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應閑推門進去。


    書房裝飾偏中式風格,家具都是雕花鏤空工藝,左側兩堵牆靠置書架,每一個格子密密匝匝擺滿書籍,世界名著、近代曆史、當代文學、歐洲簡史,一應俱全。


    季老爺子端坐在書桌前,戴了一副老花眼鏡,正在看一則時事報紙。


    聽聞動靜,他抬頭睇了眼,不鹹不淡的說:“你來了。”


    這語氣稀鬆平常,仿佛預料季應閑會來。


    季應閑薄削的唇角生硬抿著,眉眼鋒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開始動怒了。


    他沉聲道:“你答應隻要秦寧願意退婚,就同意解除婚約,從此這婚約不作數,往後再也不提,怎麽事情臨到頭,你卻反悔,是不是……”


    季應閑拳頭攥緊,手背薄薄的皮膚下凸現幾道遒勁的青色脈絡,眉宇間更籠著化不開的薄戾。


    他咬肌繃緊,儼然氣極了。


    “你是不是不打算把東西還給我。”


    季老爺子放開報紙,悠哉的啜了口茶,慢慢品味,表情雲淡風輕,全然沒搭理他,跟怒目切齒的季應閑形成鮮明對比。


    季應閑得不到回應,臉上陰雲密布,又礙於什麽不能發作,顧自強壓火氣,規規矩矩喊道:“爺爺。”


    季老爺子正眼看他,“還知道我是你爺爺?”


    季應閑滿臉隱忍,“爺爺,把東西還給我。”


    季老爺子摘下老花眼鏡,揉捏著眉心,不急不緩的說:“東西,我會給你,隻是你答應的事,做到了麽?”


    聞言,季應閑臉色一黑,正欲發作,但顧慮到自己的目的,他薄唇緊抿,半晌,開口道:“娶他,我做不到。”


    “我不喜歡他,你一再強迫我娶他,隻會讓我更討厭他。”


    “我什麽時候強迫你娶他了?”


    季老爺子理所應當道:“我確實很欣賞秦寧那孩子,又和秦老有多年情誼,但你如果真不喜歡,我也不會強行押你去領證結婚。”


    季應閑:“……”


    季應閑提醒道:“半個月前的那場晚宴,你騙我回來,當眾宣布訂婚。”


    季老爺子被揭短,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強行挽尊說:“那是因為你屢次拒婚,小寧身體又……”


    尾音明顯底氣不足。


    他盱著自家孫兒,又說:“再說,最後你不也把訂婚宴攪和了麽。行了,那東西我還你,婚約也同意解除,但你得先做一件事。”


    季應閑從小到大被自己這親爺爺坑過無數次,難免心生警惕。


    “什麽事?”


    季老爺子笑眯眯的,“每逢周末,去醫院陪秦寧兩天,為期三年,時間一到,你就是自由身了。”


    季應閑拒絕,“不行。”


    季老爺子說:“你不想要回那東西了?那不是你的寶貝麽?”


    聞言,季應閑果然遲疑。


    季老爺子深諳拿捏孫兒的方法,在他猶豫之際,又道:“這比讓你喜歡他更簡單,隻是去看看他而已,你工作之餘,抽出一兩天時間足夠了。”


    季應閑灰藍色的眼眸睨著季老爺子,說:“我無法保證每周兩天。”


    季老爺子聽他有鬆口的意思,乘勝追擊,“看你安排。”


    季應閑頷首,“東西拿來。”


    季老爺子拉開書桌櫃門,從保險櫃取出一個長方形禮品盒,遞過去。


    季應閑謹慎接過,展開盒蓋,認真端詳著,查看有沒有損壞,他神色鬆緩,眉宇間的煩躁漸漸消散。


    季老爺子提醒道:“別忘記你答應我的話。”


    季應閑模棱兩可的說:“看時間。”


    說完,離開書房。


    季老爺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究竟是哪兒撿來的脫漆舊鋼筆,能寶貝成那樣。


    一周後,秦寧按照時間帶kiko打了第一針疫苗,不過這次接診的不是上次那個年輕人,而是一個微胖的大爺。


    他並未在意換人問題,猜測寵物診斷室有兩個醫生輪班,便不再細想。


    又過了幾天,秦寧關於心髒的檢查結果全部出來,他將剩餘的檢查結果取回,一起帶去主治醫生的診斷室。


    主治醫生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他所有的檢查表,十分滿意,說病情沒有惡化,囑咐秦寧繼續維持,又給住院樓那邊打了招呼,讓他們注意秦寧的飲食。


    秦寧和主治醫生又就他的心髒問題溝通了半小時,秦寧大致了解原主身體狀況,才從門診樓回住院樓。


    最近溫度已近零下,昨夜下了大雪,天霧蒙蒙的,綠植區的枯葉幾乎掉光了,剩了一排光禿禿的樹枝橫在常青樹周圍。


    今天溫度低,又刮著大風,他沒有在樓下多留,直接回病房。


    路過隔壁一號病房時,不料門內突然退出來一個人,猛地撞在秦寧身上,力道很大,衝擊的力量使得他倒退兩步,撐著牆壁,才勉強穩住身形。


    秦寧站穩,輕碰著被撞疼的左肩。


    這時,一號病房內傳來慍怒的吼聲。


    “滾——!”


    是賀淩寒的聲音。


    遠處護士台的幾位護士聽聞動靜,往這邊偷瞄,每個人的目光都帶有一絲驚懼,但沒人過來,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而那個撞到秦寧的肇事者聽到這道怒聲,身體微不可察的瑟縮一下,臉色驟白,好像也被嚇到了。


    就是往後縮的舉動,讓他無意間瞥見旁邊的秦寧,這才想起自己失誤撞到別人,忙彎腰給秦寧道歉。


    之後,又看自己的資料散落滿地,趕緊去撿。


    他神色表現得十分慌張,明顯對賀淩寒有畏懼的心理。


    秦寧低聲說了句“我沒事”,就想幫他一塊兒拾撿,可剛一伸手,肩膀便襲來不適的錐痛,致使他不得不撤回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


    原主這身板也不知道經不經得住這一撞。


    秦寧再度碰了下疼痛的肩頭,發現更疼了。


    他不由沉思這個問題。


    那個肇事者正蹲在地上整理,半掩的一號房門忽地打開,隱含厭惡的冰冷聲音在頭頂響起。


    “帶著你的東西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到你,滾。”


    森冷語氣夾雜著飛雪般的冷意,令人遍體生寒。


    “賀執行長,對、對不起!”


    那個肇事者嚇得臉更白了,抖著雙手抓起資料,連滾帶爬的跑向電梯間,迅疾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賀淩寒撤回目光,落在怔然看他的秦寧身上,深深擰眉,“你在這裏做什麽?”


    秦寧如實回答:“路過。”


    賀淩寒臉色難看,“病秧子不好好待病房,出來做什麽,你也快滾。”


    秦寧:“……”


    他這算躺木倉吧?


    這張嘴果然應了讀者那句話,毒舌。


    賀淩寒說完,回身砰地關上門,病房門上的門牌號因此晃動,搖搖欲墜,可見已經飽受摧殘。


    秦寧正回自己的病房,隔壁的門又從內打開了。


    這次是保鏢拎著拖把出來,他賣力拖著剛才那人待過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賀淩寒的間歇性潔癖發作,讓他來掃的。


    秦寧進入房間,在沙發一角找到睡覺的kiko,最近幾天,它精神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他為kiko掖了掖小棉被,就回到病床,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整理研發資料。


    站在距離研發之路任重道遠,但他也需要抓緊時間,將相關資料歸類,依次閱覽,兩個世界的醫療水平與知識或許會有差異,任何細微的不同,都會影響實驗結果。


    他不能冒險,不能將唯一的一條命賭在這上麵。


    秦寧將網絡上近年來的心髒瓣膜置換手術的資料規整到文件夾,又在個個網站查詢生物瓣膜材料的研究進展。


    等他意識到疲倦,已將近夜晚□□點。


    送餐員放在客廳的晚餐已經涼透了,kiko仍舊趴在沙發上,懨懨睡著覺,時不時翻動身體。


    客廳有微波爐,秦寧把晚餐放進去加熱,剛設置好加熱時間,門外就傳來低頻率的叩門聲,似乎在輕手輕腳試探他休息沒有。


    秦寧走過去打開門,見門外站著的人,是賀淩寒的保鏢。


    保鏢立在門口,局促的看著秦寧,好像有話要說,但又遲遲沒開口,光看著他,沒出聲。


    秦寧看出他有顧忌,問:“你想找我幫忙做什麽?”


    保鏢不料他這麽擅長洞悉人心,自己還沒說,對方就猜中他有事拜托,表情微窘。


    這時,客廳傳來“叮”的一響,微波爐加熱時間到了。


    保鏢問:“這麽晚,秦先生還沒吃飯哪。”


    秦寧朝室內看了眼,再回頭,說:“你有話就直說吧。”


    保鏢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莽笑著說:“我確實有事請秦先生幫忙。”


    “如果秦先生能騰十分鍾時間給我,就可以了,我想……我想請你幫忙綁一下我家老板,拜托了。”


    秦寧對他們三番四次請他綁人的行為感到迷惑,“為什麽非得綁他不可?”


    這要求真是奇葩又莫名。


    難不成賀淩寒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秘愛好?


    保鏢張了張嘴,麵帶猶豫,半晌沒說話,實在是他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說起。


    最終,他猛吸一口氣,豁出去般,說:“秦先生請幫幫我老板吧,再這樣下去,他會……他會死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炮灰的我誤拿萬人迷劇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吾乃二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吾乃二哈並收藏穿成炮灰的我誤拿萬人迷劇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