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啟程
納尼亞傳奇4：凱斯賓王子（雙語） 作者：C·S·路易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事情就是這樣的，”杜魯普金說。到這裏你們都該知道了吧，坐在凱爾帕拉維爾城堡廢墟的草地上給四個孩子講故事的，就是他。“我卸下身上的武器，隻帶了一柄短劍，往兜裏隨便塞了兩片麵包，就趁著暮色，走向森林深處了。我低著頭向前走了很久，突然聽到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聲音。那連綿不絕的聲音響徹天空，分外優美歡快，有種春風拂麵的感覺，但又有種足以撼動整片森林的力量。我對自己說‘我敢打賭如果不是那隻號的神力，你們就管我叫兔子。’我很是不解，他為什麽不早點兒把號角吹響呢？”
“那時是幾點？”愛德蒙問。
“九點到十點之間吧。”杜魯普金說。
“那時候我們正在火車站！”孩子們眼睛裏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異口同聲地說。
“你接著說。”露茜對小矮人說。
“嗯，聽到號聲之後，我立刻信心倍增，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了一天一夜。後來在破曉時分，我做了一件比巨人還傻的事。我為了省事不去繞那條河，冒險抄近路。當我正穿過一片開闊地時，就被他們捉住了。不過抓住我的不是軍隊，而是一個自命清高的老笨蛋。他駐守在一個小城堡裏，那是通往海岸的必經之中，彌若茲設的最後一個關卡。我沒有多說什麽，他們也休想從我嘴裏聽到任何消息。可是我是小矮人，這一點已經足夠給我判罪了。但是，哎呀，那個管事的老家夥還真不錯，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當場就被幹掉了。可是，他認為隻有把我送到‘幽靈’那兒去才是最大的懲罰。結果，我就被這位年輕的小姐給救了(說著他衝蘇珊點了點頭)。遺憾的是我身上的盔甲都沒有了，被他們剝走了。”他說著，又為自己的煙鬥裝上一鬥煙。
“乖乖！”彼得說，“這麽說，真的是那隻號——你的那隻神號，蘇珊在昨天早上把我們從站台的座位上給拽到這兒來的！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可這一切的的確確發生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不信，”露茜說，“你是相信魔法的呀。好多故事都有說魔法能帶人離開某個地方，或者是某個世界，再到另一個世界去。比如《一千零一夜》中的魔法師一念咒語，精靈馬上就會出現在他的麵前。我們會回到納尼亞，正是同樣的道理。”
“沒錯，”彼得說，“我覺得奇怪的是念咒語的總是我們這個世界裏的人，可到底有沒有人認真想過，精靈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
“現在我們都知道精靈的感受了。”愛德蒙笑了，“天哪！拿起號角就那麽一吹，我們便不受自己控製地來了，這還真的有點不太自在。比爸爸說的被電話呼來喚去的還不好受。”
“但是我們都願意來這兒，不是嗎？”露茜說，“如果是阿斯蘭要我們來的呢？”
“那現在怎麽辦？”小矮人說，“我想我最好馬上回去，告訴國王我們並無援兵可指望，隻能另想辦法。”
“沒有援兵？”蘇珊說，“那號角不是已經把我們召來了嗎？”
“嘿……嘿……是的，當然囉，我知道啊。”小矮人說，他的煙鬥似乎是堵住了（他努力假裝自己正忙著清理煙鬥），“但是……那個……我的意思是……”
“你現在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嗎？”露茜叫道，“你可夠笨的！”
“我猜你們就是傳說中的那四個孩子吧，”杜魯普金說，“我當然很高興見到你們。毫無疑問，這很有意思。可是……我沒有意思冒犯你們吧”他又猶豫了。
“你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吧。”愛德蒙說。
“嗯，那個……我不是故意冒犯你們，”杜魯普金說，“你們知道，凱斯賓國王、特魯佛漢特和克奈爾斯博士都在期待，你們知道我在說什麽——他們在期待著強有力的援兵，也就是說我原本以為你們應該是那種高大威猛、驍勇善戰的勇士。可現實是你們還隻是孩子。沒錯，我們都很喜歡孩子，但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在戰鬥中你們又能做些什麽呢？你們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你認為我們什麽忙也幫不上。”愛德蒙說話的時候，臉都氣紅了。
“不要生氣，”小矮人打斷了他的話，“我向你們保證，親愛的小朋友們……”
“‘小’朋友！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吧！”愛德蒙跳了起來，“我認為，你不會相信是我們打贏了柏盧納戰役吧？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好了，我知道……”
“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彼得說，“咱們先給他配一套盔甲，然後我們也馬上武裝起來，別的以後再說。”
“我看不出這麽做……”愛德蒙這話剛出口，露茜立刻對他輕輕耳語：“咱們應該按彼得說的去做。他是我們的至尊王，我想他已經有辦法了。”愛德蒙當即點點頭，拿起手電筒帶領大家和杜魯普金，又一次走下台階，來到那個又黑又冷，滿是灰塵的寶庫。
小矮人一看到架子上那些寶貝，眼睛就開始放光(盡管他要踮腳才能看到），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可不能讓尼克布瑞克看到這些，絕不能！” 很快孩子們就給他找到了一套合身的鎖子甲、一頂頭盔、一把寶劍、一塊盾牌、一張弓和滿滿一筒箭，這些都是專為小矮人們量身訂做的。所以不僅大小合適，而且做工非常精細，材料也是上乘的。銅製的頭盔上還嵌著寶石，劍柄是純金鑄成的。杜魯普金這輩子都沒見過，更沒想過能擁有這麽奢華的東西，所以他高興得都不知說什麽了。
四個孩子也相繼穿上盔甲。一柄鋒利的寶劍，以及一塊小巧的皮質盾牌歸了愛德蒙；一張弓是為露茜準備的；彼得和蘇珊早已帶上他們各自的寶物。當他們順著台階走出寶庫時，身上的鎖子甲叮當作響，儼然是納尼亞最好的勇士，哪還像是隻知道讀書玩耍的學生。兩個男孩跟在後麵，很快他們就製定了一套行動方案。露茜隻聽愛德蒙說道，“不，讓我來，要是我勝了他就顯得更丟人。萬一我輸了，也不至於很丟臉。”
“那好吧，愛德蒙。”彼得同意了。
他們又重新來到陽光下。這時愛德蒙很有禮貌地把身子轉向小矮人，對他說，“我有個請求，希望你同意。要知道我們這樣的小孩子，是不可能常常遇到像你這樣偉大的勇士的，你願意和我比比劍術嗎？這樣比較合乎禮儀。”
“可是，小朋友，”杜魯普金說，“這些劍都很鋒利呢。”
“我知道啊，”愛德蒙說，“我的劍不可能碰到你，而你也可以輕鬆地解除我的武裝，卻不傷我半分。”
“這個遊戲很危險，”杜魯普金說，“不過既然是你提出來的，我就陪你玩個一兩局吧。”
一時之間，兩把寶劍“唰”地一下子被抽出來，另外三個孩子則跳下台來，在一旁觀戰。這可是一場真槍實戰，跟戲台上用木頭道具打給人看的小把戲完全不同，甚至連運動會上的擊劍比賽也不可比擬，這可是一次戰士間的格鬥。最精彩的便是用寶劍劈對方的腿和腳，因為隻有那裏沒有盔甲防護。當對方用劍劈來的那一刻，你必須迅速跳起來，這劍才會從你腳下快速掠過。這對小矮人是有利的，因為愛德蒙個子高，不得不蹲下身子去攻擊對手。如果是在一天前，他和杜魯普金進行比賽，愛德蒙根本沒什麽勝算。 可他們一來到小島，納尼亞的空氣便潛移默化地給了他很多魔力。他回想起從前的戰鬥，胳膊和手指瞬間恢複了力氣。現在，他又像是當年的國王愛德蒙了。兩個戰士在打了幾個回合後，蘇珊(她怎麽也沒法喜歡這種事情)不停地高聲提醒道，“噢！小心啊！”就在一眨眼的功夫，愛德蒙使了一個花劍招數，打飛了小矮人的劍。杜魯普金看著自己空空的右手，隻能無辜地眨著眼睛。
“沒受傷吧，我親愛的小朋友？”愛德蒙輕喘著氣，把寶劍插進劍鞘。
“我看懂了，”杜魯普金灰溜溜地說，“你的這招我根本沒學過。”
“沒錯，”彼得說，“世上最好的擊劍手也有可能被一個他不知道的絕招給擊潰。這樣吧，再給你一次機會，咱們換一種武器比試，這樣才公平合理，對不對，朋友？你想要和我妹妹比射箭嗎？那可沒有花招可耍了，相信你很清楚。”
“哈，開玩笑啊，你……”小矮人說，“她今天早上救了我，
那時我就知道她有多厲害了。不過，沒關係，我也願意再試一試。”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眼裏卻滿是欣慰，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陣營裏多了幾個不容小覷的主力軍。
他們五個一同來到了院子裏。
“用什麽當靶子呢？”彼得問。
“我覺得樹枝上那隻蘋果就行。”蘇珊說。
“那不錯，”杜魯普金痛快地答道，“是說靠近樹杈的那隻黃蘋果嗎？”
“不是那隻，”蘇珊說，“我指的是樹頂上的那隻紅蘋果。”
小矮人的臉色當即沉下來，嘴裏喃喃地說著，“這蘋果比櫻桃還像櫻桃。”但他沒有說出來。
他們決定用擲硬幣來決定誰先射箭。杜魯普金很有興趣，他還從來沒有玩過這種遊戲。結果是蘇珊在後。他們必須要先選好角度才能射中蘋果，因為從大殿到花園之間有一段台階。就憑小矮人的站位和拉弓的姿勢，大家看得出來他也是個行家。
“嗖”的一聲，箭射出去了，這一箭很漂亮。一箭過去，小蘋果隻是擺了一擺，倒是旁邊的一片樹葉飄然落下。下麵到蘇珊上場了。她站到了台階上，拉開了弓。她對這場比賽不太有興趣，倒不是因為她沒有信心射中蘋果，而是她心地善良不想去傷害已經吃了一場敗仗的對手。小矮人仔細地看著她。蘇珊把弓弦拉到耳邊，隻一瞬間，一聲弦響，那顆蘋果便應聲落地了。蘇珊的箭正中蘋果中心。
“哦！做得好，蘇珊！”其他幾個孩子歡呼起來。
“我沒有你厲害，”蘇珊對小矮人說，“因為，你射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風。”
“不，沒有風，”杜魯普金說，“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們已經打敗我了。可我剛才是因為肩膀的傷感到很痛……”
“啊，你受傷了嗎？”露茜問，“快給我看看。”
“小姑娘，你看了也沒用。”杜魯普金此話一出，立即感到不妥，然後趕緊改口，“對不起，我又說傻話了。你的哥哥是出色的擊劍家，你的姐姐是了不起的射手，我猜你應該是個高明的醫生。”他坐到台階上，解開鎖子甲，脫掉了貼身的小襯衫，像水手一般多毛且肌肉發達的胳膊露了出來。大家看到他肩膀的傷口被馬虎地包紮著。露茜解開看了一下，繃帶下是一條很深的刀傷，已經發炎了，周圍都又紅又腫。“哦，可憐的杜魯普金，”露茜說，“這傷口好可怕。”說著她從手中的小瓶裏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神水，滴在傷口上。
“哎，嗯？你剛才做了什麽啊？”杜魯普金說著轉過頭來，卻不由大吃一驚，“咦，我的傷口怎麽不見了？”他擺動著小胡子到處看來看去，還仔仔細細把胳膊摸了一遍。最後，他舒展著胳膊活動了一下肌肉，跳起來大喊道，“神啊！我身上的傷口好啦！我的胳膊現在跟沒受傷一樣！”接著他又大笑著說，“啊，我怎麽這麽笨！你們都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向各位陛下致敬……雖然這敬意微不足道。非常感謝你們救了我，治好了我的傷，用豐盛的早餐款待我……還有給我‘上了一課’。”
四個孩子都說，這隻是小事，不值一提。
“那麽現在，”彼得說，“你應該已經相信我們了。”
“當然。”小矮人說。
“我們必須馬上啟程，好盡快與凱斯賓國王會合。”
“而且越快越好，”杜魯普金說，“我真是個傻瓜，已經耽誤了將近一個鍾頭的時間。”
“如果沿你的來路過去，大概要兩天時間，”彼得說，“但我們無法像你們小矮人那樣日夜兼程。”說著他轉向其他人，“杜魯普金說的阿斯蘭堡壘應該就是那個大石桌。你們應該還記得，從那兒往下走，到柏盧納渡口隻要半天就夠了。”
“我們把那兒叫做柏盧納大橋。”杜魯普金說。
“在我們時代，那兒還沒有橋，”彼得說，“那時從柏盧納到這兒需要一天，通常我們都是在第二天吃晚飯時到家的。如果走得快一點，一天半應該可以趕到那兒。”
“可現在到處都是森林，”杜魯普金提醒說，“而且還有敵人在那兒呢。”
“我想問，”愛德蒙開口道，“我們隻能走這位小朋友來時走的那條路嗎?”
“陛下別再叫我小朋友啦，留點麵子給我吧。”小矮人說。
“好吧，”愛德蒙說，“那我能管你叫我們的小不點嗎？”
“喂，愛德蒙，”蘇珊說，“幹嗎總是對人家不依不饒的。”
“沒關係的，小姑娘……哦，我是說女王陛下。”杜魯普金笑著說，“這隻是在開玩笑，沒關係的。”(從那以後，他們就親切地叫他小不點了，以致於到後來，這個稱呼的真正含義倒是幾乎被忘掉了。)
“我剛才是要說，”愛德蒙繼續說，“咱們不用走那兒，隻要乘船向南經過清水溪，然後逆流而上，就可以直達大石桌的後山。我覺得我們走水路會比較安全。如果我們馬上出發，在天黑之前就可以趕到清水溪的入口處，然後休息幾個小時，明天一大早就可以見到凱斯賓了。”
“真了不起啊！你知道那麽多關於海岸的事。”杜魯普金說，“我們還對清水溪這一路一無所知呢。”
“還有，食物問題又怎麽解決？”蘇珊問。
“噢，我們還有蘋果，”露茜說，“快點走吧，都過了兩天了，我們還什麽事兒都沒做呢。”
“不管怎樣，誰也別再用我的帽子當籃子了。”愛德蒙說。
於是，他們把雨衣改成了一個袋子，裝了很多蘋果，又到井邊喝足了水，因為在到達清水溪之前，很可能沒有淡水。然後，他們上了小船，望著將要離開的凱爾帕拉維爾城堡，孩子們的心裏不禁悵然。雖然那兒已是一片廢墟，可還是像他們的第二故鄉一樣親切。
“小不點a，最好由你來掌舵，”彼得說，“我和愛德蒙劃槳。雖然路不遠，咱們最好還是脫掉身上的鎖子甲，不然劃不了多久就會熱得受不了。你們兩個女孩子，就坐在船頭，給小不點指示方向吧，他還不知道方向呢。你們最好讓船直接駛進大海裏，繞開這座島。”
很快，他們把這座森林覆蓋的綠色小島遠遠拋在了後麵，小船在海浪中顛簸著。周圍的海域愈發遼闊了起來，向遠處眺望那藍藍的海水望不著邊際。近處有小船蕩起的碧波，浪花在船邊上翻滾。空氣裏是海水微澀的鹹味。海上非常寂靜，隻有海水撞擊船舷、船槳拍打水麵的嘩嘩聲和船槳發出的嘎吱聲。天氣更熱了。
露茜和蘇珊開心地坐在船頭。她們彎下身把手伸在到船邊，想要玩玩海水，可總是夠不到。不過她們可以清楚地看見海底月白色的沙子，是那麽地純淨。當然，偶爾還能看到一片片紫紅色的海藻。
“好像時光倒流的感覺呢，”露茜說，“還記得我們航行到特裏賓西亞……還有卡爾馬……還有七群島……還有孤獨群島的時光嗎？”
“當然記得，”蘇珊應道，“還有我們的‘輝煌海爾蘭號’，
那船頭鑲有天鵝頭雕塑，雕刻出來的天鵝翅膀一直伸到船的中部。”
“有綢子做的帆船尾還有個巨大的燈籠？”
“還有擺在甲板上的盛宴和那些樂師。”
“你們記不記得，有位樂師還爬到船帆的纜繩上去吹笛子？那聲音簡直就像天籟。”
他們邊走邊回憶，當蘇珊去接愛德蒙的班劃槳的時候，他們已經過了一大半路程。海岸越來越近了，他們記得當年的這裏還隻是一片開闊地，很多人在此聚會。現在卻雜草叢生無比荒涼，讓人頗為感慨。
“呼！這活兒還真是累人。”彼得說。
“那讓我來替你一會兒吧？”露茜說。
“不行，你劃不動。”彼得的話很簡短，並不是因為發火，而是累得沒力氣說話了。
“那時是幾點？”愛德蒙問。
“九點到十點之間吧。”杜魯普金說。
“那時候我們正在火車站！”孩子們眼睛裏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異口同聲地說。
“你接著說。”露茜對小矮人說。
“嗯，聽到號聲之後，我立刻信心倍增，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了一天一夜。後來在破曉時分，我做了一件比巨人還傻的事。我為了省事不去繞那條河，冒險抄近路。當我正穿過一片開闊地時，就被他們捉住了。不過抓住我的不是軍隊，而是一個自命清高的老笨蛋。他駐守在一個小城堡裏，那是通往海岸的必經之中，彌若茲設的最後一個關卡。我沒有多說什麽，他們也休想從我嘴裏聽到任何消息。可是我是小矮人，這一點已經足夠給我判罪了。但是，哎呀，那個管事的老家夥還真不錯，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當場就被幹掉了。可是，他認為隻有把我送到‘幽靈’那兒去才是最大的懲罰。結果，我就被這位年輕的小姐給救了(說著他衝蘇珊點了點頭)。遺憾的是我身上的盔甲都沒有了，被他們剝走了。”他說著，又為自己的煙鬥裝上一鬥煙。
“乖乖！”彼得說，“這麽說，真的是那隻號——你的那隻神號，蘇珊在昨天早上把我們從站台的座位上給拽到這兒來的！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可這一切的的確確發生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不信，”露茜說，“你是相信魔法的呀。好多故事都有說魔法能帶人離開某個地方，或者是某個世界，再到另一個世界去。比如《一千零一夜》中的魔法師一念咒語，精靈馬上就會出現在他的麵前。我們會回到納尼亞，正是同樣的道理。”
“沒錯，”彼得說，“我覺得奇怪的是念咒語的總是我們這個世界裏的人，可到底有沒有人認真想過，精靈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
“現在我們都知道精靈的感受了。”愛德蒙笑了，“天哪！拿起號角就那麽一吹，我們便不受自己控製地來了，這還真的有點不太自在。比爸爸說的被電話呼來喚去的還不好受。”
“但是我們都願意來這兒，不是嗎？”露茜說，“如果是阿斯蘭要我們來的呢？”
“那現在怎麽辦？”小矮人說，“我想我最好馬上回去，告訴國王我們並無援兵可指望，隻能另想辦法。”
“沒有援兵？”蘇珊說，“那號角不是已經把我們召來了嗎？”
“嘿……嘿……是的，當然囉，我知道啊。”小矮人說，他的煙鬥似乎是堵住了（他努力假裝自己正忙著清理煙鬥），“但是……那個……我的意思是……”
“你現在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嗎？”露茜叫道，“你可夠笨的！”
“我猜你們就是傳說中的那四個孩子吧，”杜魯普金說，“我當然很高興見到你們。毫無疑問，這很有意思。可是……我沒有意思冒犯你們吧”他又猶豫了。
“你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吧。”愛德蒙說。
“嗯，那個……我不是故意冒犯你們，”杜魯普金說，“你們知道，凱斯賓國王、特魯佛漢特和克奈爾斯博士都在期待，你們知道我在說什麽——他們在期待著強有力的援兵，也就是說我原本以為你們應該是那種高大威猛、驍勇善戰的勇士。可現實是你們還隻是孩子。沒錯，我們都很喜歡孩子，但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在戰鬥中你們又能做些什麽呢？你們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你認為我們什麽忙也幫不上。”愛德蒙說話的時候，臉都氣紅了。
“不要生氣，”小矮人打斷了他的話，“我向你們保證，親愛的小朋友們……”
“‘小’朋友！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吧！”愛德蒙跳了起來，“我認為，你不會相信是我們打贏了柏盧納戰役吧？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好了，我知道……”
“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彼得說，“咱們先給他配一套盔甲，然後我們也馬上武裝起來，別的以後再說。”
“我看不出這麽做……”愛德蒙這話剛出口，露茜立刻對他輕輕耳語：“咱們應該按彼得說的去做。他是我們的至尊王，我想他已經有辦法了。”愛德蒙當即點點頭，拿起手電筒帶領大家和杜魯普金，又一次走下台階，來到那個又黑又冷，滿是灰塵的寶庫。
小矮人一看到架子上那些寶貝，眼睛就開始放光(盡管他要踮腳才能看到），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可不能讓尼克布瑞克看到這些，絕不能！” 很快孩子們就給他找到了一套合身的鎖子甲、一頂頭盔、一把寶劍、一塊盾牌、一張弓和滿滿一筒箭，這些都是專為小矮人們量身訂做的。所以不僅大小合適，而且做工非常精細，材料也是上乘的。銅製的頭盔上還嵌著寶石，劍柄是純金鑄成的。杜魯普金這輩子都沒見過，更沒想過能擁有這麽奢華的東西，所以他高興得都不知說什麽了。
四個孩子也相繼穿上盔甲。一柄鋒利的寶劍，以及一塊小巧的皮質盾牌歸了愛德蒙；一張弓是為露茜準備的；彼得和蘇珊早已帶上他們各自的寶物。當他們順著台階走出寶庫時，身上的鎖子甲叮當作響，儼然是納尼亞最好的勇士，哪還像是隻知道讀書玩耍的學生。兩個男孩跟在後麵，很快他們就製定了一套行動方案。露茜隻聽愛德蒙說道，“不，讓我來，要是我勝了他就顯得更丟人。萬一我輸了，也不至於很丟臉。”
“那好吧，愛德蒙。”彼得同意了。
他們又重新來到陽光下。這時愛德蒙很有禮貌地把身子轉向小矮人，對他說，“我有個請求，希望你同意。要知道我們這樣的小孩子，是不可能常常遇到像你這樣偉大的勇士的，你願意和我比比劍術嗎？這樣比較合乎禮儀。”
“可是，小朋友，”杜魯普金說，“這些劍都很鋒利呢。”
“我知道啊，”愛德蒙說，“我的劍不可能碰到你，而你也可以輕鬆地解除我的武裝，卻不傷我半分。”
“這個遊戲很危險，”杜魯普金說，“不過既然是你提出來的，我就陪你玩個一兩局吧。”
一時之間，兩把寶劍“唰”地一下子被抽出來，另外三個孩子則跳下台來，在一旁觀戰。這可是一場真槍實戰，跟戲台上用木頭道具打給人看的小把戲完全不同，甚至連運動會上的擊劍比賽也不可比擬，這可是一次戰士間的格鬥。最精彩的便是用寶劍劈對方的腿和腳，因為隻有那裏沒有盔甲防護。當對方用劍劈來的那一刻，你必須迅速跳起來，這劍才會從你腳下快速掠過。這對小矮人是有利的，因為愛德蒙個子高，不得不蹲下身子去攻擊對手。如果是在一天前，他和杜魯普金進行比賽，愛德蒙根本沒什麽勝算。 可他們一來到小島，納尼亞的空氣便潛移默化地給了他很多魔力。他回想起從前的戰鬥，胳膊和手指瞬間恢複了力氣。現在，他又像是當年的國王愛德蒙了。兩個戰士在打了幾個回合後，蘇珊(她怎麽也沒法喜歡這種事情)不停地高聲提醒道，“噢！小心啊！”就在一眨眼的功夫，愛德蒙使了一個花劍招數，打飛了小矮人的劍。杜魯普金看著自己空空的右手，隻能無辜地眨著眼睛。
“沒受傷吧，我親愛的小朋友？”愛德蒙輕喘著氣，把寶劍插進劍鞘。
“我看懂了，”杜魯普金灰溜溜地說，“你的這招我根本沒學過。”
“沒錯，”彼得說，“世上最好的擊劍手也有可能被一個他不知道的絕招給擊潰。這樣吧，再給你一次機會，咱們換一種武器比試，這樣才公平合理，對不對，朋友？你想要和我妹妹比射箭嗎？那可沒有花招可耍了，相信你很清楚。”
“哈，開玩笑啊，你……”小矮人說，“她今天早上救了我，
那時我就知道她有多厲害了。不過，沒關係，我也願意再試一試。”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眼裏卻滿是欣慰，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陣營裏多了幾個不容小覷的主力軍。
他們五個一同來到了院子裏。
“用什麽當靶子呢？”彼得問。
“我覺得樹枝上那隻蘋果就行。”蘇珊說。
“那不錯，”杜魯普金痛快地答道，“是說靠近樹杈的那隻黃蘋果嗎？”
“不是那隻，”蘇珊說，“我指的是樹頂上的那隻紅蘋果。”
小矮人的臉色當即沉下來，嘴裏喃喃地說著，“這蘋果比櫻桃還像櫻桃。”但他沒有說出來。
他們決定用擲硬幣來決定誰先射箭。杜魯普金很有興趣，他還從來沒有玩過這種遊戲。結果是蘇珊在後。他們必須要先選好角度才能射中蘋果，因為從大殿到花園之間有一段台階。就憑小矮人的站位和拉弓的姿勢，大家看得出來他也是個行家。
“嗖”的一聲，箭射出去了，這一箭很漂亮。一箭過去，小蘋果隻是擺了一擺，倒是旁邊的一片樹葉飄然落下。下麵到蘇珊上場了。她站到了台階上，拉開了弓。她對這場比賽不太有興趣，倒不是因為她沒有信心射中蘋果，而是她心地善良不想去傷害已經吃了一場敗仗的對手。小矮人仔細地看著她。蘇珊把弓弦拉到耳邊，隻一瞬間，一聲弦響，那顆蘋果便應聲落地了。蘇珊的箭正中蘋果中心。
“哦！做得好，蘇珊！”其他幾個孩子歡呼起來。
“我沒有你厲害，”蘇珊對小矮人說，“因為，你射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風。”
“不，沒有風，”杜魯普金說，“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們已經打敗我了。可我剛才是因為肩膀的傷感到很痛……”
“啊，你受傷了嗎？”露茜問，“快給我看看。”
“小姑娘，你看了也沒用。”杜魯普金此話一出，立即感到不妥，然後趕緊改口，“對不起，我又說傻話了。你的哥哥是出色的擊劍家，你的姐姐是了不起的射手，我猜你應該是個高明的醫生。”他坐到台階上，解開鎖子甲，脫掉了貼身的小襯衫，像水手一般多毛且肌肉發達的胳膊露了出來。大家看到他肩膀的傷口被馬虎地包紮著。露茜解開看了一下，繃帶下是一條很深的刀傷，已經發炎了，周圍都又紅又腫。“哦，可憐的杜魯普金，”露茜說，“這傷口好可怕。”說著她從手中的小瓶裏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神水，滴在傷口上。
“哎，嗯？你剛才做了什麽啊？”杜魯普金說著轉過頭來，卻不由大吃一驚，“咦，我的傷口怎麽不見了？”他擺動著小胡子到處看來看去，還仔仔細細把胳膊摸了一遍。最後，他舒展著胳膊活動了一下肌肉，跳起來大喊道，“神啊！我身上的傷口好啦！我的胳膊現在跟沒受傷一樣！”接著他又大笑著說，“啊，我怎麽這麽笨！你們都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向各位陛下致敬……雖然這敬意微不足道。非常感謝你們救了我，治好了我的傷，用豐盛的早餐款待我……還有給我‘上了一課’。”
四個孩子都說，這隻是小事，不值一提。
“那麽現在，”彼得說，“你應該已經相信我們了。”
“當然。”小矮人說。
“我們必須馬上啟程，好盡快與凱斯賓國王會合。”
“而且越快越好，”杜魯普金說，“我真是個傻瓜，已經耽誤了將近一個鍾頭的時間。”
“如果沿你的來路過去，大概要兩天時間，”彼得說，“但我們無法像你們小矮人那樣日夜兼程。”說著他轉向其他人，“杜魯普金說的阿斯蘭堡壘應該就是那個大石桌。你們應該還記得，從那兒往下走，到柏盧納渡口隻要半天就夠了。”
“我們把那兒叫做柏盧納大橋。”杜魯普金說。
“在我們時代，那兒還沒有橋，”彼得說，“那時從柏盧納到這兒需要一天，通常我們都是在第二天吃晚飯時到家的。如果走得快一點，一天半應該可以趕到那兒。”
“可現在到處都是森林，”杜魯普金提醒說，“而且還有敵人在那兒呢。”
“我想問，”愛德蒙開口道，“我們隻能走這位小朋友來時走的那條路嗎?”
“陛下別再叫我小朋友啦，留點麵子給我吧。”小矮人說。
“好吧，”愛德蒙說，“那我能管你叫我們的小不點嗎？”
“喂，愛德蒙，”蘇珊說，“幹嗎總是對人家不依不饒的。”
“沒關係的，小姑娘……哦，我是說女王陛下。”杜魯普金笑著說，“這隻是在開玩笑，沒關係的。”(從那以後，他們就親切地叫他小不點了，以致於到後來，這個稱呼的真正含義倒是幾乎被忘掉了。)
“我剛才是要說，”愛德蒙繼續說，“咱們不用走那兒，隻要乘船向南經過清水溪，然後逆流而上，就可以直達大石桌的後山。我覺得我們走水路會比較安全。如果我們馬上出發，在天黑之前就可以趕到清水溪的入口處，然後休息幾個小時，明天一大早就可以見到凱斯賓了。”
“真了不起啊！你知道那麽多關於海岸的事。”杜魯普金說，“我們還對清水溪這一路一無所知呢。”
“還有，食物問題又怎麽解決？”蘇珊問。
“噢，我們還有蘋果，”露茜說，“快點走吧，都過了兩天了，我們還什麽事兒都沒做呢。”
“不管怎樣，誰也別再用我的帽子當籃子了。”愛德蒙說。
於是，他們把雨衣改成了一個袋子，裝了很多蘋果，又到井邊喝足了水，因為在到達清水溪之前，很可能沒有淡水。然後，他們上了小船，望著將要離開的凱爾帕拉維爾城堡，孩子們的心裏不禁悵然。雖然那兒已是一片廢墟，可還是像他們的第二故鄉一樣親切。
“小不點a，最好由你來掌舵，”彼得說，“我和愛德蒙劃槳。雖然路不遠，咱們最好還是脫掉身上的鎖子甲，不然劃不了多久就會熱得受不了。你們兩個女孩子，就坐在船頭，給小不點指示方向吧，他還不知道方向呢。你們最好讓船直接駛進大海裏，繞開這座島。”
很快，他們把這座森林覆蓋的綠色小島遠遠拋在了後麵，小船在海浪中顛簸著。周圍的海域愈發遼闊了起來，向遠處眺望那藍藍的海水望不著邊際。近處有小船蕩起的碧波，浪花在船邊上翻滾。空氣裏是海水微澀的鹹味。海上非常寂靜，隻有海水撞擊船舷、船槳拍打水麵的嘩嘩聲和船槳發出的嘎吱聲。天氣更熱了。
露茜和蘇珊開心地坐在船頭。她們彎下身把手伸在到船邊，想要玩玩海水，可總是夠不到。不過她們可以清楚地看見海底月白色的沙子，是那麽地純淨。當然，偶爾還能看到一片片紫紅色的海藻。
“好像時光倒流的感覺呢，”露茜說，“還記得我們航行到特裏賓西亞……還有卡爾馬……還有七群島……還有孤獨群島的時光嗎？”
“當然記得，”蘇珊應道，“還有我們的‘輝煌海爾蘭號’，
那船頭鑲有天鵝頭雕塑，雕刻出來的天鵝翅膀一直伸到船的中部。”
“有綢子做的帆船尾還有個巨大的燈籠？”
“還有擺在甲板上的盛宴和那些樂師。”
“你們記不記得，有位樂師還爬到船帆的纜繩上去吹笛子？那聲音簡直就像天籟。”
他們邊走邊回憶，當蘇珊去接愛德蒙的班劃槳的時候，他們已經過了一大半路程。海岸越來越近了，他們記得當年的這裏還隻是一片開闊地，很多人在此聚會。現在卻雜草叢生無比荒涼，讓人頗為感慨。
“呼！這活兒還真是累人。”彼得說。
“那讓我來替你一會兒吧？”露茜說。
“不行，你劃不動。”彼得的話很簡短，並不是因為發火，而是累得沒力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