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先上了馬車。車前備著腳凳,白玉正要上去,一隻修長優雅的手朝她伸過來,“白玉。”


    溫柔清潤的男音傳入白玉的耳中,白玉看了那隻手一眼,又抬眸看他,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段,總覺得眼前這畫麵似曾相識。


    “怎麽了?”見她呆站著,沈墨輕聲問道。


    白玉回過神來,朝著他微笑搖了搖頭,“沒怎麽。”隨即將她那隻纖長秀美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上,被他握住,牽上馬車。


    “你以前是不是很愛笑?”


    進入車廂,白玉突然開口問道。


    沈墨心微動,回眸,“你想起來了?”


    白玉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小聲道:“好像記起來一點點……”


    沈墨驚喜,白玉的手腕驀然被他握住,緊接著她便倒在他溫暖的胸膛中,白玉臉頰瞬間升起兩片紅暈,急切慌亂的推開他,其實她還不是太習慣和他親熱。


    沈墨被白玉推開,內心有些失落,之前的白玉總是大膽又熱情,親親抱抱都是最簡單的親近了,哪像現在,連抱抱都不給,話說,兩人第一次見麵,她可是主動得不得了,不僅投懷送抱,還強吻他,怎麽失憶之後,就變得如此靦腆。沈墨委屈得不得了,又勸自己要給她一些時間。


    但看著她羞紅著臉,慌張失措的模樣,沈墨又覺得她好可愛,一時間又心動得不行,強忍住推倒她的衝動,他溫和有禮道:“抱歉,是我太亂來了,我隻是有些情不自禁。”


    聽著他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情不自禁,白玉臉頓時漲得緋紅,正要開口說話,馬車突然行使,車身搖晃了下,白玉身子不由往旁一歪,沈墨快速地攬向她的勸腰,極其自然地將她護在了懷中。


    “小心點。”沈墨低聲道,灼熱的呼吸撲到白玉柔弱的耳廓中,她身上瞬間泛起了雞皮疙瘩。


    “嗯。”白玉有些臉紅耳熱,覺得腰間有些發軟。


    “這次我不是故意的。”沈墨揚眉笑,收回了腰間的手,拉開一段距離,隨即扶著她坐在繡榻上,溫柔體貼道:“坐好,小心跌倒哦。”


    白玉沒忍住,嗔了他一眼。


    **


    春光明媚,曲江湖畔的踏青遊客很多,大多結伴遊玩,說說笑笑,看著十分熱鬧,與他們一比,桑落這邊獨自一人,就顯得孤單了些,但他不以為意,依舊悠然自得。


    聽聞這裏新開了一個酒肆,酒肆老板有個女兒,生得十分妖嬈嫵媚,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仍待字閨中,偶爾會出來待客。


    而他此次出來,是來尋芳的。


    酒肆的環境很好,裏麵既敞亮又幹淨,桌椅擺得齊齊整整,外邊花竹扶疏,綠柳成行,黃鶯百囀,坐在靠窗的位置,春風拂來,令人神清氣爽,唯一可惜的是,老板的女兒跟著母親去寺廟上香了,並不在。


    杯酒入腹,一股辛辣刺激之感登時席卷全身,桑落雙頰微紅,不由喟然一歎,懶洋洋地倚靠著窗。


    閉眼感受那徐徐清風吹拂在臉上所帶來的溫柔觸感,深吸了口春日的氣息,連風中都彌漫淡淡的花香。


    此趟也不算白來。


    “吳掌櫃,我來取東西。”


    一細柔清潤的聲音傳入桑落的耳中,桑落長眉輕顫了下,含著醉意的桃花眼微微睜開,看向來人。


    隻見一女子停在櫃台前,桑落出於無聊,打量起她的背影,她身材纖瘦,腰肢嫋娜,服飾素淨,一眼看去,應該是位姿容不錯的女子,隻是她梳了婦人發髻,應該是成過婚了的。


    桑落頗覺掃興,正要移開目光,那女子卻突然回過頭,一對清澈靈動的眼睛將店堂掃了一遍,自然她也看到了桑落。


    兩人四目膠合,大抵是沒想到一個男人竟會生得比女人還美麗,她眸中露出一絲驚訝,隨後似乎覺得有些失態,慌忙收回了視線。


    桑落卻愣住了,目光緊攫著她的身影,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那女子道了句:“多謝掌櫃。”隨即拿著個油紙包轉身離開了酒肆。


    他不自覺地起身,付了酒錢,隨即跟了出去。


    是……她麽?


    **


    乘坐馬車的一路,沈墨發現白玉變得很敏感,他隻要稍微的靠近她,或者長時間的看著她,白玉就會變得很驚慌失措,如同閨中處女一般,弄得沈墨也很慌亂,一直規規矩矩,沒敢碰白玉一下,怕她覺得自己輕浮。


    明明他是她的丈夫,他們夫妻還是久別重逢,白玉若沒有失憶,兩人如今大概就是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訴說相思別情吧?不像現在,多看一眼,多摸一下她都不行,這簡直就是一種煎熬啊。


    沈墨不禁歎了口氣。


    白玉聽到他歎氣,以為他不耐煩了,不安地問:“你逛累了麽?”


    沈墨哪裏敢說自己想和她親近一些,於是壓下心頭惆悵,目光緊攫她嬌美的麵龐,臉上掛上溫潤的笑容,“沒有。”


    言罷見她的視線不知投向了何處,尋著她的視線看去,卻是美人閣的門麵。


    沈墨突然想起來,和白玉在一起那麽久,他都沒怎麽送過白玉東西,成親之後,他一直忙於公務,更是沒時間挑禮物送她,以前追求她時,倒是送過她美人閣的胭脂。


    沈墨心思一動,微笑道:“我以前就送過你美人閣的胭脂,我們進去逛逛吧。”


    “你為什麽要送我胭脂?”白玉好奇地問道。


    沈墨聞言臉微微一紅,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那時我們鬧了點小別扭,你不理我了,我又想見你,於是就買了胭脂親自登門拜訪,但是你還是不肯理我。”沈墨回憶當時的情景,覺得自己實在是自作自受,誰讓他沒早些認清自己的情感,吃了閉門羹一點都不冤枉,但是麵對失憶的白玉,沈墨故作委屈道:“你不知道,那時我真的很傷心。”


    沈墨本來想得到白玉的柔聲安慰,沒想到白玉隻是訥訥地回了句,“是……是麽?”


    沈墨見她無動於衷,便收起了委屈神色,內心禁不住又是一陣歎息,他真希望白玉能趕緊想起他。


    兩人剛進美人閣,便有位容貌清秀的丫鬟迎接上來,笑容滿麵道:“沈大人,您來了。”


    “嗯。”沈墨淡聲應道。


    白玉臉上笑容微斂,看向沈墨,聽著這丫鬟的話,他似乎是常來的,難道他還陪別的女人來過?


    大概是聽到了外邊的動靜,一麗人突然掀開,嫋嫋而來,看到沈墨,麗人也是露出一抹欣喜,而看到白玉,眼神不禁一黯。


    女人心思細膩,看到麗人的這副神色,白玉隻覺得這兩人的關係不簡單。


    “大人,今日竟有空。”麗人態度恭敬,但細看之下,藏著戀慕之色,她看了眼白玉,忍不住問了句:“這位姑娘是?”


    沈墨對於她的僭越也不生氣,神色如常,“這是我的一位友人,白玉。我陪她來看看胭脂水粉。”


    白玉聽聞朋友兩字,不由皺了下眉頭,不是妻子麽?他為什麽要對別人說是友人,如此客氣的稱呼,是不是怕眼前這女子誤會點什麽?這麽想著,白玉有些心煩起來。


    “白玉,這是美人閣的掌櫃,纖雲。”沈墨向白玉介紹道。


    “嗯。”白玉點點頭,看了眼這位掌櫃,她模樣生得端麗,氣質也不俗,跟沈墨倒是相配。


    說起來,沈墨身為內閣首輔,位高權重,又年輕俊美,不知道有多少美麗的女人愛慕他,他能抵得住那些誘惑?她與他分開了三年,在這三年裏,他雖然沒有再娶,也沒有納妾,但不排除他在外麵有一兩個情人。


    白玉想不起來她之前與沈墨是如何相處的,她也不了解沈墨到底是怎樣的男人,這男人會不會也和她兄長一樣風流?


    白玉心裏堵得難受,突然很想記起以前的事,可是不論她怎麽去想都想不起來,真是討厭極了。


    沈墨細心地察覺到白玉的異常,不由關切地問:“怎麽了,不舒服麽?”


    白玉搖了搖頭,心情有些沮喪,不想笑臉相迎,索性垂了頭。


    沈墨並不知曉白玉此刻的心思,之所以以友人稱之,隻是因為白玉不肯與他親近,他擔心她生氣。如今見她似乎不大高興,便一心要哄她開心。


    沈墨之前來買過胭脂,對胭脂比較熟悉,邁步走向擺放胭脂水粉的地方,拿了一石榴嬌,笑盈盈地遞到白玉麵前,柔聲道:“白玉,你看看,這個你可喜歡?”


    白玉搖了搖頭,表情冷淡,看樣子是真不喜歡,沈墨見她不滿意,便將東西放回遠處,繼續認真地挑選起來,竟無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纖雲看到沈墨的模樣很是吃驚,她見過沈墨溫潤儒雅的模樣,見過他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模樣,唯獨這般屈尊降貴,小心翼翼地極力想要討好某人的模樣,她還從來沒見過。


    她心裏不是滋味,看向白玉的眼眸中不禁多了抹敵意,在她看來,白玉不過是個貪圖沈墨權勢地位,愛慕虛榮的女人,心裏對她頗有些不屑,見沈墨離她們有些遠,她對白玉說道:“看姑娘的打扮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怎麽會與男子一同出來逛街?不怕名節有損麽?”


    白玉怔了下,看向纖雲,根據女人的直覺,這個纖雲絕對對沈墨有意思,白玉一點都不喜歡她,聞言也不和她客氣,美眸微眯,冷笑反駁道:“纖雲姑娘出來拋頭露麵賣胭脂,天天與不同的男人打交道,都不怕名節有損,我不過和一個男人出來逛一下街而已,怕什麽?”


    纖雲被她諷刺了一番,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方才見她一直低頭緘默,本以為她是個文靜內斂,好欺負的人,沒有想到卻是個尖酸刻薄之人,“我與沈大人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你與沈大人又是什麽關係?”


    青梅竹馬?白玉黛眉蹙起,她沒想到沈墨竟然還有青梅竹馬,一時間氣樂了,轉頭看向沈墨,“沈墨,你過來。”


    沈墨聽到這熟悉的稱呼,心猛地跳動了下,回身,聽話的走到她身旁,聲音無比溫柔道:“怎麽了?”


    白玉將臉轉向了他,沈墨往她這邊微傾了身子,直視著白玉的臉龐。


    白玉抬起手臂纏住他的脖子向下拽了拽,“你低一下頭。”


    沈墨不明所以,卻還是十分配合地低下頭,然後突然就被白玉吻住了唇,沈墨驚愕,雙手怔在半空,一時竟忘了做出反應,直到白玉放開他,沈墨仍舊有些茫然,但心裏卻為白玉的親近感到十分歡喜。


    纖雲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待回過神來,不由羞紅了臉,又怒道:“白玉姑娘,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如此恬不知恥的事……”


    沈墨眉頭一皺,心中不悅。


    “我親自己的丈夫也叫恬不知恥麽?”這番話是對纖雲說的,然而白玉卻笑盈盈地看著沈墨。


    丈夫?纖雲驚愕地看向沈墨。


    沈墨不理會纖雲的震驚錯愕,隻癡癡地與白玉對視著。


    “大人,她真是你的妻子?”纖雲忍不住問道。


    沈墨皺眉看向纖雲,聲音陰沉:


    “她的確是我的妻子,我不許任何人侮辱她,請你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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