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轉頭看著裴刻, 沒有要裴刻承認的意思,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以前的時候他也經常會和裴刻說完一個事情就隔很久都不互發信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也會很久不發消息, 但裴刻不會一次性把話說完,每次說到一個可斷不斷的地方, 再隔一兩個小時繼續上個話題聊, 隻要裴刻沒在醫院的時候, 就都是這樣的。


    雖然裴刻沒說,但是宋遇星能夠感受得到裴刻好像每一秒都想確認他在哪兒,如果確認不到就會很著急, 就像今天, 他來找裴刻, 一兩個小時不見人,裴刻就出現在了他麵前。


    裴刻看著宋遇星的眼睛,語氣很認真, 喊了宋遇星的全名:“宋遇星, 我說了我要的很多,這還隻是冰山一角。”


    說完就等宋遇星回複,像是一場拉鋸戰,他沒打算退讓,可宋遇星不說話, 不肯回答, 裴刻就發了狠:“如果你受不了的話, 那就忍著。”他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宋遇星, 如果宋遇星反抗, 他可能會說一些宋遇星更不愛聽的話。


    結果宋遇星隻是說:“我餓了。”


    裴刻被他氣笑了, 也鬆了口氣,罵宋遇星:“吃貨。”


    裴刻沒有立刻帶宋遇星回醫院,而是帶他去學校食堂吃飯,車子停在校門口,裴刻牽著宋遇星的手走過好幾條路,走到一顆合歡樹下麵的時候宋遇星忽然說:“裴刻你別生氣了,我承認我今天是故意自己一個人出來的。”


    “在醫院無聊,我就想來學校找你,想告訴你我到處走一走也沒事,你別總是很緊張,杜清平他們不是都抓起來了嗎?沒那麽多壞人,沒人會來抓我了。”宋遇星說著搖了搖裴刻的手,又求裴刻,“刻兒,你給我買杯奶茶吧,我想喝。”


    一路上有好多人都回頭看兩人,宋遇星就想抽出自己的手,他自認自己長得很a,兩個a在學校裏牽手多不好看,但是他一動,裴刻就握緊了他的手,同他說:“你想去哪兒都行,要和我說,別一個人亂跑。”


    宋遇星沒再答,吵著要裴刻給他買奶茶,裴刻到底沒能敵得過他的攻勢,還是給他買了一杯,但是沒給宋遇星,而是拿在手裏湊到宋遇星嘴邊:“隻能喝一口。”


    宋遇星胡亂點著頭:“好好好。”然後咬住吸管就不肯鬆開了,直到裴刻把奶茶拿開隻吸管留在他嘴裏,他還在吸,見裴刻瞪他,還笑嘻嘻的問,“明天也喝一口行嗎?”


    “明天你小叔說你能喝我就給你買。”裴刻治不了宋遇星的時候就會把宋興燮搬出來,宋遇星最不聽他的話,也最聽宋興燮的話。


    宋遇星撇了撇嘴:“等下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吃的不能管我。”


    結果裴刻就把他領去了一個清湯寡水的窗口,讓他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宋遇星一直到跟著裴刻回到醫院都不太高興,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個本子趴在陪護床上寫寫畫畫,裴刻想看他寫了什麽的時候他還神神秘秘的不肯給裴刻看。


    裴刻“嘖”了一聲:“以前作文八百字你都寫不出來,罵我的話倒是能寫不少。”


    宋遇星看都不看他,繼續自己的小作文:“那你還不好好反省一下。”


    隔日謝子都他們來的時候又碰到宋遇星在寫東西,一看到他們進門就把本子合了起來,謝子都調侃宋遇星:“又偷偷給裴刻寫情書呢?”


    宋遇星無語:“那我還用得著偷偷的?”說著將本子壓在了枕頭下麵,然後去翻謝子都給他帶了什麽好吃飯,翻了一遍之後一樣沒拿,全是些清湯寡水的,和裴刻給他吃的一個尿性,他對謝子都說,“你以後別帶東西來了,浪費。”


    謝子都倒是想給宋遇星帶些好吃的,奈何他第一次帶的時候就被裴刻給丟了,還在電話裏警告他不準備宋遇星帶東西吃,聽宋遇星吐槽,他就說:“那等你出院了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葉時雨趁著幾個人沒注意,就想翻翻宋遇星在偷寫什麽,結果本子剛拿出來都還沒來得及翻,就被張亦弛撞了下肩膀:“放下別動。”


    “就看一眼。”葉時雨好奇宋遇星偷偷寫了什麽小作文,因為宋遇星每次都寫不出什麽好東西。


    張亦弛抬手就抽走了,重新把宋遇星的本子塞到了枕頭下來:“別讓他吵你。”


    葉時雨一言難盡的看著張亦弛:“你現在怎麽老向著驢說話?”


    張亦弛頓了下,想起謝子都在警局時候說的話,謝子都當時哭了,說他都舍不得打宋遇星一下,孫冕憑什麽打他,葉時雨也跟著他一起說,當時他沒有很明白他們對宋遇星的這些憐惜來自於哪裏,可他之後再也沒見過宋遇星這樣的人,待到宋遇星回來,看著宋遇星眼睛的時候他又有些明白了。


    能看到宋遇星不高興眼睛的人怎麽會不順著他呢?


    但在葉時雨生氣走開的時候,他卻又把本子抽出來翻開看了第一頁,才看一頁就合上了,一個人站著怔愣了許久。


    宋遇星又斷斷續續寫了好多天,每天除了去看宋興燮和寶寶的時候,其他時間都老老實實待在病房裏寫東西,裴刻都要懷疑他寫完了一整部小說的時候,宋遇星忽然把本子拿給了他。


    裴刻沒接,問宋遇星:“什麽東西?”


    宋遇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把過去這幾個月每一天怎麽過的都寫在裏麵了,我記性好,肯定每一天都沒錯,你想看的話可以翻翻。”


    裴刻垂著眼,看著簡單的黑牛皮封麵,聲音很淡的問:“寫這個幹什麽?”


    “我怕你想知道,又覺得是我不想提就不問,然後一個人在那裏瞎猜覺得我每天都水深火熱,其實真沒有,你看看就知道了。”宋遇星最主要是不想裴刻害怕,裴刻好像總覺得一看不好他他就會出事。


    說完宋遇星把本子塞到裴刻手裏,然後去桌邊拿裴刻的手機,順利的指紋開鎖,然後去商店裏下載軟件:“我給你下個定點,我手機上也裝了一個,然後我邀請你共享我的位置,以後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知道我在哪裏,就不用擔心我走丟了。”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好幾句,然後發現裴刻一直沒回複,抬頭去看裴刻的時候就看到裴刻整個眼睛都很紅,拿著本子的手在劇烈的顫抖,仿佛有些拿不穩。


    宋遇星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沒想到裴刻在意到這種地步,他快速走過去握住裴刻還在顫抖的手,然後想把本子拿開,本子卻被裴刻死死拽住,宋遇星隻好捧住他的手:“裴刻,你別一個人瞎猜,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我不會騙你的,不會和你說一點事都沒有,但是也真的沒有到嚴重的地步。”


    “如果你在外麵不放心我,可以一直和我說話,除了睡覺時間我都會回你的,不會嫌你煩的。”


    “如果你想知道我在哪裏,我給你裝了定位,你隨時都可以知道我在哪裏,我沒有反感,我隻是想讓你別總是很緊張我。”


    “如果還有其他你想讓我做的,你都可以告訴我,以前總是你什麽都答應我,其實我也可以什麽都答應你。”


    “刻哥,我喜歡你沒有比你喜歡我少,你想對我做什麽都行,不要覺得是在控製我,至少當前此刻我是心甘情願的。”


    裴刻的眼睛依舊很紅,順著宋遇星的話問他:“做什麽都行嗎?”


    宋遇星點點頭:“什麽都行。”隻要裴刻別再眼紅別再不高興就行。


    “那就把你自己給我吧,”裴刻抬手捏著宋遇星的下巴:“快些分化,讓我標記你,和我結婚,讓我每天都看到你,這些就夠了。”其實他最後一句話純屬贅述,因為高中的時候他就會想很多辦法讓宋遇星一直待在他身邊,一直裝在他眼睛裏,那時候他做的隱晦,可現在是宋遇星自己同意的,宋遇星肯給,他自然要伸手拿,還不準宋遇星反悔。


    宋遇星眨了眨眼,反應有些慢,怎麽就說到標記上麵去了?待到他終於把裴刻說的話全部消化,所有的反應都變成了一個“哦”字,然後糾結了幾秒,說:“行吧。”


    裴刻低頭就吻住了宋遇星的唇,吻得特別凶,仿佛要把宋遇星融進他的身體裏,宋遇星今天特別配合,好像裴刻真的對他做什麽都行。


    隻要裴刻想要,宋遇星就會給,他再也不想裴刻難過了。


    晚些時候裴刻去衛生間洗漱,宋遇星就亦步亦趨的跟在裴刻身邊,看著裴刻幫他擠好牙膏,他有些得意,和裴刻擠在一起,問他:“我今天這麽聽話,高興嗎?”


    裴刻在鏡子裏看宋遇星,這人得意的尾巴都要冒出來了,雖然忍不住想要答應宋遇星,但裴刻還是狠著心說:“不行。”


    宋遇星立刻瞪人,不敢相信的看著裴刻:“我還沒說要什麽呢!”


    “什麽都不行。”裴刻看著宋遇星跳腳,唇勾著:“等你好了什麽都行。”


    宋遇星學著裴刻“嘖”了一聲:“我生氣了。”


    裴刻沒理他,在牙杯裏接了水,聽宋遇星繼續嚴肅的說:“我說我生氣了。”


    “嗯嗯嗯。”裴刻連續“嗯”了好幾聲,故意逗宋遇星一般,“你先刷好牙再生氣吧。”說完還摸了摸宋遇星的腦袋,“乖了。”


    宋遇星麵無表情的把牙刷放在嘴裏,又拿出來,“陰狠狠”的瞪著人:“不乖。”


    裴刻就笑了。


    *


    宋遇星真正分化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因為臨近放假,裴刻完全不去學校了,方方麵麵的管著宋遇星,唯恐他分化期免疫力降低生病了,把宋遇星管得看到他就覺得生無可戀。


    臨著分化那幾天,裴刻每天都會和醫生聊很久,醫生那邊說了許多專業術語,宋遇星聽不太懂,大概意思是說他腺體發育速度過快,怕出現意外,讓宋遇星有任何不舒服都要說。


    宋遇星莫名發了幾場燒,連阮月晚都擔心的每天都待在醫院裏,宋遇星就總是有意無意的暗示阮月晚想吃什麽菜,阮月晚每次都一口答應,還會在家裏做好了帶來,但是帶來的吃食永遠都清湯寡水,讓宋遇星不得不含淚往下吞。


    吃了幾頓之後,宋遇星再也不提自己的“八大菜係”了,頗有些看破一切,馬上入佛的意思。


    阮月晚私下和裴刻說:“偶爾吃一頓也沒關係吧,你看你把他養得瘦成了什麽樣。”


    裴刻油鹽不進:“醫生讓吃了才能吃,他現在隻能吃營養餐。”


    這話正好被宋遇星聽到了,又吵了好久,裴刻不理他,隔一會兒他自己也覺得無聊就不理裴刻了。


    說是要對裴刻好,讓裴刻想對他怎樣都行,可隻乖了三天狐狸尾巴就露了出來,因為想把病房溫度調低一點裴刻不肯就梗著脖子和裴刻吵架,因為裴刻這也要管那也要管,就故意和裴刻作對,煩人得很。


    這天早上宋遇星一睡醒人就很清醒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起床氣,小狗似的在房間裏這裏聞聞那裏嗅嗅,還把病房門打開去外麵聞,被裴刻捉回來:“幹嘛呢?”


    “你沒聞到嗎?”宋遇星說著,又嗅了嗅,“誰在吃大米麵包。”


    裴刻沒好氣的捏他的臉:“宋遇星,你腦子裏除了吃的能想點別的嗎?”


    宋遇星才不管裴刻說什麽,往裴刻身上湊,還問裴刻:“你昨天沒洗澡嗎?你都有味道了!”而且還挺好聞的。


    宋遇星這話說的誇張了,如果他不湊到裴刻身上去聞根本聞不到,可他就想有事沒事給裴刻找點茬,也找找存在感,不等裴刻回答,他又很大聲的問:“你偷偷去見誰了?從哪兒沾的味道?”


    裴刻表情如常的看著宋遇星:“我每天都見了誰你不知道?”這麽說著的時候他將宋遇星拉進房間裏,然後關了門,才釋放了微量的信息素,果然看到宋遇星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表情,在他身上扒拉著到處聞,一定要找到他身上的味道來自於哪裏。


    宋遇星倒是真的對裴刻的行動了如指掌,而且是被迫了解,因為裴刻根本不讓他一個人待著,他懷疑的看著裴刻:“你偷偷用香水了?”


    本來想問問誰送的,又想到沒人會給裴刻送這玩意兒,裴刻也不會隨便收人這東西,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給我也噴點。”


    裴刻又釋放了一些信息素,就看到宋遇星表情又變了,呼吸也比剛剛急促了一些,但宋遇星自己似乎沒發現,還問他怎麽不說話,裴刻沒回答,而是問宋遇星:“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有,不舒服的很。”宋遇星退開了一點,表情嚴肅了許多,眼睛卻冒著精光,整個人都不對勁。


    裴刻表情變了變,就要去查看宋遇星的腺體,結果聽到宋遇星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看你就像個香噴噴的大麵包。”說著又要往裴刻身上湊。


    裴刻的心被宋遇星弄得忽上忽下的,任由宋遇星小狗似的在他身上蹭,然後說:“宋遇星,你好像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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