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欺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十分昏暗,一個人也沒有。


    她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現在頭一跳一跳地疼,就像有人在用敲西瓜的手法敲她的腦袋一樣。


    沈期欺花了三秒鍾讓自己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床和被褥都軟得出奇,入眼便是雕梁畫棟,雲屏爐香,像是古代有錢人才住得起的五星級套房。


    隔著一麵牆,她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說話聲,有一道耳熟又老邁的聲音在說:“現如今……修仙界傷亡慘重,魔域……恐怕……”


    另一道聲音輕柔幹淨,咬字清晰,因此她能聽得更加清楚:“讓他們打便是,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做。先前,我與司徒遲珩做了交易,讓他用計困住柳霜,盡力拖延柳霜返程的時間,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柳霜……發現,萬一……怎麽辦?她……我們……”


    “發現又如何?沈期還在我們手裏,她絕不敢輕易動手的。”那聲音含笑,尾音上揚,充斥著一股誌在必得的輕慢,“如今就是我們除掉她的大好時機,切記小心,看好沈期,萬萬不可讓她出事。”


    那人應了一聲,談話很快就此結束。一輕一重的腳步聲緩緩走遠。


    沈期欺沒有全部聽清,仰著泛疼的腦瓜子懵懵地坐在床上。


    什麽情況?除掉柳霜?!這些人在想桃子吃!!!


    她試圖冷靜,努力整理著現在所知道的全部信息。


    第一,自己被一群人抓走了。


    第二,這些人和魔域聯手,團夥作案,把柳霜給拖住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危不危險,有沒有出什麽事情。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是誰抓了她。昏倒之前的全部記憶,定格在朝鷺略顯悲傷的蒼白麵孔上,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沈期欺扶著額頭,沉痛地歎了口氣。


    外頭忽然響起一陣吱吱呀呀的推門聲,沈期欺抬起頭,短暫思考了幾秒,決定不裝睡,直接正麵剛。


    隔著煙雨濛濛的水墨屏風,她看見一個細長幹瘦的黑影緩緩走了過來,那看起來不像是人類的影子,輪廓細瘦得離譜了,像個高高的麻杆,吊著一根根竹節似的四肢,手指也纖薄得過分,仿佛一把開叉的巨大蒲扇,甚至延伸到了膝蓋。


    待看清楚那人的臉,沈期欺微微睜大了眼睛:“……是你?!”


    願望走近她,溫聲道:“你醒了,睡得好嗎?”


    沈期欺:“我說不好的話,你能把我送回去嗎?”


    “嗬嗬,很有趣的笑話。”願望微笑,“但很抱歉,我現在不能這麽做。”


    “那你想做什麽?”


    願望答非所問,俯身向她鞠了一躬,姿態優雅,:“我說過,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沈期欺的聲音有些冷:“但我沒想到再見麵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願望細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溫和地詢問道:“沈小姐,你是生氣了嗎?”


    “你現在才看出來啊。”沈期欺微微揚起下巴,“你不是我的願望嗎?我現在想回去,快完成我的願望啊。”


    “呆在這裏不好嗎?你可以擁有你想要的一切。”願望說著,回過頭朝門口拍了拍手掌,便有幾個衣著光鮮的婀娜侍女走了進來,手裏各端著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鮮花美酒,停在沈期欺的麵前。


    願望說:“你看,金錢,名利,地位,欲望……你想要的東西,我全都可以幫你實現。”


    沈期欺說:“我不要這些。”


    “那你想要什麽呢?”


    沈期欺看著它,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別裝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麽。”


    “那很抱歉,隻有這個願望,我不能幫你實現。”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沈期欺忽然笑了起來,眼裏浮現出一點恍然大悟後的嘲弄:“你其實根本不是我的願望吧?你是欲望,口口聲聲說替我實現,其實隻是想完成自己的欲念——”


    願望一動不動地站著,蒼白的臉上分明沒有任何表情,沈期欺卻感覺氣氛忽然陰沉了下去,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下意識地頓住呼吸,刹那,眼前的侍女慘叫了一聲,整個人倒了下去,柔軟的四肢像火紅的捧花一樣散開,鮮血淩亂地濺在身後那張空白的瘦臉上。


    手裏的鳳釵錦繡劈裏啪啦落了一地,旁邊的兩個侍女爆發出驚恐的喊叫,紛紛躲開。


    願望慢條斯理地抽出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拭著手指上的鮮血,和顏悅色地回答:“沈小姐,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存在誤會。”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它說,“我們與其在這裏爭吵,不如說些更有意義的事情,你覺得呢?”


    沈期欺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氣,抑製住幹嘔的衝動,把視線從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上挪開:“……談談?”


    輸人不輸陣,她一定要鎮定下來。現在沒有柳霜,隻能靠她自己了。


    她似乎很快就冷靜下來了。願望仔細端詳著沈期欺的表情,這樣迅速的適應力,也不知是壞事還是好事。


    它用袖子抹去臉上的血跡,微微地笑著:“當然可以。”


    “我現在在哪?”


    願望手掌合十:“天界,這裏是天界。”


    沈期欺愣住,努力消化了一下自己已經上天的事實,開始擔心師姐能不能順利找到自己。


    她完全沒有能逃出去的自信,畢竟自己是個築基後期的弱雞,天界四處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乘期仙人,隻要對上,基本都是死路一條。逃跑一點也不現實。


    沈期欺不動聲色,又問:“所以朝鷺是你的人?”


    “是。”願望說,“這一次,也多虧有她在。”


    沈期欺不想和它討論自己是怎麽被拐來的,挺直身子,冷冷地盯著它:“說清楚,你們在打什麽主意?抓我到底來做什麽?”


    “我疏忽了,確實該和你說清楚。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願望頓了頓,語氣逐漸癲狂,“你是天道存亡的關鍵,春秋萬物的伊始,世上唯一的神。”


    沈期欺:“……”雖然但是,我這麽吊為什麽會被抓走呢?我,築基期的神,這合理嗎?!


    “但你不應該和魔物混在一起。”願望微微皺起了臉,語氣中含著幾分高高在上的猙獰恨意,“他們都是肮髒不堪的東西,體內流淌著最放肆魯莽的血脈,比人類還要瘋狂……一個偉大的神,應該有更宏偉光明的前路,怎麽能與魔為伍呢?”


    沈期欺蹙眉:“等等,我剛才沒聽錯的話,你和司徒遲珩還在合作吧?這麽說合作對象真的好嗎?”


    “原來你都聽到了。沒關係。”願望笑了笑,“拋開個人偏見,我承認魔修是些識時務識大局的東西,不似凡人愚鈍。這一戰,野心是他們勝利的關鍵。天界和魔域合作,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聯手摒除掉心腹大患,雙贏局麵,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


    “心腹大患?誰?”沈期欺屏息,神色漸沉,“你說的是柳霜?”


    “除了她還有誰?她會毀了天道的,屆時,天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願望看著她,意味深長,“那是你親筆寫下的結局,記得嗎?”


    她當然記得。


    踏碎天道虛空的柳霜,最終成為了世間至高無上的王者,耀眼而孤獨。


    沈期欺回過神,哂笑:“……所以,你們是在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不敢。”願望說,“我們隻是試圖修正那些偏離的軌道罷了,柳霜這個人,變數太多,野心勃勃,留不得。她與天道,勢必要亡其一。”


    “修正?我倒覺得錯的不是她,是你們吧。”


    願望遺憾地長歎一聲:“為什麽你始終不肯配合呢?難道在你眼裏,天道的存亡,天界諸仙的性命,就那麽不值一提嗎?那個魔物到底有什麽好的,就連神都對她偏心?”


    “……我又不是真的耶穌佛祖,做不到那麽偉大無私。”沈期欺目光下落,似是想起了過往,神色忽然變得溫柔,“她是我一筆一劃構想出來的第一主角,世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詞的集合體……我隻喜歡她。”


    願望麵容扭曲一瞬,正要說話,窗外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打破了天界長久的寧靜和平衡,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很遠的地方爆炸了,連地麵都抖了幾下。


    “怎麽回事?”它自言自語,走到門外抓住一個慌慌張張的侍者,“發生何事?”


    那人麵如土色,上氣不接下氣地顫聲回答:“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有個瘋女人從下麵殺了上來!”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在遠處炸開,坐在床上的沈期欺忍不住捂住耳朵,感覺連耳膜都隱隱作痛。


    她的雙眼微微亮了起來,心頭砰砰:“師姐……是師姐來了嗎?”


    願望淡定的神態第一次出現了龜裂,它把那個侍者隨手丟在地上,焦急地來回走了幾步:“不可能,她怎麽……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殺上來了!鎮守南北天門的武神呢?四大神獸呢?人都去哪了?”


    它忽然停住腳步,蒼白的臉轉向沈期欺,大跨步地走了過來,一把抓起了她的領子。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沈期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它抓著衝出門外,隻見外頭四處是身穿甲胄、灰頭土臉的人,像無頭蒼蠅一樣神色慌亂地跑來跑去。金碧輝煌的宮殿正在逐漸坍塌,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雲在遠方緩緩升起,火光連天,血霧彌漫,有如師姐末日現場。


    “你完了。”她幸災樂禍地看著抓著自己疾馳的願望,“我師姐生氣了,你肯定要死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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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家,上一章已經被放出來了,沒看過的小可愛可以去補一下哦(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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