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應閑並未多留,很快就走了,秦寧重新選了條路,慢步走著,在綠植區獨自呆了會兒。


    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供自己整理接下來的安排。


    原主手機中有那幾個親戚的聯係方式,跟他們聯係很簡單,但以怎樣的方式聯係卻是個問題。


    那些人肯定不願跟他溝通,更別說歸還本應該屬於他的遺產,原主記憶中,這幾人頗為團結,秦老爺子一閉眼,就甜言蜜語的哄騙原主簽下舍棄繼承權的合同,事後翻臉不認人,將原主趕出老宅。


    側麵說明這幾人利欲熏心,為了個人利益視親情為塵埃,想必都是自私自利的人,逐個攻破會更有效率。


    隻是這麽多年過去,恐怕證據早已石沉大海,秦寧有心拿繼承權作為突破口,也無能為力。


    現在唯一可行的方式,便是想辦法由他們自己說出口,讓他們以內訌的形式,小事化大,公之於眾。


    不過這方法難度很大。


    思前想後,秦寧決定先出一份律師函,寄過去試探他們的反應。


    心中有了定奪,他便轉身朝住院樓走去,這件事得盡快解決,原主身體耗不起。


    他走了一段距離,繞過一座結冰的假山,忽然聽見微弱的叫聲,不像人發出來的。


    秦寧停住腳步,往假山看去。


    這是一座仿古假山,立在池塘中央,底部池水結了冰,冒出頭的荷葉杆歪七扭八的橫在池塘中。


    承受不住積雪重量的常青樹葉一歪,雪團“啪嗒”落在冰麵,綻開了一朵花。


    那微弱的聲音像是受了驚嚇,瞬間斂聲。


    秦寧環顧四周,沒瞧見聲音出處,他也沒急著走,待在原地耐心等著。


    那天貓崽沒了蹤跡,他一直掛心著,擔心它出意外,畢竟是一條生命,外頭天寒地凍,一隻兩三個月大的小奶貓存活幾率很低。


    現在有了一點線索,他不想錯過。


    約莫過去有五六分鍾,那細微的叫聲再次出現,秦寧立即屏氣凝神,仔細辨別聲音的方向。


    綠植區人煙稀少,最近降溫厲害,鮮少有人在這裏走動,更方便秦寧觀察。


    不多時,他在假山的暗黑石縫中,看見一雙圓溜溜的貓眼。


    秦寧笑了笑,喊了聲“kiko”。


    小奶貓回應般的“喵喵”直叫,仿佛在說“你快救救我”,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也不知道它怎麽跑過去的。


    秦寧圍著池塘繞了一圈,選擇最方便的位置跨過池塘護欄。


    這池塘不大,卻築著很高的圍欄,大抵是預防小孩子翻爬。


    他順利到假山,從石縫中解救出kiko,抱著它折返。


    剛一落腳,不遠處傳來行人大聲談笑,kiko瞬間飛機耳狀態,受驚地瞪大瞳孔,不容秦寧安撫,後腳在秦寧胸前猛地一蹬,飛快跳下去,朝著隱蔽角落狂奔。


    秦寧擔心它產生應激反應,小心地追上去,又不敢跟得太近,怕它恐懼,也怕驚擾別人,所以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


    kiko被嚇得不輕,在草地一通亂闖,等秦寧將要靠近時,見它直直竄過一個人的腳下,那人一聲驚呼,趔趄後退。


    緊接著,秦寧透過稀疏樹枝,看見那個衣著病服的人被kiko絆倒在地。


    秦寧快步過去,慢慢將青年扶起,問:“你沒事吧?”


    對方循聲抬頭,露出一張冷淨清美的臉龐,他眼眸微睜,淺淡的瞳色清光映雪,十分好看。


    秦寧跟他對視時,倏然愣住。


    那雙漂亮的眼睛注視著他,目光卻渙散的落在別處,沒有聚焦。


    明明在看他,卻也不是在看他。


    這人……


    是個盲人。


    青年站直後,淡笑回應,“多謝,我沒事。”


    他的聲線帶著一絲初雪般的清冷,聽在耳中,很客氣,卻也有種淡淡的疏離感。


    秦寧幫忙撿起橫在腳邊的細長拐杖,遞到青年手邊,說:“給,你的東西掉了。”


    青年頷首道謝,摸索著接過拐杖。


    秦寧睨了眼藏在樹葉叢中的kiko,又見青年有一雙修長好看的手,骨節勻稱,可惜手掌擦出傷痕,顯得很突兀。


    目光一轉,對方病服也沾滿雪沫與枯草。


    他麵帶歉意的說:“對不起,剛才絆倒你的,是我的貓咪,我看你手磨破了,不介意的話,我想幫你處理一下。”


    青年低眉淺笑,婉拒道:“謝謝,我還好,不用麻煩。”


    話落,他禮貌的笑了笑,慢慢轉身,不太熟練地使用拐杖,朝著旁邊磕磕絆絆的走。


    青年身條修長,背脊筆直,像一株屹立寒風中的高大雪鬆,他走得又慢又認真,細長拐杖在柏油路戳戳點點,斟酌每一步。


    然後……


    他砰地撞上旁邊的常青樹,微滯一秒,迅速穩住身形。


    為掩飾那一瞬的慌亂,又往另一個方向走,毫不意外地再次撞上樹幹。


    秦寧:“……”


    秦寧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應該不是先天眼盲,而是後天的意外所致,他不接受他的幫助,是不願意讓人見到他狼狽的一麵。


    至於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那就更好猜了,估計是想避開人群,暗自練習怎麽使用盲人拐杖。


    意外的堅毅,又倔強。


    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秦寧走過去,扶住險些跌倒的青年,說:“我正巧也走這條路,不如我們一起走吧。”


    青年遲疑瞬息,找不到理由拒絕,便點了點頭。


    秦寧讓他稍等片刻,到一株常青樹低垂的枝丫前,輕手撥開茂密的綠葉,先安撫一下kiko,確保它不再害怕,再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


    他雙手摟著kiko,時不時摸摸它的小腦袋。


    kiko這次情緒平和,沒再亂動,安靜縮在秦寧暖和的圍巾中,從縫隙露出圓溜溜的金色豎瞳,靜悄悄的注視著外麵。


    秦寧和青年並肩從林道繞了一圈,青年非常聰明,行動力也很強,短時間內便掌握了拐杖的用法。


    見他逐步上手,無需幫助,秦寧就打算悄然離開。


    青年聽力很敏銳,聽身邊腳步聲漸行漸遠,察覺秦寧的意圖,出聲喊住他,“請等等。”


    秦寧回過頭,“怎麽了?”


    青年揚起唇角,“多謝你。”


    秦寧笑了下,說:“不用謝,我也走這條路而已。”


    說完,他和青年道別,返回住院樓,他需要聯係律師擬定一份周全的律師函。


    原本秦寧身無分文,無法支付律師費,但原主爺爺曾私人聘請過一位律師,與其交情匪淺,原主記憶中,這位律師也時常與原主聯係,很關心他,對他頗為照顧。


    秦寧準備先回去聯係對方試試。


    他心裏揣著事,走得匆忙。


    而那位青年,則朝秦寧聲音消失的方向,停頓許久,才手持拐杖,一步一步,謹慎又緩慢的返回原路。


    秦寧回到病房,率先將空調打開,再取出一盒未拆封的舒化奶,找容器裝好溫熱,拿給kiko喝,它並不挑食,在碗邊嗅了嗅,便敞開四肢,大口喝著。


    他在旁邊看了會兒,起身將空調溫度調高點,免得kiko著涼,剛回來時,kiko打了好幾個噴嚏,他觀察過,它眼睛有些發炎,這是小奶貓感冒的征兆。


    見kiko忙著吃東西,很精神的樣子,秦寧放心做自己的事。


    他在微信上找到那位律師,斟酌措辭後,發了一段信息過去。


    這位中年律師姓韓,在城中心有一家事務所,有個上初中的兒子,除此之外,多的信息原主記憶中也沒有。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位韓律師站在原主這邊,是友軍。


    對方沒有立即回複信息,秦寧便耐心侯著。


    發完微信後,他端著熱牛奶,想為kiko再添一些,卻隻見舔得幹幹淨淨的瓷碗,旁邊喝牛奶的kiko又神秘失蹤了。


    秦寧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


    他先確認房門是否關嚴,看到門縫緊閉,不禁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它沒跑出去。


    在病房找了一圈,他最後在鞋櫃裏找到它。


    這小家夥躺在棉拖鞋中,舒舒服服的趴著,睡得特別香,嘴巴和胡須時不時動幾下,仿佛在做什麽美夢。


    秦寧輕手輕腳將它挪出來,放在客廳沙發上,給它裹上圍巾。


    正忙活著,日常檢查的林護士照常敲門。


    秦寧為她打開門,照舊做完基礎檢查,林護士登記完數據,不經意間瞥到沙發上那團毛茸茸的小奶貓。


    林護士驚喜道:“秦先生,這哪兒來的小奶貓,是你養的麽?真可愛。”


    秦寧說:“在醫院撿到的,天冷,就帶它回來暖和一下。”


    說著,秦寧想到有些醫院禁止寵物入內,雖說他谘詢過護士,但仍舊有顧慮,於是再次詢問,“會為醫院帶來麻煩麽?”


    林護士笑道:“我們醫院跟別的醫院不一樣,寵物是允許入內的,對寵物過敏的病患會單獨居住在另一棟住院樓,你可以放心,不過確定要養的話,可以去門診樓,那邊有個專供寵物的診斷室,會提供內外驅蟲藥,以及疫苗。”


    秦寧感謝後,暗自記下。


    林護士摸了摸小奶貓,又問:“秦先生,它有名字麽?”


    秦寧想起它的名牌,說:“有名字,叫kiko,但不是我取的,應該是上一任主人取的。”


    “kiko……”


    林護士似乎想到什麽,思考了幾秒,驚奇的說:“八樓有個病患,我記得好像他昵稱也叫kiko,他本名叫……”


    “叫什麽來著,哎呀,我記性不好,給忘記了。”


    秦寧笑說:“那他和這小奶貓挺有緣的。”


    他站在窗邊,日光穿透玻璃灑在他姣好白淨的臉龐上,襯得他更白,尤其舒展眉眼,溫柔淺笑,隨便定格,都是一幅絢麗生動的油畫。


    林護士心頭大呼,秦先生的顏值真的絕了!


    然而她表麵慫得一批,趕緊壓實口罩,擼貓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從美色中緩過來。


    林護士擼了會兒貓,因工作要忙,沒有多待。


    她走後,秦寧的微信便“叮”的一響。


    有人給他回信息了。


    晚夜,酒吧。


    某個卡座。


    季應閑仰靠著皮質沙發,長腿隨意一搭,他微閉眼睛,漫不經心地晃動手中的酒杯,冰球在杯底相撞,響起清脆的當啷聲。


    這時,一個非常高挑的漂亮女人在他旁邊落座,撥弄著齊腰卷發,微傾身體,吐氣如蘭。


    “帥哥,加個微信唄?”


    季應閑懶散地睜開雙眼,昏暗的環境下,那雙灰藍色眼瞳呈現出不一樣的顏色,為他俊美的長相增添一分危險感。


    女人呼吸一滯,神色鬥轉,曖昧地朝季應閑靠來。


    不料,季應閑猛地站起身,女人非但撲空,還因慣性,直接栽倒在地。


    她抬頭,嬌嗔道:“帥哥你怎麽突然就起身,還害人家摔倒,人家好疼哪。”


    季應閑慢條斯理地放下酒杯,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對視數秒,毫不客氣地踹了她屁股一腳。


    女人嗔怪道:“幹嘛踢我。”


    季應閑皺眉,“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下次喝酒不用叫我了。”


    漂亮女人翻了個白眼,麻溜兒的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腳印,不爽道:“季應閑,你真沒意思。”


    這聲線全然不同方才的輕緩柔和,反而帶著一絲男性特有的深沉與沙啞。


    季應閑沒理會。


    正落座,他的手機倏然響了。


    來電人是【爺爺】。


    季應閑僅猶豫瞬息,選擇接通。


    隨著時間推移,他臉色越來越黑。


    幾分鍾後,季應閑掛斷通話,“啪”地將手機扔茶幾桌麵,滿目陰翳。


    老頭子居然是個雙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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