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


    紫家藥穀後穀,落星河內河水靜靜流淌,映著滿江的月色星光,如散落一江碎銀。


    江岸上,一人背手立。


    夜風拂起他的白衣墨發,發出烈烈的聲響。


    略顯淩亂的發絲間,是一張俊美非常的臉,正是紫瞳在尋找的夜未央。


    垂臉,注視著下麵翻湧的江水。


    他挑挑眉尖,然後就輕輕頓足。


    他原本已經站在懸崖邊上,這一邁步,整個身體立刻就失重地向著江水撲過去。


    人在空中,迅速下墜,夜未央緩緩地張開雙臂,任風吹起長發,指起衣袍。


    感覺著風從臉側掠過,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夜色中,他白衣飄飛,遠遠看去,恍若一隻白色的大鵬在半空中滑翔。


    然而,天地那麽大,放眼這世間,他卻也不過小若一粒微塵。


    閉著眼睛,下落。


    他的眼前閃過的卻是那些曾經的過往。


    無數年前,他也曾經這樣,喜歡從崖上跳下,讓風盡情地掠過臉頰,這種玩法是一個人教給他的——一個女人,一個曆經萬年光陰,依舊無法忘記的女人。


    當他重回這具原本就屬於他的身體,當他脫掉滿身鱗片羽化之後,夜未央已經重新與這具龍形合二為一,神識中那些模糊的記憶,亦已經完全覺醒。


    下墜。


    下墜。


    ……


    直到感覺著潮濕的水氣撲麵而來,他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隻是任由身體撲入江水,然後化為龍形。


    衣襟碎裂,他的身體變成巨大的龍形,在水下潛遊,然後猛地仰首,挺出水麵。


    向著天空的銀月,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嘯。


    無數水花濺起,在半空中,晶瑩如珍珠,緩緩落下,淋在他的鱗片上,便仿佛是天空下了一場大雨。


    還記得那時,她會天真地坐在他的脊背上,注視著天空發呆。


    “未央,你說,天上下雨的時候,是不是北辰想我呢?”


    飛身而起,在半空中抖落滿身水氣,重新化為人形,落在江心一塊突出的巨形岩石上,夜未央展開手臂穿好從戒指裏取出來的衣袍。


    抬手去理濕發,注意到發絲上那根金黃色的發絲,他的手指輕輕停留。


    指腹輕輕地撫過那潮濕的絲綢發帶,他眼底神色微黯。


    猛地頓足,身形便飛掠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江水,起伏不息,江岸上又落上兩個人。


    墨衣黑發的男子懷中抱著一個絕色女子,正是北辰與紫瞳,紫瞳注視著江岸上激蕩的浪花。


    “他應該來過,似乎剛走不久。”她抬起臉,注視著一江之隔的北荒,“走吧,去龍穴看看。”


    “好。”北辰輕應,看著下麵的江水,想起第一次帶她去北荒的時候,過江的情景,不由地微揚唇角,“時光好快,都已經快三年了。”


    “三年?”紫瞳收回視線,看向他的俊臉,“北辰,你可知道,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嗎?”


    北辰正色注視著她,“有時候,我也會有這種感覺,總覺得,我們好像已經認識很久。”


    說著,他就飛身而起,帶著她掠過落星河,飛向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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