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了嗎?”


    身後一聲門合上的輕響,陸老板在靠著窗戶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可、可以了。”管懿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在柔軟的床鋪上坐下,好像隻有床鋪能帶給他安全感。他的兩隻手平放在膝蓋上,雙腿微微顫著。


    “說一下肖夢半墜樓的時候你在哪裏吧。”陸老板道,“以及有沒有人能給你作證。”


    “有的!”管懿急於自證清白,語氣急切道,“陸倩可以給我作證,夢半墜樓的時候我和她在角落的小陽台上!”


    旅館的房間並不多。一樓不能住人,二樓一半的房間是陸老板和旅館裏麵工作人員的住處,三樓有一間客房充作雜貨間,四樓最裏頭本該是客房的地方被改成了小陽台。


    “隻有陸倩能作證嗎?”


    “是……”管懿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尷尬,“我和夢半吵架後心情不太好,正好遇到陸倩,就和她在陽台說說話平複一下心情。”


    陸老板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管懿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我是特地去找她的。”管懿自暴自棄道。


    “我和夢半其實是通過陸倩認識的。”管懿道,“夢半和陸倩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小學初中都是同班,關係一直很好,就是她們說的那個,閨蜜,你能理解吧?”


    陸老板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陸倩和肖夢半的關係看上去完全不和閨蜜沾邊,她們在一樓吃飯的時候陸老板看了幾眼,略微有一些印象,六個人的隊伍分成了三桌,陸倩坐在離肖夢半最遠的地方,兩個人沒有過一句交談。


    “高中的時候她們不在一個班,我和陸倩是同桌,關係也還可以。”管懿遲疑了一下道,“陸倩她有點喜歡我,但是她那種性格我覺得當朋友不錯,當男女朋友不太合適,也就一直沒點破。剛巧有時候肖夢半會來班上找她,一來二去我和肖夢半認識了,逐漸就走到了一起。”


    陸老板依舊點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我們都是藝術學院的學生,這次出來是去采風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我和許燎他們不是一個係,彼此不太熟悉,所以我和夢半吵架後想要找人傾訴並沒有選擇他們,而是找了比較熟悉的陸倩。”管懿的手把褲子抓得很皺,“就是這些。”


    “我知道了。”陸老板問,“你和陸倩在陽台的時候,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嗎?”


    管懿搖了搖頭:“我那個時候光顧著和陸倩訴苦,沒有在意周圍……不過,我好像看到許燎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了。”


    陸老板還記得許燎之前說過的話。


    ——我和於曉一直在屋裏打牌,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陸老板若有所思:“你有看到許燎去了哪裏嗎?”


    管懿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似乎是去了對麵的房間……但是我記不太清了,不能確定。”


    陸老板從口袋裏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起身道別道:“我去詢問一下別人,你在房間裏時記得不要發出動靜,現在還不清楚肖夢半因為什麽殺人。”


    管懿忙不迭地點頭,幾乎是迫切地把陸老板送出了房間。


    四樓原先住了六個人,現在隻剩下一半。


    陸老板走向陸倩和常柔的房間。樓下許延自告奮勇去找三樓的人問線索,但殺人凶手更可能出現在四樓這幾個人之中。


    也不知道凶手現在還活不活著。


    陸老板敲響了房門,裏麵傳來陸倩冷淡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鎖。”


    陸老板推門進去,隻見陸倩的臉色很不好,離哭得滿臉都是淚的常柔遠遠的,她看了一眼陸老板又消極地移開視線:“你想問什麽我從常柔那裏知道了,快點問吧,省得過一會兒肖夢半就來了。”


    陸老板點了下頭,他沒有去陸倩那裏印證管懿說的話的真假,而是看著常柔道:“你其實並沒有打開窗戶確認墜樓的人是肖夢半對嗎?”


    常柔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哭,聞言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你好像對肖夢半的死特別害怕,為什麽?”


    常柔的反應很不對勁,肖夢半的其他同伴確實有些冷漠,但常柔的反應未免太過激烈了。


    尤其是在死了人後。


    常柔一聲不吭,這時陸倩冷聲道:“都什麽時候還裝鴕鳥,你害怕她就會放過你嗎?我說,人總不會該是你殺的吧?”


    “我沒有!”常柔尖叫道,猛地從膝蓋間抬起頭來,憤怒地看向陸倩。


    陸倩冷漠的眼神仿佛在她的怒火上澆了一盆冷水。


    “我隻是……”常柔抽抽噎噎道,“我隻不過是罵了她幾句……誰知道她真的會死……”


    陸老板追問:“你罵了什麽?”


    “我叫她去死算了。”常柔泣不成聲,“我說她這樣的隻會勾引男人的賤人,從樓上跳下去算了,別活在世界上給別人添堵……我隻是氣糊塗了瞎說的,我沒想到她真的會從樓上跳下去。”


    在聽到有人墜樓的聲音後,常柔的心髒幾乎都要停跳了。


    她憤怒時沒有經過腦子的話怎麽就成真了呢?常柔惴惴不安,在肖夢半回來之後,她渾身冰冷。


    她覺得她完了。


    肖夢半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我在一樓待得比較晚,回房間的時候剛好看到管懿被肖夢半從房間裏趕出來,我路過他們房間看到肖夢半坐在窗戶上,看上去特別生氣,就過去安慰了她幾句。”常柔哭道,“坐窗戶上太危險,我原來是想叫她下來的。”


    陸老板問:“後來發生了什麽?”


    “後來……後來肖夢半並不領情。”說到這裏,常柔的眼中無法抑製地流露出一絲怨毒,“她說我算什麽東西也好意思來勸她……她說我的男朋友背地裏經常對著她獻殷勤,我以為我的男朋友有多愛我,其實他在她麵前就像一條狗一樣。”


    “我實在氣不過,就對她說了那些話。”常柔喃喃,“我知道我的男朋友背著我做了什麽事,可是,可是她為什麽要對著我那樣說呢……”


    陸倩冷哼一聲:“肖夢半不就是那種人嗎?平時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男朋友的殷勤,自己不開心了就要把這些事情說出去。你還去安慰她,嗤,真是可笑,她要是不高興了就要拉著所有人不高興。”


    常柔死死咬著下唇,連咬出血了都沒察覺。


    陸老板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四十七。


    保守起見,他十點五十的時候必須離開。


    陸老板問:“你有沒有看見過許燎?”


    常柔愣了一下,怔怔地點頭:“我是哭著從肖夢半房間裏出來的,應該是被許燎聽到了,回房後沒一會兒他就過來安慰我,一直到肖夢半從樓上摔下來。”


    “他可能是怕別人看見我和他在一起會說閑話,所以沒有和我一起下樓。”常柔低著頭道,“剛好那個時候於曉不知道發什麽了什麽事推門出來,我就先走了,許燎拉著於曉走在後頭。”


    常柔畢竟是有男朋友的人,許燎隱瞞這一點也能理解,而於曉喝得恐怕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了,估計也沒有那個腦子反駁許燎的話,就算反駁了,別人也不一定會信一個醉鬼的。


    隻是……許燎明明喜歡常柔,樓下吃飯時他、於曉和常柔坐在一桌,總是忍不住偷偷看常柔。


    看常柔此時心虛的表現,這件事她也是知道。


    一個常柔,一個管懿,一個肖夢半。


    陸老板麵無表情地想,這屆年輕人怎麽都那麽愛找備胎。


    “時間不多,我先走了。”陸老板起身道,“肖夢半下回離開之後,我還會過來。有新的線索你們可以告訴我。”


    他看向陸倩:“陸小姐,有一些事情我也想跟你確認一下。”


    陸倩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走的時候記得把燈關一下吧。”


    陸老板關上燈後才合上門。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常柔又低低地啜泣起來。


    “別哭了,”陸倩沒好氣道,“你想把肖夢半引來嗎?”


    哭聲瞬間止了。


    一片死寂。


    ……


    ——陸仁還好嗎?他沒有出事吧?


    白逐堅持不懈地發著消息。


    許延看了眼手機屏幕,有些無語,這是他問的第幾次了?


    他回道:好得很,頭腦清晰,比我們像玩家多了。


    許延把手機鎖屏後放回口袋裏,敲響了麵前的門。敲完他問道:“你好,我是住在你隔壁的人,有一些問題我可以問一下你嗎?”


    “麻煩稍等一下。”門後傳來有人從床上起身的聲音,沒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露出後頭丹尤高瘦的身影。


    丹尤衣著整齊,一副隨時可以跑路的模樣。


    “什麽問題?”丹尤問。


    “老板覺得找到殺害死者的凶手可能可以製止她殺戮下去,”許延簡單解釋了一下,“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線索。”


    “噢。”丹尤點點頭,讓開了一條路,“你進來說吧。”


    丹尤隻開了床頭的一盞壁燈,背包就放在枕邊,隻有一本筆記和一支筆拿出來放在了床頭櫃上,看上去確實拎了包就可以跑。


    許延看了那本筆記本好幾眼,總覺得有點熟悉。


    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


    丹尤躺回了床上,示意許延隨便找地方坐。他胳膊枕在腦後,看上去不是特別緊張。


    許延在離門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忍不住問他:“死了這麽多人你不害怕嗎?”


    “還好吧,”丹尤道,“我是個旅人,去過的地方數不勝數,落後的村落我去過,戰場我也去過,在外頭遇到危險是難免的事,習慣了。”


    丹尤淡定的語氣讓許延一時無話可說。


    他沒有說話,丹尤反而問道:“你覺得凶手是誰?”


    許延愣了一下,道:“應該是死者五位同伴中的一個吧。”


    感覺那五個人對死者死亡一事的態度都有些奇怪。


    有一些冷漠,尤其是死者的男朋友和那個叫陸倩的姑娘。


    “不一定哦,”丹尤搖了搖頭,“在我看來,有一個人的嫌疑也特別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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