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複寒到這時候哪能不明白宋疏的意圖,看著那抹倒進男人懷裏的身影,他狠狠咬牙,心中悄然生出了幾分詭異的窒悶,然而不等他反應,便有凜冽劍氣撲麵而來。


    江謄不知何時拔了劍,竟是左手托住下墜的宋疏,右手揮劍,劍光如雷霆萬鈞之勢衝雲而去,殷複寒避無可避,直直被削去了一片衣角,耳廓的風呼嘯而過,對方內力之深厚讓他大為震驚。


    不再戀戰,殷複寒最後掃了一眼靜立在旁的白衣男子,接著竹林的掩映飛身離開了。


    “多謝江大俠出手相助。”


    宋疏見了一個禮,然後便凝神打量這位威名遠揚的江謄江大俠。對方武學修為有多精深通過剛才那招便可窺見一斑,但他沒想到的是,男子連皮相都生得很絕,難怪江湖上那麽多美人都對他芳心暗許,非他不嫁。


    然而江謄卻並未立刻回應他,而是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配劍插回劍鞘,他那柄劍叫九幽,據說好像很有些講究。


    龍紋鑄造的劍柄呈墨色,而劍身則是雪白,鋒利的薄刃上猶如冰霜覆蓋,凜冽的寒氣彌漫在劍身的每一寸。而男人握住劍柄的手指清潤如竹、根根修長,竟然是將那劍的煞氣全部壓製,方顯得遊刃有餘,很是養眼。


    江謄看向了宋疏,俊美如儔的麵容上並無什麽表情,一雙黑眸深邃似寒潭,頗有幾分冷漠疏離的味道。


    “閣下是何人?為何在此?”


    許久沒有人用這樣的態度與他說話,宋疏一時間隻覺得新奇,但在他言明身份後男人的態度依舊沒有緩和,他就比較納悶了,心說原來傳聞中受人愛戴的大俠竟然是這樣冷漠的人麽?和預想中著實有些出入。


    然後他便聽到江謄道,“無論是何原因,還請閣下切莫再聽人牆角,今日之事希望閣下保密,倘若隨意散布,江某定會找閣下會討個說法。”


    說完,江謄甩袖便離開了,留給他一個孤傲的背影。


    “……”


    宋疏算是明白了。這人未必是冷淡的性子,隻是太過嫉惡如仇,而自己一來就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畢竟這個牆角給他聽了去,再散布開來,對陸小姐的名聲肯定有損。而且自己方才是隱藏了氣息和腳步的,這人竟然還能察覺出來,證明他的武學修為必然在自己之上。也就是說,對方甚至可能看出來他與殷複寒的打鬥中存在貓膩。這個問題就更大了。


    出師不利。


    宋疏默默把自己的軟劍收回腰間,心裏把某個無恥之徒顛來倒去罵了千百遍。


    ……


    梨江河畔,一艘精美的畫舫在水麵上飄飄蕩蕩,偷過舷窗可以瞧見兩位公子在對坐飲茶。


    公子都生得很英俊,尤其年長那一位。他身著鑲繡著流雲紋滾邊月白長袍,腰間一條銀絲祥雲寬邊錦帶,墨發以靛藍綢帶高高束起,幾綹碎發在額邊飄蕩,給那雕刻般的俊顏平添了幾分瀟灑。


    此時他正執一個茶盞,微眯著黑眸看向湖心,神情悠閑,嘴角含笑。


    “大師兄,你我難得出來玩,就不想去些更熱鬧的地方?”陸青衡搞不明白在湖麵上喝茶有什麽意思,隻覺得他師兄古板無趣,“不如我們去頌春樓吃酒吧,聽說那兒唱曲的姑娘很漂亮呢。”


    江謄笑了一聲,“要去你自己去,莫要拉上我。”


    “那還有什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才叫你去的。”陸青衡不高興地撇撇嘴,“師兄,您真的不打算娶我的姐姐?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美人不當是絕配嗎?她喜歡你好多年啦。”


    “我心悅之人才與我相配。”江謄微微皺眉,“陸小姐的良人不是我,此事莫要再提。”


    “……哦。”雖然師兄脾氣不錯,但陸青衡還是有點怕他的,“但是啊,我姐姐那性格是不可能乖乖比武招親的,隻怕父親找個絕世高手當女婿的願望會落空。”


    陸青衡看了他一眼,暗示道。


    “陸家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聽到這話陸青衡就放心了,半晌後又換了個話題,“對了師兄,你有沒有見到我那救命恩人呐。”


    “嗯?”


    “他的結拜兄弟,就是叫宋疏宋雲臻的那位公子,我感覺……我對他一見鍾情了。”


    江謄握著茶盞的手一頓,“你說什麽?”


    “我說我對一個男人一見鍾情了。”陸青衡用手托著臉,惆悵歎息,“這人長得也太好看了,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呐,我這幾日一直在想他,師兄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爹知道了會打死我嗎?”


    江謄沉默了許久,語氣嚴肅地告誡他,不可因為皮相就迷戀上一個人,性格和品性才最重要。


    更何況這人長的好像也沒有很好看?


    江謄暗自思索,發現自己竟然記不太清那人的臉,隻記得一襲白衣翩然出塵,眉眼間清氣如許,氣質清冷好似不沾凡俗,卻又不乏靈動生氣。


    可惜聽牆角這種事兒,顯然不如他的外表光風霽月,而且……


    二人交談間,忽然聽到湖麵上傳來“噗通”一聲,然後就是呼救的聲音,二人循聲望去,好像市旁邊的畫舫上有人喝醉了不慎落水,還正好落在湖中心水深的地方。


    江謄離開船艙正要下水,結果居然有人先他一步跳進了水中,很快,落水之人被提了領子扔了出來,又丟回了旁邊畫舫之上。


    落水者的友人對他連連道謝,見那背影有些眼熟,江謄眯了眯眼,然後就聽到身邊的陸青衡一邊揮手一邊大喊出聲:“雲臻兄,這裏這裏!”


    宋疏回過頭,麵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後足尖輕點,如同一片鴻羽被風吹起,他飄飄然、翩翩然,落到了二人麵前。


    他一身白衣濕透,墨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肩膀上,眉如墨畫,落下的水珠在日光照耀下散成了璀璨的色澤,整個人恍如天仙下凡一般。


    是的,他這臉確實普通,但不妨礙還是好看到了極致。


    陸青衡看得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邀請他進了船艙裏。


    布料被浸濕而顯得單薄,內裏的雪白肌膚若隱若現,通過袖口那截皓腕便可窺知一二。宋疏把本就鬆散的發帶散開,濕漉漉的頭發便鋪滿了肩,有幾滴水珠還濺到了陸青衡的手背上。少年頓時像被滾油澆了一般,捂著手背坐立難安,宋疏道了一聲抱歉,他又紅著臉連連擺手,然後大獻殷勤:


    “雲臻兄為何在此啊?”


    “碰巧路過。”


    “就你一個人嗎?商兄呢?”


    “我一個人,他有事要辦。”


    “你冷不冷啊,要不要把衣服脫了,我把我的外袍給你……”


    “不必了。”


    “那快,快吃杯熱茶,秋天容易著涼。”


    說著,陸青衡把茶壺從江謄手中奪過來,倒了一杯香氣嫋嫋的茶放在了宋疏手邊。


    江謄麵無表情,“那是我的杯子。”


    “哦……那,那我衝洗一下。”船上一共就兩個茶杯,心裏有鬼的陸青衡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給心上人用,所以連忙就要起身,結果被宋疏攔了下來。


    “陸公子莫要麻煩了,我不介意。”宋疏卻隻是略一擺手,執起那茶杯遞到唇邊,將這杯熱茶一飲而盡。


    茶杯是靛青色,他的指尖卻猶如白玉,淡粉的唇泛著水光,貼在杯沿微微一抿,柔軟、濕潤,浸潤著茶香。


    要命了,陸青衡現在好後悔沒把自己的給他用。


    江謄卻隻是又轉向了窗外,拇指下意識在虎口處摩挲,抹去了對方發梢上垂落到皮膚上的水珠。


    陸青衡在與他搭話,而宋疏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江謄這邊,所以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燕聆給出的餿主意,聽聞江陸二人要去遊湖就特地製造了事故,要他在江大俠麵前來一場“濕/身/誘/惑”。但宋疏隻會濕身不會誘惑,他現在看似雲淡風輕地坐在這兒,其實羞窘得不得了,用對方的杯子喝茶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再多一點都沒有了。


    “雲臻兄真是人美心善。”陸青衡卻還在誇他,“這麽冷的天居然跳下河救人,在下佩服。”


    “心善?”說到這兒,江謄忽然輕輕笑了一笑,依舊望著窗外道,“湖麵平靜無波,天色正好,好端端的因何落水隻怕還有蹊蹺。”


    陸青衡微微一愣,語氣有些不悅,“師兄你什麽意思?”


    江謄轉過頭,看著宋疏意味深長,“沒別的意思,隻是方才瞧見那人是喝醉了酒,又在花船上,也許是非禮了哪家姑娘才被推下去,所以覺得不值得救罷了。”


    陸青衡哦了一聲,然後埋怨他,“救人的時候哪裏會想那麽多啊,師兄你太苛刻了。”


    宋疏避開江謄的視線,執起茶杯又慢慢呷了一口茶,沒說話。


    然而那濡濕的睫毛打著顫,垂著眼簾一聲不響,這副樣子在陸青衡眼中端的楚楚可憐。少年想著法兒逗他笑,賣萌犯蠢一樣沒落,直到江謄看不下去,找了個借口拎著人的後領子帶離了畫舫。


    待二人離開之後,宋疏終於如釋重負,他將那茶杯捏在指間仔仔細細地瞧了一會兒,然後素手一揚,打水漂一般扔出了窗外。


    果真是塊石頭,臭石頭。


    宋疏一邊運功風幹衣物一邊生悶氣,這個江謄肯定不是他的小狗,他的小狗絕對不會讓他受這種委屈,哪怕是最開始的沈騫都不帶這樣氣人的。


    他不想同這人睡覺了,就算和殷複寒睡都不要同他睡。堅決不要。


    衣物和發絲被內力烘幹,宋疏緩緩睜開雙眸,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印入眼簾,黑衣勁裝的男子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他方才扔出去的茶杯把玩,正斜斜地倚在他麵前的案幾上。


    宋疏:“……”


    他閉上眼,語氣平靜,“你怎麽會在這裏?”


    “碰巧啊。”殷複寒懶洋洋道,“我碰巧路過河邊,碰巧看到宋教主英雄救美,再碰巧看到你上了江大俠的船,又碰巧接住了你丟出去的茶杯……你說巧是不巧?”


    “……”


    “看起來宋教主的目的沒達成?嘖,你這樣的出水芙蓉還勾不動那萬年冰山?那他江謄可真是瞎了狗眼。”


    “……滾。”宋疏的手按上了腰間軟劍,聲音微冷。


    “別。”殷複寒卻按住了他的手,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素來冷厲的眉眼沾上一點點笑意,加上麵上那幾分不散的邪氣,竟是一種耀眼的英俊:


    “不知道為什麽。”他盯著宋疏緩緩道,“宋教主,看見你追求其他男人,我心裏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呢。”


    宋疏抬眸對上他的目光,麵色冷淡猶如寒冰覆蓋,而殷複寒眸光閃爍,忽然就傾身靠了過來。


    他殺過很多人,身上卻並非是血腥味,而是淡淡的藥草香。他的唇瓣很軟很熱,和他冰涼的唇形成了鮮明對比。他修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頷微微抬起,近乎溫柔地吸吮他的唇舌,舔/弄他的口腔。


    ……


    風和日麗,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飄過一艘精致的畫舫。然而下一瞬,那畫舫就在劍光侵襲中四分五裂,一黑一白兩個人影相繼躍出,刀劍之聲驟起,徹底打破了湖麵上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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