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發區的項目是去年就發起的,承建方確實是許氏與丁氏,許氏是老牌財團,實力毋庸置疑,丁氏這兩年發展迅速,業務已經不局限於餐飲業,丁鶴現在負責的,就是餐飲之外的業務。


    周舟很早就聽杜恒提過這個大項目,公司也有在爭取,但爭取的目標,是與某個競標公司合作,也就是說,不是直接參與到一手建設項目裏,而是要等其中的一些項目外包,接一點二手業務。


    但就算如此,競爭力還是相當大,很多人擠破頭都想分一杯羹,畢竟是公家的項目。


    周舟還是許太太的時候,項目還沒正式開始,如今開始動工,她卻跟許陌鬧翻,拉關係走後門是不可能的。


    所以丁鶴在餐桌上提起這個事的時候,周舟很是意外的,再看另一邊的許陌,他雖然沒吭聲,但也沒有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認。


    能爭取到競標名額,那是再好不過,一旦中標,周氏今年的利潤肯定非常可觀,可那樣一來,周舟與許陌共事的幾率也就更大了。


    對於這個男人,周舟是想過避開的,但雲洲城就這麽大,兩人又同在一個商圈裏混,兜兜轉轉,總會有碰頭的時候,根本避不開。


    但若因為要避開許陌,讓周舟放棄公司的利益,周舟也不答應,憑什麽呢?她又不欠許陌什麽,為什麽要躲著他?


    公和私,周舟一向拎得清。


    下午回公司,周舟把這事跟杜恒說了,杜恒當時的臉色是相當精彩的,一會挑眉一會皺眉的,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擔憂,但肯定是意外的,沒想到周舟隨便吃餐飯,就吃出這麽大的機遇來。


    周舟靠在杜恒辦公室門邊,也沒進去,就那樣隔著一小段距離跟他說話,問他是不是高興傻了,還是臉部抽筋。


    杜恒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握著筆在文件上快速簽好名,往旁邊一丟,問她:“中午這餐飯,花了多少錢?”


    周舟用微信掃的,也沒看,拿出手機點開看一眼,說:“896塊。”


    杜恒沒忍住笑,搖搖頭說:“你是真有本事,不到900塊的午飯,換了一個競標名額,這波是血賺。”


    周舟收起手機,說:“也不是百分百到手了,許陌中午沒有表態,要是他回去忽然回過神,反悔了也不是不可能,之前為了打擊我,不讓我們工廠送貨的事,你沒忘吧。”


    杜恒點點頭,感慨道:“我是怎麽也料不到他當時會來那一出,之前他的信譽風評都不差的,隻能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吧。”


    周舟不想聊許陌,打斷他的話,說:“不管有沒有這個機會,我們還是得先著手準備,競標方案和資料都要先弄好。”


    杜恒點頭,“下午開個會,先選個負責人。”


    “不用選了,這次競標我來負責,若中標,後期也由我跟進。”周舟說,表情平靜,眼神很深,透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杜恒微怔,隨後勾著唇角,說:“行,你來負責,看來這婚也沒離錯,知道要上進了。”


    周舟得意:“那是。”說完衝杜恒擺擺手,轉身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杜恒手裏還捏著根鋼筆,很用力地捏著。


    他一直以為,隻要離婚,周舟就能遠離是非,現在看來,是他想得太過簡單了。


    三天後,新開發區的設備組件這一塊的競標名單出來了,周氏赫然在列。


    周舟得知後,反而鎮定下來,轉頭就率領幾個主管著手準備競標的事,到這個時候,主管們才發現,一向對公事看起來不大上心的周總,一旦做起事來,居然是個雷厲風行,理智果敢的人物。


    周末趙芸芸約周舟去逛街,周舟本想在家裏修改方案,但想起一周後的競標,她又有點靜不下心,最後還是決定去逛街,放鬆一下這幾天緊繃的神經,順便買幾套最新款的職業裝,這個冬天,她穿的基本都是上一年,上上一年的舊衣服。


    得知周舟要去競標工業區的項目,趙芸芸眼睛都瞪得快掉出來,“你知道那個許氏承辦的項目吧?”


    “當然。”


    “那你還去?以後要是中標,那就是要跟許陌共事的,這你都能忍?”


    “沒什麽不能忍的,誰會跟錢過不去?再說,幫我爭取到競標名額的是丁鶴,說不定中標後我的工作是跟丁鶴對接的。”


    “盲目樂觀。”


    “那又怎麽樣?憑什麽離婚後要我躲著許陌?”周舟說。


    趙芸芸挑眉,覺得在理,“是啊,我們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躲著他?”


    兩人邊聊天,邊往周舟經常買職業裝的品牌門店走去,到了店門口,正好遇到幾個女人領著大包小包,說說笑笑地往外走。


    周舟不經意抬眼看過去,隨即頓了下。


    趙芸芸也跟在停下來。


    對麵走在中間,燙著大波浪,穿著包臀裙的女人也停下腳步,驚訝地看向周舟,隨即笑著跟周舟打招呼,“許太太,好久不見。”說完她眨眨眼,笑道:“不對,看我這破記性,周總現在是恢複單身了。”


    周舟心裏冷笑,表麵上是不動聲色,說:“郭小姐,許久不見,這趟是回國探親?”


    “不是的,我最近被從歐洲分部調回來總部,說不定我們以後見麵的次數會多起來呢。”郭小姐撩了一下頭發,笑得嫵媚動人。


    周舟說:“那恭喜你。”


    郭小姐道:“也恭喜你,重獲自由。”


    客氣的寒暄過,雙方便錯身而過,頭都沒回。


    趙芸芸等她們走遠,才小聲問周舟:“郭小姐?是郭鈺嗎?那個曾經追許陌,追到轟動全城的郭鈺?”


    “是她。”周舟點頭,勾著趙芸芸的手臂帶她走進店裏。


    在周舟還沒跟許陌結婚之前,郭鈺追許陌的事,商圈裏幾乎無人不知,郭鈺甚至連續半個月,在雲洲城第一樓租下燈光廣告位,每天晚上都用不同的話跟許陌表白,全城人都能看見。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許陌轉頭就跟周舟協議結婚了。


    之後,就聽說郭玉被公司派去歐洲拓展任務,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


    趙芸芸猜測道:“你說她是不是因為得知許陌離婚,所以又回來了。”


    周舟挑眉,“她今年快三十五了吧,難道還單身??”


    趙芸芸聳肩,“說不定是呢。”


    周舟笑,“就算是也不關我們的事。”


    當初郭鈺想用感情綁住許陌,許媽媽想用親情綁住許陌,但許陌不願意,所以他出錢買下周舟三年的時間。


    而周舟則用了三年,證實一件事,許陌他沒有心,也沒有感情,他是一陣自由不羈的風。


    ―


    自離婚後,許陌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老宅,被自己媽媽設計跟另一個女人同床共枕這種事,不管過去多久,在他心裏始終有疙瘩,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再恨,也不可能變成仇人。


    這天許陌難得回總公司開會,散會時他就被許鎮成叫住。


    “今晚回家吃晚飯。”許鎮成對兒子說著,他上位者當久了,即使沒生氣,表情依舊威嚴,讓人下意識地選擇服從命令。


    但許陌不會,聽到許鎮成讓他回家,許陌第一時間就皺起眉頭。


    “我等會還要去工業園。”許陌說。


    這段時間許陌將精力全投在工業園那邊,經常往那跑,有時候因為來回跑麻煩,就幹脆住那邊,導致想在總公司見到他,完全要看運氣。


    許鎮成斜他一眼,嘴角往下拉一點弧度,說:“那我給你放假,今晚必須回去吃飯。”


    “爸。”許陌將領帶扯鬆,順手解開兩個扣子,暖氣開得有點大,讓他覺得煩悶。


    “怎麽,你是打算跟家裏,跟你媽老死不相往來了?”許鎮成眯起眼,不悅地看著他。


    許陌皺眉,看一眼四周,父子兩人正走在會議室通往辦公室的走廊上,秘書室就在一旁,他隨意掃一眼,就發現不少人在偷看他,許陌實在不想給旁人提供八卦,便對許鎮成說:“去您辦公室說吧。”


    許鎮成輕哼一聲,率先往辦公室走去。


    兩人一進辦公室,許鎮成直接走到沙發前坐下,說:“說說看,你的想法。”


    “爸,我還沒辦法坦然麵對我媽,我一想起那天的事,心裏就不舒服。”從離婚後,他就陷入各種負麵情緒之中,大部分是因為周舟的決然,但最讓他過不去的,其實是許媽媽的設計。


    “沒辦法就想辦法,今天是你媽的生日,你還記得不??”許鎮成從茶幾上拿起包煙,拿一根扔給許陌,自己點著一根,“你媽也不敢給你打電話,天天盼你回去。”


    許陌楞了下,坐到單人沙發上,將手裏的煙點著。


    “爸,你不也覺得我媽那麽做很過分嗎?”


    “但那是你媽。”許鎮成吐出一口煙,說:“事情既然發生,就別總惦記著那點恨,你要真過不去,就想辦法去補救,將傷害降到最低,你快三十了,這些道理不用我教你,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媽固然做錯了,但你就沒有半點錯嗎?但凡你對你媳婦再上心一點,也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麵。”


    許陌煙抽得很快,沒一會的功夫,就抽掉半根,他說:“我知道。”


    “周舟是個好女人,這三年,在各方她都做得很周到,我本人是挺欣賞她的,今後你要是有什麽打算,我無條件支持你。”


    “謝謝爸。”


    “周舟的公司是不是確定要參與設備配件的競標?”


    “是。”


    許鎮成點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挺好,能照顧就多照顧點,你去忙吧,但今晚,我希望在家裏的餐桌上見到你。”


    許陌將煙抽完,沉默幾分鍾後才應了聲,然後從沙發上起來,轉身離開董事長辦公室。


    晚上六點,許陌自己開著車回老宅,車子停進院子裏後,他在車裏抽完一根煙,才拿著禮物下車進屋。


    一來到這個熟悉的環境裏,那天發生的事,又曆曆在目,就像有人拿著一把鈍刀,一刀一刀地戳他心窩子。


    因為是許媽媽生日,老宅裏燈火通明,笑聲不斷,聽起來應該來了不少許媽媽的客人。


    許陌走進去的時候,原本正熱聊著八卦的富太太們,立時都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許陌。


    許陌站在門廳處,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但許媽媽一眼就看到他,紅著眼眶小跑著迎出來,“許陌,你終於回來了。”說著就想伸手去拉許陌的手。


    許陌微微讓開,將手裏的小盒子遞給她,說:“媽,生日快樂。”


    許媽媽難著抓空的手,眼眶又紅了,最後隻好接過那個小禮袋,“謝謝。”許媽媽難受地說,“快進屋吧,快可以開飯了。”


    許陌沒往裏麵走,隻是抬眼將客廳裏的人掃一圈,在看到人群中的路璐後,他臉色很快冷下來,對身邊的許媽媽說:“媽,你還沒死心嗎?”


    許媽媽愣了下,回頭看一眼沙發上的路璐,忙道:“沒有沒有,她……她隻是來跟媽媽慶生的,沒別的意思。”


    許陌咬了咬牙關,眼神冷硬地盯著許媽媽,說:“在發生那種事後,你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把她請來,媽,你的執著真讓我驚訝。”


    說完,許陌轉身就準備離開。


    許媽媽嚇一跳,忙攔住他,“許陌,你要去哪?今晚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嗎?”


    “不能。”許陌後退一步,繞過許媽媽的阻攔,大步走出門廳。


    “許陌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家門一步,以後你就別回來了,我再也不是你媽!”老太太歇斯底裏地衝許陌的背影大聲吼著。


    然而,許陌卻真的頭也沒回,快步走到院子裏,拉開車門坐進去,隨後,車子便掉頭駛出院子。


    看著快速消失的車屁股,許媽媽腿軟地跌坐到地板上,失聲痛哭。


    許陌心情極差,開著車在路上漫無目地瞎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去哪裏。


    他突然想起許釗帶女友回家的那次,老太太讓他順路去接路璐,後來周舟當場甩臉離開老宅,那會他心情也不好,覺得周舟太不懂事,一點小事也要跟他計較。


    後來周舟在百老匯的包間裏,將許陌懟了一頓,說不要求許陌幫她,但起碼得在婆媳之間站中立。


    那會的許陌,完全無法理解周舟的心情。


    想到這裏,他用力拍了下方向盤,內心的懊惱,如同泛濫的洪水,頃刻將他淹沒。


    現在許陌能明白她的感受了,卻為時已晚,時光不可能再重來。


    最後,許陌開車到拳擊館,晚飯都沒吃,跟教練對打了好幾個回合的自由搏擊,最後打得教練忍不住喊停。


    “老子累死了,能休息一下不??”教練靠在護欄邊,身上完全被汗水濕透,就跟從水裏撈起來似的。


    許陌也沒好到哪裏去,彎下腰,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休息沒多久,陸遠川過來了,他是被許陌叫來的,陸遠川的拳打得比教練還好,按照教練的話說:陸遠川打起來就跟條瘋狗似的。


    許陌覺得自己此時暴躁的心情,正適合跟瘋狗過招。


    陸遠川去換了衣服,慢悠悠地纏著護手繃帶,問許陌:“是點到為止,還是隨便打??”


    教練在一旁聽得頭皮發麻,忙說:“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許陌冷哼,將身上的短袖脫掉,扔到一旁,說道:“隨便打!”


    陸遠川冷淡的冰山臉突然露出一抹冷笑,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那來吧。”


    教練捂住雙眼,無力道:“你們克製一點,別在我這裏鬧出人命啊!!!”


    說是隨便打,兩人就真的是隨便打,你來我往,拳拳到肉,力道都不小。


    陸遠川的拳打得確實比許陌好,而且也沒發狠招,很多時候還是會讓著點,所以幾個回合下來,許陌倒也沒有輸得多狼狽。


    就在他們準備開始新的一輪時,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來,“這不是許總嗎?你也來打拳啊!”


    許陌轉頭看去,隨即眯眼,竟然是丁鶴。丁鶴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已經換好衣服,纏好護手綁帶,在一旁懶散地站著。


    許陌收起出招的姿勢,看向丁鶴說:“來一局?”


    丁鶴挑眉,“你都打了那麽久,我現在跟你打,不就是占便宜了嗎?”


    許陌懶得廢話,隻是問:“打不打?”


    “來。”丁鶴甩甩手臂,扭扭脖子,笑著上場。


    陸遠川見有人陪打,他便默默下場,坐在一旁地上,一圈圈地開始解著護手綁帶。


    因為是要正式來一場,教練沒得走,臨時當起裁判來。


    許陌活動手腳後,便拉開架勢,準備開始迎戰。


    卻聽丁鶴說:“許陌,你了解周舟嗎?比如她的喜好什麽的。”


    許陌皺眉,“什麽意思?”


    丁鶴笑道:“我就隨便問問,因為我準備追求她,所以想做點準備,你可能不知道,在高中的時候,周舟就是我的白月光。”


    許陌臉色瞬間沉下去。


    丁鶴還在那做準備運動,邊做邊說:“許總應該不介意我追周舟吧,反正……你已經出局了。”


    許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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