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陽春三月,花開時節。


    煙蘿殿裏間,少女睡得正香。因為將被褥裹得有些緊,呼吸聲被悶得太過,就這樣傳了出來。


    寧子笙在外麵等了半晌,不僅等到柳離醒來,還聽到了細微的呼嚕聲,讓當值的滴兒都有些不知所措,和寧子笙對望了一眼,覺得自家郡主有點丟人。


    “殿下。”滴兒道,“不然奴婢進去叫醒郡主?今兒個時間緊,再不起可就來不及了。”


    裏間門口墜著薄薄的紗簾,寧子笙遠遠掃了一眼,似乎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在床上打滾。


    “你去打水。”她慢條斯理地起身,“我去叫她。”


    滴兒當即從命,麻利地去打水,準備為柳離梳洗。


    寧子笙走進裏間之時,柳離仍舊睡得很沉,絲毫沒有察覺到此時有人正在入侵自己的領地。


    層層羅帳之內,某人穿著裏衣,正麵朝下趴著,毫無形象地將被褥壓成一團,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麵。


    寧子笙這才聽清楚,方才傳出來的並不是呼嚕聲。


    瞧著柳離這睡姿著實有點堪憂,她抬手撩了羅帳,扶著柳離的肩膀,想給她轉個身。


    柳離雖在夢中,卻在臉頰離開床榻的那一刻,嘴裏嘟嘟囔囔說了些什麽。


    寧子笙皺眉聽了一會兒,方才聽清楚。


    “阿姨,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請你不要用金錢來侮辱我們的愛情!”


    這是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夢話?


    寧子笙直接上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沒過幾秒鍾,柳離就猛地坐起,睜開了雙眼。


    被褥滑落,衣口也因動作太猛而敞開了大半,露出一整個白皙圓潤的肩頭,和清晰分明的鎖骨。


    再往下便是更為豐圓瑩潤的一片地帶,靜靜地待在衣口下的陰影中,沒有露出全貌。


    寧子笙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輕輕掃過。


    柳離對此一無所知,打了個哈欠:“早上好啊,小九兒。”


    麵前的少女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印象中頰側的嬰兒肥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巴掌臉上分明的下頜線。


    “不早了。”寧子笙道,“再過半個時辰,就該過去了。”


    “夠用了。”柳離說,順便還伸了個懶腰。


    時光一晃而過,轉眼間,她已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呆了好幾年。


    她和寧子笙都從十二歲的小屁孩兒正式及了笄,按理說,這年歲已經可以嫁人了。


    柳離本就是個成年人的靈魂,所以對自己身體上的變化並沒有怎麽注意。可眼瞅著寧子笙出落得愈發水靈,日漸長高,她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有種……自家小白菜一夜之間長成了大白菜的感覺。


    以前寧子笙還會管她叫姐姐的,這幾年隨著年歲漸長,愈發沉穩得不像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比起那些幾十歲的朝中官員來也不遑多讓,有時掃柳離一眼,都能讓她心慌半天。


    滴兒打了水來,見郡主已經起了,忙將水盆擱在一邊,將熱毛巾在裏麵沾濕,服侍著柳離淨了麵,又潔了牙。


    寧子笙坐在她的榻邊,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柳離道:“寧子笙小殿下,你不會是想看我更衣吧。”


    “你?”寧子笙挑眉,餘光瞥向她的衣口,“有什麽可看的?”


    柳離心下不服。她在這吃得好睡得好,時不時還會喝幾盅木瓜牛乳,雖然身材算不上有多豐滿,但也是有點料的。


    “哪裏沒有了?”柳離稍稍將身後的衣服扯了下,薄薄的白色裏衣立即緊緊地包裹出腰肢的曲線,不論什麽,都一覽無餘,“你亂說,還是有的嘛。”


    寧子笙的眼中都帶上了笑意,促狹地將她上下掃視了一圈,半晌,方從喉嚨中擠出一句:“嗯,我亂說。”


    滴兒站在一旁,趕緊將頭轉了過去,成功地什麽也沒看見,這份識趣讓寧子笙很滿意。


    她心中忍不住瘋狂呐喊:……郡主,你沒看出來九殿下是在空手套白狼嗎?!


    算了,郡主十二歲的時候就能主動對九殿下示愛,私定終身,如今這般,又算得上什麽。


    或許這就叫做打情罵俏吧。


    半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柳離更完了衣,又和寧子笙一同用了早膳,隨後便要去國子學報道。


    今日是個重要的日子,所有同齡的公主、皇子都要聚集在一起。


    根據大寧的傳統,每隔兩年,滿了十五歲的公主皇子及各皇室子弟便可統一參政,在西京城中正式任職,具體職位則由太傅們一一和本人溝通後,由聖上最終拍板決定。


    等到了弱冠之年,諸皇子公主便可封王,去地方上任;自然,也可留任西京之中。


    坐在搖搖晃晃的轎輦之中時,柳離又開始犯困。早上起來雖然不算太餓,但點心太美味,還是一不小心就吃撐了,嗝。


    這轎子走得極慢,還不如自己走路快,總歸還得過個好幾炷香的時間才到,柳離便也闔上了眼,準備稍稍小憩一會兒。


    “困?”寧子笙微微側過眼來。


    柳離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剛想將頭向後靠去,便被一隻手穩穩扶住了後腦,輕柔地向右側帶去。


    “睡吧。”


    她的腦袋隨即枕在了一個肩窩上,位置不高不低,觸感不軟不硬,一切都剛剛好。


    “個子高就是好啊……”柳離嘟囔一句,隨即心安理得地將整個重心靠了上去,完全將寧子笙當成了一個人肉靠墊。


    寧子笙感受著左肩上的重量,那很快入睡的人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兩人離得有多近,近到隻要她稍一偏頭,嘴唇便會擦過柳離的前額。


    她的發上又是熟悉的碧桃花的味道,寧子笙想,現下的確到了碧桃開花的時候。


    這一幕本該寧靜而和諧,可惜柳離又開始說夢話,雖是小聲念叨,但寧子笙離得太近,便也聽了個分明。


    似乎跟早上的夢是接著的。


    “阿姨,我們的愛情真的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這五百萬,怎麽比得上我們對對方的矢誌不渝?”


    五百萬兩銀子?寧子笙想,莫不是那種情情愛愛的話本看多了,夢中便天馬行空?


    卻聽柳離又嚴肅道:


    “……所以,得加錢。”


    寧子笙:……


    *


    平日裏柳離都是走著去國子學的,今兒個突然換了轎子,也是有原因的。


    太傅們在國子學裏麵,諸公主皇子們按年齡順序一位位進去商談,沒排到的就得在外麵先等著。


    現在春日風寒,還是轎子裏比較暖和。


    柳離和寧子笙到的時候,果不其然,好幾抬轎子已經在外麵停著了,估摸著還得等上一會兒。


    柳離差不多也睡夠了,心滿意足地從寧子笙肩膀上爬了起來。外麵欲兒撩開簾子,輕聲對柳離道:“郡主,九殿下,旁邊那分別是五、七、八殿下,還有幾位縣主的轎子。”


    柳離“噢”了一聲,算了算,今年適齡的人差不多也就這些了,除了寧子靈。


    寧子靈今年都快十九歲了,比她還小的六皇子早在兩年前便領職了,她卻硬生生拖到了今年才來,似乎是和她母親施貴妃有什麽矛盾。


    裏間,幾位太傅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施貴妃已經托人給他們帶過話,可麵前這五公主殿下,卻一如兩年前一樣倔強,硬是不肯走施貴妃給她安排的路。


    太傅們很是為難,五殿下都十九歲了,既不領職,也不嫁人,竟隻鐵了心要從軍。


    寧子靈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律法上又沒說女子不可從軍,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阻攔她!


    況且,西京滿城皆知,近來神策軍中出了一位女統領,身手不凡,銳不可當,風頭無兩。【注1】


    寧子靈偷偷溜出宮玩的時候,遠遠瞧見了一眼,羨慕極了,她也想成為那樣的人,耍一柄大刀,懲凶除惡,威風凜凜。


    施貴妃有吩咐在前,太傅們自然不可能將寧子靈的意見切實記錄下來,隻得苦笑一聲,讓五殿下暫且先回去等著。


    寧子靈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柳離的轎子,先是衝旁邊站著的欲兒挑了下眉,隨即興衝衝地跑過去:“郡主,晚些要不要比劃兩招?”


    這幾年裏,她還是偶爾會跑過來找柳離比武,偏生寧子靈力氣越來越大,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柳離苦著臉,剛想回絕寧子靈,卻被寧子笙搶了先。


    她掀開簾子一角,衝著五公主禮貌地微微一笑:“五姐姐。”


    “九妹妹。”寧子靈知道她們關係親密,所以也沒意外兩人同乘一轎。


    “五姐姐若要尋人比試,怎不去尋神策軍中的楚統領?”寧子笙輕聲道,“楚統領為人親和,必不吝惜賜教。”


    寧子靈眼神暗了暗:“我倒是想,可先前托人問過,楚統領每日公務繁忙,怕是沒有空。”


    “若五姐姐不嫌棄,我可稍作引薦。”


    寧子靈瞪大了雙眼:“嗯?”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寧子笙的母親楚采女,也是姓楚,顯然不是巧合。


    難道……


    果然,寧子笙道:“楚月統領乃是我的姨母。”


    “真的?”寧子靈大喜。


    有了這份麵子,不愁楚統領不答應寧子靈的請求。她立即謝過寧子笙,歡天喜地地離去了。


    一旁的柳離卻怔了片刻。她近來也對神策軍的楚統領有所耳聞,卻沒想到這人竟然是楚月!


    原著中,寧子笙嶄露頭角,被不少人記恨,楚采女也被江皇後害死。


    楚采女的父母聽聞噩耗,一夜之間病重不起,沒過多久也隨著楚采女一同去了,隻留下一個小女兒,正是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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