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床,雁空山態度如常,沒有責罵我,也沒有躲著我。雖然我知道男人有時候箭在弦上實在很難停下來,但他如此表現還是給了我莫大的信心。


    接下來的一天我總是忍不住去關注他的動向,極盡所能地找時間和他獨處。明明都不算開葷,頂多就是飽了個眼福,我卻跟上癮了一樣,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他身上。


    快要四點,天還很亮,店裏就我和雁空山、蕭天三個。蕭天立在收銀台,手裏拿著一本舊書翻閱,看得很專心。


    雁空山解開圍腰往休息室走去,我悄悄跟在他後頭,見他直直進了洗手間,快走幾步在他關門前用力一推,泥鰍一樣滑進門裏,又將門抵住。


    雁空山訝然看著我,似乎不太明白我為什麽要和他擠進一間廁所。


    我反手鎖住門,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腰,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我想抱抱你。”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氣息,煙草混合洗衣粉的味道,格外讓人安心。


    頭頂上發傳來一聲輕笑。


    “那至少也讓我上完廁所啊小朋友。”


    我不舍地鬆開手,退開一些,讓出馬桶的位置,抬抬下巴道:“你上嘛。”


    雁空山一挑眉,沒動。


    “我沒有這種癖好。”


    我和他僵持起來,一時誰也不讓誰。


    其實我是不相信他能熬得過我的,畢竟他急我不急,但我又怕他惱羞成怒起來覺得我不懂事,又要扣分。左右衡量之下,最後還是決定讓步。


    “又不是沒看過……”我嘀咕著,沒有立馬就走,而是趁他不備上去扯出他襯衫下擺,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一把他的腹肌轉身就跑。


    由於雁晚秋晚上就要回來,雁空山關店後特地買了許多她愛吃的菜,一回家就進了廚房,似乎打算用大餐收一下小女孩的心。


    我無所事事,跑隔壁看了看。施工差不多已經結束,再過兩天就能驗收。


    我其實也不太懂,老鄭說什麽我都嗯嗯啊啊,看了圈就走了。


    剛走到院門口,就見路邊停著輛黑色商務車,丁白舟從駕駛座下來,繞到另一邊開了門,將雁晚秋從車上抱了下來。同時副駕駛的門打開,許姨走了下來。


    “秋秋!”我老遠就衝她喊。


    雁晚秋循聲望過來,見是我,高興地跑到我麵前,仰頭看我。


    “棉棉,我回來啦!你有沒有想我啊?”她穿著一件碎花的小裙子,笑起來頰邊兩個酒窩,既甜美又可愛。


    我將她從地上抱起來,道:“一點點吧,阿山更想你。”


    丁白舟見了我有點尷尬,可能是想起了之前誤傷過我的事,頂著一頭綠朝我頷了頷首。


    “你在車裏等我一下,我送完秋秋就出來。”許姨朝丁白舟叮囑一聲,與我一道進了院子。


    許姨最後沒有進屋,隻是將我們送到門口。


    “你們進去吧,我就不進了,阿山這會兒應該還在生我氣呢。”


    我覺得有必要為雁空山說兩句話。


    “沒有。”


    許姨本是轉身要走,聞言停住腳步,麵露不解。


    我抿了抿唇,道:“阿山沒有生您的氣。”


    她了悟過來,眼裏閃過柔和的笑意。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要幫丁白舟?”她收回跨出去的腳步,索性不走了。


    我的確很好奇,她是雁空山的姨媽,也是雁新雨的姨媽,不仇視丁白舟已經很好,為什麽要向著一個渣男說話?就算再為了小孩子著想,那丁白舟根本不敢認回女兒,促他們見麵又有什麽意思?


    “他拋下新雨去和別人結婚,沒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我的兩個外甥,一個替他生女兒,一個替他養女兒,受了那麽多的苦。要是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那也太便宜他了。”許姨溫柔善睞的眸一點點冷下來,偏頭望向院外黑色商務車的方向,“所以就算阿山怪我,我也是要把真相告訴他的。”


    讓丁白舟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近而讓他產生愧疚,讓他心裏不好受?她覺得,身為父親,就必須要承擔父親的責任?


    老實說我不太能夠理解她的做法,但看她心情值變作紅色,也明白她說得都是真的——她並沒有真心想幫丁白舟的意思。


    “他還會回來嗎?”我也看向商務車。


    “不會了,近幾年不會了。他國內也沒什麽親戚,一直回來,他老婆要懷疑的。”


    這就好,這樣雁空山也不用緊張兮兮怕雁晚秋跟著親爸跑了。


    “我走了,你們進去吧。”許姨下了台階,朝我和雁晚秋揮了揮手。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就給我聊這麽深入的話題。我一個小輩,還隻和她見過一次麵。


    是因為我麵善嗎?


    雁空山見雁晚秋跟著我回來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直接將雁晚秋一把從地上抱起來,問她這兩天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呀。”雁晚秋咯咯笑著,摟著雁空山脖子道,“但沒有家裏好,我還是喜歡阿山做我爸爸。”


    雁空山聞言笑起來,眼角眉梢都舒展開。這是我兩天來第一次見他這樣爽朗的大笑,刹那間陰霾盡散,之前那個抱著我說自己心情不好的男人仿佛是場錯覺一般。


    雁空山菜隻做了一半,很快回去廚房。雁晚秋兩天沒打遊戲,手癢難捱,直接坐到電視機前,招呼我和她來兩局賽車。


    “你的那些玩具呢?”那天丁白舟明明給她帶了許多玩具,今天卻一個都沒看到。


    “留在姨婆家啦。”雁晚秋分給我一個手柄,臉上看不出一點留戀,“我說自己總要去姨婆家住的,留在那裏我以後過去也能玩。”


    “你認他了嗎?”我盤腿坐下。


    “你是說叫他爸爸嗎?沒有,我怎麽可能叫他‘爸爸’。”雁晚秋語氣透著淡淡嫌棄,“我和他說自己過得很好,不想和他走,讓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各過各的就好。他說他不是想要打擾我生活,看我過得好就安心了,會尊重我的。其實我知道,他不是尊重我,他隻是怕老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我有些想笑。


    我之前還擔心雁晚秋被丁白舟的買的那些玩具給攻略了,現在一看,是我多慮了。雖說雁晚秋沒有通感症,但她看穿人心的能力可一點不比我差。


    “我問他為什麽現在才出現。他說他之前不知道有我。我問他為什麽不知道,他說因為和我媽媽分手了。我又問他為什麽分手,他就不說話了。”


    “因為他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我說。


    “我知道,我故意問他的。”雁晚秋道,“然後他就很難過的樣子,說雖然不能陪我長大,但每個月都要給我打錢。我看他那麽想給,就讓他打到姨婆的賬上,再讓姨婆以後找機會當做紅包或者零花給到阿山。”


    我愣愣轉頭看向身旁小女孩,她的身體隨著賽車拐入彎道一會兒往左傾斜,一會兒又往右傾斜。


    “你一開始就這樣打算的嗎?”


    等等,這個操作……不就是洗錢嗎?!


    而且她這樣還挺合理,既排解了丁白舟無處宣泄的父愛,讓他盡到了撫養義務,又讓雁空山收了錢還不會膈應惡心。


    丁白舟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雁空山的姐姐智商到底多高才能生出來這麽驚世駭俗的女兒?


    怎麽辦,突然好擔心她長大真的去做金融大盜……


    “姨婆也有出主意啦。”


    雁晚秋的車順利第一個到達終點,她歡呼一聲,站起來開始扭屁股。


    金融大盜的幻想就這樣被她屁股一扭一扭的給扭掉了。


    “你怎麽總是輸,太弱啦。”她舞了一陣,重新坐下來,“我們再玩一局,你好好玩哦。”


    吃完晚飯,我又陪著雁晚秋玩了好幾小時的賽車。到上樓睡覺,眼睛也花了,站起來那路都好像彎彎曲曲的賽道。


    “晚安。”雁晚秋蓋著粉色的小被子,話音未落,眼睛已經困倦地閉起,說睡就睡的本事著實高超。


    我與雁空山放輕動作,一前一後出了門。


    “你說得對。”


    我聞言腳步一頓,回頭看身後。


    雁空山輕輕拉上門,抬頭注視我,又說了一遍:“你之前的提議是對的,她能應付得來,我該多給她一點信任的。”


    我稍微一想便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在醫院裏我給他的提議。


    其實我現在都覺得那個提議不怎麽高明了,有很多欠考慮的地方,而且有點借題發揮之嫌。


    但他能認同我的觀點,我還是很高興的,說明他一直有記在心上。


    “你也可以多給我一點信任的。”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墊腳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要一起洗澡嗎?”


    雁空山喉結滾動著,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拒絕還是接受。


    我笑了笑,去牽他的手,在前頭引著,一步步將他牽進了浴室。


    我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麽都是沒用的。一個十八歲的小朋友,說要和他一輩子,任何一個“成熟的大人”恐怕都不會輕信。


    但沒關係,我可以用行動證明給他看。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總有一天他會相信,我無論去到多遠,最後仍會回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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