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城人民醫院。


    一輛賓利疾馳入醫院停車場,緊跟著,又是一輛林肯隨後,一前一後停入停車場。


    而醫院正門口,高挑俊美的男人抱著懷裏那人衝進門診樓大廳,滿目急色。


    護士見狀,以為是什麽急症,立刻上前,簡單詢問情況,對患者有初步了解,她就引著對方到急診室。


    “先生,請給我來這邊。”


    “好。”


    季應閑摟緊秦寧膝蓋,讓他貼近自己,抱著他跟上護士。


    秦寧鼻尖和臉頰燒得紅彤彤的,看上去很嫻靜可愛,不注意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在發燒。


    急診的門診室就在一樓不遠處。


    不多時,三人進入門診室,醫生安排季應閑把人放下,他沒放,全程把秦寧抱在懷裏。


    醫生初步診斷後,給秦寧打了退燒針,安排住院輸液,先靜養觀察,一旦有問題,再做措施。


    季應閑“嗯”了聲,緊繃的神色稍微緩和幾分。


    護士看他大冬天累出滿額薄汗,又時時護著懷裏的人,想必對方是很重要的人。


    她偷偷瞄了眼,是個非常秀美的姑娘。


    秦寧被毛毯裹得很嚴實,就露了半張臉出來,護士匆匆看了眼,沒注意他是個男的,隻以為是個很高的瘦弱姑娘。


    到秦寧完全安置在病房,已近淩晨一點。


    季應閑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長椅,暗自鬆了口氣。


    劉助理給他遞去一張濕巾紙。


    季應閑看他一眼,默然接過,擦拭鬢發邊的汗水。


    劉助理低頭看自家季總的黑皮鞋,幹淨平整的鞋麵多了不少擦痕,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他停留之處,都沾著血點。


    “季總,你的腳……”


    劉助理欲言又止。


    季應閑放下捏著濕巾紙的手,看他一眼,說:“別告訴他。”


    別告訴誰,劉助理很明白,可他不明白為什麽不告訴秦寧。


    最初季總不待見秦先生,他很不理解,甚至暗中也替秦先生不值,有點埋怨季總涼薄心狠。


    可現在……


    劉助理心中微微歎了口氣,所以說風水輪流轉,做人留一線啊。


    他剛腹誹完這句,走廊盡頭就響起腳步聲。


    抬頭一看,來人是跟了他們一路的賀淩寒,以及保鏢李威。


    他滿肩滿頭的白雪,被醫院室內暖氣消融,浸濕了頭發與外套。


    進來季賀兩家有合作往來,劉助理跟他們在公司有過幾次碰麵,不禁禮貌地點了下頭。


    賀淩寒睇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後麵的李威,則是衝劉助理笑了笑。


    賀淩寒側身去開病房的門,手剛握上門柄,腕骨被一隻修長的手切住,力道很大。


    “你做什麽?”


    寒戾的嗓音猶如一把利劍懸在喉頭。


    賀淩寒冷聲開口,“看他。”


    季應閑眼神陰冷,“滾開。”


    賀淩寒側目,眸光冷厲,“瘋狗不會好好說話?”


    季應閑扣住他的手腕,強行拽離,力道大得賀淩寒皺眉。


    他眸色凶狠,擒住賀淩寒的手不放,眉眼間,是一派恣意冷傲。


    “老子就是瘋狗,不但不會說話,還咬煞筆。”


    他掣肘賀淩寒手臂,讓他無法再開門。


    賀淩寒轉手抽回,嫌惡地睞了季應閑一眼,拿紙巾擦了擦被碰的腕骨,看季應閑的眼神,宛如看什麽垃圾。


    季應閑擋在門前,“滾,你沒資格看他。”


    賀淩寒抿緊唇,沉吸一口氣。


    “季應閑,你一個前未婚夫有資格守在這裏?”


    “嗬,就算是前未婚夫,那也占了半個未婚夫,你又算什麽?”


    “前未婚夫,重點在‘前’字,你可真會模糊重點。”


    “關你屁事。”


    兩人唇槍舌戰,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


    參觀過兩人打架的劉助理相當淡定,沒打起來,一切好說。


    這兩人小學雞一樣吵了十分鍾,來給秦寧測體溫的護士受不了。


    “你們能不能安靜些,很容易吵到病人休息。”


    兩人像被按住暫停鍵,齊齊噤聲,閉嘴不開腔了。


    護士推門進入病房,“噠”地一聲,門再度闔上。


    很長一段靜默。


    季應閑忽然說:“滾吧。”


    賀淩寒冷笑。


    劉助理和李威圍觀。


    最終還是賀淩寒先走,他接聽一通電話,便匆匆離開。


    賀淩寒走後,季應閑讓劉助理再去掛一個急診。


    劉助理悄然看了看季應閑的腳,很快去掛號處,掛了個急診的號。


    遠在季家的季老爺子等候多時,接到自家孫兒的來電,得知秦寧一切無恙,方才安心入睡。


    *


    秦寧有意識時,已經是幾天後。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活動眼珠恢複聚焦,見自己身處醫院。


    奇怪,他睡覺前不是在倉庫的板房麽?


    滿腹疑問的坐起,很快驚動旁邊守著的汪海。


    汪海一個激靈,蹭地直起身。


    他眯瞪瞪的看著醒來的秦寧,花了幾秒來反應。


    “秦、秦先生。”


    秦寧茫然的問:“我怎麽在這裏?”


    這間病房比較簡單,不像那家私立醫院,看裝潢,也不像濱城市醫院。


    這是哪家醫院?


    汪海言簡意賅的解釋,方便讓秦寧了解,但整個過程,剔除了季應閑救他一事。


    他也不明白季少為什麽不讓說,這分明是刷好感的大好機會啊。


    不過季少這樣吩咐,他也隻得照辦。


    秦寧聽後,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心想,或許是沈見溪的副人格見他發燒,就趕緊送來醫院。


    汪海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但顧慮什麽,沒有說。


    他朝秦寧身旁的藍色隔簾看了眼,好像在看什麽,很快收回目光。


    秦寧正在整理被褥,沒注意到他的異樣。


    汪海問:“秦先生,你餓了麽?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秦寧點頭,“那你幫我買碗清淡的粥吧。”


    汪海應下,就從病房離開。


    他出去沒幾分鍾,門口傳來敲門聲。


    秦寧以為汪海忘帶東西,說了聲“進來”。


    誰知進門的人,不是汪海。


    而是沈見溪。


    不,也不是沈見溪。


    是他的副人格。


    kiko進門,自來熟地拉開座椅,隨意散漫地坐下。


    “看樣子,恢複得不錯。”


    秦寧沒理他,顧自翻動手裏的醫學雜誌。


    kiko笑了聲,“不理我?”


    秦寧抬眸,“很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用來。”


    他語氣算不上友好。


    秦寧跟沈見溪固然投緣,但不代表會給這副人格好臉色,再則,這人把他帶去倉庫拘著,換誰都對他喜歡不起來。


    “我送你來醫院?”


    kiko忽然反問一句。


    秦寧:“?”


    秦寧敏銳察覺對方的反應不對勁,微微擰眉。


    kiko滿臉興味的勾了唇角,似乎意識到什麽,說:“哦,原來這件事你記得。”


    他話裏含笑調侃的意味太重,秦寧一時分辨不清他是玩笑,還是認真。


    kiko唇角勾起,直勾勾盯著秦寧,滿眸邪肆。


    “說實話,你跟最初給我的印象很不一樣,不是那種惹人嫌的花瓶。”


    秦寧冷漠臉:“哦。”


    kiko不在意秦寧的反應,兀自繼續。


    他說:“你很有趣,麵條做的也不錯,我都快喜歡上你了。”


    秦寧說:“哦,大可不必,真要喜歡,廚師可以滿足你的喜歡。”


    “你沒別的事,就請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逐客意思相當明顯。


    kiko渾然未覺,欺近幾分,俊臉望向秦寧,似笑非笑。


    “為什麽不必?你有過未婚夫,肯定喜歡男人,沈見溪這張臉不賴,很多人喜歡,你不想跟他試試?”


    秦寧看他,“試什麽?”


    “當然是——”


    咚。


    kiko被突然飛來的枕頭砸中。


    秦寧左側的藍色隔簾被刷然拉開,季應閑慍怒的俊臉出現在視野中。


    “滾出去,吵到老子睡覺了。”


    秦寧:“……”


    這人什麽時候在的?


    kiko不以為意,挑了下眉。


    季應閑拳頭緊攥,捏得哢嚓作響。


    kiko掃了季應閑一眼,不足為懼,慢慢起身,轉頭看秦寧。


    “想通了聯係我,他不在……”


    “我可以代替。”


    秦寧:“……”


    kiko臨出門,目光掠過季應閑的腳,嗬笑一聲,挑釁意味十足,待季應閑氣得要死,他才慢悠悠笑著離開。


    那笑聲頗為得意。


    季應閑氣得臉色鐵青,那眼神,像恨不得追出去把kiko打成豬頭。


    雖然kiko確實很討打。


    直至病房門闔上,季應閑靠回枕頭,滿臉不虞。


    秦寧轉眸看了眼他的左腳,正纏著紗布,像是受了傷,不過他受傷怎麽會住在這裏?


    季應閑倒沒挪腳,任秦寧看。


    秦寧不禁問:“你的腳怎麽受傷了?”


    季應閑仰躺回去,頭枕著手掌,隨口道:“救貓時,不小心被撓的。”


    秦寧看他被紗布纏得嚴嚴實實的左腳,滿心質疑。


    哪有那麽鋒利的貓爪子。


    他不信。


    季應閑撩著眼皮看他,自然沒錯漏秦寧眼底的困惑,秦寧為方便,微微彎著腦袋看他,那茫然表情很可愛,他心情莫名就陰轉晴。


    秦寧聽他明目張膽的瞎掰,想他估計不願意說,也沒追問。


    他拿過旁邊的雪梨削皮,削得很認真。


    季應閑聽不到他的聲音,莫名失落,忍不住偏頭看他。


    秦寧正在削雪梨,輕低著頭,頸項纖細白皙,後側頸骨微微凸顯,弧度優美。


    他的耳垂圓潤可愛,耳垂後一點黑痣若隱若現。


    季應閑神色不自然地轉開臉,視線落在被秦寧削皮的雪梨。


    他目光頓住。


    好家夥,一顆新鮮可口的雪梨,讓秦寧愣是削得隻剩果核。


    季應閑:“……”


    季應閑額頭青筋一跳。


    上次在醫院看那個什麽韓律師的兒子,秦寧也削成這副狗啃的模樣。


    秦寧剛削完雪梨,抬頭見季應閑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手裏的雪梨。


    秦寧友好的問:“你要吃麽?”


    季應閑沒答話,示意秦寧把水果刀給他。


    秦寧擦了擦,不明所以地遞過去。


    季應閑接過水果刀,又從櫃台拿了一顆,慢慢削皮。


    他刀功很好,水果刀在他手下靈活轉動,雪梨一層的果皮削得很薄,一整圈不帶斷。


    秦寧眼神訝然,跟季應閑一對比,他削的雪梨宛如被狗啃過。


    他臉頰微燙,滿目赧然。


    季應閑削好水果,又拿過汪海準備的紙質食盒,仔細切成塊,給秦寧遞過去。


    秦寧疑惑,“給我的?”


    季應閑說:“不然哪?”


    他從秦寧手裏拿過那個狗啃式雪梨,張口就吃。


    秦寧端著雪梨,表情怔愣,好似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季應閑看他一眼,催促說:“快吃。”


    秦寧:“哦。”


    秦寧拿水果簽紮了一塊,慢慢咬著吃。


    季應閑餘光瞥見,嘴角微微上揚,心情更好了。


    秦寧吃了幾塊,就沒敢再吃,以免胃疼,他看季應閑時不時看過來,以為他還想吃,就問了聲。


    “季應閑,你還想吃麽?”


    秦寧雙手捧著食用紙盒送過去,他一隻手上還用水果簽插著一塊雪梨果肉。


    季應閑他正在開視頻會議,不便說話,聞言下意識湊過來,張嘴咬走秦寧手裏那塊。


    他動作快,秦寧沒來得及撤回手。


    季應閑吃著雪梨看向電腦屏幕,倏然對上視頻中,數張目瞪口呆的臉。


    季應閑後知後覺吃的什麽,身體猛地一僵。


    他慢慢轉頭,見秦寧正詫異的看著他。


    秦寧:“……”


    季應閑:“……”


    視頻中眾人:“……”


    他們是不是要瞎了,居然在視頻會議中,看到有人給小季總喂水果,小季總還主動吃了!


    驚天大八卦!!!


    小魔王終於有人收拾了!!


    視頻那頭的眾人內心驚濤駭浪,宛如要送嫁的老父親,熱淚盈眶。


    而這邊醫院。


    秦寧睇著季應閑,“你……”


    他剛起話頭,刷地一聲,藍色隔簾被猛然拉過去,完完全全擋住季總的臉。


    秦寧:“……”


    雖然隻有短短幾秒,但足夠讓他看清。


    季應閑似乎……


    耳尖紅了。


    秦寧遲疑著放下裝雪梨的食盒,“我放這裏了。”


    季應閑沒吭聲。


    秦寧翻開書,繼續看自己的。


    片刻,隔簾後麵傳來季應閑的聲音,他不清不楚的“唔”了聲。


    秦寧不禁淺淺一笑,沒有再理會。


    隨後幾天,秦寧沒有轉院,一直在醫院靜養,季應閑因腳受傷,跟他同住一間病房。


    他倆鬼使神差的成了病友,也默契的沒有提那天吃雪梨的事,期間季老爺子來看過他。


    這天,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賀氏目前的掌權人賀家俊,也是賀淩寒的父親。


    他和秘書走進病房,讓秘書把帶來的奢侈水果放下,就讓秘書出去,看情況,是想和秦寧單獨聊聊。


    秦寧不明白他為什麽會來看自己。


    賀父笑著坐下,說:“先前你失蹤,季老急壞了,我也在場,幫了點小忙。”


    盡管他這樣說,秦寧卻不認為他一個董事長,擱下大項目不談,跑來這裏見他,就為說這些話。


    秦寧說:“謝謝賀伯父了。”


    賀父笑了笑,“別說那些客氣話,小事而已,你平安回來就好。”


    其實賀父對秦寧印象一般,從前這孩子跟在季老身邊,身體孱弱,鮮少出來見人,性格又悶又冷,不太討喜。


    這次見他,似乎好了些,至少會處事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客套閑聊,短暫停歇,賀父奔入主題。


    “小寧,你和小季上個月解除婚約,現在恢複單身,有考慮過什麽時候再找個合適的伴侶麽?”


    秦寧千料萬料,沒料想對方專程跑來,是為了催婚。


    賀父似乎也察覺這話過於直接,且沒什麽禮貌,訕笑著說:“我沒別的意思,如今我身邊倒有一些青年俊才仰慕你,你如果有這方麵的想法,我們公司的年會,你可以過來看看。”


    秦寧:“……”


    通常沒別的意思,就是有別的意思。


    秦寧也直言說:“賀伯父,您如果擔心我和賀淩寒會有可能,那就多慮了,我暫時沒有考慮過再找伴侶,或者結婚,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樂觀,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是拖累別人。


    賀父不料秦寧說得這麽直接,一時間異常尷尬。


    這秦寧壓根不按套路出牌。


    賀父又隨意聊了幾句,便匆匆離開。


    他沒有去細想賀父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大抵是他本身性向在前,賀父恰好得知賀淩寒住他隔壁,防範未然吧。


    秦寧隨手翻著汪海帶過來的實驗數據資料,這是他讓柯鬆打印送到汪海手裏,再拿來醫院的。


    目前實驗進度,秦寧很滿意,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來第一個實驗品。


    四舍五入,那就是即將成功。


    秦寧正高興,擋著隔壁的布簾被撩開。


    季應閑問:“你說的是真的?”


    秦寧:“?”


    他突然來這麽一句,秦寧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秦寧問:“什麽是真的?”


    季應閑看了眼病房門,說:“就是……”


    就是什麽,他沒繼續說下去。


    秦寧也茫然看他,等著他後話。


    兩人正對視著。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秦寧轉頭,“請進。”


    外麵的人走了進來,秦寧看了眼身後的隔簾,已經放下了。


    他轉眸看來人。


    賀淩寒正均勻的喘著氣,似乎是快步走來的。


    不等秦寧開口問他有什麽事,賀淩寒先一步說話。


    “我爸對你說了什麽?”


    秦寧:“?”


    賀淩寒上前兩步,雙臂壓在秦寧床頭護欄,寒眸逼問:“他對你說了什麽?”


    秦寧愣了愣,說:“沒說什麽。”


    賀淩寒自然不信,他隔著被褥抓住秦寧的手。


    秦寧往後撤,沒撤回。


    賀淩寒說:“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要信。”


    “你信我就可以。”


    秦寧:“???”


    秦寧滿臉問號,為什麽要信他?


    賀淩寒這話一出口,臉色也有些不自然,圈著秦寧的手漸漸收攏。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好似下定決心般,要對秦寧說什麽。


    但剛一張嘴,就被人打斷。


    “你爸說了什麽,你去問你爸,跑這裏問什麽?”


    隨著聲音,隔簾被一隻手慢慢展開。


    賀淩寒對上季應閑那張臉,臉色登時就變了。


    “你怎麽在這兒?”


    季應閑打著哈欠,懶洋洋的說:“我當然要住這裏。”


    賀淩寒眸色漸沉。


    季應閑慢條斯理回視。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激烈交戰,仿佛發出滋滋滋的電流聲。


    秦寧說:“賀先生,你父親剛離開不久,你如果找他,或許追得上。”


    秦寧的聲音突然介入,截斷季賀兩人的眼神交鋒。


    賀淩寒猶豫了一瞬,對秦寧說:“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


    秦寧完全不理解他為什麽要再來。


    賀淩寒留下話,就出門前去追賀父。


    他走後,季應閑低聲一笑,笑意有些意味不明。


    秦寧轉頭看他。


    季應閑酸裏酸氣的說:“賀淩寒就是個不懂人情的刻薄冰塊臉,你少跟他接觸。”


    他說完,見秦寧看著自己,眸色黑沉沉的,看不透情緒。


    季總難得心慌,“你、你看我做什麽?”


    秦寧笑了笑,“沒什麽。”


    他低頭繼續看書。


    季應閑卻被秦寧這態度弄得心情不上不下的,他時不時看秦寧一眼,心裏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秦寧似有所察,偏頭看他,淺淺一笑。


    季總摸了摸鼻子,也情不自禁的揚起唇角。


    *


    賀淩寒在醫院門口碰到賀父的車。


    他走到車窗邊,不用他敲,車窗就慢慢搖下來。


    賀父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賀淩寒一張冷酷俊臉更冷幾分。


    他反問:“你去醫院對秦寧說了什麽?”


    賀父闔攏腿上的文件,說:“我能說什麽,我幫忙找了他,連見一麵也不行?”


    賀淩寒顯然不覺得隻是單純見一麵。


    “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不允許你插手我的事。”


    “我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你為我好,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麽東西,不用你強塞。”


    “淩寒。”


    賀父說:“我是你父親,我難道會害你麽,喜歡男人目前是大眾都認可,可沒有孩子,以後——”


    “我再說一次,這件事,不允許你插手。”


    “淩寒!”


    賀父不悅地想要打斷他的話。


    然而賀淩寒置若罔聞,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賀父顫著手打開車門下來,卻已不見賀淩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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