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天兒,多了些許涼意。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潮的厲害。


    外麵的丫鬟嗑著瓜子,語氣不耐煩的閑聊著。


    “這都多少日子了,還沒醒呢?”


    “屋裏這位表小姐,沒有小姐的命,倒是金貴的很,不過是下了回水,就昏迷不醒了起來,弄得你我在這種天兒還得守著她。”


    “呸,一個狐媚子,見天兒的勾搭府裏的老爺少爺們,沒了倒是清靜了。”


    ……


    嘈雜的聲音不停在耳邊響起,趙芯兒細眉微簇,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環顧四周後,她便愣了一下。


    這、這是她以前住的屋子!


    她蹭的一下子從榻上起來,走到銅鏡前。


    看到鏡子裏那張青春稚嫩的臉後,趙芯兒水潤的眸子微微睜大。


    她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痛覺讓她眸子微微濕潤。


    漸漸的,白皙的小臉上染上不可置信。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15歲這年。


    這時,她還未被祝家表兄強納為妾,也還沒礙著祝大夫人的眼,被一碗藥給藥死。


    她聽著外麵丫鬟的聲音,看了看窗外的雨水。


    記憶漸漸回籠。


    是了,上輩子的確有這麽回事。


    前些日子,趙芯兒衝撞了祝府裏頭最受寵的嫡女三小姐,被推入了湖中,嗆了幾口水又受了風寒,當即就昏了過去。


    這一昏迷,就是好些天,都以為她要抗不過去了,沒想到又緩了過來。


    趙芯兒的母親是祝府的庶女。


    父母離世後,便被她親外祖母,一個不怎麽受寵的老姨太太接到了祝府來討生活。


    前些年,她外祖母過了世,她在祝府的日子,也愈發艱難起來。


    這麽個表小姐,就算是沒了,在偌大的祝府裏頭,也起不來一丁點浪花。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表小姐可醒了?”


    趙芯兒聽了,纖細的身子便是一顫。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上輩子強納了她的大表兄祝得昌。


    “回大少爺的話,還沒醒。”


    “你們先下去吧,我進去看看表妹。”


    “是。”


    趙芯兒心頭一慌,顧不上身體虛弱,連忙穿好衣服。


    上輩子這時候,祝得昌也來了,若不是她醒的及時,恐怕要被他提早占了便宜去!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接著,腳步聲便傳來。


    祝得昌長得不醜,還稱得上眉目俊秀。


    隻不過常年縱欲過度,眼瞼發青,麵色泛著不自然的白,看起來有些虛。


    進來後,祝得昌便小聲喚道,“芯兒表妹。”


    隨即搓了搓手,朝著床榻的方向而來。


    趙芯兒小臉發白,青蔥般的手指微微攥緊,在祝得昌來到臥榻之前便趕緊走了出去,“芯兒見過大表兄。”


    祝得昌本以為她還沒醒,卻沒想到,下一刻,小美人便驟然出現在眼前。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


    他自翎風流的搖了搖折扇,笑了笑道,“芯兒妹妹醒了?可還有哪裏不舒服的?”


    說著話,祝得昌的眼睛便黏在了芯兒的腰肢上,真恨不得伸出手仔細把玩。


    芯兒表妹這腰,可真真是細,走起路來,圓臀微擺,不知放在手下是何種滋味。


    早些年,祝得昌本沒怎麽注意過芯兒。


    可誰成想,曾經麵黃肌瘦的小丫頭片子,竟長成了這般惹人憐愛的模樣。


    若不是母親盯得緊,祝得昌早就想將她納入房中了。


    祝得昌說著話,便湊到了趙芯兒身邊,甚至還伸出手,想摟上去。


    趙芯兒小臉兒一白,下意識後退一步,躲開祝得昌的手。


    上輩子,其實祝得昌開始的時候對她還不錯。


    倒是甜言蜜語的,見她處境艱難,也照拂一二,給他做妾那兩年間,祝得昌幾乎夜夜宿在她處,在榻上還多次承諾,說日後哪怕主母進門,也會對她好。


    可祝得昌還沒來得及娶妻,她便被祝大夫人一碗藥給藥死了。


    趙芯兒成了孤魂野鬼後,心有不甘,便在祝府飄蕩了許多天。


    她以為大表兄會因為她的死傷心難過。


    可他得知她死的消息後,甚至都沒敢去找祝大夫人。沒過多久,大表兄便又納了兩房小妾,很快就把她拋之腦後。


    她的存在或者消失,並沒有給他的生活留下任何痕跡。


    咬了咬嘴唇,芯兒壓下心頭委屈與難過,垂眸道,“勞大表兄記掛,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外祖母在世時,曾跟她說,寧為窮□□,不做貴人妾。


    她上輩子並不明白其中道理,這會兒終於懂了。


    這做人妾的,不過是個玩意兒,主子的一句話,就能將她的命隨意打發了去。


    -


    祝得昌見她躲閃,心頭不快,但美人在前,他還沒嚐到甜頭,自然不舍得發火,隻皺了皺眉,“芷甜這丫頭,愈發的沒規矩了,芯兒妹妹,你放心,這次我定好好教訓她!”


    祝芷甜,正是祝家大房的嫡三小姐,推趙芯兒下水的人。


    也是祝得昌一母同出的親妹妹。


    “表兄知道你委屈,這次肯定會為你出口氣。”祝得昌軟了聲音,又湊到趙芯兒身邊來,直接抓住了她的小手。


    放在手裏揉捏了兩把,隻覺得柔弱無骨,祝得昌的身子都跟著軟了大半。


    趙芯兒掙脫了兩下,沒掙脫開,急得額角冒出細汗。


    突然,她靈機一動,連忙開口道,“大表兄,方才我好像聽到了宜春姐姐的聲音,似乎在找你。”


    宜春是祝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裏最得祝大夫人的喜愛。


    祝得昌聞言,麵色立馬變了。


    “芯兒妹妹,許是母親找我,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不舍的鬆開手,匆忙離開了。


    趙芯兒看著他離去,終於鬆了口氣。


    得趕緊找個人嫁了才好。


    她想。


    -


    趙芯兒醒後,自然不能再窩在房中了。


    翌日一早,便去老夫人屋請安。


    祝府的老爺子已經過世,這一輩如今隻能下一個祝老夫人。


    老夫人平時最喜熱鬧。


    所以,府裏的小姐少爺們,每日一早,都會過來請安。


    趙芯兒的親外祖母,是祝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當了姨太太後,也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兒伺候著。於是,趙芯兒在祝老夫人這,也就混了個眼熟。


    趙芯兒來的早,來的時候其他人都還沒來,屋裏隻有個三小姐祝芷甜。


    祝芷甜今年十四歲,身材還沒抽條,有一張圓乎乎的小臉,乍眼一瞧一團稚氣。


    她看到趙芯兒,便不滿的嘟了嘟嘴,瞪了她一眼。


    趙芯兒大病初愈,瘦了許多,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愈發顯得纖細。


    本來瑩白的小臉如今更是蒼白的很,若是換了個人,或許就是個病秧子模樣。


    但趙芯兒往那一站,倒是多了幾分羸弱之感,十分惹人憐惜。


    祝芷甜最不喜歡的,便是她這副樣子。


    趙芯兒隻當做沒看到,福了福身子,低眉順眼,規規矩矩的道,“給老夫人問安,您近日身子可好?芯兒前些日子身體抱恙,唯恐衝撞了老夫人,沒敢過來。”


    老夫人聞言笑了笑,連忙道,“是芯丫頭來了?快過來坐,聽說前些日子受了風寒,身子可好些了?”


    趙芯兒抿唇笑了笑,“勞您惦記著,已經大好了。”


    祝芷甜在旁邊不樂意了,她用力扭緊了手裏的帕子,看著趙芯兒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心裏不痛快極了。


    她撇了撇嘴,嬌聲喚道,“祖母——”


    祝芷甜是這一輩最小的姑娘,又是嫡出,不僅府中老爺夫人疼愛,老夫人更是疼愛的緊,養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老夫人在心頭歎了口氣,對芯丫頭,她確實挺喜歡的,但對比心愛的小孫女,還是差了一大截的,“芷甜這丫頭,被我跟她爹娘寵壞了,難免任性了些,你別往心裏去。”


    說的是祝芷甜將她推下水的事。


    趙芯兒身子本就弱,祝芷甜一個任性,她命差點沒了。


    她心中苦澀,但仍舊垂眸笑道,“芯兒省的,芷甜妹妹性子天真爛漫,芯兒喜歡的緊,又怎會怪罪。”


    “好丫頭。”老夫人顯然對她的回答很滿意,笑著拉住了她的手。


    祝芷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馬屁精。”


    -


    趙芯兒離開時,正巧碰到了來請安的大少爺祝得昌。


    祝得昌看到她後,眼睛一亮,被跟在後頭的祝大夫人瞥了一眼後,立馬垂下了頭。


    祝大夫人剜了趙芯兒一眼,意有所指的說了句,“芯丫頭也來給老夫人請安了?老夫人最喜歡懂事規矩的姑娘,咱們這祝府啊,自然也容不下不守規矩的丫頭。”


    趙芯兒看到祝大夫人,便想起了上輩子那碗讓她痛得要死的藥。


    身子一顫,小臉瞬間煞白一片。


    “大夫人說的是。”


    祝大夫人冷哼一聲,便帶著大少爺祝得昌離開了。


    半晌後,趙芯兒拿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小姐,回翠閣嗎?”丫鬟小靈撇了撇嘴,語氣絲毫不恭敬的問道。


    小靈前些年,祝大夫人撥給她的丫鬟。


    想來,昨日大少爺來翠閣的事兒,小靈已經告訴大夫人了。


    方才,大夫人故意敲打她呢!


    趙芯兒抿了抿唇,看了小靈一眼,不鹹不淡的道,“回吧。”


    說完,便率先向前走去。


    小靈看了一眼前麵細腰圓臀,身條纖細的趙芯兒,暗罵一句,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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