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才算過完了年,這是一段很長的假期,所以有些人家就在這時候辦喜事,不耽誤農活。


    但是大姨家在海島上,一來一回要好幾天,啟明得溫習功課,他本來起步就晚,更不能偷閑。何栓子要修農具,鐮刀要重新磨一磨,鋤頭的接口也得休整過。


    家裏商量了下,就薑貝妮帶著青川小蝶,和薑家人一塊兒過去,別的人守在家裏。


    “你大姨啊,雖然是嫁到海島上,卻是嫁了個軍戶,島上有十幾畝地呢,家裏還有別的收成,是個富貴人家。你們把好衣裳穿上,可別露了怯。”薑貝妮一邊收拾包袱行禮,一邊對孩子們說。


    大姨家離得遠,是在一個海島上,來回要坐船,那船三日一班,所以得住三晚上,算上來回時間要五天,所以薑貝妮就收拾了鋪蓋,一副遠行的架勢。


    這年頭家家都少有多餘的鋪蓋,識相的客人們若是準備住幾晚,就會自己帶鋪蓋,講究一些的,連洗漱用品也要帶一套。


    她還燒了兩鍋熱水,好生把小蝶按著洗刷了一遍,那絲瓜瓤都快把皮兒擦破了。


    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為了避免感冒,一般人家擦擦身體就算洗了澡,青川已經有一個多月沒真正洗過一次,感覺身上的死皮和淤泥都快變成盔甲了。但他不想被薑貝妮擦,死死抱著自己維護男子漢的尊嚴。


    薑貝妮哭笑不得,“還男子漢?毛都沒長齊。那行,你自己洗,洗不幹淨,被人笑話那我也不管。”


    於是青川拿著絲瓜瓤,把自己搓成了紅皮猴子。


    準備出發那一日,薑貝妮早起做菜。


    青川被夢妖騷擾了一晚上,起得晚了。


    這熊妖精想要和鏡妖一樣出去浪,在青川的夢境裏哀求了好半天。


    一開始,青川不為所動,冷酷無情。他真擔心自己嘴一鬆,小世界裏一群妖精就得造反,回頭又有幾本‘聊齋’可寫了。但夢妖一直在夢裏賭咒發誓,自己絕對不亂來,就是出去轉一轉。


    這話仿佛貓兒準備去鼠窩圍觀一下絕對不吃一樣的不靠譜。


    青川放棄了,他問夢妖:“你可以老實告訴我,你想要幹什麽。你告訴我,我或許就應許了。你不告訴我,我便不可能答應。”回頭它和鏡妖組個夢鏡雙煞,孽債全算在他頭上,他找誰說理去?


    “我想做個好妖。”


    青川眉頭一跳。


    “老板,不然你給我一個任務?”夢妖可憐地哭著,“小世界的妖魔,厲害的我打不過,不厲害的都有靠山。入夢是我的天性,我生來就是為此存在。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去別人夢境裏玩了,就像是離開了水的魚一樣,太殘忍了。”


    被你玩的就不殘忍了嗎?


    青川想了一下,說道:“如果你看到一個男人,一個有權勢的男人。他的女兒打折了腳,用布裹起來。你就用同樣的方法打斷他靈魂的腳,用布緊緊裹住。如果發炎,有膿,就用刀割開放血。你不要讓他一夜痊愈,要讓他長長久久的感受刀尖舞蹈的感覺。”女人受得,男人也受得,反正死不了。


    “哪裏有這樣的男人呢?”夢妖接著問。


    “去京城吧。”


    這樣,夢妖才算放過他可憐的老板,讓他安心睡下。


    然而還是睡晚了。


    家裏沒有時鍾,村莊靠山近海,自古就是偏遠地方,因為交通阻塞,和外界仿佛斷了層,很多時興的東西都沒有。因為這樣的條件,村裏上上下下,從老人到小孩,人人都有看天判斷時辰的技能。


    青川也有這樣類似本能的技藝。


    他看了看天色,腦子裏直接就冒出了一個‘這會兒應該吃過早食了’的結論。


    青川爬起來,他娘已經煮了一鍋的地瓜糙米粥,灶台上有幾個用過的空碗,連小妹都已經吃完了。她問青川想要吃點什麽,青川想了想,說要雞蛋羹。


    “家裏才多少雞蛋,都讓你禍禍了。”薑貝妮點了點青川的額頭,走到廚房,打了一個雞蛋燉雞蛋羹,然後從牆上拿下一個黃褐色的鹹魚,切塊,放在鍋上蒸。


    灶膛裏埋著一層還沒熄滅的木炭,上麵蓋著一層灰。她從後麵柴房抱出一些枯柴和稻草,用稻草放在木炭上,一下就冒煙點燃了,接著她放入枯柴。


    灶膛邊上有腳踩式的鼓風機,可以用來控製灶台的火勢。若是用不慣,也可以用竹管去吹,隻是效果不好,還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


    筐子裏還有兩個大芥菜,她就剝了兩片葉子,切段,用豬油炒了,撒上一點蝦米和蔥花,加水煮開。水多了就多加一點鹽,反正隻要不燒焦了,他爹也不會嫌棄。


    薑貝妮穿著自己用碎布縫的圍裙,拿著木製的鍋鏟在那炒菜。


    灶台上方吊著一整個豬後腿、幾塊臘肉和幾串臘腸,那是家裏的寶貝,半個月前才醃製的。村裏殺年豬,但家裏就舍得吃了三天的鮮肉,還隻是幾個小肉片和一些豬內髒,別的全醃製了,做成臘肉和臘腸。


    倒是青川避著人悄悄的吃了幾頓好的。


    他還小,得補充蛋白質和脂肪,所以隔三差五就要吃一些係統商城出售的已經製作好的肉製品、奶製品和堅果,水果更是不少。都是早上出去撿柴火打豬草的時候,以及晚上睡覺前吃的。


    可以說,這整個村子,哪怕最大的地主家都沒有青川吃得好。偏偏他還得克製自己,否則一個每天吃一點飯菜的孩子養得太過白胖就很讓人懷疑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何青川摸著肚皮,看著鍋裏讓人沒有食欲的炒芥菜,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他才六歲,跨了年也才七歲,為什麽要思考這麽深沉的生計問題?


    他以後要打豬草,還要上學,夥食卻沒甚油水,會不會營養不良?青川看著牆角一堆失去水分變得幹巴巴的蔬菜,扁扁嘴,表情特別喪。


    家中可用的食材不多,蔬菜隻有鹹菜、梅幹菜、冬筍、芥菜和白菜,葷菜有雞蛋、鹹魚、臘肉和油渣。


    對於這些食材,薑貝妮有一套自己的使用準則:蔬菜省著用,雞蛋算著用,肉不用,醬料論滴,豬油用筷子頭點,糖不用。在這個前提下,無論蔬菜如何的排列組合,都逃不過菜、菜、菜的命運。


    一會兒,何栓子扛著鋤頭回來了。


    他穿著灰黑的舊棉襖,渾身上下五六個補丁,一雙筍殼作底的粗布鞋,腳脖子凍得青紫。兩隻手的手指頭像是一根根老蘿卜,手上全是老繭和粗皮,關節突出,一張臉黝黑,一笑都是皺紋。才三十出頭的年紀,但已經有了一些白發。


    “爹,吃了飯沒有?娘去換衣裳了,芥菜湯和鹹魚是娘剛燒的,您嚐嚐。”


    青川端出一碗熱粥,還有兩盤菜,他要的雞蛋羹也熟了。


    “醒啦?這都什麽時辰了才起來?我把自家的地都轉了一圈了,你才起來,都是你娘給慣的。你哥已經出門了,你把臉洗了牙擦了過來吃早飯。”何栓子一邊說,一邊從灶上打了熱水,又把青川的一套洗漱用具拿出來,取了洗臉巾一塊兒遞給他。


    牙粉牙刷都要錢,所以村裏人很少買這個,有那錢何不攢著買些布?


    但要刷牙也有自己的法子,就像是青川這樣,將嫩柳條削成一根一根十公分的小段,青鹽、墨魚骨磨的粉和一種草藥搗碎製作成牙粉。使用的時候就是拿著柳條沾一點牙粉,放嘴裏嚼啊嚼,若是嫌麻煩,也可以用布沾一點擦擦牙。


    還有那不講究的,就是漱口,十天半個月才想起來洗那麽一次,牙齒上就有厚厚的一層黃色牙結石和汙垢。


    說得你沒慣一樣……青川嘿嘿的笑,麻溜的拿著臉盆去洗臉刷牙去了。


    何栓子把臉擦過一遍,坐到方桌邊上,他嚐了嚐,不鹹不淡,“用了豬油,真香啊。”


    殺年豬的時候,他家的豬解下好幾斤的板油,都熬了豬板油,炸出了三斤豬油並一大碗油渣子,薑貝妮將那放豬油的罐子看得和寶貝一樣,平日用筷子點一點就不得了了,哪裏敢像今天這樣大方?


    “您要是讓我來,我還能做得更好。”青川剛好抱著洗臉盆走進來,他厚顏無恥地說著,“以後我做給您嚐嚐,也讓娘休息兩日。”


    何栓子嗬嗬的笑,“明年要送你去學堂哩。廚房哪是小兒郎折騰的地方,你妹妹略大一些,你娘就好教她切菜了。你呀,你要真心疼你娘,倒是可以多打一些豬草,把豬養肥了。”


    “好吧。”可憐的小蝶,哥幫不了你了。


    青川去廚房端了一碗粥,把這一碗黏糊糊的粥喝完,再吃了半碗雞蛋羹。他掐了兩片薄荷葉嚼了會兒,用清水漱口,然後拿一塊幹淨的手帕擦擦嘴巴。


    何栓子吃了飯把碗放到廚房木盆裏,看著小兒子一係列的動作嘴角直抽抽,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小兒子到底像誰?像他的親爹娘麽?家裏可沒有這麽愛幹淨的。


    吃完了飯,東西也收拾好了,娘兒幾個就該走了。


    薑貝妮換了一套桃紅色的半新衣服,她還在手腕上套了一根銀鐲子,頭上一支鑲嵌了貝殼的銀簪子,這可是她最好的頭麵了,當時的嫁妝。


    青川和小蝶也穿了沒有補丁的棉襖,去年的襖子,棉花還是軟軟的沒有板結,兩孩子穿著像兩個胖乎乎的不倒翁。


    青川大姨叫薑寶妮,親媽叫薑貝妮,一看這名字就知道老薑家的女兒寶貝,所以出嫁的時候陪送的東西也多。


    大姨是家裏老大,親媽是家裏老小,兩人感情卻很好,隻是兩人嫁的遠,原主長那麽大,似乎也就小時候見過一次,這會兒早忘記了。


    薑貝妮帶著兩孩子,坐著牛車晃晃悠悠往娘家走,她一路的回憶年紀還小的時候被姐姐帶著一塊兒玩耍的事。漁家的女兒要比農家的姑娘更自由些,沒那麽多的規矩,玩的東西更多,還一個個的都能潛水踏浪。


    牛車終於到了小漁村,外婆等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因坐船要錢,一來一去還耽誤活,所以這邊隻去五人,外婆、大舅二舅,兩位舅母,小一輩的就不去了,守著家。


    兩位大表哥也就罷了,小表哥還是孩子心性,臉上就露出遺憾的痕跡來,青川挨到他邊上,把個牛筋彈弓塞給他,“這是給哥哥的禮物。等我回來,給哥哥帶好吃的。”


    金鎖表哥的臉就不好意思的紅起來,“哪兒要你……唉,回來與我說說那島上有什麽,我還沒去過呢。”


    一行八人步行至碼頭,他們等了有一會兒,才等到一艘狹長的漁船,船上有一位光著膀子的船公,有幾個劃船的工人,一艘船最多還能坐十一二人,幸好他們來得早,一上去就把位置擠滿了,後來的才上了四個,船公仔細盯著吃水線,叫道,“不能上了,等下一艘吧。”


    說罷,不理會岸上人的叫喊,拿杆子一撐就把船劃開了。


    前頭肉眼可見三個尖尖小島,劃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全貌,這幾個島串成一條線,彼此之間隔得不遠,中間的島嶼最大,兩邊略小一些。他們要去的就是中間這座島,那兩邊的聽說有海軍駐紮,等閑漁船不敢過去。


    看著近,其實還劃了得半個小時,他們才登到岸上,一路上就看到幾個船夫甩胳膊汗如雨下,一人兩文錢,一趟就能賺五六十文,這錢確實不好賺。


    島上的房子大都靠著塗灘,一是出海方便,二是從塗灘獲取食物容易。島上還有不少純正的漁戶,以漁船為家,一家人都住在船上,有時候陸地上有屋子的人會用米糧和雞蛋之類的和漁戶換取海產,一點點就能換到不少。


    大姨的家在另一頭,據說那邊全都是隨軍的軍屬,在本朝,有幾個職業是世襲的,他們這樣的叫做軍戶,這邊就是軍戶聚集地,也是抗擊海外敵人的第一線。


    大姨夫已經升職成軍官,下頭兩個表哥也都是當兵的,所以他們家的房子比較大也比較漂亮。整體是石頭結構,單層,占地得有個兩畝,每個表哥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大院子,關上門就是一塊小天地。


    大姨家有十幾塊地種糧食,山上還有山地種果樹,船也有幾條,在小島上應該算得上富有了。那些沒有房子和土地的漁戶就是最好的佃戶,他們可以在豐收之後獲得一定的糧食,作為魚飯的補充。


    這就是為什麽薑貝妮說她姐家裏是富貴人家。


    雖然有好些年沒見,姐妹兩的關係還是很好,她們姐妹很像,都是鵝蛋臉大眼睛高鼻梁,隻是大姨看起來老得多,她皮膚黝黑,滿臉曬後斑,還有明顯的皺紋,簡直要比薑貝妮大一輩。


    青川被安排到大表哥的院子,和大姨的大孫子一個屋。雖然是青川外甥,事實上也就小了兩歲,身高和青川沒差多少,大概是蛋白質和鈣沒少補充,太陽又曬得多的關係。


    這個大外甥對青川在陸地上的生活很好奇,第一個晚上基本在你問我答中度過。


    第二日,大外甥去上學了。島上有個對軍官子女免費的小學堂,裏麵全是軍官的後代,並不教授太多四書五經,更多就是識字的作用。但這樣也很讓人羨慕了,如今讀書多貴啊,一般人家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薑家人要幫著一塊兒操持婚事,小蝶有同齡的外甥女陪著玩耍,青川一人無所事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南瓜子和冬瓜糖給小妹和大外甥女,準備著自己出門溜達溜達。


    小蝶已經習慣了她二哥跟個多寶袋一樣時不時從口袋裏掏出一堆好吃的,連哪裏來的都懶得問,吃就是了。


    薑貝妮見他往外跑,也隻是說了一聲,“別走遠了。”


    七歲的孩子,就算是半個大人了,何況這又是比較封閉的小島,唯一要當心的就是失手滑進水裏,可是青川水性也不錯,所以薑貝妮不怎麽擔心。


    島上人口不多,走了半天看不到半個人影,青川想了想,晃晃悠悠的準備去另一邊的漁戶聚集地瞧一瞧。


    漁戶聚居地是在塗灘後麵的一片礁石上,那有一塊天然形成的月牙形港灣,很多漁船就停泊在此。他可以看到漁船上有漁娘在交談或者做飯,孩子有些在船上有些在海裏,都是黑條條的。


    其實這邊漁民說的方言和他說的方言已經有一些口音上的不同,但是連比劃帶猜的,也能交流。


    青川看到來了一些人,都是附近條件比較好的人家,或者是遊商,他們手裏有一些粗糧,一些小商品,還有對漁民來說十分珍貴的棉麻布料。這些東西對沒有土地的漁戶來說是難得的,一拿出來就很受歡迎。


    幾個漁戶的孩子一下從船上跳下來,湊過去看。青川也很好奇,擠到人群裏。想看看這個時代這樣的海島,是怎麽以物換物的。


    原本交談和諧的婦人紛紛從自家船裏拿了東西過來,她們拿的大都是自家曬的魚獲。魚幹是最多的,但來換物的人其實不大需要魚幹,除了其中相對珍貴一些的鰻魚幹,別的魚幹都沒要。


    然後還有紫菜、海帶等可食用海藻,以及蝦米、蝦幹、魷魚幹、幹貝、牡蠣幹等幹海貨,以及漁民自己曬的海鹽。


    很快,遊商背簍裏的大部分東西都被換走了,除了部分布料。他拿出的布料多是粗糙的亞麻土布,不成匹,都是一塊一塊。也有幾塊細膩的棉布,十分平整細滑,且是染色布料。


    有鮮豔的朱紅色,有溫潤的薑黃色,有可愛的粉紅,還有穩重的棗紅。男士也有,灰色、灰藍色、淺藍色、青色等等。有些布料的顏色染得不好,深淺不一,在縣城裏肯定是做瑕疵品處理。


    漁娘們看著那些染色布料的眼睛都在發光,可是無論她們拿了什麽東西,遊商都搖頭。直到有一個婦人十分不舍的打開一個小袋子。


    那是一堆珍珠,卻是凹凸不平做不了高檔首飾的殘次品,一般隻能賣給藥店磨成珍珠粉。


    遊商點點頭,收下珍珠,讓她選一個顏色。


    女人大喜,很仔細的選了一會兒,這個喜歡,那個也喜歡,各個都舍不得,可是最後還是選了一塊灰色布料。這是一款比較厚實的棉布,抖開之後有桌布大小。


    遊商本來要剪掉一部分,被眼尖的女人發現了正中心一小塊蟲蛀的洞,被抓住把柄。最後,這一整塊布都給了對方,女人一看一整塊布料都給了她,大喜過望,抱著布料就跑了。


    其餘婦人頓時受到啟發,紛紛把船裏頭藏著的她們覺得可能值錢的東西拿過來交換。


    殘次品珍珠、小硨磲、小紅珊瑚、小玳瑁,大家都不是傻子,珍珠之類值錢的會收起來放著關鍵時候去陸地上換錢,和遊商交換的都是換不到多少錢但又比魚獲值錢的東西。


    這些東西雖然叫做小某某,個頭卻很不小,比如那個硨磲,有一個臉盆那麽大,一塊布就能換到那麽多,已經超值了。


    遊商帶來的布匹不多,一會兒也就換完了。他一走,圍著他的婦女也就散開,隻有幾個踮著腳還在好奇的孩子們。


    “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一個孩子看著混進他們之中的青川。太顯眼了,一身沒有補丁的漂亮衣服,白白淨淨,笑起來軟軟的,跟個女孩子一樣。


    幾個男孩子把他圍起來,上下打量。


    其實青川沒有聽這個孩子在說什麽,他隻是好奇地看著角落一塊灰白物體。那東西……


    青川不確定,他走過去,拿起夾在礁石裏的這個東西,大概兩個成人拳頭那麽大,輕飄飄的,像是塑料,摸上去像是蠟,聞一聞有股很淡的腥味兒。


    龍涎香?


    不會吧?


    這次可不是作弊了,他是真的天降橫財了?


    青川恍恍惚惚把龍涎香塞進袖子裏,轉頭才發現那些漁戶家的孩子不知道圍著他在說什麽,神情有點凶。青川看了看自己小胳膊腿,轉身跑了。


    回到大姨家,他默默把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小包裹,並且誰也沒有說,照常閑逛。


    很快,在島上的兩日三夜就過去了,到了回家的時候。


    薑貝妮兩姐妹在岸邊依依不舍地道別,此次一別,不知道多久才會再次見麵。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姐妹們出嫁之後再見麵就難了,所以大家都很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時光。


    何家人坐船回到陸地上,告別了薑家人,拿著大姨給的回禮慢慢往家裏走。


    青川盤算此行收獲,越算越是開心,尤其想到那個龍涎香,幾乎要快樂得跳起舞來。小蝶也是收獲頗豐,她得了不少用貝殼珠子製作的首飾品,亮晶晶的,極為漂亮。薑貝妮有些想家了,她的腳步越來越快,一點不覺得疲憊。


    “栓子媳婦,你可回來啦,你家裏頭來人了。”


    “京城來的大人物哩。”


    “你可快些吧。”


    才到村口,那大榕樹下圍坐著的婦人就七嘴八舌的開口了。


    京城來的大人物?薑貝妮一臉疑惑,他們一家子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怎麽會有京城來的大人物找他們?但既然大家都這麽說,肯定不是捉弄她,薑貝妮便又加快了腳步,一手一個孩子,身上還背著東西,幾乎是慢跑著。


    “他爹,我回來了——”院子大門開著,薑貝妮還是喊了一聲。她拉著孩子走進來,直接就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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