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紅眼的女屠夫如同一道人形的風暴,以在場大部分人都難以想象的驚人速度,朝著她所選中的犧牲品襲殺而來。


    李大熊雖然被青葛環禁製,一身法力神通發揮不出幾成,然而老辣眼光卻是沒有變,猛地長吼一聲,既是示警,又是戒備。


    魏野跨坐在這黑熊精背上,拍了拍他那顆碩大熊首,輕道一聲:“你也是曾經與賀蘭公那等妖神打生打死過的大妖,怕她怎的?”


    說話間,仙術士將手一轉,袖囊中丹天流珠旗猛地脫出,落在魏野手中。


    隨著丹天流珠旗朝下虛劃,山道之上猛然騰起一股熱浪,赤焰騰騰而起,凝為一道火牆!


    凝火化壁,正是五方烈火陣的第一重變化。


    烈火為外相,收攝地氣化為無形之牆,正是火中生土之意。


    哪怕是即將攻入五方烈火陣之前的紅眼女屠夫也在同時發覺了這道火牆的怪異之處。


    “……火牆與力場牆的重合施法?哎嘿嘿嘿嘿,起碼是第三級的魔法詠唱者嗎?”


    明明口型是說著截然不同的語言,但是卻讓意思準確無誤地傳達到了每一個聽見她的話語的人耳中。


    與此同時,仙術士望著那張特點異常明顯、基本無法忘記的臉,點了點頭:“果然,邪神脫逃時候造成的次元震動,果然將這些與邪神做交易的異界蠢貨弄到這邊的世界來了嗎?”


    無關痛癢地感慨著,仙術士手中丹天流珠旗在胸前一揮,兩翼道兵登時奉令,錚錚響聲中,火銅法劍紛紛出鞘。


    “守在迎神隊伍之前,確保這些人不會出事!”


    隨著仙術士一聲令下,道兵們隨即列隊成一行,攔在了人群與超自然的戰圈之間。


    這些被魏野強逼著來到此地的鄉紳耆老,卻是一個個臉色難看得很。大家都是鄉試、省試一場場考出來的功名,見識到的大場麵也不過是秀才文會、貢院放榜與佛山廟會這等風流太平氣象,哪耐煩看這個血腥滿眼的廝殺場?


    但是大家也都是精明得水晶猴子一般的人物,哪不明白某人強逼著大家來看這場廝殺的用意?


    他們這些鄉紳不論,底下的佛山鎮平頭百姓才是重點,這是在提醒大家,可不要將道海宗源視作尋常巫祝道流!這些人手中的法劍,可是實實在在用在廝殺上麵的凶器,可不是嚇鬼的桃木劍!


    隨著道兵們退後的人群裏,一個手捧玉函的道裝少年卻是滿臉興奮,他身子也極高大,看著不像是道童,反倒像是哪一家世代將門裏出來的子弟。


    隻是這少年卻是被一旁的師兄一手攔住:“孟起,老師處事自有主張,你卻不能上去壞了老師的布置!”


    被陸衍這麽一攔,馬超悻悻地一扭頭,朝著人群裏走去。


    魏野便在此刻下了熊背,將陸衍捧著的桃千金一手撈起,隨即一揮手:“還愣著幹嘛?去把你師弟哄回來,這裏的事情,交給你老師我就是!”


    桃木法劍入手,仙術士一回頭,正見著火牆之上,驟然騰起一團烈焰。


    紅眼女屠夫手中的那一對短刺之上,猛地爆出了紅色的火球,爆裂的火球與火牆的衝撞間,一道身影就這樣輕巧地穿過了五方烈火陣的阻隔,猛然突入進來。


    “原來是附法武器,倒也不算是窮鬼了。”


    仙術士冷笑一聲,桃千金錚然出鞘,向著翩然落地的女屠夫緩步走過去。


    接近了女屠夫的同時,仙術士能聽到女屠夫的身上傳來細碎的金屬碰撞聲。


    她那雙紅色的眼瞳,如同貓在玩弄耗子時候一般眯了起來:“這個打扮,我似乎見過你?幹擾了某個祭司召喚儀式的正義先生?”


    仙術士在離著女屠夫還有十尺遠的地方立定腳步,微微一頜首:“正是魏某!被邪神引發的次元震蕩,弄得背井離鄉的殺人狂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直接就詢問淑女的名字啊,真是個好色的詠唱者大叔。我叫克萊門汀,如你所見,是你這樣的正義朋友最討厭的殺人犯哦,怎麽樣,要逮捕我嗎?”


    雖然說話的口氣無比輕佻,但是克萊門汀卻是用著挑剔的眼神恣意地在魏野的身上打量著:“實力姑且不論,但是大叔你身上的裝備還真是豪華啊,你大概是這個世界的魔法協會的會長那個等級的人物吧?本來以為是落到了一個貧瘠的鄉下地下,結果卻能遇到這樣的大人物,小克萊好~感~動~喲~”


    至於克萊門汀是感動著什麽,魏野也根本不曾會錯意。


    那種假裝出來的少女純真表情下麵,流露出的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意,那看似色魔一樣****著魏野全身的眼光,事實上是在謹慎地分析從何處入手,才能將麵前的施法者大卸八塊而已。


    盡量無視了那種讓人作嘔的目光,魏野提著桃千金,劍鋒微微一斜:“逮捕什麽的算不上,魏某至今為止,還沒有獲取合法的司法權,不過會朝著這個地步努力的。”


    回答他的是克萊門汀的一陣輕笑:“那就請在死亡之前多多努力吧,小克萊啊,最喜歡有幹勁的大叔了呢!”


    刺耳的笑聲中,紅眼女屠夫的身影驟然加快,猛地向著魏野衝殺過來。


    雖然彼此之間都發表著可說是毫無價值的閑話,但是隻是一個輕微的破綻便足以——


    判定生死!


    而在魏野的眼中,那一瞬之間似乎發覺對方的身法比之前更快了數倍有餘,十尺距離,不過一瞬即到。


    仙術士劍鋒一轉,桃千金猛地朝前一斬!


    挾著烈焰的劍鋒直劈而下,攻敵之必救,便是克萊門汀這樣老練的殺人專家,也不得不將雙刺收回,在麵上一擋。


    桃木法劍與雙刺交接間,爆出了絢爛的火花。


    “原來是魔法劍嗎?可是魔法詠唱者居然兼職著戰士職業,而且還距離我這麽近,不知死活哦,大叔!”


    對克萊門汀的挑釁,仙術士並不回答,隻是左袖一揚,霎時流光脫袖而出,狠狠地向著克萊門汀的胸口攢射!


    就在同時,紅眼女屠夫的口型一變,頓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這嬌小的身軀裏騰湧而出,六甲箭的攢射,絲毫不能傷及對方分毫,隻是將克萊門汀身上的鬥篷撕成了一塊塊碎布。


    “好色的大叔!”


    隨著紅眼女屠夫的嬌呼,隨風飄散的碎亞麻布中間露出了克萊門汀那緊貼著全身的鱗甲。


    說是鱗甲,倒不如說是用各色的銘牌編織成的金屬襯衣。


    那些銘牌有銅質、銀質、金質,也有各類煉金合金與魔法金屬所打造的,每一個銘牌上都用某種文字刻著什麽東西。


    雖然還不認識這種異界的文字,但是魏野從自己救下的那對冒險者搭檔彼得與盧克那裏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這是異界的冒險者們用來證明自己身份的銘牌。


    而麵前這個女人,大概是屬於那種殺人之後還要將受害者身上的物品取走作為收藏的家夥。


    所謂連環作案的快樂犯。


    仙術士微微哼了一聲:“和一個心理障礙的家夥作戰的感覺真不好。”


    “我也一樣喲。”


    絲毫不在意鬥篷被撕碎的女屠夫咯咯笑著回答道:“和你這種自詡高潔的假惺惺的正義朋友作戰,簡直讓我惡心到要爆炸!不過起碼你的實力還是值得我稱讚的,雖然作為戰士異常地蹩腳,但是如此擅長作戰的魔法詠唱者,真是不多見啊。怎麽樣,要不要加入……”


    話音未落,她再度以極快的速度襲向魏野!


    這一次,魏野卻是沒有以桃木法劍格擋,而是身形驟然而退,如風中舞葉,離地數尺。


    “飛行魔法?越來越看不透了啊,這個級別的魔法詠唱者,卻是如此習慣於近身作戰?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物教導出了你啊?”


    “如果說是魏某的師長,那大概算是函授班吧。”


    仙術士一聳肩。


    “別胡說八道了,雖然你是個很有實力的魔法詠唱者,但是魔法詠唱者怎麽會是我的對手?”


    ……


    ………


    而在山道之旁,也有人在圍觀著這場戰鬥。


    “那女人根本沒有拿出真實的實力,她根本是在逗著我們這位雇主玩。。”


    女武士蘇澈一針見血地說。


    “可是老魏也根本沒有用心跟她打啊。”


    何茗自然是站在自己搭檔這邊的。


    “但是我想不明白,如果是這個級別的仙術士全力一擊的話,對方不可能有生路的。”


    這是死靈法師古瑞格斯。


    “因為叔叔自己嘛,他肯定是想把這個少人問津的時空點作為自己的第二個分基地了。”


    這是最了解魏野的司馬鈴。


    說著,變成團子貓的少女趴在何茗肩膀上,揮動著小小的、短短的前爪說道:“在叔叔看來,這個時空意外地融合了某個魔法世界的時空碎片,原本的世界法則就會隨著這些魔法時空的碎片,而從低武低魔時空朝著更兼容超自然力量的方向發展。對於擁有施法者職階的星界冒險者而言,還有什麽時空比這樣的世界更具有長期開發的價值?”


    說到這裏,團子貓向著北方一仰頭:“而且就我這段時間做的調查來看,這個時空的清王朝實在是廢物到了極點。當然,被它滅亡的明朝那根本是連廢物都稱不上。”


    “因為有武林勢力的長期存在,這個時空裏的皇權說是皇權不下縣都誇張了,說是皇權不下府倒還差不多。一個個武林門派就相當於割據勢力。地方官的首要任務就是與武林門派保持良好的關係,否則不要說治理地方了,連哪天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說著,司馬鈴又望了一眼那些早就被這一場大戰嚇得戰戰兢兢的鄉紳耆老們:“如果按照食物鏈來劃分的話,這些鄉紳們隻能算是處於食物鏈的中層,在它們的上層則是武林勢力與官府勢力彼此角力。而官府除了像雍正朝的李衛那樣收買武林高手之外,根本沒有更多的法子來管控武林勢力。”


    說到這裏,司馬鈴歎了一口氣:“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武林人基本上可以說是無法無天了,但是同時各個大大小小的門派彼此製約,導致了武林勢力錯綜複雜,無法整合起來。這才是這個時空的改朝換代基本上沒有多少武林勢力能發揮良性影響的原因。”


    說到這裏,司馬鈴努努嘴,望著還在與克萊門汀戰得不分勝負的魏野說道:“對我家叔叔而言,如果單單是要對付這個殺人狂魔,不要大意地開動大招轟轟轟就是了。但是這樣子的話,他的身份也就從武林人蛻變成了仙人。這兩個級別可是不一樣哦。”


    “哪裏不一樣了?”何茗問。


    “社會的慣性!”司馬鈴給何茗頭上來了一記貓拳,隨即回答道,“漢末的那個時空,是有鬼神與仙道力量作為暗地裏的操盤者存在的。太平道也好,我家阿叔也好,所做的不過是讓操盤者走到幕前來。但是在這個時空裏是沒有這樣的社會基礎的,叔叔這個半仙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來者,說到底連武林人都算不上啊喵!”


    “所以說啦,叔叔如果作為一個武林領袖的話,是可以短時間取得最大的認同,起碼不會引起太多的反感。要知道這個時空,也不是沒有出現天南段家這樣的武林皇帝家族。但是如果叔叔不是作為一個武林領袖,而是作為一個下凡的仙人去做這些事情,那麽阻力就會非常大了,起碼在那些來自魔法世界的時空碎片徹底融合到這個時空裏之前,這樣做,就需要強勢地壓製,起碼對現在的叔叔而言是很大的負擔,而且對叔叔而言,他還要在意一個東西對他的注意啊。”


    何茗覺得在這隻貓兒麵前,自己就和小學生一個樣了,隻能繼續追問道:“什麽東西?”


    “世界意識啊喵,對於這個低武時空的世界意識而言,叔叔這樣的半仙已經是標準的外來入侵者了,如果還敢有什麽過線動作,是會被直接踹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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