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琰將趙芯兒安置到榻上後,便離開了。


    沒多久,袁子琰便裹著寒風回來了。


    他手裏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大概是剛出鍋沒多久,上麵還冒著熱氣。


    食盒上印著的,是銀食齋的樣式。


    銀食齋是澧縣有名的酒樓,聽說裏頭的飯菜,美味的能叫人將舌頭吞進去。趙芯兒時常聽祝府的小姐們提起,但是卻從未吃過。


    他剛一進來,趙芯兒便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頓時間眸子亮晶晶的,她揉了揉小肚子,便連腿上的疼,都仿佛消散了幾分。


    趙芯兒看著袁子琰,再次感慨,他真是個好人。


    下一刻,她美眸中又露出幾分擔憂。


    這頓飯,許會讓他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不過,袁子琰一將裏頭的飯菜端出來,趙芯兒便沒有心思再想這些了。


    飯菜是袁子琰從銀食齋打包回來的,他腳程快,如今還燙著。


    三菜一湯。


    鮮香撲鼻的蟹黃豆腐。


    清爽可口的涼拌素菜。


    裹著湯汁,色澤誘人的紅燒獅子頭。


    以及一盞晶瑩剔透的鮮蝦白玉湯。


    比起趙芯兒平時吃的青菜稀粥,簡直天壤之別。


    趙芯兒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袁子琰見她愣著,便道,“太晚了,不宜多食,你便湊合吃些吧。”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物,是一瓶金瘡藥。


    他來到趙芯兒跟前,蹲下身子,一手握住她纖細的腳裸,一手便去撩她的衣服下擺。


    趙芯兒駭了一跳,掙紮了下沒掙紮開。


    便漲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的問,“你、你做什麽?”


    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布料,趙芯兒隻覺得他握住她腳裸大手燙的厲害,直叫她心頭發慌。


    “幫你上藥。”袁子琰低聲道。


    趙芯兒急壞了,“我自己來便好。”


    -


    趙芯兒自己草草的敷上藥,便迫不及待的來到了飯桌前。


    她先夾了一塊蟹黃豆腐,入口即化,香嫩可口。


    又夾了一小塊紅燒獅子頭,放在嘴裏嚼了嚼後……趙芯兒便眨了眨眸子,小鼻子吸了吸,眼眶微微有些泛熱。


    自從父母去世後,她便再也沒吃過這般好吃的東西了。


    好吃哭了這種事兒,有些丟人。


    趙芯兒動著小嘴兒,偷偷去瞧身旁的袁子琰,見他沒看自己,便悄悄把眼淚憋了回去。


    吃飽喝足後,她拍了拍小肚子,一臉滿足。


    “味道怎樣?”袁子琰問她。


    “甚好。”趙芯兒小聲回答。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貴了些。


    “花了不少銀兩吧?”趙芯兒扭頭問他。


    袁子琰表情的淡淡,“並未。”


    趙芯兒抬起眸兒,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咬了咬牙,從梳妝盒內拿出一塊通體碧玉的玉佩,遞給了他。


    玉佩是男子樣式的,是母親為她未來夫婿準備的,也是她的嫁妝。


    可如今,她的婚事成了這般,留著這個也沒了用處。


    雖這樣想著,可趙芯兒還是苦著一張小臉,肉疼的緊。


    袁子琰接過玉佩一怔,她又送我信物了,定是想暗示我什麽。


    隨即心頭懊惱,此番出來著急,並未帶什麽,過幾日,定要給她挑個稱心的禮物。


    趙芯兒見他將玉佩放入了懷中,忍不住扁扁嘴。


    袁公子雖是個好人,但喜歡打腫臉充胖子。


    若有下次,定要囑咐他,給她拿兩個包子即可,不必這般鋪張浪費。


    袁子琰擰眉問她,“是誰將你欺負成這般的?”


    趙芯兒小臉一白,搖頭不語。


    袁子琰想到她回來時的狼狽模樣,臉色登時難看的不行。


    他目光陰沉的問,“你方才去了哪裏?”


    他氣勢實在是駭人,趙芯兒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去了大夫人處。”


    袁子琰冷笑一聲,“原來是她。”


    祝家這位掌家大夫人,袁子琰近日裏倒是有所耳聞。


    外麵傳她端莊心善,可養出了那麽一對兒女,想來也不是個好的。


    “時辰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


    留下這句話,袁子琰便轉身離去了。


    -


    翌日晌午時,大夫人跟前的宜春過來了。


    說是她的婚事定下來了,可大夫人對她實在是失望。


    此時不想見她,便叫宜春過來知會她一聲兒。


    再說隔壁的袁子琰,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他走到牆根,想聽聽誰人來尋她,她可有受欺負。


    結果,就聽到了宜春這番話,險些給氣死。


    她竟然又定了親!


    袁子琰麵上盡是怒火,牙根緊咬,額頭的青筋都迸了出來,他眼神凶惡,仿佛下一秒就能提刀砍人一般。


    袁子琰捏緊拳頭,便要越牆而過。


    旁邊的福伯見狀,趕緊抱住了自家公子的腿,“公子您息怒,別衝動啊!”


    福伯雙手抱得緊緊的,不敢撒手,生怕自家公子一氣之下,將隔壁的表姑娘給掐死了。


    簡直造孽。


    而趙芯兒,聞言便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她揪著一顆心,張了張嘴輕聲問道,“是哪家?”


    大公子跟三小姐都因為她而被狠狠收拾了一頓,大夫人定是恨死她了。


    那她的親事,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宜春瞥了她一眼,語氣帶了幾分嫌惡,“是郊外看管莊子的馬福的兒子,人家不嫌棄你失了貞潔,願意娶你。”


    趙芯兒聞言,身子晃了晃,小臉瞬間慘白。


    莊子裏的馬福……那可是祝府的家仆!


    祝大夫人竟想將她嫁給個仆人!


    嫁過去她這輩子便毀了!同做妾一般,任人拿捏。


    再說袁子琰,瞧見趙芯兒的表情後,便皺了皺眉,人也冷靜了下來。


    她似是不願意嫁的。


    是祝府大夫人逼她的?


    宜春走了後,趙芯兒就好像是丟了魂兒一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紅著眼圈兒,目光發直的盯著前方,就連袁子琰走到她的旁邊,都沒注意到。


    袁子琰本想質問她,為何送了他信物後卻屢次定親,但瞧見她這副模樣,哪裏還忍心。


    “芯兒姑娘,你……”


    趙芯兒聽到聲音,連忙擦了擦眼角,站起來。


    “原來是袁公子。”她垂下頭,甕聲甕氣的道,“又叫袁公子看笑話了。”


    袁子琰垂眸看她,因著她低著頭,隻能瞧見她梳著的雙丫鬢,以及頭頂一個小小的漩。


    許是心頭有情,便是瞧見她頭頂的漩,也覺得可愛的緊。


    “怎的哭了?”袁子琰問。


    提起傷心事,趙芯兒眼角愈紅。


    如今,他心頭仍有幾分怒氣,見她不吭聲,便沉聲道:“既不願意嫁,那便嫁給我。”


    下一刻,趙芯兒便猛地抬起頭來。


    似是有些吃驚,她唇兒微張,微微泛紅的貓兒眼瞪的大大的,正呆怔怔的瞧著他。


    “嫁給你?”


    “怎麽?你不願意嫁?”


    袁子琰黑了臉,拳頭又硬了。


    這個慣會騙人感情的丫頭!


    她定情信物都送了,竟不願嫁他?


    他此時瞧起來凶極了,眼神凶神惡煞的,像是一頭餓狼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


    趙芯兒身子一顫,心肝兒都在亂顫,哪裏敢說半個不字?


    她手指微微攥緊,手裏的帕子都被捏的皺巴巴的。


    袁公子雖說看起來凶了些,打人也厲害了些,但心腸很好。


    昨日還為她送來了金瘡藥和吃食。


    他長得這麽凶,尋常女子根本不敢湊上來,成親後不會有鶯鶯燕燕惹她糟心。


    家裏是窮了些,但她有嫁妝,省一省還是能過的。


    這般一想,嫁給他也不錯。


    比大夫人找來糟踐她的那門親事,不知強了幾百倍。


    隻是他花錢有些大手大腳……她若是管他的錢,他生氣了會不會打她?


    他力氣那麽大,一拳頭,許都能將她給砸扁。


    想到此,趙芯兒心頭一緊。


    “你、你經常打人嗎?”


    袁子琰思索片刻,“看情況,若是惹到了我的,自然是要討回去的。”


    比如祝家大房欺負她的這幾個,女眷不好下手。


    這筆賬,便隻能算到祝得昌身上了。


    趙芯兒心肝顫了顫,頓時間小臉苦巴巴的。


    那我若是惹了他,他、他肯定也會打我。


    袁子琰見她似是抗拒,心頭愈發不滿,黑著一張臉問,“怎麽?”


    趙芯兒快哭了,“你日後若是肯待我好,我、我便嫁你。”


    她如今已經沒了退路,大不了她日後不惹他,他願意花錢,她就拿嫁妝給他,沒錢了她就繡活兒去賺錢給他花,這樣他肯定就不會打他了。


    袁子琰聞言,眉眼舒展了幾分。


    “好。”他啞著嗓子,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瞧著她,“明日我便來祝府提親。”


    他能打也有一樣好處,嫁過去後,大少爺與二少爺,肯定不敢再來招惹她了。


    趙芯兒安慰自己。


    可是,他真的好凶啊。


    趙芯兒眸兒一眨,眼淚掉出來。


    還沒嫁人,她心裏就已經怕的要死。


    嗚,還要賺錢給男人花,她的命怎麽這般苦。


    隔壁的福伯見自家公子半是威脅著,將自己的親事給定了下來,一張老臉很是欣慰。


    公子今年二十有五,總算是定了親事!


    老袁家,有後了!


    這廂,趙芯兒心裏正委屈著,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竟是書生林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楊柳細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咬金大美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咬金大美人並收藏楊柳細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