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母從李菩薩那兒拿到藥,偷偷摸摸帶回家。


    吃完飯後,她去廚房把藥煮上,彼時鄔顏和施傅興剛從聚緣樓回來,施父在院子裏抽.旱.煙,聞著味問:“三寶她娘,你煮的啥藥?”


    “男人家別管這麽多我們婦人的事情。”施母嫌棄地說。


    施父嘿了一聲,他就是擔心家裏人,怎麽還成了多管閑事呢。


    施母將熬好的藥倒進碗裏,端著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回來的兩人,趕緊道:“巧了,老三媳婦,來把藥喝了。”


    鄔顏聞著藥味往後退了幾步,月光下,碗裏棕色的湯水還冒著熱氣:“娘,這是什麽啊?”


    “是藥,娘剛熬出來的,趕快趁熱喝了。”


    鄔顏被施母遞到臉前的藥熏的想吐,她幹脆躲到施傅興的身後:“媳婦問的是什麽藥?”


    “哦,這個啊,”施母說,“李菩薩配的求子藥,聽說喝了之後十幾天就能懷上。”


    聞言,鄔顏臉瞬間黑了。


    這幾年因為家裏的收入都是靠她的鋪子支撐,所以施母不再向以前似的管她。


    孩子的事情倒是說過幾次,鄔顏忙著其他事情,沒有放在心上,眼下大概是等不及了,幹脆直接背著她把藥買回來。


    女人拉了拉身前男人的衣裳。


    施傅興接收到妻子的小動作,咳了咳:“娘,把藥給我吧,現在還有些燙,等涼些了,兒子再讓顏娘喝。”


    身後鄔顏一噎,不是這個意思,她一點兒也不想喝啊!


    施母不放心,不停囑托:“趁熱喝才有效果呢。”


    施傅興光是端著瓷碗都被燙的不行,無奈道:“也得能入口,現在太燙了。”


    “那你看著你媳婦點,千萬別忘記了,這一碗要十文錢呢。”


    “知道了!”鄔顏一邊喊一邊跑回自己房間。


    過了會兒,施傅興端著藥進來。


    看見鄔顏像洪水猛獸似的盯著自己,施三郎以為她是怕喝藥:“要是怕苦,我去前廳拿些糕點?”


    哪裏是這個問題啊!


    鄔顏簡直要抓狂了,不滿道:“是夫君想要孩子嗎?”


    要不然施母之前都沒有表示,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讓她喝藥呢。


    施傅興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其實他對孩子沒有什麽想法,施家的孩子從小都怕他,而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好像也沒有想過。


    不過自古以來男人都要傳宗接代,遲早會有一個孩子。


    於是他點點頭:“嗯,想要。”


    “可是顏兒不想要。”鄔顏蹙著細眉,語氣有些淡淡的憂愁,以往每次她都注意著不讓男人留在裏麵,偶爾幾次,也很幸運沒有中標。


    她沒有做好做一個母親的準備。


    而且古代的醫療條件也是讓她擔憂的事情,一個小小的風寒就能奪走人的姓名,更不用說生孩子了。


    鄔顏有些抗拒,換句話說,假使孩子生下來,她也沒有辦法把精力分出來給對方。


    聞言,施傅興蹙起眉頭,不解:“為什麽,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


    每次回荷花村的時候,鄔顏都要丟下他,和大房二房的孩子玩成一片,一點兒也沒有大人該有的穩持。


    鄔顏理所當然:“別人家的孩子又不需要我養,而且一年隻見幾次麵,如果哭了,我可以立刻跑掉。”


    施傅興:“......”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女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的得意表情,讓人忍俊不禁,施傅興把瓷碗放到桌上,無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先把藥喝了再想。”


    鄔顏:“嚶。”


    滿滿的一碗湯藥,也不知道藥底是什麽,熬出來的湯顏色深棕偏黑,鄔顏隻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桌子到施傅興麵前:“夫君,顏兒真的不想喝~”


    她拉住男人的衣袖搖晃,像院子裏的那個小秋千,搖搖擺擺:“而且顏兒想陪著夫君考上狀元,如果,如果突然懷了孩子,就不能照顧夫君了。”


    也不能借著陪考的理由四處遊玩。


    想到這,鄔顏不用擠,眼睛裏便瞬間湧出淚水,將漂亮的眼眸遮了層霧氣,看不清視線:“夫君,好不好啊?”


    施傅興低頭,女人帶著水霧的眼睛裏映出自己的模樣,像林間迷路的幼鹿,惹人憐愛。


    他蹙眉,伸出手指輕輕蹭去淚珠:“不想就不想,哭什麽。”


    語氣像縣學的夫子似的。


    “你還凶我!”鄔顏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沒有凶。”施傅興歎了口氣,隨後上前將人抱住,鄔顏趁機把眼淚全部擦到對方胸前,男人沒有注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後背,“你說的對,會試之前的確不方便,爹娘不好離開縣城,如果懷孕了……”顏娘怕是就要留下來。


    如此,自己隻能孤苦伶仃上京趕考,吃不好睡不好,晚上的被窩都是冰冷的。


    施傅興忽然覺得,孩子的事情可以不著急。


    “那藥還要喝嗎?”鄔顏的臉埋在施傅興胸前,聲音悶悶。


    “不用喝。”


    得到想要的答案,鄔顏立刻掙脫男人的懷抱,身手敏捷地將桌子上的藥倒進屋裏的盆栽中。


    動作之快,看得施傅興目瞪口呆。


    不是在哭嗎?


    這一刻,施傅興除了之前的感想,又悟出一個新感想。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鄔顏擦掉眼角的淚珠,換了副“嘴臉”,笑嘻嘻道:“這是顏兒和夫君的秘密,夫君千萬不要和娘說。”


    如果被施母知道,老太婆絕對會連著兒子一起揍。


    明白這一點,施傅興點頭同意。


    短暫達成協定,鄔顏開心極了,隻覺得放下心中重任,變得一身輕鬆。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藥味,女人打開窗戶,讓房間裏的藥味散一散。


    西屋裏的燈已經熄滅,大概兩個老人已經歇息。


    天上月牙彎彎如舟,繁星點點如螢,織起了一張浩瀚星河圖。


    幾百年後的夜晚可看不到如此清澈的天空,鄔顏索性胳膊撐在窗戶邊,欣賞起來。


    施傅興走到她的身後。


    鄔顏眼睛覷了一眼,又像沒有骨頭的魚似的趴回去。


    毫無禮儀可言。


    哪怕見慣了,施傅興也忍不住皺眉。


    鄔顏看他的臭臉,哼了哼:“又沒有旁人,夫君不要太崩著了。”


    他不嫌累,她都看得累。


    施傅興不承認:“為夫一向如此。”


    鄔顏翻了個白眼,她可真是瞧不得某人裝出的正經模樣,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抬起胳膊圈住男人的脖子,吐氣如絲:“真的嗎?”


    施傅興一僵。


    鄔顏拉下自己的衣領,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是一片通紅的印記:“哎,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做的。”


    “啊——”


    下一秒,整個人被抱起來,屁.股.撐在窗台上,上半身落空,沐浴在月光下。


    “做什麽?!”鄔顏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要掉下去了,趕緊懷抱住眼前的人。


    施傅興看她膽小的樣子,喉嚨裏流出一絲輕笑,他現在可不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子,唇落在那些印記上摩挲,聲音沙啞:“想要?”


    鄔顏被吻的有些青.動,男人身上的氣息將她包圍著,挑戰每一根神經。


    不過好歹沒有失去理智:“別在這裏。”


    施傅興卻不為所動,吻向上,落在女人濕潤的嘴唇,撬開牙關,裏外照顧,“為什麽?剛才不是約定好先不要孩子嗎?為夫怎麽能不顧顏娘的意願呢,哪怕顏娘想要,為夫也要忍住。”


    鄔顏呼吸短而促,聞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氣死!


    施三郎這大豬蹄子,學精了!


    以前恨不得天天都抱著自己,要那麽多次。如果不要孩子,隻最後注意點兒就行,他說這些話分明就是故意的!


    然而她鈕鈷祿鄔顏豈是好欺負的小白花?


    她用了些力氣一把將人推開,屁.股坐在窗戶柄上,硌得疼,“…呼…夫君說的是,是顏兒欠慮了。想來以後再要孩子的時候,應該和娘說一聲,不能光讓我一個人喝藥。”


    “什麽意思?”


    “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顏兒覺得自己身體挺健康的,反倒是夫君……咳咳……想來娘會明白的。”


    施傅興聽懂了女人的潛台詞,臉色瞬間黑下來。


    鄔顏得意地挑眉。


    麵對她這麽一個大美女都能無動於衷,不是有問題是什麽?


    哼!


    下一秒,哼聲拐了幾個調,因為她發現自己又看到了滿天星河。


    燭火躥高,陡然熄滅。


    月光灑下,映著黑影的紙窗戶輕輕晃動,然而卻沒有風吹過。


    不知道什麽時候,西屋傳來動靜。


    鄔顏嚇得渾身僵硬,纖細的手掌不停地拍打男人的肩膀。


    施傅興毫不費勁地把人抱起來,胳膊上肌.肉.遒.勁,抬腳關上窗戶,黑暗中,一路換到牆上,桌上,最後才到柔軟的床鋪。


    自是軟香溫玉,翻衾倒枕。


    第二日,施母把空了的碗拿回去,悄悄問:“你媳婦都喝了?”


    施傅興點頭:“嗯。”


    施母鬆了口氣,笑嗬嗬朝施傅興招手:“三寶,你跟娘過來,娘有些東西給你。”


    而後從床底下拿出一大摞包好的藥:“我看你媳婦不愛喝,你盯著她點,等明年我兒考上狀元,正好也來個雙喜臨門!”


    施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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