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人已經高高躍起,一斧就朝連天瞳劈了過來。


    連天瞳慌忙閃到一旁,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


    “老天……”下頭的刃玲瓏見狀,不顧一切地飛了上去,從後頭一把抱住了鍾晴拿斧的胳膊,大吼:“鍾晴!不要再劈了!你趕緊醒一醒啊!”


    這時的鍾晴,哪裏肯聽她的。


    用力一揮胳膊,刃玲瓏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一低頭,他舉手就要朝刃玲瓏身上揮斧,幸虧ken一頭衝了上來,將他的胳膊朝旁邊一推,這才讓盤古斧的利氣偏了方向,保住了來不及躲開的刃玲瓏一條小命。


    “鍾晴,你趕緊住手!我是ken啊,你一定還認得我們的!”ken死死扣住了鍾晴的雙手,吼道:“現在還不是咒發的時候,你趕緊給我醒過來啊!”


    鍾晴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你是第二個……”


    “什麽?!”ken一驚。


    鍾晴整個手臂朝前一揚,竟將ken高高地拋了起來,旋即一腳踢在了他的心口上。


    隻覺得胸前一陣爆裂開來的劇痛,ken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重重跌到了地上,雙眼發黑,連魂魄都搖晃不穩了似的。


    正要舉斧劈向ken,鍾晴的雙臂突然被一根細細紅線緊緊纏住了。


    紅線的另一端,被連天瞳死死拽著。


    用力太大,那細細的紅線,幾乎沒入了鍾晴的皮肉之中。


    空中,一條紅線拴住了一對僵持不下的男女。


    心魔起,紅顏驚。兩相搏,未知劫。


    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連天瞳忽然悟出了這下半厥預言的意思。


    就在這時,鍾晴不知道哪裏來的蠻勁,大吼一聲,突然朝地上跳去,同時緊抓住紅線用力一拖,居然硬生生地把連天瞳從空中拽了下來。


    不等連天瞳站起來,他已經縱身躍到了她的麵前,一腳踩在了她的背脊上,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手裏的斧子。


    “鍾晴!你不記得你砸穿了我家的屋頂了麽?不記得碧笙和白狼了麽?你手中的盤古斧是我們一起從皇宮裏盜出來的!你還為我擋過一斧!你說你還要去找你姐姐,你全忘記了麽?!”被死死踩住動彈不得的連天瞳,忍住他這一腳帶來的斷骨般的疼痛,大聲說道。


    聽到這些曾經熟悉的地方和名字,鍾晴的眼睛眨了眨,舉起的盤古斧也停在了空中。


    可是,這讓連天瞳驚喜的遲疑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秒鍾。


    鍾晴的斧子毫不猶豫地朝她身上落了下來。


    “姐姐!”


    刃玲瓏驚叫一聲,猛地撲了過去。


    可是,以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斧子落下前阻止鍾晴。


    生死關頭,一道金色的影子從另一端閃電般撲到了鍾晴的身上。


    連人帶斧,鍾晴被這股巨大的衝力按翻在地。


    嗵一聲巨響,身下的泥地被他撞出一個凹洞,無數土塊飛濺而起,他執斧的右手重重磕在一塊硬石上頭。


    手指一鬆,盤古斧差點脫手彈出。


    ^


    傾城把鍾晴牢牢踩在了自己的腳下,一口銜住了他的咽喉。


    但是,僅僅是銜住而已,傾城並沒有真正咬下去。


    然而,已經失去常性的鍾晴卻借由傾城的口下留情,突然握緊了盤古斧,揮手就朝傾城的脖頸砍了過來。


    霎時,傾城愣住了,身體如凝固了一般。


    隻有那雙圓圓的大眼,不解地盯著它身下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這個常常被自己噴口水的家夥,這個總是愛叫它小胖子的男人,為什麽會毫不猶豫地把斧頭劈進了自己的身體?!


    傾城不明白。


    一汪暖融融的鮮血,從斧子與它的身體相契合的地方,迅速溢出。


    鍾晴看著傾城無辜的眼神,無動於衷地拔出了斧子。


    傾城的鮮血,噴濺而出。


    染紅了四周的土地,也染紅了鍾晴的眼睛。


    額前蛇形符號沾了傾城的血,竟冒起了絲絲藍煙,符號上的顏色像是被帶走了似的,慢慢淡了下去。


    一聲低低的哀鳴,傾城身子一歪,倒在了鍾晴的身邊,龐大的身軀慢慢縮回了小狗般大小。


    已經動彈不得的它,半睜著眼睛,拚著最後一絲力氣,伸出舌頭舔著鍾晴的手,像是要把他給叫醒似的。


    鍾晴仰躺在地上,手上那股濕漉漉熱乎乎的感覺,隱約勾起了一些若隱若現的記憶,一些被某種強大力量給深深掩埋的記憶。


    小胖子!你又噴我口水?!


    連天瞳,你就不管你的寵物了嗎?!


    小胖子……小胖子是什麽?!


    連天瞳……連天瞳又是誰?!好像是個女人,長著一雙慧黠冷靜的眸子……


    還有,ken,刃玲瓏……多耳熟的名字……


    淩亂的話語與場景在鍾晴眼前忽閃交替,一張張人臉忽隱忽現。


    他很努力地想去看清楚聽清楚,但是卻有一隻掙不開的手,拽著他,不肯讓他接近他想接近的東西。他抗拒不了這股力量,隻覺得身體不停朝下墜,墜到無底深淵,永無天日……


    傾城與鍾晴片刻間的糾纏,驚呆了其他三人。


    準確地說,是被他手起斧落的狠絕給驚呆了。


    見鍾晴突然沒了動靜,ken起身衝到他身邊,看著他茫然的眼神還有額頭上變淺了顏色的符號,他眉頭一皺,迅即蹲下身來,伸出右手食指朝那符號上一戳,閉眼默念了一句什麽。念畢,他收回手,抓起鍾晴的右臂,拿下他手裏的盤古斧,毅然朝他雙手手腕上的血管處各劃了一斧。


    泛著藍光的血液順著傷口連續不斷地淌了出來,將鍾晴身下已成紅土的土地浸潤得更加鮮豔奪目。


    做妥了這一切,ken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輕輕籲了口氣,低語:“幸好……”


    連天瞳支起差點被鍾晴踩斷的腰肢,跌跌撞撞地撲到這邊,一邊抱起奄奄一息的傾城,一邊看著雙目緊閉的鍾晴,心慌意亂地問:“這……這究竟是怎麽了?!你不是說過,要到他過完二十八歲的最後一天才會咒發麽?!”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ken為難地答道,“如果不是咒發,像之前的那種情況,他隻會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出現反常舉動,而且過後就能恢複正常。可是,照他剛才的瘋狂舉動看,他的咒的確是發作了,否則他不會拿你我開刀,更不會眼都不眨就對傾城下毒手。”


    “傾城……”連天瞳顧不得再問下去,忙出掌捂住了傾城的傷口,運起靈力為它止血療傷。


    “可是……他的咒怎麽會提前發作呢?”刃玲瓏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抓住ken的手臂問道:“如果是發作了,你又是用什麽辦法將他製服的?不是說咒發之後,我們中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嗎?!”


    “溫青琉……”ken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抬頭,大聲說道:“一定是溫青琉他們的血!他和他那隻坐騎,他們的血滿布邪性,又貫有亡靈怨氣,而且溫青琉一心想做皇帝,執念太重,至死不甘,那種瘋狂的欲念早已滲透了他的血脈,鍾晴體內的咒力本來就蠢蠢欲動,如今被這種種的邪腥孽願一引,難怪會出現咒發之狀!”


    講到這兒,他停了下來,看了看命在旦夕的傾城,說:“但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傾城的血可以暫時控製住他的狂性?!”


    “傾城的血?!”


    連天瞳收起靈力,皺眉看著傾城頸上。如果傾城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獸,隻怕這一斧早已要了它的命,盡管已經為它止住了血,可是傷口依然豁開著,沒有愈合的跡象。


    它能留著一口氣到現在,已算是天大的奇跡。


    ken指著鍾晴的額頭,說:“這個蛇形符號,正是咒發時的標記。越到後頭,這個符號的顏色會越深,也表示著咒的力量就越大。可是你看現在,被傾城的血沾過之後,它隻剩下了一個淡淡的印記。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有機會暫時封住這個咒。”


    “傾城不僅是隻貔貅,也是秦陵地宮中的鎮墓獸。”連天瞳抬起頭,“它的血,有辟邪靈鎮妖魔之能。若鍾晴的咒力有所減緩真與傾城有關,想來也隻有這個原因罷。”


    “秦陵鎮墓獸?!”ken驚訝於傾城的又一重身份,不過此刻也無暇細問,他馬上對連天瞳說:“不管是什麽原因,鍾晴暫時不會再對我們構成威脅了。他額頭上的蛇印變淺了,有可能隻是受了意外之力而暫時隱減。隻要蛇印不消失,就說明他體內的咒力仍然存在,盡管我已經在咒上加了封印,但是我沒有把握把這個隨時可能複蘇的咒封太長時間。所以我才割開鍾晴的雙腕,逐步放出他體內被咒力侵蝕的血,希望可以將他咒發的可能降到最低。可是這麽一來,等鍾晴的血流光了,他也就沒命了。以他的體質,最多撐上三、四個鍾頭,我……”


    看著ken複雜的目光,連天瞳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那你是想……”


    “馬上帶他去水下皇陵,拿長生璧救人!”ken刻不容緩地說。


    略一思索,連天瞳抱著傾城站起來,轉頭看了看澎湃洶湧的渭河,吸了口氣,“好,我們即刻去皇陵。”


    “你們……”刃玲瓏的呼吸驟然減弱了,可是心跳,卻比河水的流速更快。


    拖起鍾晴放到背上,ken看著這條深不見底的大河,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先找條繩子把鍾晴綁在我身上比較保險?!”


    既然是水下皇陵,要進去肯定得先入水,可是渭河如此渾深湍急,ken害怕還沒到皇陵的門,背上跟死人差不多的鍾晴就被河流衝得無影無蹤。


    “是需要一根繩子。”


    連天瞳把昏迷的傾城交給刃玲瓏,自己從袖子裏抽了一根紅線出來,細細在鍾晴和ken的手腕上都繞了一個結,再把另一頭係在了自己手上。又將手指放到唇邊,低念了一句:“遇水化無,遇空則實,一線為引,入我陵寢。”


    念畢,伸指在紅線上輕輕一撚,一道波光從線上流出,閃了幾閃,紅線漸漸消失無形。


    “皇陵四周有結界保護,拴上紅線,我方能以自身靈力引你們安全入內。”連天瞳轉過身,朝四周看了看,確認在渭河兩岸隻有他們幾人之後,舉步朝河堤上走去。


    ken正要追上去,卻被旁邊一道埋有萬般滋味的幽怨目光拉住了腳步。


    “玲瓏,你……”心中有所觸動的他,看著默不作聲的刃玲瓏,輕歎了口氣,旋即露出了一個最燦爛的笑容,“你就好好留在岸上吧,不要跟我們下去了。今後,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一定去把遊泳學會!”


    “臨別贈言嗎?!”刃玲瓏埋著頭,不敢正視他的臉。


    ken的笑容凝固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玲瓏必須跟我們一同前往。”他們兩人的簡短對話一字不差地落在連天瞳的耳朵裏,她回過頭,“現在並非你們話別之時。”


    “為什麽?!”ken訝異地反問。


    無可挽回的死別,他不想讓刃玲瓏看到,


    “我自有我的理由。”連天瞳回答,一貫地冷靜不容反駁。


    “那……”ken知道自己反對不可能有效,看著連天瞳的手腕,說:“那你不給她綁上紅線嗎?”


    連天瞳笑笑:“她不需要。”


    ken愣了愣,疑惑之心頓起。


    “隨我來罷。”連天瞳沒有多作解釋,朝前邁了一大步,雙手捏訣,閉目念道:“玄玄天河水,現我千年路。”


    隨著她的一聲斷嗬,奔流不息的凶猛河水居然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整個河麵在瞬間停止了流動。


    “開路!”


    連天瞳手臂一揚,凝固的河水竟無比聽話地朝左右兩旁分開了去,如同兩大塊裝了滑軌的石板。河水退開處,一方在液體與固體兩種形態間不斷交替轉變的空間呈現在他們麵前,大量天藍與赤金色的不規則光斑像是一大群頑皮的魚兒,在這個空間的上頭和裏頭熱鬧地遊弋著,看起來既壯觀又奇妙。


    從他們所站的角度俯瞰下去,這個從河水中現出的神秘空間,初看是淺淺一層,再看卻又深不可測,不斷變幻,根本無法目測出深淺。


    “隨我下來罷。”連天瞳縱身朝這個河中空間跳了下去。


    ken一咬牙,腳下一用力,背著鍾晴跳了進去。


    刃玲瓏緊隨其後,不敢耽擱半分。


    待三人的身影都隱沒在那片空間下時,分開的河水立即重新合攏在了一起,恢複了正常的流動,將河水下的異景掩藏得幹幹淨淨,不留半點痕跡。


    渭河,依舊波濤湧動,表麵一切如故。隻是在那滔滔河水之下,一場不可預測的變故,悄然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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