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天的夜晚寒氣逼人,冰涼的夜風像裹著刀片似的,嗖嗖往人鼻腔裏鑽,周舟將外套拉鏈拉到最頂,嘴巴鼻子都藏了進去。


    車子停在街口,從派出所出來,要走一段路才到。


    之前周舟出門急,除了一件厚外套,裏麵隻穿著一件睡衣,這會走在路上,被風一吹,止不住微微哆嗦著。


    趙芸芸跟她男朋友韓致走在周舟身後幾步遠,趙芸芸沒吭聲,冷著臉,韓致則小聲罵著,覺得自己被打得狠,場子還沒找回來。


    “閉嘴,少嗦。”趙芸芸不悅地打斷他。


    這時,一隻黑貓從路邊小巷裏躥出來,在周舟麵前迅速穿過馬路,靈敏地鑽進花叢裏消失了。


    周舟冷不防被嚇一跳,整個人木在原地。


    趙芸芸卻突然在她身後噗嗤一聲,笑開來了,隨後她就像被點了笑穴一般,哈哈哈地笑個沒完。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笑成這樣?”韓致頗為擔憂地摟著趙芸芸,卻被她一手揮開,不給他摟。


    趙芸芸笑著說:“我突然想起打架前,許陌那一副見鬼的表情,真的很好笑,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那麽不淡定的樣子。”


    韓致估計是真被打疼了,聽趙芸芸提起許陌,他很不爽地冷哼出聲。


    回到車裏,周舟立刻發動車子打開暖氣,趙芸芸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來,讓韓致單獨一個人去坐後排。


    “真不用幫忙送韓致的朋友回去嗎?”周舟扭頭看趙芸芸。


    趙芸芸擺手,說:“幾個大老爺們,知道怎麽回去。”


    將車子開進去主道,周舟問趙芸芸,“要送你們去哪邊?”


    趙芸芸正在玩手機,頭也沒抬,說:“先送韓致回家,然後我去你那。”


    周舟挑眉,從後視鏡裏看韓致,他也在低頭玩手機,聽到趙芸芸的話,他才抬起頭來看她們,在後視鏡裏跟周舟眼神對上後,他才笑著報了一串地名。


    周舟點點頭收回視線,專心開車,韓致報的位置她大概知道,所以連導航都沒開。


    將韓致送到某個寂靜的街口,韓致說裏麵街道小,還被停滿車,讓周舟在路口放他下去就行。


    周舟也沒堅持,將車靠邊停後開了門鎖。


    韓致在右側推開門下車,站定後關回車門,再走到前麵副駕駛窗外跟她們道別。


    趙芸芸像是犯困了,神情懶散地收起手機,手肘架在車窗上撐著腦袋,歪著頭看韓致,語調慵懶地對韓致說:“寶貝,過來親一下。”


    韓致帥氣地勾了下嘴角,走近車窗,雙手撐著車門,彎腰低頭將嘴唇送過來。


    趙芸芸也不顧旁邊還有個周舟,伸手抬起韓致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隨即又嫌不過癮,張嘴含住他的唇,開始用舌頭逗弄他。


    韓致熱情地回應著她的深吻。


    見他們越吻越火辣,周舟伸手捂住眼睛,果斷趴到方向盤上。


    兩人親了好一會,趙芸芸才鬆開韓致,等韓致站直起身,她才仰頭對韓致說:“再見。”


    韓致頓了下,好一會才平靜地說:“再見。”


    周舟發動車子,隔著趙芸芸衝韓致擺擺手,便將車子開走。


    白色奔馳開出一段路,周舟才吐槽道:“你們兩個真是夠了,道個別而已,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趙芸芸將車窗關上,笑道:“分手跟生離死別,也不差不了多少。”


    周舟皺眉,“分手?什麽鬼?”


    趙芸芸語氣平靜地說:“就分開啊。”


    “什麽時候的事?你們今晚不是還去慶祝什麽……”周舟完全被趙芸芸整懵了。


    “就剛剛啊,我跟他說再見,他也同意再見,那就算是和平分手了。”


    周舟:……


    兩人回到周舟如今的小區旭園,已經將近淩晨12點半,周舟打開門一進去,也顧不上追問許陌跟韓致打架的事,而是先問趙芸芸分手的事。


    “怎麽突然就分了?你們兩感情不是很好嗎?”周舟拉著趙芸芸到沙發上坐下,著急地追問。


    趙芸芸扯開頭發上的發帶,讓一頭長發披散到肩上,說:“緣分盡了,就分開啦,我是挺喜歡他,但幾個月時間也夠久了。”


    “說實話。”周舟板著臉。


    趙芸芸愣了下,一時間被周舟繃著臉的表情萌到,笑了好一會,才說:“韓致說,那天去聽相聲,他主動撩你了。”


    周舟呆住,她都沒注意這細節,忙說:“他應該是想做給許陌看吧。”


    趙芸芸問:“你有讓他這麽做嗎?”


    周舟說:“沒有。”


    趙芸芸攤手,“所以啊,他就是在撩你,我不喜歡他這樣,這很不尊重你,我跟他都是玩咖,怎麽樣都無所謂,但你不一樣,就算他隻是在演戲的也不行。”


    周舟驚呆了,“所以,你跟他分手,是因為我?”


    趙芸芸噗嗤笑道:“這有什麽好驚訝的?我的那些前男友,有好幾個,也是因為他們對你的態度太輕浮,才分的手。”


    周舟:……


    好半天周舟才抹了把臉,說道:“聽起來,我真的是罪孽深重啊!”


    趙芸芸蹭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說:“有什麽辦法呢,我的寶貝女兒這麽單純,為娘真的是操碎了心。”


    周舟:……


    趙芸芸這個自稱媽的習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總之是越來越熟練了。


    被她怎麽一插科打諢,周舟也就沒繼續追問她的感情,反正趙芸芸談戀愛和分手快得跟吃方便麵似的,隻不過因為韓致幫過周舟的忙,這才讓周舟覺得有點在意。


    “你說說今晚是怎麽回事?”周舟問她,剛才她匆匆去派出所,跟兩班人打了照麵,許陌那邊人不多,就顧燁跟陸遠川,三個人打一群人,還沒有輸,戰鬥力簡直驚人。


    “就那麽回事,我們先到,許陌他們三個慢到,發現韓致後,許陌還特地找了個靠近我們的位置坐,開始他隻是臉色差一點,後麵看到韓致摟著我親,他突然就發瘋,過來二話不說就給了韓致一拳,我扯住許陌問他幹嘛打人,他說韓致腳踏兩隻船,該死。”


    說到這裏,趙芸芸又忍不住樂,笑了好一會,才說:“你說他是不是氣傻了,以他的智商,看到韓致跟我在一起,就應該猜到其中的貓膩,結果他愣是沒想到,還一個勁要揍韓致,韓致的朋友生日會被鬧,也氣不過,就圍起來打,顧燁跟陸遠川不可能袖手旁觀,於是就打起來,後來是酒吧經理報的警。”


    周舟:……


    趙芸芸搖搖頭,感慨地說:“男人啊,就是犯賤,你當他是寶的時候,他當你是草,你把他當草扔了吧,他在草堆裏又突然發現,原來你是個寶!”


    周舟覺得她是在說繞口令。


    從沙發上站起來,周舟對她說:“我給你拿睡衣,然後洗澡睡覺。”


    趙芸芸擺擺手,“我不要睡衣,我要裸、睡。”


    周舟翻白眼,“你要裸、睡就在客廳睡,不要睡我的床!”


    “別啊,我還準備在你這住到元旦跨年呢,才不要睡客廳。”


    “那就老實穿睡衣!”


    趙芸芸:……


    “小氣。”


    元旦前,有一波強勁的寒流襲擊了雲洲城,讓雲洲這個偏南方的城市,難得地下起雨夾雪來,戶外空氣又潮又凍,出門成了一個艱難的挑戰項目。


    周舟前一天有點流鼻水,去公司時,被杜恒念叨半天,說她為了風度不要溫度,不注意保暖,念叨完還特地去藥店給她買了盒感冒衝劑。


    暖暖的一杯感冒衝劑喝下去,第二天再去上班,周舟竟然就不流鼻水了。


    為此,周舟特地拿了包薯片去杜恒辦公室,想感謝他,結果過去後就發現,杜恒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又是流鼻涕的。


    把挺帥一大小夥子,搞得無比狼狽。


    “所以是因為昨天下去幫我買感冒藥,著涼了??”周舟慚愧地說,“那我去給你衝一杯感冒藥吧。”


    “我有吃藥,但好像沒用。”杜恒說話時,聲音有點低啞,應該是喉嚨發炎了。


    周舟走到他跟前,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頭,說:“好燙,你在發燒。”


    “是嗎,難怪頭有點痛。”


    “你得去看醫生,然後回家休息,快起來,我送你去。”周舟說。


    杜恒無奈,忙製止她,說:“下午有個客戶要過來,我們兩個不能都走,你留下吧,我讓小朱送我去看醫生就行。”


    最後,周舟留下來接待客戶,杜恒被小朱帶去看病。


    下午下班後,周舟給趙芸芸發信息,說要去看望病人,沒空回家做飯,讓趙芸芸在外麵吃完再回家。


    趙芸芸回她個ok的表情。


    周舟去大市場買了各種營養食材,然後開車去杜恒所在的小區,到了小區樓下,才想起來忘記買些水果,於是步行到小區外的水果店買,往回走的時候,天空又開始下雨夾雪,周舟領著東西,也沒雨傘,隻能小跑著進去。


    等杜恒來開門,就看到門外渾身濕噠噠還不停發抖的周舟。


    周舟被杜恒趕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杜恒走過去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


    他也沒接,讓電話響到自動掛斷,但安靜沒幾分鍾,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杜恒看一眼浴室,皺了皺眉頭,決定幫她接一下,說不定是生意上的事。


    “喂,你好。”他客氣有禮地跟電話那頭的人打招呼。


    結果那頭一片寂靜。


    杜恒聲音有點啞,輕咳一聲後,又說:“你好。”


    那邊又是靜默,杜恒眉頭皺得更深,正準備掛掉電話。


    就聽那邊有個熟悉的男聲傳來,帶著質問的語氣,“你是誰?周舟的手機怎麽在你那?”


    杜恒立時猜到對方的身份,是許陌。


    但許陌顯然沒聽出他的聲音。


    杜恒無聲地笑了笑,說:“你又是誰?找周舟做什麽?她正在洗澡,有事你跟我說就行。”


    許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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