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


    魏野嗤之以鼻的嘲諷聲調適時地接了上來:“這種怎麽看都是鯊化人魚淡水種一樣的尊容,美在什麽地方啦?雖然我知道,有些人對類人而非人的種族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性癖,不過也拜托你注意一下當前的環境,這女人是想用你們的血釀酒喂!”


    其實不用仙術士提醒,這局麵就已經夠險惡的,因為那張精致如玉的美人麵上,此刻,隻剩下了怨毒之色。


    而在她的宮樣長裙之下,已經看不到人類的下肢,取而代之的,是似蛇非蛇的修長下體。


    看著那黑而微紅,說不好是鰻鱺、鯰魚還是泥鰍的尾鰭,還有密布在這修長軀幹上的似魚似蛇鱗甲,魏野低低哼笑一聲:“這原形還不壞,要是完全的鱗介水族形態,我這一劍斬了,倒還怕招惹上小動物保護協會之類神經病上門。”


    嘴上說得輕鬆,魏野卻將步子一移,露出了身後的那兩個劃水隊友:“蛟蜃龍種,借水而神,兄弟拿出點誠意來,不要讓這女人衝到堂下水裏!”


    回答他的,是江幽娉氣急敗壞地怒喝:“賊道,你們辦得倒嗎?”


    恰在同時,華堂之外,九曲橋上,也有一場衝突恰巧燃起了導火索。


    陶峴看著那張簡直不能再純爺們一些的胡渣臉,聽著那輕鶯啼鳴般的少女嬌聲,隻覺得一股酸脹感覺從胃裏延燒直上喉管,就這麽雙腿一軟,趴在橋欄上幹嘔起來。偏偏那自稱夏花娘的古怪人物還不肯罷休,輕移蓮步,撫上了陶峴的後背,一雙粉拳小意地給陶峴捶背順氣:


    “這位公子,可是在我表姐宴上吃多了酒?我表姐自釀的妃子紅,雖然香甜可口,卻也不是尊客這樣斯斯文文的人兒可以消受的。采蓮、采菱,你們兩個還不快幫我將公子扶到客房裏去,再給公子調一杯解酒漿來!”


    斯言何其體貼也,斯人何其可愛也,然而見識到這位夏花小娘子的真麵目,陶峴哪還有一絲半點的旖旎心思?直覺得胃裏又是一番翻江倒海,又是一番大吐特吐!


    正在陶峴苦思欲擺脫這番可怖“豔”福之際,卻聽得耳畔傳來一個嬌俏少女活力十足的大呼:“閃開閃開閃開,我艦現已升起d字旗,所有操作均已失控,有敢攔路的,姑娘我這裏管撞不管撈!”


    陶峴對於無數年後還一直行之有效的航行守則一點不懂,這打了d字旗就可以合理合法撞擊對方船隻的霸王條款更是全然不曉得。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隻見那被某人帶上華堂的白衫緋袴少女一手拽著青衣少年,就這麽氣勢洶洶地飛奔了過來!


    不得不說,司馬鈴身為金精清明化形之體,雖然跟在魏野身邊耳濡目染,還是對仙法道術一竅不通。可要論金精化形的半妖之身,卻比魏野這參修數部法訣的仙術士更要強健幾分,更不要說金精化形帶來的極難破防、不懼刀兵的天生稟賦,簡直就是一具小型號的人形活動裝甲。


    跨步邁腿間,幾個擁在橋廊上的青衣女童抵擋不過司馬鈴的這等強蠻到超乎人想象的橫衝直撞,當即就撞得翻身落入橋下水中,濺起了好大的水花!


    餘下的青衣女童都是驚叫出聲,膽子大些的,還尖叫出聲:“邏大叔、沒二叔、戢三叔、波四叔、日五叔、島六叔,有強盜賊人殺進內宅了,快快來救娘子和表小姐脫難!”


    趴在橋欄上的陶峴雖然吐得七葷八素,這時候居然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不減,暗道不好:連那姓魏道士隨侍的侍女,都是這樣強悍的女強盜,那身背長劍、衣近胡風的主人家,還不知如何凶殘!他也不顧自己吐得兩腿發軟,雙手抓著橋欄,勉強直起身子,高喝道:“你們還不快去護衛江姑娘!”


    緊跟在司馬鈴身後發足狂奔的小啞巴見狀,忙朝他拚命擺手,手指大門,連連點頭,陶峴不知小啞巴好心要他快逃出這水妖府地,反而凜然喝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你們這些強人行這等不法之事,某安能一走了之!卻看某的三尺之劍,答不答應!”


    他低頭就要將隨身所佩的文士劍拔出,踩著虛虛浮浮的小碎步朝司馬鈴砍來,卻見司馬鈴迎麵抬手,也不畏劍上鋒刃,劈手就將陶峴佩劍握住。


    陶峴大驚之下,卻要抽回劍來,可那柄文士劍卻像是在司馬鈴掌心生根一般!他還待用力,卻聽鏘然一響,這柄多少也值七、八百錢的文士劍就這麽被司馬鈴如折藕一般從中拗斷,隨即握著半截斷劍,朝著嘴裏一丟,咯吱咯吱咀嚼起來,那模樣,就和常人嚼桂花糖藕一般無二。


    可憐陶峴活了這麽些年,哪裏見過如此超出常理的情形?當下也不知是福至心靈還是歪打正著,慘然高呼出聲:“妖、妖怪!”


    “妖怪?”司馬鈴嘴裏咬著斷劍,含糊不清地重複一遍,從鼻尖裏哼出一聲,手指著麵前衝上來的青衣女童和頜下都蓄著幾縷長須的青衣莊客、院公,“到底誰是妖怪,大叔你多少要看看清楚吧?”


    少女飛起一腳,先掃飛了兩個飛撲上來的青衣女童,又抓住衝到麵前的青衣院公,朝著對方背上就是一記手刀!


    被司馬鈴擊中的這幾個青衣仆役都是當即撲倒在地,抽搐幾下,隨即全身噴出一股白氣。再看時,隻有一身老荷葉編織的青衫,人卻不見,隻有什麽東西正在荷葉衣下蠕蠕而動。


    小啞巴走上前,將荷葉衣揭開,卻見那些女衣之下,卻是一尾尾的青魚、鯽魚、鯉魚,都是長有二尺、滿身青鱗,蹦跳不止,而莊客、院公的衣衫下麵,全是長有半尺多的大青蝦。


    陶峴看著這不似人間的場麵,頓時駭得不敢多話,卻覺得胸口一甜,張口就嘔,這一次嘔出的,卻全是腥甜微鹹的血水!


    小啞巴還欲去扶他,卻被司馬鈴攔住了:“那些人血葡萄酒,吐出來反倒對大叔身體有好處呢。先把麵前這個長得應該進人妖俱樂部的boss對付掉,我們就先出去吧。剩下的首尾,那是阿叔他的事情了。”


    一手抓著綢傘,夏花娘此刻一手捂著嘴,一副泫然欲泣模樣:“你、你是道門的妖侍!這麽說裏麵那個道士果然是……表姐,表姐有危險!”


    “哈?道門的妖侍?等等啊這位人妖阿婆,誰告訴你我是那種奇怪的……”


    不待司馬鈴說完,夏花娘已經縱身一躍,跳入了九曲橋下這遍植如扇青葉水草的湖中。


    也就在此時,魏野突覺身後水靈之氣暴漲,一股****寒意頓生,不由得暗叫一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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