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爵久不生病,驟然病倒,來勢洶洶地發起了高燒。


    唐小糖急得亂轉,翻箱倒櫃地找到藥箱,拿出感冒藥和退燒藥,看著說明書小心謹慎地給司寒爵喂藥,吃過藥後,少年將高大的男人用力扶起,讓他趴在自己背上,半背半拖地弄回臥室,用被子捂著發汗。


    唐小糖想打120,卻被司寒爵拒絕,男人覺察自己意識不太清醒,昏昏沉沉地讓唐小糖不要管他,已經吃過藥,睡一覺就好了。


    “不行……”唐小糖看著司寒爵燒紅的臉,急得雙眼通紅,“都怪我,都怪我,要是不去摩天輪就好了……”


    燒灼的視線模糊了唐小糖的麵容,少年軟糯的哭聲傳入耳廓,竟然有點令人心驚肉跳。


    司寒爵抬了抬手,聲音沙啞地像含著一把火,“過來。”


    唐小糖連忙爬進被窩裏,被男人熾熱的體溫燙的發抖。


    唐小糖被男人箍在懷裏,司寒爵身上鬆香與蒼雪的清冽香氣格外清晰起來,被體溫暖熱的氣味仿佛一把上好的香薰,唐小糖睜著眼睛,慢慢平靜下來。


    “以前,很久以前啊,”司寒爵用額頭在少年涼軟的臉頰上蹭了蹭,唇角扯出一抹慵懶虛弱的笑,聲音軟的一塌糊塗,“以前我生命的時候,隻有奶奶和小宇照顧我。”


    “現在有小糖。”司寒爵緩緩道,“奶奶是在醫院去世的,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去抓奶奶的手,那種冷……死人的冷,你感受過嗎。”


    “死人的皮膚不是白色的,而是灰色,沒有生氣的灰,你看一眼就知道,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餘生裏,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司寒爵薄薄的眼皮垂下來,半掩的眸子裏仿佛隻有一片漆黑攝人的眼珠,他將唐小糖的手攥在掌心裏,用少年的掌心貼在臉上,“八年了。”


    “好久沒去看你了,對不起啊,小糖。”司寒爵喃喃道,“我實在是……太害怕了……”


    “怕你也像奶奶那樣,變成灰色……”司寒爵苦笑,捂著嘴悶咳幾聲,無賴道,“我不想去醫院,你別把我送到那種地方去。”


    男人顴骨處浮著紅,雙眼像浸在水底的黑色玉石,濕而亮,目光凝在唐小糖臉上,森寒又熱烈,透著濃濃的憐惜與疼愛。


    司寒爵用力將他抱緊,額頭抵在唐小糖頸窩裏,深深吸了一口甜甜的糖果香氣,“就這樣抱著就好……”


    少年纖瘦的身體沁涼柔軟,滑膩的皮膚軟彈的驚人,甜香味中透著說不出的乖巧,抱在懷裏香香軟軟涼涼的一小條,舒服極了。


    唐小糖笨拙地抬起手,撫摸著主人腦後有點刺人的短發,“好……不去就不去,可是,糖不是每天都和主人在一起嗎,為什麽還要去醫院看我?”


    “唔……”司寒爵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囈似的小聲抱怨,“你這傻子……”


    唐小糖一動不敢動,小小的腦袋裏全是問號。


    整個晚上,司寒爵斷斷續續的說著夢話,鐵鉗似的將他禁錮在懷中,生怕少年忽然離去,唐小糖第一次看到主人這樣脆弱無力的樣子,心疼的要死,整晚沒睡,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主人,冰涼貼整晚沒有斷過,熱水和藥定時定量的喂,甚至用冷水將自己衝的冰冰涼再鑽進司寒爵懷裏,用身體幫他降溫。


    司寒爵昏沉之中還能意識到懷裏抱著近乎赤/裸的少年,手指按在光滑的皮膚上,像撫摸著一片絲滑的極品綢緞,微涼的觸感冷卻心裏的焦躁煩悶,高燒竟然也就慢慢退了下去。


    折騰到半夜,司寒爵終於沉沉睡熟。


    唐小糖撐著通紅的雙眼,守了整晚。


    第二天,唐小糖早早起來,迷迷糊糊地去做飯,他正拿著一把小鏟子翻煎雞蛋,門鈴突然響起。


    唐小糖謹慎地去監控處觀察,隻看到門外一臉呆滯的薑宇。


    是大盟友來了呀!


    唐小糖毫無防備地去開門,薑宇滿臉愧疚,目光一動,崔哲高大的身影從監控死角閃了出來。


    崔哲眉心緊皺,“小糖?”


    唐小糖兔子似的往後蹦了兩步,用鏟子護在胸前,“你……你你你……你怎麽來了!”


    他還記得這人是大盟友的醫生,之前給主人準備遊樂園煙花的時候也幫過他,隻是……他不知道糖會變成人啊!


    崔哲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遍唐小糖,目光複雜,“真的是小糖啊。”


    崔哲飛快垂眼,將眼底的震驚,複雜,全部掩蓋在金邊眼鏡之下,來之前薑宇遊說了許久,打了無數管預防針,又警告了無數遍現在千萬不能和唐小糖攤牌。


    但當崔哲眼前站著活生生,與醫院裏昏睡不醒的睡美人唐糖一模一樣的少年時,崔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胸膛起伏,竟是前所未有的震動,薑宇悄悄從背後掐著他的胳膊,掐了幾次,崔哲終於回過神,很快冷靜下來,並以強大的思維邏輯安慰自己,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


    “小糖,”崔哲深吸一口氣,冷靜道,“聽說司總病了,我幫他看看。”


    薑宇忙道,“對對,司總不喜歡去醫院,隻能請醫生上門。”


    “這樣嗎?”唐小糖眨了眨眼,他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是顆成精的小糖果,但是大盟友總不會出賣他吧,這個醫生反正不認識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是一顆糖,於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好……好吧……”


    崔哲去看過司寒爵,發現他被照顧的格外好,雖然還沒醒,但是高燒已經退了,唇邊濕潤,身上沒有一點汗水味道,明顯整晚都有人在喂水喂藥,清理身體。


    高燒時清理身體是個極其細致耐心的活,生病的人格外脆弱,汗水覆在身上,擦洗身體的水熱了蒸發快會著涼,水冷了會加重病情,怎麽伺候都不對,但顯然唐小糖做的很好。


    崔哲給司寒爵測了一□□溫,“已經退燒了,現在隻是身體在自我恢複,所以還沒醒。”


    薑宇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來,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向臥室外。


    唐小糖將司寒爵放心的交給薑宇,自己跑進廚房做早餐,油珠爆香的聲音熱熱鬧鬧的混著飯香味,活潑又快樂。


    薑宇壓低了聲音,“小糖很會照顧人。”


    崔哲也壓低了聲音,“小糖一直都很會照顧人。”


    兩人對視著沉默下去。


    半晌,臥室門外露出一顆小腦袋,唐小糖笑眯眯地說,“來吃飯啦!”


    “唔唔,這就來。”薑宇狂眨眼睛,瘋狂暗示崔哲不要露餡。


    崔哲沉穩地推了推眼鏡。


    薑宇和崔哲臨時到來,唐小糖完全沒有準備,也不會點外賣,卻還是盡可能地做出滿滿當當的早餐。


    薑宇和崔哲望著擺放整齊的煎雞蛋和熱氣騰騰的麵條牛奶等等,三人份,貼心地將兩個不速之客也考慮在內。


    唐小糖脆甜的聲音道,“你們先吃,我去喂主……哥哥……”


    及時刹車,薑宇晦暗不明地嗯了一聲,崔哲卻道,“還要喂病人?一共三份飯,你不吃?”


    唐小糖張了張嘴,“咦。”


    他把自己忘了。


    崔哲忽道,“你很像我一個朋友。”


    醫生抬了抬眼,眼底平靜無波,卻分明又在柔和的誘導,“你們都會因為照顧別人不小心忘了自己。”


    唐小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都是很善良的人。”崔哲夾了一筷子麵條,“做的飯也都很好吃。”


    “會照顧人,會做飯,很招人喜歡。”崔哲的聲音平靜地仿佛隻是隨口聊天。


    唐小糖收下這個善意的誇獎,蹦蹦跳跳地去伺候司寒爵起床吃飯。


    唐小糖一走,薑宇立刻向崔哲比了個大拇指,“真有你的!”


    “司總還是不夠了解小糖,”崔哲道,“其實在我看來,這個小糖和那個小糖沒什麽區別。”


    他笑了笑,“這是天賜的緣分。”


    這一切不能為科學和常識所解釋的美好,他願稱之為,上蒼的恩賜。


    崔哲匆匆吃過飯,確認司寒爵已經沒什麽大問題,於是拉著薑宇匆匆離開。


    薑宇不明所以,上車之後,崔哲道,“我得去小糖宿舍看看,總不能讓他一直這樣。”


    崔哲對唐小糖的接受度快的簡直令人發指,薑宇握著方向盤,麵無表情道,“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害怕?”崔哲靜了片刻,“我媽去世的時候我才十二歲,癌症,晚上照常吃了飯睡覺,我爸在醫院陪護,我一個人在家。”


    “睡著睡著,就看見我媽開門進來,囑咐我不要在沙發上睡覺,小心著涼,抱著我說媽媽要走了。”崔哲長吐了口氣,“我媽說櫃子底下的抽屜裏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我生日,裏麵是她這麽多年偷偷攢下來的一點積蓄,讓我自己花,不要告訴我爸,她還說了很多,說她會看著我,守著我,讓我不要害怕。”


    “接著,我爸的電話打了回來,說我媽剛剛去世了。”


    崔哲轉向他,笑著問,“你知道嗎,櫃子底下真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我生日,除了我,誰也不知道。”


    “經曆過這種事,還有什麽可怕的呢,”崔哲淡淡道,“看到那個唐小糖的第一眼我就在想,為什麽媽媽沒有回來,如果可以,我願意付出幾十年生命,換媽媽也這樣回來陪著我。”


    “小糖是被上蒼眷顧的孩子,司總也是。”崔哲沉聲道。


    “嗯。”薑宇抿著唇。


    崔哲淡淡一笑,聲音恢複往日的冷漠平靜,“所以,小糖一定會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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