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激烈,匪氣十足的冷空氣刷新了京城幾十年的低溫紀錄。


    這一天,唐糖照例早起了半個小時,摸黑穿上睡衣,輕手輕腳地給尚在沉睡的司寒爵壓了壓被角,走出臥室,再無聲無息地將門帶上。


    客廳的落地窗上結了厚厚的冰花,冰霜以難以想象的壯美鋪滿整個窗戶,看起來像是一幅恢弘的白色山水畫,唐糖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然後躡手躡腳地去洗漱,去廚房做早餐。


    從初冬變成深冬,這樣的生活已經過了小半年。


    他們飛速從剛在一起的烈火亨油變成細水長流,兩個人骨子裏都是喜歡溫馨平淡的人,很快便磨合到了彼此最舒服的節奏,以雋永留香的感情和生活,迎接未來幾十年的山長水遠。


    唐糖輕聲細步地走到廚房,廚房的燈光總是那麽通透明淨,他看了看貼在冰箱上的菜單便利貼,拿出幾個西紅柿,用筷子捅/進西紅柿尾巴,在表皮上劃了兩刀,架在溫暖的火焰上反轉烘烤,薄薄的西紅柿皮噗噗裂開,露出晶瑩的果肉和鮮紅的湯汁。


    他將西紅柿皮細細的剝掉,切成一塊一塊,扔進小鍋裏做番茄醬。


    在一起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司先生其實是個很愛吃肉的家夥,胃口也很大,司寒爵喜歡運動,天台的玻璃棚現在改裝成了健身室,可以一邊跑步一邊看風景,能運動,也能吃。


    想了想,唐糖煎了一大塊牛排和幾隻蝦,另起一鍋煮水,將意麵扔進去。


    兩個小鍋架在火上,一邊是紅豔的番茄醬,一邊是上下翻飛的意大利麵。


    少年遊刃有餘地打開咖啡機,轉身將煎好的牛排和蝦切碎,放在番茄醬裏燉煮,香味慢慢彌漫上來,他將煮好的意麵過了一遍涼水,放在盤子裏,澆上鹹甜的牛肉番茄醬,又煮了雞蛋和西藍花,煮好的西藍花放在意麵裏,雞蛋細致地剝掉殼,放在一旁的小碗裏。


    咖啡機叮咚一聲響,恰恰好的掐著時間停下。


    唐糖將早餐端到餐廳放好的一瞬間,門外響起拖鞋走在地麵上的動靜,片刻之後,隻屬於男人的,健壯有力的水聲傳來。


    唐糖無奈又寵溺的笑了起來。


    這家夥,廁所的門又不關。


    司寒爵上完廁所,隻刷了個牙,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餐廳,看著餐桌上擺放整齊的意麵和咖啡,深吸一口氣,頂著被壓亂的頭發張開雙臂,“寶寶真好,過來抱一個。”


    唐糖含笑與他擁抱,在司寒爵唇上親了親,“早安,司先生。”


    少年歪了歪腦袋,“廁所門又不關?”


    司寒爵臉色如常,厚著臉皮道,“反正又沒外人,怎麽樣,老公厲不厲害。”


    唐糖笑著推了他一下,“快去吃飯。”


    司寒爵抱著他坐下來,滿意地看著意麵裏大塊的牛排肉,比了個大拇指。


    “先喝水!”唐糖將一杯溫熱的水推到他麵前,正色道,“先喝一杯水,清腸胃。”


    司寒爵聽話地拿起水杯一飲而盡,眸子垂下,紅豔的舌尖舔了舔唇,“遵命。”、


    畢竟愛人是個醫生,健康講究頗多。


    喝完水,終於能暢快地吃肉了。


    司寒爵先將牛排和蝦吃完,再將雞蛋和混著手工番茄醬的意麵吃掉,十分心機地漏掉兩朵不愛吃的西藍花,端起咖啡打開平板開始看新聞,一邊說,“今天冷,多穿點,衣服夠嗎。”


    唐糖沒說話,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那一份早餐,目光在那兩朵西藍花上滑過,挑眉看著司寒爵。


    司寒爵一怔。


    唐糖以眼神示意。


    司寒爵撇了撇嘴,痛苦地將一朵西藍花吃掉,另一朵放在唐糖碗裏,“你也吃。”


    唐糖輕笑一聲,將司先生討厭的西藍花吃掉。


    “你也是,多穿點。”少年柔軟的聲音傳來,“我給你做的中藥貼貼上,你最近老是腰疼。”


    司寒爵敏感道,“什麽腰,老公腰很好,怎麽你對老公的公狗腰不滿意麽?”


    唐糖臉頰一紅,“你不貼就不滿意了。”


    司寒爵也挑了挑眉,“這才在一起幾個月你就不滿意了?”


    “司先生!”唐糖被司寒爵無賴的冒煙,羞惱地瞪著他,“貼不貼?”


    司寒爵乖乖道,“貼,叫聲老公就貼。”


    唐糖抬起小鹿似的眼,清澈的眉眼裏惱火地洇著水,亮的驚人,氣呼呼道,“老公!”


    司寒爵噗嗤笑了出來。


    簡直可愛到冒泡。


    每天清晨想著法地調戲一遍他的小糖果,今天一整天就神清氣爽。


    已婚男人,總是會有點什麽奇奇怪怪的愛好,不對,司寒爵心道,還沒結婚呢。


    唐糖工作的場所畢竟是醫院,他還年輕,以後可能會走上科研這條路,在嚴謹又保守傳統的學術領域,一個敢於公開的“同性戀”是不被允許的,為了保護唐糖,司寒爵並沒有將他公開,隻是暗搓搓地讓新聞秀了波兩人戴著對戒的狗糧。


    隱忍二十年一朝逆襲複仇的美強慘霸總卻隻為一人深情的戲碼在網上轟動無比,更有無數人猜測,這被腹黑霸總眷顧的女人是什麽小仙女。


    唐糖手指纖細,皮膚細白,手指漂亮的不像話,有種不分性別的美,網上很多人猜測過那個出鏡的手指看著不像女生,但又實在太好看,也可能是個骨骼比較大的女生,說不定是什麽霸氣禦姐類型的。


    司寒爵樂得讓他們猜,每天必看的新聞除了金融便是網友的八卦花邊,等他覺得這波恩愛圓滿秀完之後,就讓人將那些新聞慢慢地撤了下來,對唐糖身份的揣測才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熱搜頻出的互聯網上。


    極其幼稚。


    唐糖無語。


    但這樣的司先生,竟有種人間煙火式的可愛。


    他忍不住心裏的喜歡,像頭藏著寶石的惡龍,一邊霸道地守著懷裏的寶貝,一邊又要高調的向世人炫耀,你看,我有寶貝。


    他張揚地秀了個恩愛,又善始善終的收尾,將心愛的人保護的滴水不漏。


    唐糖溫柔地縱容他種種幼稚的行為和奇奇怪怪的癖好,司先生依然是他的神明,一方麵高高立在神壇之上供他崇拜,給他力量繼續前行,一方麵又成了真真實實陪伴在身邊的愛人——那是司先生給他的安全感。


    兩人各懷心事,司寒爵一邊看新聞,目光卻做賊似的不時看向唐糖,唐糖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心不在焉地攪著自己那份還沒吃完的蔬菜意麵,唇角的笑意在司寒爵看來有那麽點——蕩漾。


    一定是在想我呢。


    司寒爵眸子一眯,擺出一副高冷深沉的模樣,心虛地壓了壓翹起來的一縷頭發。


    半個小時後,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司寒爵提著唐糖幫他整理好的公文包和唐糖的小書包,一邊走一邊耐心地聽唐糖囑咐他坐一會就站起來走走,他不在身邊也要多喝水,少翹二郎腿,閑下來的時候記得想他等等。


    司寒爵很享受這種被人碎碎念惦記著的感覺,唇角含著笑,少年比他矮一頭,垂下眼時能看見一個挺可愛的發旋兒,柔軟的黑色頭發帶著一點天然的小卷,彎出一個花瓣兒似的弧度。


    兩人上了車,唐糖困意犯了,就靠在他懷裏再小睡一會。


    司機先將唐糖送到醫院,再將司寒爵送到公司。


    兩人各自在自己的領域忙碌,發光,偷著片刻的清閑發個“寶寶想我了沒”“司先生想我了沒”的小情話,人前嚴肅冷靜的司寒爵在辦公室裏笑成一頭抓到小兔子的大狼,人前溫柔安靜的唐醫生在休息室裏笑成一隻跳進大狼懷裏自投羅網的小兔子。


    中午,唐糖忙完之後,看到手機上有一條一小時前發的消息,“小糖,想不想結婚。”


    在那條消息前麵有十幾條“消息已被撤回”的提示,自己接診的時候不能看手機,竟然一個小時後才看到這條消息。


    還完全地錯過了司寒爵複雜到緊張的一係列心理活動。


    隔著屏幕,唐糖甜甜地笑了笑,“好啊。”


    那一切都該是水到渠成的,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過上和普通人一樣擠早高峰晚高峰的平凡生活,也該順理成章地享受普通人最美好的,最長情的約定。


    他們因為彼此而走出人生最黑暗陰暗的時光,因為彼此已經變成更好的人,因為彼此而更加熱愛這個世界,他們的人生已經準備好,可以結婚了。


    唐糖想,我二十二了,恰好過了法定結婚年齡,剛好可以結婚了。


    那邊沒有回信,唐糖也不急,放下手機喝了口水,轉身回到接診室繼續工作。


    兩個小時後,開完會的司寒爵回到辦公室,嚴肅又冷峻地將下屬新提交的方案駁回,並專業地指出幾處大問題,下屬們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拚命將那幾個問題記下來,司寒爵總算大發慈悲地讓他們走了。


    辦公室裏安靜下來之後,司寒爵習慣性地抬手摸了一下立在電腦旁的小熊軟糖。


    唐糖好起來之後,小熊軟糖就被放在他的辦公室裏,香甜的氣味盈盈繞繞,經久不散。


    甜香味是世界上最獨特的,是唐糖晝夜不停地研究出來的中藥配方,司寒爵想,難怪當初怎麽也找不到能配得上小熊軟糖的材料。


    小熊軟糖坐在新的水晶盒裏,甜美地笑著,憨態可掬。


    司寒爵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看到上麵簡單的兩個字:好啊。


    太簡潔了,意料之中的簡潔,意料之外的平靜,司寒爵小聲嘟囔,“也不說想怎麽結婚。”


    他雙手放在輸入鍵上,抿著唇不知該怎麽回複好,就看見聊天框最上麵浮出一行“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眼。


    司寒爵停下,一眨不眨地看著上麵的字,等唐糖的消息。


    片刻之後,唐糖說:司先生,我請假了,下午一起吃飯吧,回家做飯,隻有我們兩個人,算為結婚慶祝,以後把今天當成結婚紀念日怎麽樣。


    司寒爵眼睫微顫。


    他怎麽舍得這麽隨便就算和他的小糖果結婚呢。


    司寒爵打了內部電話喊薑宇,“給我訂兩張去荷蘭的機票。”


    薑宇疑惑,“boss,您下午還有會呢。”


    司寒爵道,“推了,多重要的會都推掉。”


    薑宇:……


    司寒爵冷眉冷眼,淡淡道,“也給你放半天假。”


    薑宇:!!!


    司寒爵道,“幫我個忙。”


    那端,唐糖沒有等到回答,眼看已經是中午,司寒爵的車沒來,於是又留了一會,幫崔哲照顧幾個住院的病人,忙完之後,他照例去洗完澡,換了衣服準備打車回家。


    剛走出醫院,就看見站在車外,正低頭抽煙,皺眉看手機的男人。


    “司先生?”唐糖笑著跑過去,“等多久了,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少年興衝衝地說,“你想吃什麽?一會去買菜。”


    司寒爵微揚了揚下巴,平靜道,“下午兩點去荷蘭的飛機。”


    唐糖張了張嘴,“啊?”


    司寒爵一笑,“戶口本和身份證都給你拿來了,寶貝兒,走了,結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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