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用半個月的節食換來的消瘦憔悴,她美麗臉龐上的委屈與眼淚,以及身上簪子紮出來的新傷,立即讓大臣們相信了她對謝澹的指控,腦海裏浮現出各種謝澹欺淩九公主的畫麵,人前溫潤如玉的謝澹,私底下竟然對軟弱無助的九公主動輒打罵,那簪子紮在肩膀,說不定就是謝澹有什麽特殊的癖好,變著法子折磨九公主。


    為何要折磨?


    也許是謝澹不滿九公主讓他等了那麽久,也許是謝澹骨子裏在那事上就是個變態,總之他定是虐待了九公主,否則九公主多金貴的一個人,堂堂嫡親皇姐,怎會無緣無故在這大殿上香肩半露?


    都是被謝澹逼的啊!


    小皇帝器重謝澹,如果他年紀再大些,到了看江山比姐姐重的時候,處理此事可能會更圓滑一些,但今年的小皇帝才十一歲,還是個衝動護姐的小皇帝,親眼看到姐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小皇帝立即就讓人將太傅謝澹抓了起來!


    禦前侍衛衝進來,謝澹最後看眼躲在那邊裝哭的九公主,擺手示意薛洪與另一個侍衛稍等,然後跪了下去,神色慚愧地小皇帝道:“皇上,臣知罪,昨夜臣醉酒糊塗,對公主大有不敬,皇上怎麽懲罰臣都行,隻求皇帝再給臣一次機會,臣發誓會洗心革麵,與公主相敬如賓。”


    他這麽一跪,半數大臣或文或武,都嘩啦啦跟著跪了下來,請求皇上不要將太傅大人下獄,還有禦史搬弄那三寸不爛之舌,說什麽夫妻之間難免有所磕碰,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請求皇上饒恕太傅此次,又說什麽太傅鞠躬盡瘁攝政,一心一意為民,乃君子良臣,如果不是醉酒,絕不會欺負九公主。


    自然也有敵對謝澹的臣子,要求重罰謝澹。


    小皇帝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姐姐,關係到姐姐的婚事,他還是想聽聽姐姐的想法。


    舒寧知道,謝澹在朝堂的勢力太大,又是先帝遺詔定下的攝政太傅,古時候丈夫打妻又不是多大的罪,傳出去百姓可能還會議論她公主就是嬌氣,舒寧不可能隻憑這不算特別嚴重的家暴就撼動謝澹的官位。


    舒寧所求,隻是休夫,遠離謝澹,保住自己的小命。


    而且,婚事一毀,謝澹不再是九駙馬,他弄死小皇帝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名”就沒有了,少不得要重新安排篡位大計,暫且不敢加害小皇帝。


    因此,舒寧一邊抹淚一邊對小皇帝道:“皇上,太傅攝政有功,您不必重罰於他,隻是我實在跟太傅過不下去了,皇上若憐惜我這個姐姐,就請替我做主,寫一封休夫文書給太傅,讓我恢複自由之身吧,否則我寧可自盡在您麵前,也不想再隨他回去受辱!”


    說著,舒寧取下頭頂的金簪,用那尖細的簪尾抵住了脖子。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給過謝澹一個正眼。


    謝澹的臉色,已經不能再用難看形容了,從她拿命威脅小皇帝的時候,謝澹就知道,這門婚,真的要斷了。


    果不其然,小皇帝當即命詔官為九公主寫了一封休夫的詔書,蓋上玉璽大印,直接交給了謝澹。


    謝澹叩首接旨,自陳已罪,言曰愧對先帝,請皇上罷免他的太傅官職,準其回謝家祖籍養老。


    他的聲音未落,那一幫子大臣就又跪了下去,仿佛謝澹是他們的親爹,萬萬不能走。


    謝澹這是在以退為進。


    舒寧遞了小皇帝一個眼色。


    小皇帝便否了謝澹的請求,罰他閉門思過三日。


    謝澹回府,采菱求見。


    田公公、采菱,包括舒寧身邊的那些宮人,都被舒寧打發出宮,換了一撥伺候的。


    謝澹陰沉著臉坐在書房,半晌才準了。


    采菱低著頭進來,跪到謝澹麵前,從袖口取出一封信,遞給謝澹道:“太傅,公主打發奴婢出宮的時候,命奴婢送這封信給您。”


    謝澹沉默不語。


    采菱跪著來到書桌旁,將信放上去,磕個頭,退了下去。


    謝澹看向桌子上的信封,不薄,看來她寫了不少。


    五年裏的相處曆曆在目,她的笑,她的淚,她的關心,她的嗔怪,就沒一次真的嗎?


    她也是能耐,騙了他的感情,也毀了他籌謀已久的大計。


    可為何,偏偏在這他即將出手陷害小皇帝、二公主、郭榮,即將收網的時候?


    謝澹咬牙,她根本沒有任何途徑可以猜到他的計劃!


    撕開封口,謝澹拿出了那厚厚的一疊信。


    信是舒寧早上進宮之前寫的,墨跡還很新,帶著淡淡的墨水香。


    那字跡文靜娟秀,就像她的人,謝澹竟看出了一絲乖巧。


    可她哪裏乖了?


    美色誤人罷了。


    謝澹自嘲一笑,從頭看了起來。


    她在信裏說,先帝去世的那晚,先帝托夢給她,說太傅心存不軌,欲毒害小皇帝,先帝命令她保護小皇帝坐穩江山,否則她九公主也會不得好死。


    因此,她對他的態度才有了變化,才哄他安排小太監為小皇帝試毒。


    本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先帝又托了夢,說李忠有加害二公主之心,讓她召二公主進宮長住,一起輔佐小皇帝。


    她雖然有疑慮,懷疑這些是否是真的,但還是依照先帝的意思請二公主入宮,事實證明,二公主果然胸懷大誌,在教養小皇帝一事上幫了她很大的忙。隻是二公主不想她嫁給他,再三推遲婚期,見她一心傾慕他,知道無法更改,便偷偷喂她喝下絕嗣湯,為的卻是怕她生下孩子,他一狠心,去母留子,左右隻要有九公主的血脈在,哪日小皇帝出事,他謝澹就可以名正言順。


    她說,她夾在二公主與他之間痛不欲生,二公主下毒是為了保護她,他這邊,她痛,是因為看不透他的情。


    當他請來神醫,她終於信了,恢複精神欲與他白頭偕老,沒想到三公主死了,就在三公主死了的那晚,先帝又來托夢,將太傅的計劃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她。她看到的計劃裏,太傅害死了三公主,還要通過李忠陷害二公主與郭榮,最後再謀害小皇帝。等小皇帝一死,太傅登基,便會喂她一碗毒藥,讓她纏綿病榻,冷冷清清地死去。


    這個計劃過於陰險,她不敢相信,沒想到竟從二公主那裏,得知李忠真的回京了。


    至此,她不敢不信。


    想到他要害那麽多人,包括她自己,她一邊以淚洗麵一邊害怕,無可奈何,用了今日之法回宮。


    信的最後,她說她心裏依然有他,求他放棄野心,免她夾在他與皇帝之間痛苦度日,隻要他安心做個太傅,她不會將先帝托夢一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小皇帝。先帝給她的任務是輔佐小皇帝坐穩皇位,等小皇帝有自立的本事了,她便削發為尼,從此長伴青燈古佛,不問世事。


    ……


    看完這封信,謝澹麵白如紙。


    先帝,竟然一直都在托夢給她?


    謝澹不是沒察覺九公主前後的變化,她做的那些事也一直都讓他深深地困惑,有時覺得她在防備他,有時又覺得她愛他愛得全心全意,都不介意婚前他的那些輕薄。


    可真有先帝托夢,這一切就都好解釋了。


    她喝下絕嗣湯後的失魂落魄,得遇神醫的重振精神,三公主一死,她立即又情緒低落茶飯不思起來。


    如果說她的種種變化依然無法讓他相信先帝屢次在大事發生前托夢給她,她在信中所說的那套連環計,徹底讓謝澹信了。


    他的確是那麽設計的,這件事也隻有他一人知道完整的計劃,李忠隻知道他要算計二公主,等李忠動手之日,謝澹才會派暗衛把郭榮引誘過去救二公主,這個暗衛謝澹根本還沒有安排,包括小皇帝那邊,謝澹也還沒有下達指令。


    除非九公主能看穿他的心思,她得知這一切的唯一的解釋,便是先帝在托夢。


    隻是,先帝唯恐九公主不信,竟篡改了他的計劃,謝澹根本沒想加害九公主,隻想給她後位,先帝竟告訴九公主,他要害她的性命,都這樣了,她能不怕嗎,能不躲嗎,能不用那種慘烈的方式斷了這門婚?


    謝澹死死地攥緊了拳頭。


    三日閉門思過一結束,謝澹進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見九公主,理由是賠罪。


    舒寧同意了,她寫了那麽一封信,謝澹不可能不來問個清楚。


    宮人將謝澹帶到了大殿,就見她一身素淡長裙,消瘦的小臉未施脂粉,低垂著長睫,不想見他。


    謝澹跪到地上,沉聲道:“臣請屏退左右。”


    舒寧抿抿唇,示意宮人們下去。


    宮人們一走,謝澹立即站了起來,大步走向舒寧,舒寧驚慌地退到一旁,可她長裙礙事,沒躲多久就被謝澹一把攥住胳膊拽回了懷裏。舒寧雙手撐在他胸口,絕望地看著殿門,顫著音威脅道:“你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


    “叫吧。”謝澹一手攥住她的兩隻腕子,迫過來吻住了她的嘴。


    舒寧嗚嗚地抗拒,半點用也無,被他親得漸漸軟了身子,靠在了他懷裏。


    “公主好狠的心,確認都不向臣確認,便因為先帝托夢絕情休夫。”看著她被他親得殷紅的臉,謝澹啞聲問道。


    舒寧回避他的視線,扭頭道:“你若真的沒有那種心思,先帝為何屢次托夢給我,論狠,我哪裏比得上你。”


    似是又想到了夢裏他殺她的事,舒寧落下眼淚,狠狠地推開他,走到一旁,背對著他道:“我今日肯見你,是想聽聽你怎麽說,是繼續謀你的大事,還是與我講和,無論什麽結果,這是我單獨見你的最後一次,以後你不必再來了。”


    者有話要說:寧寧:看我忽悠不死你!


    哈哈,傍晚二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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