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說完,四下一片沉默。


    在此之前,王三思沒有和蘇爾打過交道,他今年快三十歲,下意識開始思考是否當代年輕人的思路都如此開闊清奇。


    而他則因為在遊戲中沉淪太久,不幸被時代的浪潮打了出去。


    “等聯係到其他玩家再做決定也不遲。”夏至開口打破這份靜謐,她現在受傷幫不上什麽大忙,如果能拖延半天再好不過。


    這個副本的獨特之處在於並非一人通關,全體受益。任務裏提到誰能拿到通往自由小鎮的郵票,誰就可以先離開副本。換言之剩下的人依舊要靠自身努力自生自滅。


    蘇爾知道她的想法,不過沒拆穿,計劃再好隻是計劃,能不能執行等玩家都聚得差不多才能知道。


    王三思很上心,取出一本冊子一頁頁翻找,很快發現那對新婚夫婦的住址。


    蘇爾感慨:“你這資料比理治局還齊全。”


    王三思:“鎮子上的家庭大部分都來解決過糾紛,剛結婚的也要專門留資料領宣傳冊。”


    把地址抄錄下來遞過去:“奪棺成功大家都受益,想必他們不會拒絕。”


    蘇爾離開前突然看了一眼夏至。


    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夏至想了想:“一共有三位玩家扮演被家暴的角色,死了一個,副本今天應該會拉新玩家進來,我負責聯係。”


    光顧著聽她說話沒看路,蘇爾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身子前後大幅度晃了幾下,好在及時扶著牆。


    就在這時,調解室的電話突然響了,王三思叫住即將離開的蘇爾:“理治局的人讓我們過去一趟。”


    “理治局?”


    王三思也覺得奇怪:“他們指名道姓,我們幾個都在其中。”


    蘇爾指了指紀珩:“包括他?”


    王三思點頭,焦灼說:“會不會是陷阱,想一網打盡?”


    蘇爾看向紀珩:“去麽?”


    紀珩:“看你。”


    蘇爾想了想,很快做出決定:“去。”


    王三思不讚同:“危險係數太大。”


    蘇爾:“真要一網打盡就不會打電話來。”


    王三思琢磨了一下,覺得有道理,理治局完全可以私下派專人來圍堵,一波把他們帶走,哪裏需要事前客客氣氣通知?


    盡管找了諸多安慰自己的借口,心中仍是不免惴惴不安,去往理治局的途中,各自做著不同盤算,基本一路無話。


    偏遠小鎮大多案件是鄰裏糾紛,理治局的工作不忙,人員也少。建築外的牆皮早些年便脫落了一層,從內到外給人的感覺就三字:不管事。


    快走到時,紀珩麵色不變,卻是攔住了還在往前走的幾人:“不對勁。”


    王三思是所有人裏最謹慎的,聞言立刻停下腳步:“是有些□□靜了。”


    紀珩:“和安靜無關。”


    王三思順著他望著的方向看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久了竟覺得建築外圍的線條是模糊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再度邁開腳步時,眾人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一推開門,冷風撲麵而來,如同進入了大型商場。


    夏至走在最後麵,打了個寒顫:“空調的原因麽?”


    王三思日常解決家庭糾紛,和理治局的人經常打交道,很肯定道:“這裏沒安空調。”


    門自動關上的一刹那,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夏至有傷在身,忍不住打退堂鼓:“不如先回去?”


    說話時下意識看向蘇爾,畢竟現在就他們倆武力值最弱。


    蘇爾的想法注定令她失望:“走了或許更麻煩。”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指名道姓讓他們來,但現在人多,就算有髒東西想做什麽,也得掂量著來。


    能抱團絕不落單,這才是生存法則。


    見未有人再表態,夏至不再吱聲,跟著眾人往前走,隻是繼續維持著在隊伍最後的狀態。


    辦公桌上的保溫杯是打開的,冒著熱氣,周圍卻空無一人。蘇爾走過去拿起一份文件,簽名處的字隻寫了一半,筆掉在地上。


    整個理治局呈現出的畫麵隻帶給人一種觀感:頃刻間這裏的工作人員便消失不見。


    砰!


    沉悶的聲響還沒完全散去,有人推開門疾步走來,嚇得夏至一個哆嗦,做出防衛的狀態。


    蘇爾很有經驗:“從剛才我就想說,隊伍中間才是最安全的。”


    隊尾和隊首的位置一樣不靠譜。


    來人製服鬆鬆垮垮披在身上,並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不耐煩地看了他們一眼:“報案?”


    蘇爾放低姿態,以一副好奇的姿態詢問:“這裏怎麽都沒人?”


    工作人員驚奇地望著他們:“你們不知道?”


    蘇爾目中的疑惑絲毫沒散開的痕跡。


    “難怪……我就說這時候怎麽可能有人來報案,”工作人員撇撇嘴:“許家的小兒子回來了,前兩年不都在傳他被接去了自由小鎮,現在回來探親鎮上的人全部跑去圍觀。”


    蘇爾:“那你……”


    知道他想問什麽,工作人員憤憤不平:“領導派我回來守著,說理治局不能沒人。”


    怨氣讓他在坐下前拉開凳子發出的聲響格外大,工作人員把紙筆準備好:“想報什麽案?”


    蘇爾:“不報案,有人打電話通知我們來。”


    工作人員皺眉,表示並不知道這件事,現在無從查起,便折中說:“要不你們晚點再來?”


    蘇爾正好想出去看看熱鬧,順勢點了點頭。


    街上沒什麽人,似乎真如工作人員所說,鎮民都聚往一個地方。


    蘇爾注意到紀珩出來前又回頭看了眼理治局,不知在想些什麽。


    察覺有視線落在身上,紀珩冷不丁抬眼與他對視,低聲問:“吸了沒?”


    蘇爾眼皮一跳:“我又不是變態,逢人就吸。”


    紀珩平靜聽著他說瞎話。


    過了片刻,蘇爾歎道:“工作人員身上沒有陰氣。”


    紀珩深深看了他一眼,果然吸了。


    蘇爾別過臉,養成一個習慣容易,改掉很難,他現在已經習慣遇到一個可疑的人便先吸一口,好辨認是不是鬼。


    王三思:“我回去找一下許家人的住址。”


    “不用。”紀珩:“鎮子也不大,隨便走走,尋著動靜最大的地方去就行。”


    沿途他刻意放緩了步伐,視線流連在周圍的花草樹木上。


    夏至感慨不愧是大佬,這時候還有心思看風景。


    蘇爾卻是明白紀珩絕不是做無用功的性格,下意識跟著一起觀察。一個不留神踢到東西,失去平衡朝前傾倒,正好撞在紀珩的背上。


    夏至在旁邊捂著嘴打趣:“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次差點摔倒。”


    蘇爾皺了皺眉,他很清楚地記得,適才路上根本沒有這塊黑石頭。


    蹲下身仔細檢查一番,確定隻是普通的石頭。


    看不出異常,那就隻能暫時忽略,再走路時蘇爾可謂相當小心。這段時間的經驗告訴他,一旦在遊戲裏走了黴運,自己就會長久被衰神‘眷顧。’


    在某些事情的預測上,蘇爾可謂跟紀珩一樣準,從未出現過差錯。


    “許家的那位小兒子……”話說到一半,蘇爾突然頓住。


    過了幾秒,紀珩沒聽到後文,淡聲問:“一直瞧著我做什麽?”


    蘇爾:“脖子扭了。”


    “……”


    紀珩停下腳步,看到蘇爾苦悶的笑容,意識到是真的轉不過來。


    紀珩把手貼在他的脖頸處,輕輕轉了一下便放棄:“不是尋常扭傷。”


    眼下蘇爾隻能一動不動看著他,偏偏連眼睛都不帶眨,場麵有些滑稽。


    蘇爾悶聲道:“連你也沒辦法?”


    紀珩失笑:“再厲害的醫生,整治前也得詢問病患的感受。”


    蘇爾描述道:“感覺像是肩膀上騎了一個小鬼,強行把我的頭轉向一個方向。”


    “……”


    此話一出,夏至和王三思不由離遠了幾步。


    紀珩頷首:“不錯,會主動去尋找病因。”


    蘇爾麵色微變,隨口一說,難不成真被言中了?


    “不是鬼。”紀珩伸手隔著些距離一抓。


    姿勢很瀟灑。


    但很快,紀珩又偏轉方位再次出手,蘇爾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竟也不能確定纏在自己身上東西的具體是什麽,才會一次次出手試探。


    蘇爾沒有坐以待斃,試著用力往另外一個方向轉頭,不曾想竟然成功了,脖子恢複自由。


    好景不長,沒多久就再次出問題。之前脖子是向左,現在是往右。


    紀珩目中多了些嚴肅,出手幫他恢複正常後沉吟道:“不是鬼,更像是一團氣,隻能打散。”


    現在的問題在於這東西為什麽偏偏纏上了蘇爾。


    街道不長,行進速度卻很慢,紀珩不時就要停下腳步幫蘇爾打散脖子上的氣團。


    久病成醫,到了第六次,蘇爾終於發現一絲端倪:“和你有關。”


    紀珩停下腳步。


    蘇爾:“每次扭的方向,都是你站著的位置。”


    夏至忍不住道:“會不會是巧合?”


    蘇爾稍稍動了下脖子,證明現在不是扭著的狀態,注視著紀珩開口:“隻要我主動望著你,氣團就不會纏著我。”


    紀珩麵上出現罕見的驚訝。


    蘇爾:“麻煩走前麵,這樣我就可以正常走路。”


    紀珩按他所說走在前麵。


    蘇爾發現還是不太行,轉念一想又繞到紀珩前方,麵對麵倒著走。


    “原來是這樣……”蘇爾得出肯定結論:“不僅要看著你,還必須看到一部分臉才行。”


    夏至自認在副本裏見鬼不少,但這麽邪性的事件還是頭回聽聞。王三思想得就比較全麵:“一直這樣恐怕不妥,萬一遇到鬼怪,他出手時被迫移動位置到你後方,你反應不及,豈不是脖子要跟著扭轉一百八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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