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無盡海域-10】


    虞寒江半蹲下來, 盯著年輕小夥的眼睛,低聲問:“你們老板叫什麽名字?”


    小夥子說:“我不知道……”


    虞寒江輕輕揪住他的後領,作勢就要把他往海裏按:“好好想想該怎麽回答。”


    小夥子被淹怕了, 腦袋搖得就像是撥浪鼓,哭喪著臉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們老板從來沒有露過麵,隻有他最信任的幾個高層知道他是誰!大哥我沒說謊,真的!真不知道!”


    虞寒江相信了這個答案, 將他一把揪回來,繼續問:“你們怎麽判斷外鄉人會有活動?”


    小夥子縮著腦袋就像是一個鵪鶉, 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組織有專業的黑客, 可以第一時間拿到各大公司的訂票信息。遠洋公司的‘加勒比海號’遊輪有500多個外鄉人在周末出海,組織發布了遊輪獵殺任務,我覺得這次任務賞金很多, 就接了……”


    虞寒江微微皺眉——獵殺者聯盟也有黑客,這麽看來他們手裏應該有挑戰者的身份資料,周常一旦開始, 大批挑戰者同時進入某個世界,他們就可以根據訂票信息提前察覺並作出安排。


    虞寒江接著問道:“水鬼、安靜的世界, 這些卡牌是哪來的?”


    小夥說:“組織分配的,因為任務是在海上,拿著這些卡牌會更方便行動。”


    虞寒江道:“你們組織有多少人?平時互相之間怎麽聯係?”


    小夥猶豫片刻,咬了咬牙, 小聲道:“我們都是在內網聯係。每到周五, 內網會發布一些任務信息, 想去領賞金的獵殺者就主動接任務,接完任務後,組織會安排人給我們訂好票,並且發一些針對任務的好用卡牌,我們完成任務,再按殺掉的人頭數領取賞金……”


    虞寒江冷道:“為什麽要屠殺外鄉人?”


    小夥臉色蒼白,哆嗦著嘴唇說:“老大告訴我們,外鄉人的存在,會影響我們生存的世界,如果不殺光外鄉人,或許有一天,我們的世界會整個崩塌……”


    虞寒江打斷他:“小心——”


    常年戰鬥在前線養成的敏銳感官,讓虞寒江突然有種脊背被毒蛇盯上了的直覺。


    他毫不猶豫地撲倒在船上,帶著小夥子一個利落地翻滾,下一刻,一顆子彈就擦著他的頭皮直飛過去,“噗”地一聲射在了旁邊的屍體上!


    小夥的臉色陡然間一片煞白,顫聲道:“是、是領隊!”


    虞寒江剛要問什麽是“領隊”,又一顆子彈射過來,精確地射中了小夥的腦門。


    年輕人的額頭上頓時綻開一團血花,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船上。


    對方的槍法極為精準,應該是射程超過一千米的狙.擊.槍,用了消.音設備,聽不見槍聲。


    虞寒江沉著臉探了探小夥的鼻息——死得很幹脆。


    他瞬移到另一艘逃生艇上,兩個嘴硬不肯透露情報的獵殺者,也同樣□□脆利落地滅口。


    ——領隊,獵殺者中居然還有領隊,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心有靈犀通道傳遞著信息,肖樓察覺到虞寒江這邊的變故,緊張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立即呼叫虞寒江:“虞隊!虞隊你還好嗎?!”


    虞寒江在腦海裏回答:“我沒事,但獵殺者全被滅口。”


    他以為這次行動的獵殺者就這三個人,抓了三人後卸掉毒牙、逼問情報,沒想到還有其他的獵殺者在暗中潛伏,並且在關鍵的時刻殺掉同伴滅口。


    虞寒江用力攥住拳頭,深吸口氣,一躍跳進海裏,朝肖樓道:“保護好大家,別讓逃生艇離開安全圈的範圍——附近還有獵殺者,而且是隊長!”


    肖樓臉色一變,立刻朝隊友們說:“所有人,全麵戒備。”


    葉棋抱著吉他緊張地盯著水麵:“怎麽了?”


    “還有漏網之魚,幾個獵殺者已經被滅口,虞隊去追了。”他深吸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看向龍森:“你跟曲老師過去看一下,變色龍卡可以跟海水完全融合,你們變成海水漂在海上,對方發現不了。萬一虞隊遇到麻煩,也好及時支援。”


    龍森和曲婉月對視一眼,立刻點頭,用變色龍卡飄在海上,轉眼就消失不見。


    肖樓道:“其他人原地待命,把有用的卡牌都提前拿出來,不離開安全圈的話,我們暫時不會受到攻擊,但也不能鬆懈!”


    眾人立刻配合,提起精神進入戒備狀態。


    虞隊去追獵殺者,肖樓必須要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


    此時,在【水鬼卡】的幫助下,虞寒江潛入了水下,加上【瞬移卡】一次水平瞬移50米,在海裏也可以瞬移,跳進海裏的虞寒江就如同利箭一般,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猛地飛過去——


    有一艘逃生艇在這時候突然開走,船上隻有一個人。


    虞寒江緊緊地盯著那個背影,在逃生艇的後方窮追不舍!


    一次瞬移50米,哪怕逃生艇的油門踩到底,快如利箭的虞寒江也在10秒之內追上了它!


    虞寒江果斷拿出在梅花4抽到的【夜魔軍刀】。


    他左手抓住逃生艇的船底,右手猛地向上一捅——削鐵如泥的軍刀,直接將逃生艇給捅穿了一個窟窿!


    大量海水灌進船艙,逃生艇的行動受阻,虞寒江一不做二不休,緊跟著又一刀下去,將逃生艇從中間劈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被一劈兩半的逃生艇眼看就要沉了,駕駛位上的人立刻棄船跳海。


    虞寒江有水鬼卡保護,在水下如履平地,瞄準他跳下來的方向飛快地遊過去。


    然而,那人似乎也有水鬼卡,遊動速度極快,兩人在海裏你追我趕,最終還是虞寒江的瞬移卡占了優勢,一次50米的瞬移距離很快就繞到了那人的前方。


    剛才情況危急,虞寒江來不及使用其他卡牌,加上在海裏視野不清晰,移動中很難定位。


    追上對方後,他立刻從卡包裏拿出一張控製類的卡牌【九宮格】朝那人的位置丟過去——九宮格的控製時間隻有9秒,但對虞寒江來說足夠了。


    他伸出擒拿手,猛地抓向對方手腕。


    對方應該是個男性,身材高大,四肢卻極為靈活。他的上身卻如泥鰍一樣恰到好處地從虞寒江的腋下穿過,反而一掌劈向虞寒江的後頸!


    虞寒江扭頭躲開,回身一腳踹向那人的腹部!


    那人像是早有預感一般,身體突然朝後一仰,用幾乎“平躺在地”的姿勢,有驚無險地避開虞寒江的這一踹。


    水下行動受阻,虞寒江的格鬥水平隻能發揮出三成。見對方身體後仰,他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捏住對方的腳踝,想將對方強行拖過來控製住——但那人的動作極為靈活,他的雙腿交疊在一起猛地一絞,逆向旋轉,瞬間掙脫虞寒江的控製,如同一條魚一樣飛快地朝前遊去!


    隻簡單過了幾招,虞寒江就知道——此人肯定練過專業的格鬥術,而且水平一流!


    虞寒江更想抓活口,所以沒用刀、槍、匕首之類的武器,況且,水下開槍很難瞄準移動的目標,現在又是深夜,視力嚴重受到影響,他隻能依稀借助月光看見對方的影子。


    虞寒江自然不肯放過此人,繼續用瞬移卡追了上去!


    他心中十分疑惑,九宮格的控製效果是原地定身9秒,可對方並沒有被定住,虞寒江確定自己放的位置沒錯,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對方有更高級的逃脫類卡牌,可以解除控製效果的影響。


    虞寒江轉眼又追上了那個男人。


    男人突然一躍而起,修長的雙腿繃得筆直,雙腳在水上輕輕一點,如同大鵬展翅一般,穩穩地落在了海麵上!


    明明是水麵,他卻像站在平地。


    虞寒江從水下探出身體,結果發現自己居然也能直接站在海麵上。


    什麽情況?


    虞寒江心中疑惑,下一刻,耳邊就響起個低低的笑聲:“以為這種垃圾卡牌能困得住我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很特別的沙啞,低聲笑起來的時候,如同大提琴的低音部奏出來的音符。虞寒江突然覺得這聲音非常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虞寒江冷冷地盯著對方:“你是誰?”


    月光下,男人站在海麵上,虞寒江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能依稀看到他的輪廓——將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讓他顯得格外挺拔修長,筆直的雙腿穩穩地立在海上,站姿端正,頗有種玉樹臨風的瀟灑氣質。


    男人的唇角輕輕揚了一下,聲音裏透著戲謔:“知道我是獵殺者,還追著我不放,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就不怕被我滅口?”


    沙啞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海麵上,最後這一句刻意壓低,透出一絲冰冷。


    虞寒江驚訝地發現,自己跟著對方來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域。


    周圍沒有一個人,海麵上平靜無風,天空中繁星點點,天與海連成了一片,形成一個類似“囚籠”的封閉場景,就好像天地之間隻剩下他們兩人。


    虞寒江豁然回頭——他居然看不見肖樓所在的逃生艇了。


    按照瞬移卡一次瞬移50米來計算,他跟著這個男人移動了也就兩公裏的距離,剛才還能看見身後那些挑戰者們逃生艇上夜明珠的光芒,可是此刻,全都不見了。


    照理說,在空曠的海麵上說話,聲音會被減弱。可剛才,他明明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在空間內回蕩,還產生了一次明顯的回音——不像是在海上說話,反倒像在封閉的井底。


    而且,兩人居然能在水麵上直接站立,而不會掉下去,這裏處處都透著詭異。


    虞寒江試探著在心裏呼叫肖樓:“肖樓,能聽見我嗎?”


    情急之下,他已經不再像平時那樣客氣地叫“肖教授”了,而是在腦海裏直接喊出肖樓的名字。肖樓接收到他的信號,急忙回應道:“可以。虞隊你在哪裏?沒事吧?”


    聽見肖樓溫和的聲音,虞寒江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肖樓和隊友們都還在附近,依舊是這片海域,隻是他的視覺受到影響看不到罷了。


    他深吸口氣,冷冷地看著對方道:“是你搞的鬼?又是跟【安靜的世界】相似的卡牌吧?那張卡可以屏蔽環境音效,你這張卡,是把我拉進了一個獨立的海上空間?”


    男人笑了笑說:“沒錯,還算聰明。”


    虞寒江皺著眉問:“你引我過來,到底有什麽目的?”


    男人反問道:“你認為呢?”


    虞寒江沉默了幾秒,發現對方沒有動手的打斷,便冷靜地推測道:“剛才,你出手的時機很奇怪,那個獵殺者已經把大部分信息都交代了,如果真的擔心他透露太多,你完全可以在我問第一個問題的時候就直接殺了他滅口,而不是等到最後。”


    虞寒江連續審問了三個人,前兩個守口如瓶,第三個年輕小夥心理素質最差,最有可能交代——真想滅口的話,應該讓年輕小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他直到小夥子回答了大部分問題後才動手。


    虞寒江不相信他是遲到、或者是找不到同伴在哪裏,畢竟老莫染色的那一片熒光綠太明顯,他早該知道同伴被抓。


    更大的可能,這個人是故意的。


    虞寒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在我問出大量情報之後才殺人滅口?”


    男人輕輕笑了笑,道:“當警察這麽多年,總算是沒白學,剛才的反應還算敏銳,要不是你及時翻滾,那一槍,或許已經射穿了你的肩膀。”


    虞寒江猛然一怔——沒錯,那一槍並不想殺他。他當時正在俯身問話,撲倒之後子彈從頭皮擦過,如果他當時不躲,按照彈.道的軌跡那顆子彈應該會射中他的肩膀,並不致命。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對方就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主動拿出一顆夜明珠。


    周圍的扇形區域立刻被柔和的白光照亮,虞寒江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


    那張臉長得極為英俊,下頜的輪廓硬朗利落,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透著一股子英氣,鼻梁高挺得像是精心雕刻之後安上去的,微厚的嘴唇透著成熟男人的性感。


    是很受女孩子們青睞的長相,尤其穿上一身軍裝的時候,簡直就是製服男神。


    可惜,這樣一張英俊的臉,額頭的左側有一道5厘米左右的明顯疤痕破壞了麵部的完美。這道疤痕,不但沒有讓他毀容,反而給他增添了一絲野性的魅力。


    男人的眼裏帶著戲謔的淺笑,就這麽定定地看著虞寒江。


    對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虞寒江的身體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攥緊雙拳,一向冷靜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壓抑的激動和不敢置信:“九哥?”


    ——海軍利箭突擊隊隊長,陸九川。


    三年前,在一次秘密任務中,光榮犧牲。


    找到遺體時,他的額頭被劃傷,留下了5厘米長的明顯疤痕。


    那一年,陸九川29歲,虞寒江25歲。


    虞寒江還記得去烈士墓園的那天,狂風肆虐,暴雨如注,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整片江州市的天空,陸九川的部下沒有一個人打傘,一群軍人站在暴雨中,朝著他的墓碑莊嚴地敬禮,舅舅也站在隊列中給兒子敬禮,眼眶含淚,卻強忍住沒有掉淚。


    陸家世代從軍,虞寒江的舅舅陸擎是陸軍某軍區的少將,母親陸顏是軍樂團的總指揮。


    陸九川和虞寒江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親如兄弟。


    考上警校那年,陸九川正好從部隊休假回來,笑眯眯地拍著弟弟的肩膀說:“軍警一家親,以後,哥在海上、你在地上,見麵的機會肯定會越來越少。去了警校好好學,可別給你爸丟人。”


    虞寒江淡淡道:“你別給舅舅丟人就行。”


    陸九川哈哈一笑,幸災樂禍地說:“我爸那張嚴肅臉我看見就怕,為了躲他我特意去了海軍,他管不到我。倒是你,以後在你老爸手下,可不會有好果子吃!”


    虞寒江繃著臉道:“將來我會想辦法調去江州支隊,不在他手下工作。”


    陸九川伸出拳頭跟虞寒江碰了碰:“難兄難弟。”


    他倆的父親,一樣的嚴肅、嚴厲、嚴格,小時候沒少揍他們,一日按照三餐的打,兩個人在“吐槽父親”這個話題上很有共同語言。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為慶祝弟弟考上警校,陸九川請虞寒江吃烤肉,親自動手燒烤,虞寒江的烤肉技術還是他教的。


    多年沒見,再見卻是在墓園。


    看著墓碑上年輕的遺像,那種錐心之痛,虞寒江至今難忘。


    陸九川的遺體是被火化的,骨灰埋在了烈士墓園,他一直確定陸九川已經去世了——他做夢都沒想過,自己和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居然能在卡牌世界,以這樣的方式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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