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軒從來沒有坐過飛機。
他本以為見到妖怪踢腦袋玩都不會皺眉頭的自己，一定很淡然的麵對第一次飛行。
但當仲夢晨問他“怕不怕”的時候，易小軒沉默了幾秒，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仲夢晨把脖子上掛著的頭戴式耳機扣在了易小軒頭頂：“起飛的時候會有失重感，害怕就閉上眼。”
說完，他變出自己的大尾巴，牢牢圈住易小軒。
仲夢晨湊易小軒耳邊，壓低聲音道：“有我在，飛機出事都能馱著你飛回地麵。”
“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易小軒忙道。
朱隱也湊過來：“說起飛天，你知道為什麽古代飛升的仙人們都不見了嗎？”
易小軒：“為什麽？”
朱隱一臉神秘道：“因為他們有的突破大氣層的時候被燒死了，有的飛出大氣層窒息加冰凍死了。”
易小軒：“……”這是什麽新的笑話嗎？還是說這是真相？
易小軒看向仲夢晨。
仲夢晨沒好氣道：“他們所謂飛升是去往另一個位麵，不是飛出大氣層和太陽肩並肩。”
易小軒想，另一個位麵，和妖鬼建造的鬼域差不多嗎？仲夢晨以後也會去往那個地方嗎？
“我才不會去莫名其妙的地方。我就喜歡待在這。哪天天道規則不允許我轉世了，那我也和普通人一樣，迎來普通的下一世。”仲夢晨看出了易小軒的想法，鄙視道，“隻有你們這群人類才會天天想著什麽長生不老，那多無聊。”
易小軒：“我沒想過。”
朱隱使勁搖頭：“我也沒有。別亂鄙視人。”
“飛機即將起飛，請乘客係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椅，調直座椅後背，打開遮光板……”
空姐的聲音從飛機廣播中傳來，仲夢晨立刻緊緊攥住易小軒的右手：“別緊張。”
易小軒輕輕點頭，有點羞窘。他是不是不該裝緊張？這樣好尷尬。
朱隱移開視線，盯著前排的座椅靠背發呆。
易小軒你尷尬什麽，我才尷尬。朱隱悶悶想，再次產生了自己是多餘的奇怪念頭。
飛機很快滑行起飛，失重的感覺的確不怎麽樣，但身體完全陷入大狐狸尾巴毛裏的易小軒，並沒有感覺任何不適。
待飛機飛行平穩之後，仲夢晨鬆了一口氣：“還不舒服，就閉上眼睡一會兒。”
易小軒搖頭。他好奇的看向窗外。
仲夢晨：“像個小孩子。來，我給你介紹天象知識！”
仲夢晨開始興致勃勃科普，並通過雲層的形狀猜測這些雲屬於什麽類型，地麵應該是什麽天氣。
他說著說著，座位旁多了一男一女兩個長得特別相似的小孩子。
兩個小孩子扒拉著座椅把手，一臉好奇的聽仲夢晨“講故事”。
“到這來坐。”仲夢晨挪動了一下屁股，讓出一小塊位置讓兩小孩擠著坐。
頭等艙的座位很寬，多兩個小孩也沒問題。
兩小孩趴在仲夢晨的腿上，安安靜靜繼續聽故事。
坐仲夢晨旁邊的兩小孩的母親很不好意思的和仲夢晨道謝，然後取下了聽歌的耳機，也露出了和孩子們同款好奇表情，聽仲夢晨科普。
仲夢晨說了幾分鍾後，坐他前排的墨鏡花臂大哥突然摘下墨鏡，捧著自己的相機湊了過來：“你說的雲是這種嗎！”
“對！大哥，你抓拍的時機太好了，你是歐皇。”仲夢晨誇讚道。
花臂大哥笑道：“這可是我今年最得意的一張。來來來，你繼續說，我看能不能再找出幾張和你說的一樣的天象照片給小朋友們看。”
“易小軒，還有兩位可愛的小朋友，還不趕快謝謝歐皇大哥哥。”仲夢晨道。
兩小孩雖然有點害怕大哥的花胳膊，但還是很禮貌的道謝。小孩的母親在一旁笑得慈祥極了。
易小軒尷尬的和小朋友們一起道謝。
朱隱笑出了聲：“易小軒小朋友，哈哈哈，哎喲！”
“閉嘴，不會說話就閉上眼睡覺。”仲夢晨變出小狐狸踹了朱隱一腳。
朱隱訕訕道：“開個玩笑都不準，你也太護著他了。”
說完，他身體探過來：“別停啊，哥你繼續說。”
仲夢晨冷哼了一聲，繼續給易小軒和兩個孩子科普。
易小軒瞟了一眼周圍，周圍人看向仲夢晨的眼神充滿了喜愛和欣賞，仲夢晨也很享受被眾人矚目。
仲夢晨的表情和以前的死魚眼完全不一樣，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燦爛，神采飛揚，就和普通的驕傲少年一樣。
但這樣的仲夢晨，在學校中卻下意識的拒絕和同學、和陌生人相處。
易小軒不知為何，心裏有一點不舒服。這讓他在下飛機時，有了一點暈機的感覺。
“你不早說你暈機。”仲夢晨手附在易小軒額頭上，一股暖流從易小軒的額頭湧向他身體各處，“很難受嗎？我給你買藥。”
“不，已經好了，踩在地麵上就好了。”易小軒不想麻煩仲夢晨，“我可以先回酒店睡一覺嗎？”
“當然，你以為我們下飛機就要做任務嗎？”仲夢晨揉搓了兩下易小軒的頭發，“你先睡覺，我去酒店餐廳給你訂點清淡一點的餐。快點習慣長途旅行，不然你怎麽去吃海鮮？”
易小軒立刻拍胸脯保證自己絕對睡一覺之後就好了。
朱隱拍了拍易小軒的肩膀：“辛苦了，好好休息。之後的工作你也不用擔心，你站在那不動就成，借用功德金光的事交給仲夢晨。”
易小軒嘴唇動了動，低著頭沉默著點頭。
下飛機遇到接他們的人之後，朱隱便開始直接稱呼仲夢晨的名字。
仲夢晨也一樣。
他們之間的關係顯得很冷淡，甚至仿佛還帶了一絲對彼此的戒備。
易小軒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朱隱時，朱隱和仲夢晨也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想太多的他，腦袋更加昏昏沉沉。
到了酒店，他還沒等到仲夢晨帶回來的飯菜，就躺床上合衣睡著了。
……
“喂，醒醒，醒醒！”
易小軒被冰涼的爪墊推了兩下臉。
他艱難的睜開眼：“飯來了嗎？”
白色的大狐狸不悅道：“你已經墮落到需要狐狸給你送飯了嗎？”
易小軒看著眼前的白色大狐狸，思想停滯了一瞬，然後突然十分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又在做夢了。
“仲夢晨……”易小軒伸手摸了摸蹲坐在他麵前的大狐狸的耳朵。
這隻白色的大狐狸真的是仲夢晨的前世嗎？
“你上次也叫我仲夢晨，所以仲夢晨究竟是誰？”大狐狸歪著腦袋不悅道，“你還認識其他狐狸？”
易小軒愣住了：“上次？”這難道還是個連續夢？
“算了，管你說得是誰。論道論道！我這次一定要贏你！”大狐狸變成小狐狸，跳到易小軒麵前的石桌上蹲下。
易小軒環視了一圈周圍，發現自己仍舊坐在上次從夢中醒來時，坐著的茅屋小院小石桌前。隻是大狐狸當初趴著的大樹現在已經掛滿了墨綠色的葉子。
“別走神，你是看不起我嗎！”小狐狸生氣了。
“沒有。我隻是身體有點不舒服。”易小軒條件反射開始順毛擼。
小狐狸疑惑：“你怎麽還會身體不舒服？你出門和誰打架了？哪裏的大魔頭？還是先天靈種的大妖怪？”
易小軒：“……啊？”小狐狸說的是什麽和什麽啊？他夢中代替的人，聽上去怎麽這麽厲害和……不安分？
“你一介散修，天庭不管，地府不收，連城隍廟的神道體係都不理睬你，你何必天天和人鬥氣？”小狐狸趴到桌麵上，沒好氣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舒服，那就不論道了，給我舞一段劍吧。”
易小軒：“……”你讓我給你吹笛子我還能行，舞劍這種高難度的動作還是算了吧？
他心裏雖然這麽想，但身體卻不受控製的站了起來。
易小軒：“？？？”
他懵懵的被困在了這具身體裏，“看”著自己並指為劍，劍光如絲，籠罩住了門前的大樹。
大樹的樹葉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變成了漫空飛舞的綠色細雪。
呃，可憐的大樹。
“不錯不錯，等我能修成人形，一定比你舞得好看。”小狐狸酸溜溜道，“這天道真不公平，我這種林間野獸要修煉，還得先煉化妖骨修成人形。人形有什麽好？人形有我這麽漂亮的大尾巴嗎？”
易小軒低頭看著自己的兩根手指。
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麽我的手指能化作光劍？喂，這裏是絕地武士劇組嗎？不過絕地武士也不是用手指當光劍吧？
“別盯著你那兩根破手指看了，你怎麽這麽自戀？”小狐狸不滿道，“你再舞一遍，我再看一遍絕對就能學會。”
易小軒抬頭，話不受控製的脫口而出：“你已經看了五十年了。”
小狐狸氣得炸毛：“才五十年！五十年對妖怪而言就是彈指一瞬！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家修煉，等修煉好了就來找你！”
“修煉五十年嗎？”易小軒又不受控製的說道。
“下個月的今日！下個月的今日我就來！”小狐狸氣呼呼道，“如果下個月的今日我學不會，我就把尾巴毛剃了給你當圍巾！”
“好，雖然你隻是一隻修煉成精的野獸，但尾巴毛倒是麵前可以墊腳。”易小軒滿頭問號。他代替的人是誰啊？他代替的人其實才是仲夢晨吧！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和仲夢晨一模一樣！
“你你你！”小狐狸被氣得更圓更蓬鬆了，“我一定可以！”
“好啊，我等你剪尾巴。”易小軒心裏十分無語。他代替的人的確才是仲夢晨吧？那可憐的小狐狸氣得眼眶都紅了。
……
“易小軒，易小軒！”
易小軒睜開眼睛，眼前是仲夢晨放大的的俊臉。
“尾巴毛……”
仲夢晨皺眉：“什麽？你燒糊塗了嗎？”
他摸了摸易小軒的額頭：“沒燒啊。睡糊塗了？”
易小軒這才回過神，自己已經從夢境中醒來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感覺渾身酸軟，和跑了八百米似的：“仲夢晨，我又夢見白狐狸了。”
仲夢晨一邊將擰開的礦泉水湊易小軒嘴邊，一邊道：“你沒事夢什麽白狐狸？你果然是對我的毛色不滿！”
“不，我還是在那個院子裏，白狐狸還是要找我論道。”易小軒喝了一口礦泉水後，整理了一下夢中看到的事。
“我好像也是個修道的，聽狐狸的語氣，似乎還是一個喜歡找人打架的散修。”
“我還在夢中……”易小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敘述道，“和白狐狸打賭，白狐狸一個月學不會我的劍招，就剪尾巴毛給我做圍巾。”
墊腳的什麽還是算了，仲夢晨肯定會遷怒他。
仲夢晨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你要了一根狐狸毛手鏈還不夠，還想剃我的毛做圍巾？！”
易小軒：“……不，不是我，是我夢中代替的那個人。也不是你，是白狐狸。”
仲夢晨放下礦泉水瓶，雙手捧住易小軒的臉，上下左右的搓了一下。
然後他放開易小軒的腦袋，兩隻手跟幼兒園小朋友學數數一樣來回掐算。
“居然還是算不出來，難道真的是我的前世？我怎麽會有那麽蠢的，會和人用尾巴毛打賭的前世？”仲夢晨疑惑，“你的夢就隻有打賭，沒其他了？”
易小軒搖頭。
仲夢晨舒了口氣：“那可能隻是單純的記憶碎片，和現在沒什麽關係。估計你的前世和我的前世遇到過，現在我們又相遇，你就被迫想起了一些事。”
易小軒想起夢中的“自己”，立刻道：“不，我覺得這絕對不是我，性格什麽的完全不一樣，而且我也不會舞劍。”
“就算對於能覺醒前世記憶的我而言，前世也相當於另一個人，何況你這種單純轉世的人。”仲夢晨道，“靈氣潰散之後，能超脫世間的大神通者早就離開了次方世界，剩下的修行者或自願、或被迫散去了法力，和普通人一樣入了輪回。”
“修者神魂強悍，有可能就算被打散成靈子經曆多次轉世，靈子中也會承載了些許記憶碎片，何況你是大功德者。”
“也有可能你本身沒有這些記憶，隻是你曾經與我的前世相遇過，和我見麵之後，我的記憶就流入了你。”仲夢晨皺眉，“我們倆不就讓血液交融了那麽一小會兒，我還以為契約持續的時間會很短暫，怎麽還沒結束？”
易小軒問道：“沒結束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如果你前世沒和我相遇過，可能一丁點影響都沒有。現在也隻是做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而已。”仲夢晨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模樣，“其他的，大概就是我能知道你的位置？下次你再在鬼域迷路，我立刻就能找到你。”
可是上次在鬼域中迷路的不是你嗎？易小軒哭笑不得。
這麽說，以後他能當仲夢晨的導航？隻要他不迷路，仲夢晨就能找到路？這還不錯。
“身體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仲夢晨又掐算了幾下，然後果斷放棄。
掐算出自己的事是不可能的，就算再過幾輩子都不可能。
“沒了。”易小軒雖然身體很疲憊，但感覺精神卻很好，“有點餓。”
“那就快吃飯。”仲夢晨把飯盒打開，黃澄澄的雞湯，白騰騰的魚湯，淺黑色的鴿子湯，還有淡綠色的蔬菜湯……除了白米飯，全是湯，“我專門讓他們按照照顧重病對象的餐點做的。”
易小軒：“不至於……”他隻是有點暈機而已。
不過一勺勺微燙的湯滑入了胃中，的確讓他身體上的疲憊得到了緩解。
哈市的氣溫實在是太冷了，即使酒店裏的暖氣很有用，但一碗熱騰騰的湯入肚，仍舊讓易小軒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冬天就該喝熱湯。
仲夢晨見易小軒胃口很好，微皺的眉頭鬆開，也打開了一盒飯，和易小軒一起吃起來。
等熬湯等了好久，仲夢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仲夢晨一邊喝湯，一邊用眼角餘光偷瞟易小軒。
他其實挺在意易小軒的夢。
他看的那些話本小說中，結局不錯的主角狐狸精幾乎全是白狐狸，而且清一水的全是來報恩的白狐狸。
易小軒是不是也認為，白色狐狸比灰黑色的狐狸更好看，更符合人類審美？
有點氣。仲夢晨咬著筷子，第一次有了染毛的想法。
……
睡了一日之後，易小軒感覺神清氣爽，一點疲憊感不適感都沒有了。
仲夢晨卻掛了兩黑眼圈，震驚得他立刻變成狐狸，不肯以人類的模樣示人。
小狐狸鑽進了易小軒的羽絨服裏，隻露了一個帶著氈帽的小小狐狸腦袋出來。
這次負責接洽的玄學會成員都是膀大腰圓的東北老哥，他們看著易小軒領口小小的狐狸腦袋，眼神十分羨慕。
手癢，想擼。
小狐狸打了個哈欠，寒氣入嘴讓他咳了一聲。
“易小軒，給我戴上口罩。”狐狸吩咐。
易小軒嚐試著給狐狸戴口罩，但這實在是太難了。
朱隱很想吐槽，狐狸大哥你那長嘴筒子隻能帶嘴套，戴不了口罩。但在外人麵前，他和仲夢晨都會下意識表現出對彼此的疏離和戒備。他滿心的槽沒法吐。
易小軒最後想出了一個好主意，用圍巾把狐狸腦袋圍了進去，隻給狐狸露出兩隻小眼睛。
“還冷嗎？”易小軒問道。
狐狸眼睛眨了眨，然後乖乖眯了起來。
東北老大哥眼神更熱了。
手癢，想擼，猛男落淚。
“付大哥，你確定是這裏嗎？”朱隱不想讓太多人注意到易小軒和仲夢晨的關係特別好，免得他們去騷擾易小軒，忙轉移話題道，“越來越偏僻了。”
“妖怪不就會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嗎？這一片山地十幾年前就已經退耕還林的，就算夏天也很少有人過來。”東北老大哥不舍的將視線從易小軒領口的小狐狸上移開。
“現在大雪封山，更沒人去了。你們小心些，一定要跟緊我們。還要至少走半小時呢。”
即使他們帶著十分專業的野營裝備，又派來了最孔武有力的大漢，但這次前來幫忙的是兩個未成年高一學生，他們壓力挺大。
據說那隻大狐狸雖然很厲害，但不會用妖力幹涉人類的生活。所以如果人類在他麵前遇險了，他估計也隻會變回普通高中生的模樣，和他們一起等救援。
生命危險肯定不會有，但遇險了不僅丟臉，說不定還會被扣錢。快過年了，誰想被扣錢？回家會被老婆用鞋底抽的。
聽到還要走半小時，易小軒縮了縮脖子，感覺露在外麵的半張臉都快被凍掉了。
他再也不相信什麽南方戶外比北方戶外冷了。沒有暖氣，北方的戶外就算是物理攻擊，也是如來佛丟五指山那種物理攻擊，不是南方戶外的普普通通寒氣噴射魔法攻擊能比的。
東北老大哥的時間估計十分精確，說還有半小時，就剛好走了半小時。
他們在一塊黑紅色的石頭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東北老大哥指著石頭道。
朱隱道：“就這塊石頭上沒雪，一看就很有問題。仲夢晨，你看出什麽了？”
小狐狸懶洋洋道：“有違規進山的野驢剛在這塊石頭上吃過東西，油漬都還沒擦呢。”
朱隱：“……”
易小軒湊近了一點看：“還真是被凍住的油漬，還有方便麵的痕跡。”
東北老大哥們也一起圍觀：“對對，應該是雪停之後，有不要命的野驢在這裏吃過東西，所以石頭上雪才沒了。”
朱隱：“……原來如此。”尷尬。
小狐狸咯咯直笑：“在妖鬼的石頭上吃泡麵，不知道妖鬼會不會給他們兩下。應該不會。現在的妖鬼哪有那麽強，你說對不對，易小軒？”
易小軒沒有回答小狐狸。
他腦袋有點暈。石頭上的紋路就像是動起來了似的，不斷在他眼睛中打著轉。
“綠水全開鏡，淸溪獨浣紗……”
如泣如訴的女子歌聲縈繞著易小軒，好似繩索似的，把易小軒往意識深處拉扯。
“易小軒，易小軒？艸！”小狐狸剛感覺到不對，就從易小軒的衣服中“掉”了下拉，一頭紮進了地上的小雪堆中。
易小軒居然在他眼皮子低下憑空消失了！
小狐狸露在雪堆外的後腿亂蹬，尾巴亂晃，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能用妖力，忙變成一團狐火追了上去。
朱隱和一群東北老大哥們麵麵相覷，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們在玄學會幹了這麽久，還從未見過把活人變沒這種大陣仗啊！
他本以為見到妖怪踢腦袋玩都不會皺眉頭的自己，一定很淡然的麵對第一次飛行。
但當仲夢晨問他“怕不怕”的時候，易小軒沉默了幾秒，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仲夢晨把脖子上掛著的頭戴式耳機扣在了易小軒頭頂：“起飛的時候會有失重感，害怕就閉上眼。”
說完，他變出自己的大尾巴，牢牢圈住易小軒。
仲夢晨湊易小軒耳邊，壓低聲音道：“有我在，飛機出事都能馱著你飛回地麵。”
“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易小軒忙道。
朱隱也湊過來：“說起飛天，你知道為什麽古代飛升的仙人們都不見了嗎？”
易小軒：“為什麽？”
朱隱一臉神秘道：“因為他們有的突破大氣層的時候被燒死了，有的飛出大氣層窒息加冰凍死了。”
易小軒：“……”這是什麽新的笑話嗎？還是說這是真相？
易小軒看向仲夢晨。
仲夢晨沒好氣道：“他們所謂飛升是去往另一個位麵，不是飛出大氣層和太陽肩並肩。”
易小軒想，另一個位麵，和妖鬼建造的鬼域差不多嗎？仲夢晨以後也會去往那個地方嗎？
“我才不會去莫名其妙的地方。我就喜歡待在這。哪天天道規則不允許我轉世了，那我也和普通人一樣，迎來普通的下一世。”仲夢晨看出了易小軒的想法，鄙視道，“隻有你們這群人類才會天天想著什麽長生不老，那多無聊。”
易小軒：“我沒想過。”
朱隱使勁搖頭：“我也沒有。別亂鄙視人。”
“飛機即將起飛，請乘客係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椅，調直座椅後背，打開遮光板……”
空姐的聲音從飛機廣播中傳來，仲夢晨立刻緊緊攥住易小軒的右手：“別緊張。”
易小軒輕輕點頭，有點羞窘。他是不是不該裝緊張？這樣好尷尬。
朱隱移開視線，盯著前排的座椅靠背發呆。
易小軒你尷尬什麽，我才尷尬。朱隱悶悶想，再次產生了自己是多餘的奇怪念頭。
飛機很快滑行起飛，失重的感覺的確不怎麽樣，但身體完全陷入大狐狸尾巴毛裏的易小軒，並沒有感覺任何不適。
待飛機飛行平穩之後，仲夢晨鬆了一口氣：“還不舒服，就閉上眼睡一會兒。”
易小軒搖頭。他好奇的看向窗外。
仲夢晨：“像個小孩子。來，我給你介紹天象知識！”
仲夢晨開始興致勃勃科普，並通過雲層的形狀猜測這些雲屬於什麽類型，地麵應該是什麽天氣。
他說著說著，座位旁多了一男一女兩個長得特別相似的小孩子。
兩個小孩子扒拉著座椅把手，一臉好奇的聽仲夢晨“講故事”。
“到這來坐。”仲夢晨挪動了一下屁股，讓出一小塊位置讓兩小孩擠著坐。
頭等艙的座位很寬，多兩個小孩也沒問題。
兩小孩趴在仲夢晨的腿上，安安靜靜繼續聽故事。
坐仲夢晨旁邊的兩小孩的母親很不好意思的和仲夢晨道謝，然後取下了聽歌的耳機，也露出了和孩子們同款好奇表情，聽仲夢晨科普。
仲夢晨說了幾分鍾後，坐他前排的墨鏡花臂大哥突然摘下墨鏡，捧著自己的相機湊了過來：“你說的雲是這種嗎！”
“對！大哥，你抓拍的時機太好了，你是歐皇。”仲夢晨誇讚道。
花臂大哥笑道：“這可是我今年最得意的一張。來來來，你繼續說，我看能不能再找出幾張和你說的一樣的天象照片給小朋友們看。”
“易小軒，還有兩位可愛的小朋友，還不趕快謝謝歐皇大哥哥。”仲夢晨道。
兩小孩雖然有點害怕大哥的花胳膊，但還是很禮貌的道謝。小孩的母親在一旁笑得慈祥極了。
易小軒尷尬的和小朋友們一起道謝。
朱隱笑出了聲：“易小軒小朋友，哈哈哈，哎喲！”
“閉嘴，不會說話就閉上眼睡覺。”仲夢晨變出小狐狸踹了朱隱一腳。
朱隱訕訕道：“開個玩笑都不準，你也太護著他了。”
說完，他身體探過來：“別停啊，哥你繼續說。”
仲夢晨冷哼了一聲，繼續給易小軒和兩個孩子科普。
易小軒瞟了一眼周圍，周圍人看向仲夢晨的眼神充滿了喜愛和欣賞，仲夢晨也很享受被眾人矚目。
仲夢晨的表情和以前的死魚眼完全不一樣，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燦爛，神采飛揚，就和普通的驕傲少年一樣。
但這樣的仲夢晨，在學校中卻下意識的拒絕和同學、和陌生人相處。
易小軒不知為何，心裏有一點不舒服。這讓他在下飛機時，有了一點暈機的感覺。
“你不早說你暈機。”仲夢晨手附在易小軒額頭上，一股暖流從易小軒的額頭湧向他身體各處，“很難受嗎？我給你買藥。”
“不，已經好了，踩在地麵上就好了。”易小軒不想麻煩仲夢晨，“我可以先回酒店睡一覺嗎？”
“當然，你以為我們下飛機就要做任務嗎？”仲夢晨揉搓了兩下易小軒的頭發，“你先睡覺，我去酒店餐廳給你訂點清淡一點的餐。快點習慣長途旅行，不然你怎麽去吃海鮮？”
易小軒立刻拍胸脯保證自己絕對睡一覺之後就好了。
朱隱拍了拍易小軒的肩膀：“辛苦了，好好休息。之後的工作你也不用擔心，你站在那不動就成，借用功德金光的事交給仲夢晨。”
易小軒嘴唇動了動，低著頭沉默著點頭。
下飛機遇到接他們的人之後，朱隱便開始直接稱呼仲夢晨的名字。
仲夢晨也一樣。
他們之間的關係顯得很冷淡，甚至仿佛還帶了一絲對彼此的戒備。
易小軒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朱隱時，朱隱和仲夢晨也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想太多的他，腦袋更加昏昏沉沉。
到了酒店，他還沒等到仲夢晨帶回來的飯菜，就躺床上合衣睡著了。
……
“喂，醒醒，醒醒！”
易小軒被冰涼的爪墊推了兩下臉。
他艱難的睜開眼：“飯來了嗎？”
白色的大狐狸不悅道：“你已經墮落到需要狐狸給你送飯了嗎？”
易小軒看著眼前的白色大狐狸，思想停滯了一瞬，然後突然十分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又在做夢了。
“仲夢晨……”易小軒伸手摸了摸蹲坐在他麵前的大狐狸的耳朵。
這隻白色的大狐狸真的是仲夢晨的前世嗎？
“你上次也叫我仲夢晨，所以仲夢晨究竟是誰？”大狐狸歪著腦袋不悅道，“你還認識其他狐狸？”
易小軒愣住了：“上次？”這難道還是個連續夢？
“算了，管你說得是誰。論道論道！我這次一定要贏你！”大狐狸變成小狐狸，跳到易小軒麵前的石桌上蹲下。
易小軒環視了一圈周圍，發現自己仍舊坐在上次從夢中醒來時，坐著的茅屋小院小石桌前。隻是大狐狸當初趴著的大樹現在已經掛滿了墨綠色的葉子。
“別走神，你是看不起我嗎！”小狐狸生氣了。
“沒有。我隻是身體有點不舒服。”易小軒條件反射開始順毛擼。
小狐狸疑惑：“你怎麽還會身體不舒服？你出門和誰打架了？哪裏的大魔頭？還是先天靈種的大妖怪？”
易小軒：“……啊？”小狐狸說的是什麽和什麽啊？他夢中代替的人，聽上去怎麽這麽厲害和……不安分？
“你一介散修，天庭不管，地府不收，連城隍廟的神道體係都不理睬你，你何必天天和人鬥氣？”小狐狸趴到桌麵上，沒好氣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舒服，那就不論道了，給我舞一段劍吧。”
易小軒：“……”你讓我給你吹笛子我還能行，舞劍這種高難度的動作還是算了吧？
他心裏雖然這麽想，但身體卻不受控製的站了起來。
易小軒：“？？？”
他懵懵的被困在了這具身體裏，“看”著自己並指為劍，劍光如絲，籠罩住了門前的大樹。
大樹的樹葉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變成了漫空飛舞的綠色細雪。
呃，可憐的大樹。
“不錯不錯，等我能修成人形，一定比你舞得好看。”小狐狸酸溜溜道，“這天道真不公平，我這種林間野獸要修煉，還得先煉化妖骨修成人形。人形有什麽好？人形有我這麽漂亮的大尾巴嗎？”
易小軒低頭看著自己的兩根手指。
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麽我的手指能化作光劍？喂，這裏是絕地武士劇組嗎？不過絕地武士也不是用手指當光劍吧？
“別盯著你那兩根破手指看了，你怎麽這麽自戀？”小狐狸不滿道，“你再舞一遍，我再看一遍絕對就能學會。”
易小軒抬頭，話不受控製的脫口而出：“你已經看了五十年了。”
小狐狸氣得炸毛：“才五十年！五十年對妖怪而言就是彈指一瞬！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家修煉，等修煉好了就來找你！”
“修煉五十年嗎？”易小軒又不受控製的說道。
“下個月的今日！下個月的今日我就來！”小狐狸氣呼呼道，“如果下個月的今日我學不會，我就把尾巴毛剃了給你當圍巾！”
“好，雖然你隻是一隻修煉成精的野獸，但尾巴毛倒是麵前可以墊腳。”易小軒滿頭問號。他代替的人是誰啊？他代替的人其實才是仲夢晨吧！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和仲夢晨一模一樣！
“你你你！”小狐狸被氣得更圓更蓬鬆了，“我一定可以！”
“好啊，我等你剪尾巴。”易小軒心裏十分無語。他代替的人的確才是仲夢晨吧？那可憐的小狐狸氣得眼眶都紅了。
……
“易小軒，易小軒！”
易小軒睜開眼睛，眼前是仲夢晨放大的的俊臉。
“尾巴毛……”
仲夢晨皺眉：“什麽？你燒糊塗了嗎？”
他摸了摸易小軒的額頭：“沒燒啊。睡糊塗了？”
易小軒這才回過神，自己已經從夢境中醒來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感覺渾身酸軟，和跑了八百米似的：“仲夢晨，我又夢見白狐狸了。”
仲夢晨一邊將擰開的礦泉水湊易小軒嘴邊，一邊道：“你沒事夢什麽白狐狸？你果然是對我的毛色不滿！”
“不，我還是在那個院子裏，白狐狸還是要找我論道。”易小軒喝了一口礦泉水後，整理了一下夢中看到的事。
“我好像也是個修道的，聽狐狸的語氣，似乎還是一個喜歡找人打架的散修。”
“我還在夢中……”易小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敘述道，“和白狐狸打賭，白狐狸一個月學不會我的劍招，就剪尾巴毛給我做圍巾。”
墊腳的什麽還是算了，仲夢晨肯定會遷怒他。
仲夢晨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你要了一根狐狸毛手鏈還不夠，還想剃我的毛做圍巾？！”
易小軒：“……不，不是我，是我夢中代替的那個人。也不是你，是白狐狸。”
仲夢晨放下礦泉水瓶，雙手捧住易小軒的臉，上下左右的搓了一下。
然後他放開易小軒的腦袋，兩隻手跟幼兒園小朋友學數數一樣來回掐算。
“居然還是算不出來，難道真的是我的前世？我怎麽會有那麽蠢的，會和人用尾巴毛打賭的前世？”仲夢晨疑惑，“你的夢就隻有打賭，沒其他了？”
易小軒搖頭。
仲夢晨舒了口氣：“那可能隻是單純的記憶碎片，和現在沒什麽關係。估計你的前世和我的前世遇到過，現在我們又相遇，你就被迫想起了一些事。”
易小軒想起夢中的“自己”，立刻道：“不，我覺得這絕對不是我，性格什麽的完全不一樣，而且我也不會舞劍。”
“就算對於能覺醒前世記憶的我而言，前世也相當於另一個人，何況你這種單純轉世的人。”仲夢晨道，“靈氣潰散之後，能超脫世間的大神通者早就離開了次方世界，剩下的修行者或自願、或被迫散去了法力，和普通人一樣入了輪回。”
“修者神魂強悍，有可能就算被打散成靈子經曆多次轉世，靈子中也會承載了些許記憶碎片，何況你是大功德者。”
“也有可能你本身沒有這些記憶，隻是你曾經與我的前世相遇過，和我見麵之後，我的記憶就流入了你。”仲夢晨皺眉，“我們倆不就讓血液交融了那麽一小會兒，我還以為契約持續的時間會很短暫，怎麽還沒結束？”
易小軒問道：“沒結束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如果你前世沒和我相遇過，可能一丁點影響都沒有。現在也隻是做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而已。”仲夢晨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模樣，“其他的，大概就是我能知道你的位置？下次你再在鬼域迷路，我立刻就能找到你。”
可是上次在鬼域中迷路的不是你嗎？易小軒哭笑不得。
這麽說，以後他能當仲夢晨的導航？隻要他不迷路，仲夢晨就能找到路？這還不錯。
“身體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仲夢晨又掐算了幾下，然後果斷放棄。
掐算出自己的事是不可能的，就算再過幾輩子都不可能。
“沒了。”易小軒雖然身體很疲憊，但感覺精神卻很好，“有點餓。”
“那就快吃飯。”仲夢晨把飯盒打開，黃澄澄的雞湯，白騰騰的魚湯，淺黑色的鴿子湯，還有淡綠色的蔬菜湯……除了白米飯，全是湯，“我專門讓他們按照照顧重病對象的餐點做的。”
易小軒：“不至於……”他隻是有點暈機而已。
不過一勺勺微燙的湯滑入了胃中，的確讓他身體上的疲憊得到了緩解。
哈市的氣溫實在是太冷了，即使酒店裏的暖氣很有用，但一碗熱騰騰的湯入肚，仍舊讓易小軒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冬天就該喝熱湯。
仲夢晨見易小軒胃口很好，微皺的眉頭鬆開，也打開了一盒飯，和易小軒一起吃起來。
等熬湯等了好久，仲夢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仲夢晨一邊喝湯，一邊用眼角餘光偷瞟易小軒。
他其實挺在意易小軒的夢。
他看的那些話本小說中，結局不錯的主角狐狸精幾乎全是白狐狸，而且清一水的全是來報恩的白狐狸。
易小軒是不是也認為，白色狐狸比灰黑色的狐狸更好看，更符合人類審美？
有點氣。仲夢晨咬著筷子，第一次有了染毛的想法。
……
睡了一日之後，易小軒感覺神清氣爽，一點疲憊感不適感都沒有了。
仲夢晨卻掛了兩黑眼圈，震驚得他立刻變成狐狸，不肯以人類的模樣示人。
小狐狸鑽進了易小軒的羽絨服裏，隻露了一個帶著氈帽的小小狐狸腦袋出來。
這次負責接洽的玄學會成員都是膀大腰圓的東北老哥，他們看著易小軒領口小小的狐狸腦袋，眼神十分羨慕。
手癢，想擼。
小狐狸打了個哈欠，寒氣入嘴讓他咳了一聲。
“易小軒，給我戴上口罩。”狐狸吩咐。
易小軒嚐試著給狐狸戴口罩，但這實在是太難了。
朱隱很想吐槽，狐狸大哥你那長嘴筒子隻能帶嘴套，戴不了口罩。但在外人麵前，他和仲夢晨都會下意識表現出對彼此的疏離和戒備。他滿心的槽沒法吐。
易小軒最後想出了一個好主意，用圍巾把狐狸腦袋圍了進去，隻給狐狸露出兩隻小眼睛。
“還冷嗎？”易小軒問道。
狐狸眼睛眨了眨，然後乖乖眯了起來。
東北老大哥眼神更熱了。
手癢，想擼，猛男落淚。
“付大哥，你確定是這裏嗎？”朱隱不想讓太多人注意到易小軒和仲夢晨的關係特別好，免得他們去騷擾易小軒，忙轉移話題道，“越來越偏僻了。”
“妖怪不就會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嗎？這一片山地十幾年前就已經退耕還林的，就算夏天也很少有人過來。”東北老大哥不舍的將視線從易小軒領口的小狐狸上移開。
“現在大雪封山，更沒人去了。你們小心些，一定要跟緊我們。還要至少走半小時呢。”
即使他們帶著十分專業的野營裝備，又派來了最孔武有力的大漢，但這次前來幫忙的是兩個未成年高一學生，他們壓力挺大。
據說那隻大狐狸雖然很厲害，但不會用妖力幹涉人類的生活。所以如果人類在他麵前遇險了，他估計也隻會變回普通高中生的模樣，和他們一起等救援。
生命危險肯定不會有，但遇險了不僅丟臉，說不定還會被扣錢。快過年了，誰想被扣錢？回家會被老婆用鞋底抽的。
聽到還要走半小時，易小軒縮了縮脖子，感覺露在外麵的半張臉都快被凍掉了。
他再也不相信什麽南方戶外比北方戶外冷了。沒有暖氣，北方的戶外就算是物理攻擊，也是如來佛丟五指山那種物理攻擊，不是南方戶外的普普通通寒氣噴射魔法攻擊能比的。
東北老大哥的時間估計十分精確，說還有半小時，就剛好走了半小時。
他們在一塊黑紅色的石頭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東北老大哥指著石頭道。
朱隱道：“就這塊石頭上沒雪，一看就很有問題。仲夢晨，你看出什麽了？”
小狐狸懶洋洋道：“有違規進山的野驢剛在這塊石頭上吃過東西，油漬都還沒擦呢。”
朱隱：“……”
易小軒湊近了一點看：“還真是被凍住的油漬，還有方便麵的痕跡。”
東北老大哥們也一起圍觀：“對對，應該是雪停之後，有不要命的野驢在這裏吃過東西，所以石頭上雪才沒了。”
朱隱：“……原來如此。”尷尬。
小狐狸咯咯直笑：“在妖鬼的石頭上吃泡麵，不知道妖鬼會不會給他們兩下。應該不會。現在的妖鬼哪有那麽強，你說對不對，易小軒？”
易小軒沒有回答小狐狸。
他腦袋有點暈。石頭上的紋路就像是動起來了似的，不斷在他眼睛中打著轉。
“綠水全開鏡，淸溪獨浣紗……”
如泣如訴的女子歌聲縈繞著易小軒，好似繩索似的，把易小軒往意識深處拉扯。
“易小軒，易小軒？艸！”小狐狸剛感覺到不對，就從易小軒的衣服中“掉”了下拉，一頭紮進了地上的小雪堆中。
易小軒居然在他眼皮子低下憑空消失了！
小狐狸露在雪堆外的後腿亂蹬，尾巴亂晃，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能用妖力，忙變成一團狐火追了上去。
朱隱和一群東北老大哥們麵麵相覷，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們在玄學會幹了這麽久，還從未見過把活人變沒這種大陣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