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離走出屋外,所幸方才門窗都是關著的,那腥味沒有過多蔓延出來,她不禁長舒一口氣。


    寧子笙倚在旁邊的柱子上,提燈看她:“郡主嚇唬過癮了?”


    “……”柳離想,以前怎麽沒發現寧子笙這麽愛調侃人呢,衝著她一通齜牙咧嘴:“我看著不嚇人嗎?”


    她自覺臉上塗了粉,皮膚煞白,被燈這麽一照,料想很是瘮得慌,說不定還能嚇著寧子笙呢。


    寧子笙粗粗瞧了一眼,敷衍道:“嗯,嚇人。”


    “殿下你別不信啊。”柳離“哼”了一聲,開始吹牛,“那小蝶被我嚇得都暈死過去了。”


    “哦?”寧子笙挑眉,“我還以為,郡主靠的是天生神力。”


    “……你聽見了啊。”柳離心想寧子笙的耳朵可真好使。


    總之,現在總算完成了任務,看著麵前“找出寧柔被下毒的真相(1/1)”的係統提示,柳離如釋重負。


    她這次特地提前跟係統交流過了,讓它不要即刻就給予獎勵,至少給她一些緩衝時間,係統勉強答應了。


    現在,她便有時間好好欣賞下這次的獎勵了。


    隻是寧子笙忽又開口打斷了她:“真沒想到,這宮女竟


    將調羹每日泡在半夏汁裏。先前我們去查探之時,調羹都已被宮女收走,皇後的人做事著實謹慎。”


    “是啊。”柳離急著看獎勵,跟寧子笙說話有點心不在焉,偏生這係統卡住了,沒加載出來獎勵。


    卻聽寧子笙忽道:“郡主如此執著於探究真相,就像是……事後能獲得什麽獎賞般。”


    此言一出,柳離冷汗都下來了。


    係統金手指這種東西,在古代本就是天方夜譚。柳離通過係統知道了這麽多本不該知道的信息,很難不露出破綻,這是無可避免的。


    她先前還以為,係統對此會有一定的處理。因為在其他人麵前,不論柳離的言行如何不像這個朝代的人,從沒有人發覺過她的異常。


    譬如先前“突發眼疾”一事,寶安郡主聽在了耳裏,卻從未過問,之後也當從未發生過。


    柳離便想當然覺得這是係統的機製。


    可現在想來,寧子笙似乎在當時便有所察覺。


    “殿下說笑了。”柳離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答道,“都是為了我阿娘而已。我相信若是換了殿下,也一定會和我做同樣的事。”


    她不知道這番話能否打消寧子笙的疑慮。


    燈火微弱,柳離看不清她麵上細微的表情,隻聽寧子笙頓了一頓,順著她的話答道:


    “寶安娘娘的平安,自是上天對郡主最大的獎賞。”


    至於這話中有幾分真,隻有寧子笙自己知道。


    *


    係統這回發下來的獎勵倒是正常了許多,不再是“九公主啵啵”,而是實物。


    柳離攤開手掌,接收了這巴掌大小的一個小木盒;將它輕輕打開,裏麵是一枚散發著苦味的渾圓藥丸。


    嗯?


    莫非是什麽小說裏的高級丹藥,吃了可以變成修真高手,獲得絕世武功的那種?


    如此胡思亂想著,柳離這才細細查看係統的介紹文字。這藥丸有個簡單粗暴且直接的名字,叫不舉藥。


    至於其作用,藥如其名。對女子無害,但男子服用之後,便會在好一段時間內,都會喪失某種非常重要的功能。


    柳離發呆了片刻,呼吸幾乎停滯了一瞬。


    係統在此時下發這東西,目的不言自喻,這藥是給嘉成帝吃的!


    若他喪失了那種能力,寶安的人身安全自然就保住了。


    更何況嘉成帝正常了數十年,一朝不舉,定然極為惱怒,絕不可能讓寶安發現這事,否則他麵子何在。


    所以寶安將有好一段時間都能免於他的騷擾了。


    柳離正趴在榻上構想著,便聽欲兒急匆匆地來報:“郡主,郡主,出事了!”


    欲兒一向是幾個侍女裏比較沉穩的,此時卻著急忙慌,心焦如焚。


    正是日上三竿時,柳離吃完了午膳,有些犯困,剛想午休一會兒,便被她這麽一嗓子擾得睡意全無:“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欲兒扶著榻邊頓了頓,喘著氣道:“柳茹韻她犯了事,被施貴妃娘娘五花大綁,抓起來了。”


    柳離還以為多大事呢,聽是柳茹韻,便不甚在意地躺了回去,漫不經心道:“她怎麽了?”


    這庶妹年紀不大,倒是挺能作妖的,三天兩頭不消停。


    “她……”欲兒遲疑,是她從別處聽來的消息,也不知準不準,“聽說是意圖謀害五公主……”


    柳離頓時覺得有點麻煩。


    她一點都不想管柳茹韻的事情,可古代文化壞就壞在這裏,若出了個犯事的庶妹,她這國公府嫡女免不了也受到牽連。


    這也是欲兒如此著急的原因,生怕柳茹韻發生什麽,影響到柳離。


    照理說,這種事自然應該先去稟了主母,也就是寶安郡主,可她又不是個能管事的。


    柳離不想打擾寶安,便自己做了主,揉了揉眉心:“行,更衣,咱們現在去施貴妃那裏。”


    欲兒自是遵命。


    “對了。”柳離又道,“拿紙來,先給我爹寫封信。”


    後宮之爭中,楚國公府是不站隊的。但柳父與梁國公交好,甚至給柳離和江家世子口頭上定了親。雖然柳離肯定不會結這門親,但她家目前和江家還是交好的。


    雖然皇後無子,但是江家女眷多。柳離記得原著裏,後宮不止一個姓江的娘娘,並且有子,應該是之後選秀時,江家又往宮裏送了人。


    偏生柳茹韻在此時去惹施貴妃。這才剛和皇後纏鬥了一通,她就來找事,難保施貴妃不會多想,甚至說不定會覺得是楚國公的授意。


    柳離提筆,寥寥幾行將事情簡述了一下,待墨跡幹透,便將紙卷起來,塞進信筒,遞給欲兒,突然好奇道:“咱們一般是怎麽送信啊?”


    前幾次她都是直接把信交給侍女,現下想起來,突然有點好奇她們是怎麽送去楚國公府的。


    欲兒笑道:“您隨我來。”


    兩人出了屋子,走到窗邊,隻見欲兒熟練地吹了聲口哨,便飛過來一隻雪白的鴿子,乖巧地停在欲兒肩頭,任憑她把信筒綁在它的小爪爪上,隨後又飛走了。


    柳離:……原來飛鴿傳書是真的啊。


    *


    瑤池宮中,柳茹韻手足無措地看著麵前的施貴妃和五公主。


    她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嚇得腿腳都有些發軟。


    欲兒道聽途說來的消息,自然和真實情況有所偏差。柳茹韻再怎麽也是國公府二小姐,施貴妃多少還是要賣幾分麵子的,更何況此時事實還未查明,怎能隨意綁了柳茹韻去。


    李婕妤也一同跪著,旁邊是她的女兒八公主。寧子純自然不願意跪寧子靈和施貴妃,可被自家母妃強行壓著來了,憋了一肚子的氣。


    任憑她們在那裏跪了一盞茶的功夫,施貴妃才涼涼道:“八公主怎的行了如此大禮,本宮可受不得,快快請起吧。”


    寧子純氣得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剛想扶著李婕妤起身,卻又聽施貴妃道:“李婕妤,本宮可沒讓你起來。”


    欺人太甚!寧子純幾乎眼中要冒出火來。


    可誰讓施貴妃是貴妃呢,李婕妤即便心中恨極了,也隻是拍了拍寧子純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五公主寧子靈厭惡地掃了一眼這幾人,剛想說什麽,施貴妃便給自家女兒使了個眼色,寧子靈便將想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她雖然性子爽直,卻也十分懂分寸,很聽母妃的話。


    “柳二小姐。”施貴妃道,“本宮問你,你可是今早在路上撞上了靈兒的宮女?”


    “……回娘娘。”柳茹韻誠惶誠恐,“確有此事。”


    “哦?”施貴妃挑眉,“也就是說,你承認在靈兒的吃食中動了手腳?”


    柳茹韻欲哭無淚,連忙辯解道:“回娘娘,臣女隻是和那宮女偶然撞了一下,很快就離開了,根本沒注意她是誰,也沒有空去動她手中的東西。”


    寧子靈今日回宮後,宮女也同時傳膳回來。恰好她近日腸胃有些不適,施貴妃便遣了王太醫來給她看看。


    王太醫看著這滿桌的午膳,神色凝重地發覺了不對,而寧子靈亦是從菜香中聞到了異味。


    ——後經太醫院查證,有一兩道菜裏竟是摻了給牲畜催肥的藥物!


    那宮女是施貴妃從娘家帶來的人,自是不會叛主,剩下的變數,唯有在路上撞上的柳茹韻。


    偏生她還是八公主的伴讀,寧子靈和寧子純不和,本就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就很是微妙了。


    “是嗎?”施貴妃雖笑著,那份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本宮也不做那無憑無據誣陷人的事情。這樣,西京城內,賣這種藥物的鋪子想來也不多。為還柳二小姐一個清白,本宮現在便遣人去各大鋪子裏問,看看柳二小姐是否曾購入過這給牲畜催肥的藥。若真是誤會一場,本宮便親自給柳二小姐賠禮道歉。”


    柳茹韻登時汗如雨下,慌得六神無主,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婕妤和寧子純,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怎麽辦!先前柳茹韻聽了她娘親的話,打算對柳離下黑手,所以確確實實買了那催肥的藥物。


    若施貴妃真有心去查,那她肯定瞞不過去,到時便怎麽洗也洗不清了!


    “娘娘,淳寧郡主求見。”


    宮女附耳到施貴妃耳邊,令她略一挑眉。這小郡主消息倒是靈通,這便摸過來了。


    施貴妃稍一思索,點了頭,宮女便去傳柳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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