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賀朗分開後,回到寢室裏,楊卷還沉浸在剛才的那個吻裏,久久沒能回過神來。他在寢室裏呆坐了片刻,沒忍住打開陽台門,偷偷往對麵的宿舍看了一眼。


    對麵宿舍的陽台門沒關,老四站在陽台上晾衣服。半晌過後,他轉身收起晾衣杆,瞧見楊卷站在對麵陽台裏,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朝楊卷揮了揮。


    楊卷也很有禮貌地對著他揮了揮手。


    老四彎腰拎起空桶往宿舍裏走,沒過一會兒,賀朗就穿著背心和短褲從裏麵走了出來。兩人隔著中間那條小路對視片刻,楊卷轉身跑回衛生間裏,拿著擠好牙膏的牙刷跑回來,趴在陽台扶手邊刷牙。


    賀朗見狀,也二話不說就走了回去。片刻以後再出來,不僅嘴巴裏多叼了一支牙刷,原本穿在上半身的黑色背心也不翼而飛,露出完完整整的結實胸膛來。


    楊卷看得滿臉通紅,晃神間牙膏沫就從嘴角掉了下來。他慌忙抬手去擦下巴,半仰著頭去衛生間裏漱口洗臉。


    洗完臉出來,賀朗在對麵陽台跟他比劃,示意他早點上床睡覺。楊卷點了點頭,關上門回到寢室內,恰好碰上卓瀾從外麵開門進來。


    對方見他才洗完臉,還有些詫異,“你不是和他們先走了嗎?怎麽還沒睡。”


    楊卷有點心虛地唔了一聲,沒有回答他的話。


    卓瀾也沒有太過在意,回頭將包丟在書桌上,拉出椅子坐下來,隨口抱怨,“我回來的時候,又有小情侶站在宿舍樓下接吻。可惡,”他不滿地拍了拍桌子,“我單身這麽多年,都還沒嚐過接吻是什麽滋味。”


    楊卷的眼神明顯閃爍起來。


    察覺到他麵色有異,卓瀾狐疑地抬頭問:“怎麽?你知道?”


    楊卷條件反射性地就想搖頭,但很快又想到,談戀愛這種事情沒有必要瞞著卓瀾,他又有點踟躕不定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坦白。


    豈料沒等他回答,卓瀾自己就先擺了擺手,張口否認道:“我差點都忘了,你長這麽大也沒談過戀愛,怎麽可能直到接吻是什麽滋味。”


    他羨慕發酸的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很快,轉眼間又換上高高興興的表情,起身摟住楊卷肩膀道:“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朋友一生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你說是吧?寶貝兒。”


    楊卷陷入沉默中,始終沒敢點頭接話。


    第二天早上起床,楊卷出門去給賀朗買早餐。臨出門以前,卓瀾從衛生間裏上完廁所出來,還睡眼朦朧地問了他一句:“這麽早就去實驗室?”


    楊卷當時在思考買什麽早餐,沒怎麽將他的話聽進耳朵裏,隻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卓瀾沒有再問,爬回床上繼續睡覺。


    半小時以後,他帶著早餐出現再賀朗宿舍的門外。老四還在上鋪睡覺,老趙依舊是夜不歸宿,來開門的人是賀朗自己。


    看見是他,楊卷還有些疑惑,“不是讓我叫你起床嗎?”


    賀朗側身給他讓路,反手關上身後的宿舍門,跟在他身後抬眉反問:“我不起床,誰來給你開門?”


    楊卷哦了一聲,把早餐放在他的書桌上,回頭就撞見賀朗站在拉開的衣櫃前,抬高兩條手臂脫衣服。他下意識地就想要先回避。


    隨手將脫下的背心搭上椅背,賀朗神色促狹地拉住他,雙手捧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你躲什麽?你男朋友身材很差嗎?”


    楊卷迅速搖了搖頭,正要回答他“不差”,回味起他在剛才那句話裏冠上的稱謂,一張臉就慢慢燒了起來。


    賀朗雙手貼著他的下巴,自然能感覺到他臉上溫度的明顯變化,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揚起,“小羊,可以給個早安吻嗎?”


    楊卷臉有點紅,一雙眼睛四處張望亂晃,就是不看他。


    賀朗這會兒耐心極好,雙手抱胸站在他麵前,目光灼灼地盯在他臉上。雖然沒有說話,卻是無聲勝有聲。


    楊卷慢吞吞地收回視線來,聲音很小地回答:“好哦。”


    說完,就像昨天晚上在路旁那樣,有點緊張地朝賀朗臉前靠了過來。


    賀朗連忙伸手攔住他,“你先等我去刷個牙。”


    對方換上從衣櫃裏拿出來的衣服,進衛生間裏去刷牙,楊卷就坐在桌子前等他。兩分鍾以後,他從衛生間裏跨步出來,回到書桌前拉起楊卷,垂下臉來要去貼他。


    楊卷毫無防備,臉頰撞在他堅硬的下巴邊,同時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他抿著嘴巴撇開自己的臉,伸手摸到賀朗下巴的胡茬,脫口而出道:“你的胡子還沒刮。”


    賀朗卻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話,饒有興致托住他的後腦勺,揚起下巴在他臉頰上蹭了蹭,“很痛?”


    楊卷被他蹭得眯起眼睛來,一邊皺巴著臉想要躲,一邊輕輕嘟囔道:“有點。”


    賀朗稀奇又詫異地挑眉,拿自己的臉在他臉頰上貼了貼,最後聲音低沉地和他咬耳朵道:“老婆,你臉好軟。”


    楊卷垂著眼眸,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聲反駁他道:“我才沒有。”


    賀朗笑了一聲,放開他返回去刮胡子。再出來的時候,他手上拿著剃須刀,下巴上塗滿了白色泡沫,明顯是還沒有開始刮。


    他把楊卷叫去光線明亮的陽台,將剃須刀塞進他手中道:“小羊,你幫我刮。”


    楊卷聞言,有些猶豫地開口:“我刮得不太好。”


    “沒關係。”賀朗說。


    楊卷抬高握剃須刀的那隻手,仰起臉觀察應該從哪個位置開始。瞥見他這副抬頭專注的模樣,賀朗心中微動,直接雙掌卡住他的腰,將他抱上身後那張桌子坐好。


    他的雙腿騰空在桌邊,視線瞬間就升高了和賀朗的下巴齊平的位置。楊卷捏著剃須刀,小心翼翼地貼著他的下巴推動。


    賀朗雙手撐在他身側的桌邊,任由他拿著剃須刀在自己下巴邊擺弄。楊卷替他刮掉大部分後,賀朗自己又做了點收尾工作。


    他去衛生間裏洗了臉出來,發覺楊卷站在陽台門邊等他。賀朗抬起下巴給他看,語調慢條斯理地問:“刮幹淨了嗎?”


    楊卷神情認真地伸手去摸,然後回答道:“幹淨了。”


    賀朗滿意地笑起來,垂頭望向他的眼睛,用哄人的語調道:“好哦。”


    楊卷微微愣住,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賀朗就已經湊過來,親在了他的嘴巴上。心跳聲漸漸大了起來,楊卷聽著耳朵中急促的鼓點聲,緩緩閉上自己的眼睛——


    餘光冷不丁地瞄到對麵陽台上像是站了人,且這個方向似乎還有熟悉,楊卷又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卓瀾那張熟悉的臉清晰地映入眼簾來。


    楊卷嚇了一跳,飛快伸手將賀朗推開,心中略有忐忑地朝對麵陽台上看過去。


    站在陽台裏刷牙的卓瀾,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牙刷直接從嘴巴裏掉了出來。


    很快,楊卷的手機裏就收到了卓瀾的消息轟炸。


    吃早餐的時候,卓瀾一直纏著他問,接吻是什麽滋味。頂著發燙的臉回複完他,楊卷就飛快收起了手機。賀朗上午沒有課,楊卷還要去實驗室,吃完早餐以後,賀朗送他下樓。


    從宿舍裏出來的時候,恰好碰上隔壁宿舍門打開,有個男生拎著兩大袋衣服出來。抬頭看見賀朗,對方揚起笑臉來,跟賀朗打招呼:“朗哥早啊,這是要去哪?”


    賀朗稍稍側身,露出跟在自己後方的楊卷來,“有點事情。”


    男生認出楊卷是上回敲錯門的人,也十分友好地朝他露齒一笑。嘴巴還沒完全咧開,賀朗就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兩人中間,“你手上拎的什麽?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都是要捐的舊衣服。”男生的注意力立馬被轉開,“這學期事情太多,忙到現在才把衣服全都整理好。”


    賀朗嗯了一聲,攬過楊卷的肩膀,正準備帶他下樓,男生卻像是陡然想起什麽事來,回頭叫住他問:“朗哥,你上次給我那兩件衣服,真的不要了嗎?”


    “什麽衣服?”賀朗擰眉反問。


    男生大大咧咧地開口:“就是那件阿迪的外套,還有一件吊牌都沒拆的t恤。”


    賀朗還未做出任何反應,旁邊的楊卷就輕輕怔住了。


    他說的那兩件衣服,大概就是自己送給賀朗的那兩件。賀朗把那兩件衣服捐掉了嗎?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理智告訴他,以他們當時的情況來看,賀朗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楊卷不自覺地抿緊嘴唇,眉眼微微垂落下來,並沒有打算幹涉那兩件衣服的去留意向。


    同樣想起那兩件衣服是誰送的,賀朗心中一慌,下意識地就去看楊卷的臉色。將楊卷的神情變化收入眼底,他的心髒也跟著沉了沉,幾乎是瞬間,他就生出濃濃的悔意來。


    “衣服我要。”賀朗眉頭緊鎖,大步走回去,彎腰將那兩件衣服從袋子裏翻出來,“謝了。”


    男生拎著袋子離開以後,賀朗將衣服收回宿舍裏。他回來得很快,眉眼間甚至帶著幾分焦灼,唯恐楊卷趁自己離開時,就一聲不吭地離開。


    看見楊卷還站在走廊上沒走,他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快步走過去牽住楊卷的手,低聲開口喊:“小羊。”


    楊卷聞言,抬起頭來看他。


    宿舍位於整條走廊的深處,白天陽光也照不進來,楊卷恰好就站在背光的地方。賀朗包住他手背的那隻手改為五指伸長,從他的指縫處擠進去,和他的手緊緊扣在了一起。


    賀朗的聲音軟了下來:“小羊,你生氣了?”


    楊卷驚異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告訴他,自己沒有生氣。


    對方卻好像是已經認定他在生氣,不等他張口回答,就伸長雙臂將他緊緊抱住,低頭在他耳朵邊保證道:“衣服我明天洗過就穿,小羊,你別生氣。”


    楊卷露出些微遲疑的神色來,“衣服在舊衣服堆裏放了這麽久,你還是別穿了,如果——”


    如果賀朗真的想穿,他還可以再給對方買新的。


    他的話沒能夠完整說完,就被賀朗突如其來的舉動打斷了。對方埋頭拱向他脖頸間,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窩裏,“小羊,老婆,你還在生氣嗎?”


    楊卷想了想,主動伸手環抱住他寬闊結實的後背,悄無聲息地轉過臉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唇,動作很輕地在他臉邊親了親。


    “我沒有生氣。”楊卷語氣認真地告訴他。


    賀朗立馬心情愉悅地抬起頭來,雙臂依舊將人緊緊抱在胸膛前,沒有任何要鬆手的意圖。


    眼看著時間慢慢流逝,擔心這層樓裏隨時會有人開門出來,楊卷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示意他將自己放開。


    賀朗反而半點都不急,將他麵上的緊張盡數收入眼底,想到剛才那個輕輕的吻。雖然僅僅是似有若無的程度,主動的人卻是楊卷。


    他胸口微微發熱,得寸進尺地抱著楊卷咬耳朵道:“叫聲哥哥來聽聽,叫完我就放開你。”


    楊卷慢慢漲紅了臉,說什麽都不肯叫。


    “為什麽?”輕嘖一聲,賀朗開始跟他翻舊賬,“以前在遊戲裏,你不是叫得很順口嗎?”


    “遊戲裏的年齡比你小。”想到謊報年齡這件事,楊卷的臉愈發熱得厲害,他幹巴巴地解釋,“我現在的真實年齡比你大。”


    賀朗胸膛微微震動,沒忍住低聲笑了出來,“沒關係。”回憶起楊卷穿泳褲的畫麵,他喉結微不可見地滾了滾,緩緩吐出幾個字音來,“你年齡比我大,我那裏比你大。”


    楊卷轟的一下,臉就熟透了。


    作者有話說:


    賀朗:瀉藥,騷話都是跟風流浪子邵燁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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