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拔965年,作為第一屆“形意精研堂”的學員,19歲的龍族青年瑪朵布莎·爪雲與另外18名學員一起,有幸成為到達天界的第一批地界妖怪。


    此時的瑪朵布莎家族,在龍族曆史上發生的一係列變故中,從卡拉肖克家族手裏奪過了龍族的王權。爪雲和長他2歲的同族兄弟白都是下一代國王的熱門人選,一起被推舉為赴神界學習的幸運兒。


    這種幸運其實是要冒很大風險的,盡管泱發明的曲境舟在幾百年的時間裏把一批批天神運到地界,但地界的妖怪乘曲境舟去天界這還是第一次。地界妖怪的身體條件能夠經受得住通過曲境時轉換脈頻的考驗嗎?又能不能適應天界的環境和氣候呢?爪雲和白等19位地界精英將是第一批試驗品。


    許多族人都為他們擔心,有些一直暗戀著他們的女孩子這時都鼓起勇氣,想讓他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知道她們的小心思。後來,有五位據說是爪雲的子女在爪雲離開之後的某段時間裏前後腳誕生,取名中都有“雲”字。


    瑪朵布莎·白則比爪雲要持重得多,他一直在用王後的標準為自己挑選女朋友,他認為,一個未來的國王有許多**都需要克製,做人所不能才會讓臣民敬佩。這是標準的龍族思維方式,高貴、優雅而自戀。相比之下,爪雲簡直就是一個近乎荒唐的異類,他平時說話從不注意修辭和含蓄,有些話簡直就是不能說出口的。


    “白,我覺得我做國王比你合適,”爪雲曾這樣對白說,“我知道族人的幸福是什麽,這本身就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0”


    “那祝你夢想成真。”白對他笑笑,“給你一句朋友的忠告吧,你必須先要有讓人們選你做國王的能力。”


    “我認為選舉製本身就是荒謬的,白。能讓多數人理解和喜歡的東西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大多數人都覺得我很討他們喜歡,我會認為自己很庸俗。”


    “那如果大家都不選你,你怎麽才能當上國王呢?”


    “你被選上,然後把王位讓給我。”


    兩人一起上路,曲境舟開動起來之後,白有些害怕,爪雲卻很興奮。


    在爪雲的想象中,神界離地界應該是很遠的,但他看到的景象卻是,曲境舟在長夢之河上航行了一段,進入一片霧氣很重的水麵,在一連串詭異的震動和爆響中,外麵有大片的亮光閃了幾下,馬上就變成清澈的夜空,曲境舟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的空間中飛行了。按爪雲意識中構建的空間關係,天界原來和長夢之河在同一個地方,長夢之河的水和周圍的山就是神界的虛空。這實際上是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故鄉景色。


    神界進入了他的視野,大片虛空中,零星點綴著一些浮懸在空間中的建築。每個建築的底部都有象寶石一樣的礦體發著光,有些建築連接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個複雜的建築群。更多的地方飄浮著一些象山也象雲一樣的堆積物,同船的天神介紹說,神界所有的製造物都是以那些堆積物為原料的,那些物質的成分大致相當於地界的碳,如果帶一點兒這種物質到地界,一接觸地界的空氣,馬上就會燃燒成一個火團,然後什麽也不剩下。


    爪雲看到了一些天神,他們的有在建築體上,有的乘一種小型飛船在空中飛行,看到曲境舟的天神都會對曲境舟揮揮手。


    曲境舟開到一個叫泱館的地方停泊,那是一個由很多建築組合而成的建築群,每一個別館的建築風格都明顯帶有一種地界種族的文化特色——龍、翼、獸、輝、粼、霧、基、格、薩、默各部,看上去都很地道。


    每個館裏都有一些神在閑坐,他們穿著地界各族的民族服裝,有的還把不同種族的服飾混搭在一起,雖說有些不倫不類,卻也別致。


    爪雲他們住進了各自種族的別館裏,享用著可口的家鄉飲食,加入到閑聊中的天神聚會中,他經常會忘記這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


    在與神的交往中,爪雲了解到,到這裏來的神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到過地界生活的神,經常到這裏重溫一下在地界的溫馨生活;一種是從沒到過地界、卻又想去的神,來這裏預習一下地界的生活,學習地界的語言,了解地界的知識。


    神的學習能力確實讓爪雲很開眼。一個嬰兒模樣的神能用不同的地界語言與不同的地界來客交談,而且能夠表達非常複雜的意思。這樣的景象讓地界來客初次看到都被嚇了一跳。


    在泱館裏,嬰兒模樣的神基本上全是為了去地界旅行做準備的,主要是想利用天地兩界1比300的時差,讓自己快一點兒長到十二三歲的樣子,他們認為這個年齡的樣子是最好的。


    天地兩界大致為1比300的時差,主要是由於構成各自物質的基礎脈頻不同造成的,其脈頻差為n的5次方,即300多一點,近似於300。這種脈頻差造成兩個空間的物質衰變速度的不同,爪雲到達天界的時候,按天界曆法計算,天界隻有二十多個天年。與宇宙同時誕生的第一代神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看上去比他們老的不用說都是多次到地界生活過的神,泱神這時已經是一副七八十歲的樣子了。


    爪雲在精研堂的課堂上見過幾次大泱嶺的命名者——泱神,泱以他對地界眾生的了解,給大家介紹人與神的主要區別。


    在泱的講述中,爪雲知道了神的生活和神到地界生活的許多細節。


    神既不是胎生的,也不是卵生的,而是通過“元點生育”的形式誕生的,也就是從元點處一個叫“牝母之門”的地方莫名其妙地飄浮出來,接觸到天界的光照後就激活了行為和思維的能力。


    這樣生出來的神本是無性別的,長相也不太固定,平時也不用吃東西,而是通過接觸元點之光的照射獲得能量的補充。在泱館裏閑坐的神都會故意讓元點之光照到自己,其實那才是真正的“吃飯”。他們在泱館享用地界美食其實是“為吃而吃”,除了會增強他們的“七情六欲”而外,沒有什麽用處。


    神一旦到了地界,將會出現不可逆轉的實質性變化。本無性別的他們將獲得地界生物的性別,長相也會隨之固定下來。白天到達地界的是男性,夜裏到達地界的是女性。這樣的男神女神可以象地界男女那樣生出後代,也可以與地界男女生出後代。


    長期進食地界食物和與地界生物親密接觸,會讓神出現“七情六欲”等非理性反應。有的神認為這是一種低級情感,會導致神界出現象地界生物那樣的低級爭端,但也有的神很喜歡這種低級享受,即便因為怕過分衰老而回到天界,也經常會到泱館去重溫一下在地界的種種美好時光。對此,神界沒有官方態度,神界不主張個體在行為或道德上的劃一,隻關注自由和效率。


    因為神不需要吃飯,也可以不養育子女,所以,神有大量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情。神的主要社會文化是,能力、知識、責任“三位一體”。即,如果你有某方麵的能力,就享有這方麵的全部知識,承擔這方麵的全部責任。如果你斷定自己什麽能力也不突出,那你天天閑玩兒就是了,不必為學習知識浪費時間,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神是沒有任何特長的,也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很多神一起做的,所以,每個神都有自己的事做。但不論做什麽的神,在神格上都是平等的。神隻在不同的專業活動中服從有特長的神的指揮,在此專業活動之外,沒有地位的分別。


    爪雲讚歎神的生活正是他夢想中的幸福生活,認為神的“三位一體”確實能讓生命達到最高的效率。他反思地界妖怪為什麽不能做到這一點,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突然意識到,主要是因為地界生物是要吃東西的、要有性夥伴的,而食物和美女並沒有充足到可以滿足所有人的所有要求,所以,都會爭著去做那些最有可能得到美食和美女的工作,比如做國王,即便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也一定會在上麵花時間去爭取,即便最後發現是浪費時間,也覺得不努力一下就不甘心。


    由於爪雲在精研堂裏成績最優,又隨作為神界武學專家的焰係天神學習脈術,於是知道了脈術的基本原理,並以此為基礎,掌握了許多高難度高威力的脈衝、脈陣、脈附技術。


    在一次重要考核中,爪雲文武雙科均拔頭籌,被天界視為地界對抗魁拔的領袖人選,特別批準他可以旁聽天界的“神法會”。


    神法會其實是天界討論地界問題的大會,在那裏,爪雲第一次聽到形意循環、意脈、曲境等新鮮概念,知道了紋耀製度的發展曆史,滿足之餘卻不免有些不平:天界的神可以平等到這樣的程度,為什麽卻在地界建立了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紋耀製度呢?天神對世界的知識已經達到了這樣的水平,為什麽卻不把這些知識讓每一個地界生物都知道呢?特別是,在精研堂19位地界精英裏,也隻讓他一人有機會接觸這些知識。爪雲在理解天界行為對維護天地循環宇宙輪轉的意義的同時,卻更多地感覺到了原來地界的大眾一直生活在神的愚化教育之下。


    爪雲把自己的感想講給白,白不以為然地一笑,“你是國王,會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臣民嗎?”“我會。”“那你這國王就當不長了。”“我不信。”“你以後可以試試。”


    爪雲在白那裏沒有得到他希望的反應,就去跟泱神私下講了自己的種種想法,向泱神求教。泱神說,人和神的區別決定了人不能得到有些知識,也不能過真正平等的生活。


    爪雲追問為什麽?泱說,神的生命的意義除了維持存在之外,沒有更多的希求,甚至可以說,本來是沒什麽意義的,所以可以平等,所以可以知道一切。而人的生命體驗卻要複雜得多,要吃,要色,私欲很多,都想得到更多,從根本上就是不想平等的。知識的力量將幫助有些人從別人那裏得到更多的東西,讓人與人之間變得更不平等,所以,有些有可能會放大私欲、加劇不平等的知識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這對我們這個平等世界的安全也是有好處的。


    爪雲覺得泱說得有道理,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一直思考著人生的本質和如何實現理想生活的問題。他把這些想法寫成了一篇學期論文《快感守恒定律及推論》,表達了這樣的思想:


    快感是有感知能力的眾生在其願望得到滿足時的生理反應,是生命體驗的主要價值所在。或者說,沒有快感體驗的生命過程是沒有意義的。神之所以不惜加速衰老也要去地界遊曆,甘於染上低級的“七情”,其實是想從這些低級行為裏體驗到快感,使生命變得有“個人意義”。


    快感的獲得是要付出代價的。快感的程度與付出的代價成正比,並在轉化過程中呈統計學意義上的守恒態勢。眾生都想用最小的代價的獲得更多的快感,結果就是,一部分眾生獲得了看似較多的快感,而實際上是由另外一部分眾生在為他們付出代價。如地界默拓人商會的超額財富是從落後民族手裏訛詐或騙來的,城裏人的幸福是以農民的痛苦為代價的,等等。


    這是因為:


    眾生生而不平等,生在一個落後地區都可能決定了你一生不論怎麽樣努力都不可能與一個發達地區的懶人比生活質量。神的實際存在加大了這種不平等的程度。神在物種上的優勢是人永遠無法比擬的。


    社會體製放大了這種不平等,並快速推向極致。任何一種社會體製總會或多或少地幫助一部分人而限製著另外一部分人。


    眾生習慣於從各自既定的社會角色的角度去爭取快感的最大化,而不願意去思考快感獲得的基本原理,進而改良眾生的社會生**製和文化觀念。如龍國用自己特有的捕魚技術獲得比周邊種族更多的魚,而從無意識到這是在鼓勵周邊種族追求更有效的方法——如戰爭,讓龍族連魚都捕不到。


    這裏的眾生是指包括神在內的所有有生命特征的存在。


    改良的可能性需要這樣的基礎:


    眾生生而平等。這是不可能的,神比人強,人有賢愚;


    眾生不以追求快感的最大化為生活目標。這也是不可能的,這等於放棄了生命的意義。


    弱化社會體製。這是可能的,也許是唯一可能的,具體辦法總是可以找到。


    這篇論文引起了天神的警惕。鏡認為爪雲的觀點對紋耀製度和神聖聯盟都是有害的。


    鏡把論文交給泱看了,問泱的意見,泱說,你有元點轟擊,隨他怎麽說去。


    鏡知道泱是一直同情地界的,正為元點轟擊死傷了那麽多妖怪而難過呢。於是就把論文的事請泱來處理。泱把論文放到一邊,什麽處理也沒有做,也沒有再與爪雲交談。


    爪雲本以為自己的心血之作會引起神族的重視,然而卻沒有任何反應,越發覺得神所做的一切都缺乏誠意,骨子裏並沒有把地界妖怪看成是平等的生物。他越想越多,越想越鬱悶,越想對神越反感。在泱館與神閑聊時,經常會覺得以前聽著沒什麽感覺的話現在聽起來卻格外刺耳。


    有一次,一個小神又說起“你們妖怪說的所謂的愛,就是**吧”這樣的老話來,爪雲馬上回了一句“那你們知道什麽叫愛嗎?”


    “一種高尚的情感,對被愛者的幸福願意付出生命代價的願望。”


    “你對誰有過這種情感嗎?”


    對方竟然一下不知怎麽回答。


    “如果你有**,你就會知道,你是願意為那個跟你**的同伴付出生命的代價的。這就是你說的愛。”


    很多神都聽到了爪雲的話,一起看著他。


    “愛就是愛,不管是怎麽產生的,都一樣。這和母親願意為兒子付出生命,戰士願意為同伴付出生命、願意為勝利付出生命,有何分別?”


    所有的神都沒有再說什麽。


    這樣的事件又出現過幾次,鏡認定瑪朵布莎·爪雲為他們第一次實驗教學的失敗產物,這樣的人不用說不可能勝任神聖聯盟領袖之職,就連做為一般天寵日後領導一個國家也是不合要求的。


    爪雲被交由地政司處置,地政司考慮到龍族一直是地界最親神的種族以及泱神與龍族的深厚友情,沒有結束爪雲的生命,隻是消去了爪雲的記憶索引,讓他的記憶變成一些連不成段的殘片,並使其目盲,送回地界。此後,地界學員都再不被允許旁聽神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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