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岸道:“今晚現場還有另外一個人。”他走到一處斷牆之後:“王俊賢不是凶手,至於他為何會來這裏,或者是有人透露給他,或者是他跟蹤過來的。但另一個人在這裏潛伏了很久,不過他很是小心,連倒伏的草都記得扶起來。”畢岸繞到另一側一叢濃密的荊棘後,遠遠地道:“裝瘋的王俊賢,來的時間並不長,他在宅子門口十分不安地走了兩圈,聽到馬車聲之後,躲在了這裏。”


    畢岸小心地從青草叢中撿起一根細小的幹稻梗:“王俊賢在這裏等著襲擊蘇媚,未料到胖頭跟隨,三人撕扯之間,胖頭被人襲中腦後,同時蘇媚被刺,兩人昏倒在地。”


    公蠣冷酷得像換了一個人:“王俊賢同那人,是同夥嗎?”


    畢岸道:“不是,若是同夥,他便不會倉皇逃走了。”他往前跨過矮牆,頓了一下腳,“矮牆上有痕跡,王俊賢在這裏被人撲倒。然後那人拖著他,將他放在了我剛才發現他的地方。”


    公蠣的指關節發出哢哢的聲響:“王俊賢殺蘇媚情有可原,另外這人,動機何在?”


    畢岸道:“我猜測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蘇媚一直在協助我追查冥花蠱一事,得罪了巫教或者是常芳那夥人,他們派人來暗殺。另一種,或許跟這個仙人哨有關。”


    他變戲法一般,拿出剛才丟掉的仙人哨。


    公蠣剛才已經看出他並未丟掉仙人哨,但卻沒說破。


    畢岸繼續道:“仙人哨能夠發出次聲,可引誘聽者迷失本性。”


    公蠣想起那晚珠兒的表現:“王俊賢一介書生,從何處得來的仙人哨?”


    畢岸輕歎了一聲:“這也是我想問的。”


    王俊賢已經死去,這條線索自然又斷了。公蠣情知自己又魯莽了,嘴上卻不肯服軟,暴躁道:“這種人死有餘辜!你不肯下手,自然是我下手。”劈手奪過仙人哨,回到胖頭身邊,低頭笑道:“死胖子,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哨子。送給你啦。”細心地將仙人哨重新戴在胖頭的耳朵上。


    小妖的淚珠撲簌簌掉在胖頭身上。


    想了想,公蠣又將仙人哨摘了下來,雙手用力一合,將仙人哨握成了碎片:“這樣才好,免得再有人惦記。”


    公蠣將仙人哨碎片一點點裝在胖頭的荷包裏,又道:“胖頭皮糙肉厚,扛揍得很呢,我一天揍他三頓,都一點事兒沒有。這點傷並不致命。怎麽回事?”


    小妖終於“哇”一聲哭了出來。剛才阿隼送蘇媚回家,她聽說胖頭死了,公蠣急火攻心,死活非要跟著過來。一來便看到公蠣抱著胖頭嘮嘮叨叨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痛徹心扉,可是又不敢開口相勸,隻有默默垂淚。如今看到公蠣終於能夠冷靜麵對胖頭死去的現實,再也忍不住了。


    可是公蠣衝她笑了笑,豎起食指,認真道:“噓,別哭,會吵醒他。”


    小妖的哭聲生生咽了下去。但忍得住哭聲,卻忍不住淚水。


    畢岸冷靜異常,道:“你脫去胖頭上衣,看他背部心髒位置是否有針孔狀的紅點。”


    胖頭的前襟已經被血染成暗紅。公蠣扶起他,語氣少有的溫柔:“趕明兒得去瑞蚨祥做兩件新衣服去。這馬上要做新郎官了呢。”


    小妖打開火折子。


    胖頭背上,果然有兩個小紅點,針孔大小,位置相差不到一寸。若不是畢岸提醒,誰也不會留意。


    畢岸道:“王俊賢的胸口,也有這麽一個針孔。”


    公蠣的臉抽動起來,聲音卻保持如常:“有何說法?”


    畢岸道:“巫教有一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法,通常用來處罰作為祭品的人牲。用中空的銀針刺入祭品的心髒,然後注入空氣,隻要片刻,祭品便會死去。”


    小妖捂住了耳朵。可畢岸隻頓了一頓,便繼續說道:“胖頭應該是在後腦被擊打的同時,心髒被刺入銀針,因他劇烈反抗,導致銀針偏離,刺入了肺部,所以才會臨行之前口吐鮮血。那人唯恐胖頭不死,在胖頭昏迷之後二次插入銀針。”不用說,王俊賢也被用了同樣的辦法,隻是他是被正麵刺中。


    公蠣跪在地上,佝僂著身體渾身顫抖,發出鬼哭一般的笑聲:“這主意妙。”他抖抖索索將胖頭的血衣穿上,笑道:“死胖子,你等著,我會找到今晚那個人的,到時你也給他身上刺上幾百幾千根針。”他血紅的眼睛瞪著畢岸:“那人既然為的是人骨做成的哨子,為何哨子還在?”


    畢岸沉吟道:“或者我們正好闖進來,他還來不及取走。”


    公蠣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小妖抱住了他的胳膊。公蠣推開她,笑嘻嘻道:“胖頭說了,我力氣見長。不信你看。”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彎腰一把抱起胖頭,朝小妖得意地挑眉:“我沒騙你吧。”


    他身子搖晃,腳步卻極為穩當,吆喝道:“回家囉,回家囉。”


    注釋:


    [1]故事詳見本係列第二部《玲瓏心》之“烏玄晶”。


    [2]故事詳見本係列第一部《噬魂珠》之“錦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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