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拉的憤怒堆積在胸口,她恨不得現在就跟這個惡魔同歸於盡,理智一點點的流逝,她死死掐著自己一側的大腿,可這點疼痛,根本比不上心中的疼痛。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我的親人都在天啟,這裏跟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羅傑冷笑一聲,雙手從她的肩頭移開,背對著她,用一種冷漠到殘忍的聲音宣布:


    “既然跟你沒什麽關係,那我也沒必要顧忌,這裏的賤民實在有礙觀瞻……趁著今晚都清理了吧。”


    冰冷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囈語,安諾拉看著羅傑陰晴不定的臉,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對她的試探,然而他並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


    幾乎是羅傑話音剛落,漆黑的夜空便被直升機探照燈照耀的恍如白晝,巨大的嗡鳴聲盤旋在整座城市上空,數十架直升機螺旋槳一齊掀起的風吹得安諾拉睜不開眼睛。


    她雪白的裙擺和棕栗色的長發隨著風上下翻飛,單薄的身形在夜空下像是一隻隨時都會乘風而去的蝴蝶。


    她緊緊地攥著拳,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大腦飛速的運轉著,雖然她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但這樣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她再糾結這些。


    如果她不承認自己是諾拉·吉爾古德,羅傑一聲令下,這座千瘡百孔的城市將會再一次遭受滅頂之災。


    而她承認自己就是諾拉·吉爾古德,羅傑一定會斬草除根,那家族之仇將永無雪恨之日。


    她離羅傑隻有三步之遙,若是現在搏命一擊或許還有些勝算,但她即使得手,那時身份也必然會泄露,泰拉國王必定震怒,這裏的百姓依舊是不能幸免於難。


    思來想去,這一仗怎麽算她都是注定的敗局。


    她沒有羅傑那樣心狠手辣,顧慮越多受製越多。


    “殿下隻憑自己高興就要把整座城市夷為平地嗎?”安諾拉的聲音出奇的冷靜,沒有半點感情。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羅傑稍微有點失望,不過他的試探才剛剛開始,他相信諾拉是個善良的人,如果她是諾拉,一定不會用整座城的流民跟他賭一個可能性。


    “有何不可?這座城市的人流離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每天都有人死去,屍骨無人處理,便和泥土一起腐爛,滋生的病菌再去折磨活著的人,這樣的地方隻不過就是人間煉獄,隻有徹底毀掉才能得以新生。”


    羅傑的聲音異常的冷漠,仿佛陷入了自己偉大的計劃,那種令人膽寒的自信讓安諾拉止不住的顫抖,


    “之前留著,不過是看在諾拉的麵子上,想著她如果活著,如果能回到這裏,應該還會為那些螻蟻落下一滴眼淚,綻放一個笑容。”羅傑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背後,雙手環住她柔軟的腰肢,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腦後。


    用一種殘忍又充滿誘惑的聲音繼續說道:“可你如果不是,那這裏便沒什麽值得懷戀的,與其讓他們在這裏失去所有為人的尊嚴苟延殘喘,不如替他們做個了結,不必等一個永遠也不會再出現的‘保護神’。”


    保護神嗎?


    曾經的吉爾古德家族的確是這片土地的保護神,他們祖祖輩輩守護著這座城市,讓市民得以安居,可幸福在一夜之間隨著吉爾古德家族的滅亡而消逝。


    如今,她真的可以用這些人的性命去豪賭,賭一個惡魔會在最後關頭大發慈悲的放過他們嗎?


    還有他所謂的‘深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僅僅是一個為了引她出現的借口?


    如果是借口,這場戲演得有點兒過了。


    可如果是真的,滅族之仇如何解釋?


    諾拉內心交戰,平靜的目光落在羅傑身上,努力想看清他內心真實的想的方法。可她什麽都看不清,也看不懂!


    但她知道,就算守護不了這裏,也要拉著毀了這一切的人墊背!既然已無路可退,那就讓羅傑為這一切陪葬吧!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或許安家比不上泰拉王室富貴,但是骨氣卻一點兒不少,大不了同歸於盡,我相信蘇格爾親王會感謝我,看在我幫了他的份上,也會保住我的家族。”


    安諾拉微微一笑,看了眼頭頂盤旋的直升機,趁著羅傑失神的片刻,已經抵住了羅傑的額頭,一些列動作悄無聲息,卻帶著致命的危險。


    羅傑也看著她,四目相對,她眼中是毫不示弱的倔強,他不由勾了勾嘴角,“有意思,你以為你有多少勝算?你以為蘇格爾真的會幫你?”


    “扣動扳機大概隻需要不到一秒。”安諾拉冷漠地望著羅傑,“至於蘇格爾親王如何做,那是身後事,自然會有身後人接手。”


    “你根本就不會開槍。”羅傑看了一圈四周,“你現在動手會是什麽後果?”


    “不過是一片早已經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中的廢墟而已,有尊貴的泰拉國王儲陪葬,是這片土地的榮幸。”她的眼神堅定,沒有半分退縮。


    “如果你現在動手,這個距離之下,我的確活不了,可下一秒你就會被他們打成篩子。”


    “如果我怕死,我就不會這麽做了。”


    “如果能跟你一起死,我是不介意。”羅傑嗤笑一聲,眼波中流轉著脈脈深情,下一秒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可如果讓這座城市的人都為你我陪葬,你會願意嗎?”


    安諾拉勾了勾嘴角,眼中有那麽一瞬間蒙上一層水汽,轉瞬即逝,淩亂的發絲被風揚在她臉上。


    “我想,他們願意。”安諾拉持槍的手微微顫抖,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偏離目標一毫米。


    “我以泰拉國王儲的名譽跟我自己性命起誓,諾拉·吉爾古德的命可以換他們的命。做這些,不過是讓你承認自己的身份,一個人承認自己的身份有那麽難嗎?”


    羅傑望著安諾拉,眼神兒中透著不解。


    安諾拉微微一笑,她也很不解,“殿下心中有答案,何必糾結別人口中的答案?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讓他們退出去,還是一起死在這裏?”


    盡管她臉上帶著笑容,可聲音裏的寒意卻讓羅傑心生警惕。


    “我隻是想知道你恨我的原因。”羅傑說道。


    “嗬——”安諾拉笑了,“殿下多心了。”


    此時此刻,她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是諾拉·吉爾古德,否則這些人隻會死的更快。


    這是一場賭注,誰堅持到最後誰就勝利,她不怕死。


    但她不想臨死還連累這裏的人,這些人活到現在說明羅傑已經對他們沒有任何興趣,所以隻要諾拉不出現,他們至少還能保持


    以前的生活。


    安諾拉看著躲在不遠處的圍牆下,那對擁抱著瑟瑟發抖的母女,努力將淚水逼退,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自露馬腳。


    多年來的疾苦讓這裏的人們對危險有著敏銳的嗅覺,像今晚這樣大的陣仗怕是讓整座城市的人幾天都無法安然入睡了。


    “諾拉,放下槍,他們可以活。”


    “他們的死活跟我沒有關係,我隻在乎我自己。”


    安諾拉說著轉動手腕,另一隻手攬著羅傑的脖子,將他拖回了停在一旁的直升機裏。


    周圍靜悄悄的,羅傑在安諾拉手裏,沒人敢動手。


    羅傑十分配合,見安諾拉沒有絲毫妥協的跡象隻能放棄,揮揮手讓那些人撤離,同時也撤去了對這個城市的禁錮,夜空再次恢複死一般的沉寂。


    諾拉對他的仇恨,比他想象中還要深,如此一來,他幾乎猜出了答案。


    “你不會以為,是我毀掉了這座城吧?”


    “是不是都與我無關。”安諾拉冷笑道。


    當年是她親眼看著他從古堡離開,親眼看著古堡在他身後轟然倒塌,她所有的一切皆被埋葬於此。


    羅傑順著她鉗製著自己的姿勢半倚在座椅上,前排的駕駛員有些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但看著安諾拉手裏的槍,也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與你無關,你又何必拿槍對著我呢?”羅傑好整以暇地看著安諾拉,語氣不似之前那麽冷漠,“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和這座城的人沒有半點關係,又何必這樣氣急敗壞呢?”


    安諾拉不屑地勾勾唇,語氣冷漠卻格外嫵媚迷人地說道:“氣急敗壞?我不過是不喜歡被人用槍指著腦袋威脅罷了。”


    “哦?”羅傑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她手中的槍,那意思分明是在說,現在被人用槍指著腦袋的另有其人吧。


    安諾拉一副天真無辜的樣子望著他,眼中卻滿是殺氣:“如果不是殿下大半夜把我送到這裏來,還調來那麽多直升飛機對著我,生命安全受到這麽嚴重的威脅,我當然要自保,當然如果殿下願意冷靜下來好好談,還是有的談的。”


    “如果我真的想要他們的性命何必搞得這麽複雜?直接派人把這裏夷為平地就好了。”羅傑歎了口氣,語氣充滿無奈,“我知道一時半會兒沒法讓你相信我,不如跟我去個地方?”


    安諾拉慎重地打量他一番,他的眼神很真誠,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但她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放下戒備,畢竟他一時一個花樣,誰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見她沒有說話,羅傑便知道她心中的疑慮,如果不給她一些有力的證明,她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的。


    “讓我起來。”羅傑挑挑眉,示意安諾拉移開槍。


    安諾拉翻了個白眼,指著他的槍一動沒動,說道:“殿下看我是個傻的嗎?”


    開什麽玩笑?放了他,她的安全如何保障?萬一他一個心血來潮,直升機又回來了,那她就真的隻能幹瞪眼了。


    “你放心,要不這樣吧,我可以把手機給你,這樣我聯係不到別人,你能稍微放心一點了吧?”羅傑抬手就要往口袋裏伸。


    “別動!”安諾拉用槍口抵了抵羅傑的腦袋,騰出一隻手往他上衣口袋裏搜尋了一番,“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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