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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楊是個畫家。婚期漸近,準新娘白冰卻因一場車禍意外離開了他,她生前最愛的波斯貓小白也莫名地離家走出後就沒回來過。


    經曆了這場痛徹心扉的別離,許楊變得精神恍惚。偶爾拿起畫筆卻無所適從,就連調出來的色彩都少了往日的生氣,他索性將畫室鎖了起來。


    幾次三番,他在夢裏夢到白冰朝他微笑,掙紮著醒來,身邊卻再也不見那熟睡中嬌媚恬靜的臉。他感覺空氣中仿佛有很多雙似是而非的眼睛盯著他,他就這樣以渙散的眼神與空氣對視,直到黑夜變成白天。


    國際美術大賽截稿日期馬上就到了,許楊還是找不到半點靈感。那個美術界曾經名震一時的青年才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汙頭垢麵骨瘦如柴的頹廢男人。


    許楊坐在酒吧的角落裏,發呆地看著舞池中抱在一起的紅男綠女,並大聲嗬斥偶爾過來搭訕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偶爾帶女人回家,做愛,然後再趕她們走。他努力過,卻不能說服自己接受清晨醒來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即便如此,對於一個曾忠於愛情的人來說,已然相當殘酷。


    那日,半醉的許楊又帶了女人回家。他很粗魯地將女人扔到床上,迅速剝光她的衣服,隻拿她的掙紮當做作,但女人還是兀地從他身下驚坐而起,臉色蒼白,一言不發,匆忙穿衣離開。


    許楊帳然若失,但他確定不是因為剛才那走掉的女人。他披了件單衣下樓,沒有目的的。在樓下,他看到了走失的波斯貓小白,還有穿粉紫色晚禮服的纖瘦女子。“我是跟它來到這裏的,你可以喊我小白,我們一樣無家可歸,帶我回家好嗎?”她自然率性,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貴氣質倒和小白十分相像。


    許楊沒有理由拒絕。他驚奇,這女子,竟無端激起了他創作的欲望。他抱著波斯貓小白徑直帶她進了畫室。


    女子小白輕輕拂掉畫板上的灰塵,將燈光調暗,把畫筆遞給許楊,然後自顧自地抱過波斯貓,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許楊很快調好色,開始動筆。靈感從四麵八方湧來,而波斯貓小白同女子都是很好的模特。隻剩下女子的眼睛了,那是最難描繪的。他一抬頭就對上了女子小白那雙似乎可以把自己吃下去的雙瞳,想要回避她撩人的目光,卻好像緊緊被抓住一樣無法挪開。


    很配合地,燈光熄滅了。波斯貓從女子懷裏跳下來跑了出去,現在是畫室,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女子小白安靜地褪下身上的晚禮服。月光下,她那麽美。身體線條緊致而舒緩,皮膚散發著奇異的幽藍色的光。許楊看著看著就愣住了,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幻想,小白竟然消融成碎沙一般的顆粒狀,和身後滿牆上的波斯貓交疊在一起。她長而濃密的睫毛蓋在臉上,輕微地顫抖。


    許楊握著畫筆的手此刻動也不能動,很久之後他走向她,手指不受控製地伸向她,終於停在她光潔的皮膚之上。嘴裏念叨著,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女子小白看著眼前情緒壓抑而激動的男人,她的眼睛依舊如貓一般深邃而明亮,卻透著理解和接受。她說,我是小白,從不曾離開。


    許楊抱起女子小白朝臥室走去。


    漸漸所有的聲音都消失,隻剩下許楊急促的喘氣聲。


    小白睜開眼睛,看著他鼻翼兩側小粒的汗。她伸手去撫摸他的臉,然後低聲問:“你應該能畫出最美麗的那個我吧?”


    翌日清晨,許楊醒來,女子小白已經不在了,許楊找遍了所有的屋子都沒看到她,畫室那張沒完成的畫稿也不見了,女子粉紫色的晚禮服卻散落在地上。波斯貓親昵地趴在許楊腳邊,長長的尾巴高高地舉起來,它還是那麽漂亮。


    女子小白消失的第七天,許楊接到國際美術大賽組委會的電話,通知他參加頒獎典禮。那是一幅金獎作品,身著粉紫色晚禮服的纖瘦女子,有清澈的眼睛,抱著身體修長的白色波斯貓。


    許楊看得淚眼婆娑。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對自己說。我是小白,從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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