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迷麟走出光榮城的城門,重新回到靈山軍的兄弟們身邊。因為天色昏暗,大家都沒有看出迷麟的膚色已經變成暗灰色。他走到狼將軍和奇衡三跟前停下,旁邊還有幾個卡拉肖克騎士團的軍官以及人數更多的瑪朵布莎家族的騎士。


    “我們……現在要……分開一段時間,”迷麟聲音低沉卻很堅定地說道,“如果你們中的人已經累了,我們就此作別。我將向西,穿越永晝沙漠,有一天,我會出現在墨窟穀,我將變成黑色的魔鬼。你們還想跟我一起去戰鬥的,將在那裏重逢。”


    所有的人都有些詫異地看著迷麟,半晌沒有一點兒聲音。


    “你是對的,魁拔四。”狼將軍打破了寂寞,“我們就在默窟穀見麵。”


    迷麟用力地拍了拍狼將軍的肩膀,捶了一下奇衡三的前胸,然後一直向西走去。


    “迷麟0”奇衡三的聲音。


    迷麟停頓了一下,略微轉過身,感覺到奇衡三正把一個什麽長長的東西扔向他,他抬手接住,那是龍長老的長矛。他把它提在手裏,從兄弟們麵前經過,一直向西,消失在越來越重的夜色裏。


    目送著迷麟的身影在麵前消失,狼將軍和奇衡三一直站立在光榮城門前的寧靜中。三百靈山軍兄弟、五百瑪朵布莎騎士團士兵、更多的圍觀的龍族百姓,隻有沉沉的呼吸聲可以聽見。


    “迷麟是對的,分散開也許更容易到達目的地,”狼將軍看了看奇衡三和周圍的弟兄們,“我們大家也要做出選擇了,做魁拔的戰士,還是——敵人。”


    接下來還是沉默。


    “各位妖俠,”瑪朵布莎騎士團統帥的聲音,語氣很鄭重,“瑪朵布莎家族視各位為已故爪雲王子的朋友,是我們尊貴的客人,願意留下的可以留下。”


    瑪朵布莎家族以龍族的禮儀,設宴款待了靈山軍一行。席間,靈山來的客人們表情都很沉重,沒有詩句,沒有歡笑,隻有選擇。


    他們進行了嚴肅的探討,多數人選擇了退出靈山軍甚至加入反對魁拔的神聖聯軍,隻有狼將軍、奇衡三等五十幾個人決定向西去與迷麟會合。不過,無論他們最後的選擇是什麽,他們都尊重對方的決定。他們相擁告別,祈禱以後不要在戰場上相見。


    奇衡三提議自願繼續向西的人應立誓忠於自己的群體,他把這個群體命名為“靈山會”。龍長老被追為靈山會第一任首領,迷麟為現任首領,狼將軍為全軍統帥,奇衡三為副首領。


    “那現在我們就為我們的首領魁拔四做些事情吧,”狼將軍對靈山會的成員們說,“我們要把神聖聯盟的注意力吸引到我們這裏,讓魁拔四能順利地到達墨窟穀。”


    狼將軍向龍族騎士團要了一張最新版的軍事地圖,與奇衡三研究了一整夜,他們的思路是盡量不要與迷麟的西行路線重合,這樣才能起到替迷麟牽製敵人的作用。他們決定一直南下,取道星移之海,通過海路向西輾轉去墨窟穀與魁拔匯合。


    魁拔1021年初,靈山會沿著永晝沙漠的邊緣開出龍國邊境,隨即遭到神聖聯軍的一次次襲擊。因為準備充分,狼將軍帶領的56位靈山會妖俠表現出高超的作戰能力,不但沒有被消滅,反而爭取到三百多戰俘成為新的靈山軍戰士。這些倒戈的戰俘多以獸族人為主,有的是狼將軍以前帶過的部下,有的是久聞狼將軍大名的崇拜者,也有的認為做魁拔的同夥更刺激。他們一直向往傳說中的靈山軍的生活,認為那才是一個真正的妖俠應該過的日子。


    奇衡三經常會對獸族人——特別是獸族妖俠的思維方式感到不解,在他們那裏,很多事情用一般人的邏輯都是無法理解的。就說狼將軍本人,他原本是獸國武裝力量的最高指揮官,被迷麟打敗之後,成為迷麟的部下。奇衡三原以為他的歸降隻是權宜之計,迷麟會隨時提防他,他也會尋找機會獲得一個什麽象樣的見麵禮,叛歸回自己的主流社會。


    有一度,奇衡三一直提醒迷麟,要特別提防狼將軍,他越是表現得不用提防就越要提防。迷麟隻說了句“隨他”,依然在打起仗來的時候和龍長老結伴站在靈山軍的隊列裏,在狼將軍的指揮下衝鋒陷陣。狼將軍也從沒有任何與靈山軍離心離德的表現,正相反,他時時處處表現出對於靈山軍的忠誠,這種忠誠已經在一次次生死考驗中被充分證明了,狼勇是真心實意地做著迷麟的追隨者,並以此為榮。


    “為什麽?你怎麽可能真的忠誠於戰勝了你的對手?”這是奇衡三與狼將軍向南線轉戰時,偶然聊得很深時提出的疑問。


    “這就是你們這班基思卡神經病們不能理解的,”醉意朦朧中的狼將軍大聲豪氣地說,“你知道什麽叫妖俠嗎?我就是,迷麟也是,長老也是。你知道真正的妖俠之間應該是個什麽關係嗎?我和迷麟、長老就是這種關係。”


    “我想知道這種關係的實質。”


    “隻有你們基思卡神經病們才會問什麽實質,我不知道,管他什麽實質呢,總之,我們都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們本來就這樣,我是剛找到的。給國王做將軍不會有這樣的生活,別的地方也不會有。”狼將軍用力拍拍奇衡三的肩膀,“你為什麽不回去和你們的基思卡神經病們混上一輩子?道理是一樣的。”


    “你不介意你曾經慘敗給他的恥辱嗎?”


    “我很介意,我從沒輸得那樣難看過,拿著紋耀戰器,讓赤手空拳的對手掐住了脖子,噢,太可怕了,怎麽會這樣。你要是一個妖俠,你就會知道,這是碰到了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要是他拿著紋耀戰器,我赤手空拳的話,我以後還有機會,嗯,等著吧,有一天我會和你來一次公平的決鬥的。可是現在正好相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沒有任何可能的機會戰勝他,我永遠無法為自己雪恥,我即使回到國王那裏,我將永遠是一個輸得很難看、一直無法翻身的將軍。在靈山軍裏當然也會被人這樣看,一樣的,是不是?好了,既然在哪兒都一樣,我怎麽選擇?當然要選擇我在哪裏會更愉快一些,不用說,我喜歡靈山軍的生活。”


    “你真的從來沒有恨過迷麟嗎?”


    “這也是你們這些不是妖俠的人無法理解的地方,我可以這樣告訴你,至少獸族的妖俠是這樣,他們不會因為打不過一個人而去恨人家。你這基思卡人不是那麽知道理性、邏輯這類東西嗎?這還不好理解嗎?你打不過人家,不能怪人家厲害,隻能怪你自己不行。你比對手差,又不是對手故意要你這樣的,跟人家對手有什麽關係?你恨人家什麽呢?迷麟戰勝我的那次,戰法是正當的,沒有任何過失,之後也沒有任何侮辱我的舉動,我原以為他會讓我的紋耀蒙塵,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反倒讓我覺得堂堂狼勇,明明看到對手赤手空拳,還用紋耀戰器把人家燒成這樣,道義上說不過去啊,輸的沒話可說啊。”


    “我原以為,所謂妖俠都是一些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家夥……”


    “隔行如隔山,哈哈,在你們眼裏,妖俠都是些不懂享受、不會謀利、頭腦簡單的混蛋,其實在妖俠眼裏,你們這些日子過得不錯的種族才不算正經人,基思卡人全是神經病,龍族就知道裝模做樣,默拓人是財迷瘋,輝妖是娘娘腔……”


    “這樣啊……”


    “反正我現在是找到了我需要的生活,每天都很愉快。知道迷麟是魁拔之後,我的心理就更平衡了,我敗給的是魁拔呀,這算什麽丟人的事?哈哈……”


    這次談話之後,奇衡三對狼將軍有了更多的信任,他們一起謀劃著下麵每一步的行動,既讓神聖聯軍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又不讓神聖聯軍把自己纏住。


    到達南方的海岸地區之後,他們巧妙地利用漁民的船隻到海上去尋找適合他們的大型船隻。很快,他們搶下了一艘比較大的商船,把部隊全集中到船上,然後開進茫茫無邊的星移之海。


    一路上,他們先後遭遇了霧妖、粼妖的多次襲擊,加上駕駛船隻的原商船水手多是霧妖,對他們心存敵意、暗中搗亂,故意讓船一直在星移之海裏打轉,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在戰鬥中神勇無比的狼將軍對航海一無所知,對水手的抗拒也沒什麽有效的辦法,就把航海方麵的事交給奇衡三來負責了。奇衡三對所有新的挑戰都感興趣,他一方麵用自己的知識和邏輯能力對水手們的操作刨根問底,讓他們無法欺騙下去;另一方麵從水手們的操作中一點點學習著航海的基本技術。


    水手們意識到他們的花招玩兒不下去了,就故意讓船航行到靠近濃霧島的海域,然後一起跳海逃走了。奇衡三就此成為船上唯一一位略知航海技術的人,臨時把同伴培訓成勉強勝任的水手,指揮他們把船向西開去。


    那些逃亡的水手把靈山軍的情況告知給神聖聯盟,神聖聯盟立即派出樹國海軍圍堵,魁拔1022年,樹國海軍艦隊在千草沼澤附近海域擊沉了靈山軍的船隻。


    負傷的狼將軍落水後就失去了蹤影,終年46歲。


    奇衡三和另外27個靈山會兄弟在千草沼澤登陸,在那裏,他們沒有遇到攻擊,因為生活在那裏的蟄族不屬於神聖聯盟,也沒有紋耀,在戰爭中保持中立。


    靈山會從登陸時開始就不斷秘密派遣密探到北麵的默拓人地區查訪迷麟下落,但是一直沒有得到迷麟的任何消息,反倒是聽到不少有關狼勇將軍的傳聞。據默拓人說,狼將軍是獸國在靈山軍的臥底,與獸國國王是有默契的:獸國國王不迫害狼勇的家人,狼勇在追隨魁拔過程中最大可能地保護獸國的利益。狼將軍可以做這樣一些事情:作為魁拔的軍事總指揮,盡量不讓戰爭在獸國境內進行;如果魁拔征服了世界,狼勇作為魁拔的元老,可以替獸國說話。還有一種更可怕的說法是,獸國國王知道自己是無法征服全世界的,而魁拔卻有可能。於是,他利用狼勇與魁拔建立起的親密關係,慫恿魁拔去征服世界,然後再通過狼勇謀殺魁拔,把魁拔征服的世界直接轉給獸國。


    這些傳聞是神聖聯盟用來離間狼勇和魁拔的關係的呢?還是確有其事?隨著狼勇的陣亡也就都變得並不重要了。不過,獸國國王一直沒有因狼勇的所為懲罰他的家人。狼將軍的後人一直都是妖俠,後來的雪倫兄妹在做妖俠營生時就自稱是當年狼將軍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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