切了聲,說了句不接受,然後看著謝之欽小布袋裏的神像,皺眉:“你剛才不讓我碰,你自己怎麽還搜集起來了?”


    “這東西不對勁,繼續放著,我怕影響你睡覺。”鍾未淩一邊往前走,謝之欽一邊往後退,可沒注意,後麵是桌子,身子直接抵在了桌子上。


    然而,鍾未淩還在往前走,眼見就要跟謝之欽貼上了,他才頓步。


    謝之欽後傾著身子,渾身緊繃:“阿淩,你別靠我這麽近,我、我緊張。”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鍾未淩目光落在謝之欽頸間滲出的細汗上,雖然謝之欽在努力掩飾,可是鍾未淩還是能從細節看出來,謝之欽現在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便在此時,謝之欽攥著一隻小神像的右手驀地施力,那隻神像就這麽被徒手捏碎了。


    幾乎瞬間,謝之欽鬆了口氣,低頭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有點吵,現在好了。”


    鍾未淩茫然:“誰吵?我吵嗎?”


    謝之欽無奈道:“不是,是這些神像。”


    鍾未淩一愣:“你在胡說什麽,這不是死物麽,他們又不會說話,怎麽會吵。”


    “這不是死物。”謝之欽溫聲解釋道,“你不覺得他們有點太逼真了麽?”


    鍾未淩:“……”


    其實,剛才看見大堂櫃台上的神像時,鍾未淩就覺得這東西好像有活人氣一樣,但是沒敢往下想,可眼下謝之欽一提,鍾未淩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你什麽意思?”


    謝之欽淡聲道:“這些東西在說話,雖然他們說的是什麽我聽不懂,可他們實在是太吵了,我沒忍住,就想把他們收拾一下,想找個地方封起來。”


    鍾未淩咽了下口水:“這東西……會說話?”


    不是吧,又鬧鬼?


    謝之欽嗯了聲。鍾未淩嘴唇略哆嗦,下意識往謝之欽懷裏湊了湊,嘟噥道:“是鬼嗎?”


    “啊?”謝之欽茫然看著不停往自己懷裏蹭的人,呆滯,“應該不是吧。”


    鍾未淩瞬間鬆了口氣,連連撫著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不是鬼,是什麽都好說。”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說完這句話,謝之欽的眼神暗了一下:“阿淩,你很怕鬼嗎?”


    鍾未淩現在好歹是魔君,直言怕鬼,著實有點丟人,隻能強撐著麵子:“也不是很怕,就那麽一點點。”


    鍾未淩做了個比心的動作,強調:“就這麽小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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