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笙輕巧地躍了下來,順便把窗戶關好,沒讓更多的雪花再飛進來。她不曉得應該說些什麽好,隻輕輕“嗯”了一聲。


    柳離拎起桌上的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隻是這茶水已然涼透:“旁邊的屋子收拾出來了,你去睡。”


    寧子笙沒答話,卻看向她的床榻。


    柳離喝完了水,沒聽到回應,看著寧子笙視線的方向,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哈?”


    寧子笙依舊衝著床榻,稍稍揚了揚下巴,再明顯不過,是想睡這張床。


    柳離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這尊大佛真是金貴:“行,你睡這兒,我走。”


    寧子笙搖頭。


    柳離恍然明白過來,差一點就要按捺不住摔杯子了,手指在青瓷上按得發白:“你什麽意思?”


    “……和你一起睡,不行嗎?”小九殿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純良無害地看著她,柔聲道,“反正昨晚……”


    “你閉嘴。”柳離忍無可忍。


    *


    最終,兩人還是擠在了同一個被窩裏。


    柳離簡直想拿頭撞牆,心想不是寧子笙瘋了就是自己瘋了。但凡有一個人正常,都不可能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麵。


    可它偏偏就發生了。


    “【係統提示】口嫌體正直,所以說您暗戀九殿下是真的呀=w=”


    “滾啊!”柳離朝空氣揮了揮拳頭,齜牙咧嘴地毆打係統。


    她這麽一扯被子,身旁的人自然感覺得到。兩人本是背靠背而睡,寧子笙緩緩側過身:“睡不著?”


    “你睡你的。”柳離的語氣很是生硬,“別管我。”


    “……你沒睡,我能感覺得到。”


    “你還嫌棄我影響你了?”柳離抬腳就想蹬寧子笙,可這被褥之內軟綿綿的一jio,對於小九殿下來說沒有任何殺傷力,更像是撒嬌一般,“話那麽多。”


    她隨即感覺到自己光裸的足被一隻手鬆鬆地握住,涼得柳離直接收回了腿。


    “……如果你不想睡覺,可以同我說話。”寧子笙低聲道。


    這番話讓柳離心下驀地一軟,可神念一動,幾個大字陡然撞入眼簾,將好不容易才生出的幾分溫情敲得七零八落。


    “【寧子笙】對【柳離】好感度:99(君子之交)。”


    “【柳離】對【寧子笙】好感度:200(念念不忘)。”


    才過了多久,她對寧子笙的好感度就又漲了幾十點,這是真的嗎?柳離迷茫地想。


    還有,寧子笙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兩人僅是君子之交,那此刻就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張床上。寧子笙是最知道分寸的人,不可能明知故犯。


    可現在她們之間,明明如此逾矩,卻又那麽令人無法拒絕。


    柳離抬眼又看到那枝木芙蓉,躺下前,被她從頭上取下,擱在了妝奩前。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水紅色的木芙蓉,似乎比方才見著的時候更加黯淡了幾分。


    也許明日就要徹底枯敗衰頹。


    寧子笙半晌沒聽到回答,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啟唇叫了她的名字:“柳離。”


    柳離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九殿下生得是真好看,小時候就粉雕玉琢,長開了更是姿容出眾。輪廓柔和,眼神卻利如刀鋒;蹙眉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笑是溪上新荷初出水。


    就連手也這麽白淨無暇,教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她的眸光在眼前漂亮的手和臉上來回流連,沉思片刻,忽然一點也不別扭了。


    小九殿下這麽美,年紀還小,不管發生點什麽,都應該算是她占了寧子笙便宜,何必自個兒在這鑽牛角尖呢。


    至於係統說她暗戀小九殿下,柳離沒有什麽感情經曆,對於這事兒,心裏著實不大清楚。反正日子還長,咱慢慢研究,現在無需困擾。


    換句話說,反正對象是寧子笙,好像怎麽都不虧啊。


    她一下子輕鬆了下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鼓起勇氣戳了戳寧子笙的臉頰,然後迅速轉過身去,隻留給寧子笙一個後腦勺。


    “睡了睡了,明兒還要早起呢。”


    啊,臉真軟,可可愛愛,好rua。


    柳離還挺能睡,白天睡了一整天,現在又說睡就睡。沒過多久,均勻的呼吸聲就在寧子笙耳畔響起。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寧子笙:……


    這個時辰,幾乎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之中。


    唯獨小九殿下聞著身旁人的發香,獨自清醒,怎麽睡也睡不著,就這樣躺到了天明。


    *


    翌日的煙蘿殿,眾人滿臉慌亂。


    侍衛橫七豎八地躺在門口,侍女們也沒好到哪去,莫名其妙就暈在了前廳。他們相繼在天還未亮時醒來,還以為進了賊人,連忙四處排查殿內是否有異常。


    嬌兒最先進去柳離的閨房,生怕自家郡主出了什麽事,急忙趕到床邊,剛要喚柳離的名字,卻看到床上有兩個人。


    嚇得她腿都軟了。


    她們郡主還是黃花大閨女,莫非昨晚糟了采花賊,把郡主給……?!


    靠外的那人睜開了眼,嬌兒拿著燭台,顫抖地湊近,火光照亮了她的臉。


    是九殿下。


    九殿下雖然看起來不太困的樣子,但眼中的不悅溢於言表,微微抬眉,示意嬌兒趕緊出去。


    而旁邊的郡主,則毫無防備地睡得正香。


    嬌兒發覺自己好像發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門口的腳步聲逼近,嬌兒條件反射地衝了出去,將其他侍女全都攔在了門外。


    “千萬別進去!”她低聲道。


    “啊?發生何事了?”其他三人自然不解,“郡主怎麽了?”


    嬌兒有口難言,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郡主無礙,她還倦著,需要休息,總之,就別進去打擾了。”


    又費盡心思勸了一通,才把其他幾人全都趕走。


    獨自保守著這個天大的秘密,嬌兒獨自在門口站著,忐忑不已,心跳得怦怦的,在腦內消化了一遍又一遍。


    郡主和九殿下……


    郡主和九殿下……


    郡主和九殿下未出閣就私通啦!!!


    這樣一來,所有異常都說得通了。郡主表麵上把九殿下拒之門外,兩人卻偷偷暗度陳倉,原來是做戲給別人看的呀,嘿嘿嘿……


    為了郡主的清譽,嬌兒暗自發誓,這件事絕不能告訴任何人。


    柳離的生物鍾將她在該起時喚醒,昨日已告了一日假,今日也該照常去司天台當社畜了。


    一睜眼,嬌兒剛好端著水盆進來,柳離慢慢坐起身:“嗯,豔兒呢?”


    一般來說,早上是豔兒伺候比較多,故而見此,她多問了一嘴。


    嬌兒放下水盆,開始用熱乎乎的毛巾給柳離拭麵。觸感軟乎乎的,在溫度尤其低的清晨,無異於一場極佳的享受。


    “郡主別擔心,除了嬌兒,沒人看見。”


    柳離不明所以:“看見什麽?”


    她這才想起,昨夜是跟寧子笙一起睡的,隻是都已至這時,那人還要去吏部,自然早就走掉了。


    嬌兒的餘光瞥向漏了個小縫的窗戶,輕咳一聲:“沒事郡主,嬌兒絕對不會多嘴,保證給您保守秘密。”


    “你這傻孩子說啥呢。”柳離漱著口,含糊地問,“什麽秘密?”


    她剛醒,腦袋還懵著。


    嬌兒卻一副“懂了”的樣子,滿眼慈愛地看著自家郡主:“郡主不必害羞,當然是說您和九殿下的好事呀。”


    “噗——”


    柳離差點噴了嬌兒滿臉,好不容易把嘴裏的水吐掉,抬頭問她:“什麽東西?我和九殿下的好事?”


    嬌兒忙看向歪頭,見著沒人,才鬆了口氣:“郡主您小點兒聲呀,教別人聽著怎麽辦,此事還是隱秘為好。以後您跟九殿下說,挑嬌兒當值的時候過來,嬌兒給她開門。大冬天的,走窗戶不安全,待到結冰了容易受傷。”


    柳離臉上的問號比嬌兒的腦袋還大:“傻孩子,你瞎說什麽呢,九殿下跟我……”


    “哎。”嬌兒眼見為實,已經確信她家郡主因著害羞而什麽都不敢承認了,連忙道,“沒事,嬌兒明白。床上可有沾了落紅?快拿來,我一會兒給您洗掉,偷偷地,絕對不讓別人看見……”


    柳離:世界還是毀滅吧。


    *


    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去司天台的路很不好走,即便有宮人連夜來回清掃,也被接連不斷落下的雪花弄得頭大,仍是沒能弄幹淨。


    柳離的轎輦被困在了半道上,她撩開簾子向外邊瞧,過了一會兒,複又放下。


    遲到倒是小事,主要是這一入司天台,又要半月光景。雖說可以從後門溜出來,但根據係統提供的天氣預報,這場雪不是一般的大,將會紛紛揚揚下個好幾日。即便中間停上一會兒,沒過多久,又將再下。


    也就是說,她隻要入了司天台,就得在裏頭悶上好久,老老實實地待著。


    柳離托腮,思緒忽然飄到了另一件事上去。


    寧子笙早上走的時候,雪也差不多是現在這麽大,她顯然沒乘轎子,難道是一個人徒步離開的?


    照這勢頭,走路的速度得慢上許多,也不知道她現在到了吏部沒有。


    轎輦在原地停留了許久,柳離聽見旁邊的幾個轎夫好一陣竊竊私語,似乎是有人上前打聽了前麵的情況,回來告訴大夥兒。


    “聽說出事了。”其中一人轉述聽來的消息,“說是有人在雪裏走著,被冰雹迎麵砸中,現在昏迷不醒。”


    “誰啊?”其他人紛紛追問。


    那轎夫小聲說:“好像是哪位殿下……”


    他們正議論著,隻見在轎子裏坐得好好的淳寧郡主再次一把扯開簾子,眼神定定地看向方才那說話的轎夫。


    “是哪位殿下?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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