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在實習時被分配到c市郊區醫院,但工作地點卻是太平間,工作內容就是把送來的屍體放到停屍櫃裏冷凍起來。這樣的工作雖然輕鬆,但做起來總是心裏發毛,恐怕有一天有什麽詭異的事情降臨到自己身上。


    還好,有一個老員工很照顧我。他見我每次工作時都臉色蒼白,就接下我的這份工作,我隻需要將屍體推到停屍間就好。可是有一件事讓我很納悶——這名老員工至少有60歲了,人也又瘦又小,可是就算一次來了兩三具屍體,他也是一個人把它們搬進去,從來沒聽過他喊重,也沒讓我幫過忙。原因我也不想知道,我隻想舒舒服服地過完我的實習期。


    不過,我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老人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我注意到他特別喜歡喝酒,尤其喜歡喝著高梁酒配一些奇特的野味!高梁酒很貴,這錢我出不起,可是烹飪、抓野味我倒是在行。死人不是天天有,日子閑得發慌,醫院附近又是一大片山林,因此我有事沒事就去捕抓一些鳥鼠蟲蛇來孝敬他老人家!


    有一次我發現了一個老鼠窩,大老鼠跑掉了。裏麵剩下十幾隻剛出生的眼睛都還沒睜開的無毛幼鼠。我趕緊通知老人,他一聽就興高采烈地跑來了,手裏還拎了一瓶特級高梁酒!他二話不說捏住一隻老鼠的尾巴,舉得高高的就往嘴裏塞,放入嘴裏後還呷了一口高梁酒。隻見他喉頭咕嚕咕嚕上下移動,將老鼠生吞下肚時還能聽見“吱”的一聲慘叫。看著他臉上那副陶醉的模樣,我急忙問他老鼠吞下肚是什麽滋味。他跟我說很好吃,味道跟鮪魚差不多,隻是那老鼠吞下肚時還沒死透,還會在肚子裏抓幾下,癢癢的實在舒服……


    就這樣過了半年,我跟老人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時間很快到了冬季……


    這天天氣有點兒冷,老人拿來了酒肉,我也準備了一些蔬菜,兩個人就在寢室裏邊喝酒邊吃火鍋……


    “胡扯,胡扯!”老人氣得哇哇大叫。


    我順著老人的目光看過去,原來電視上正演著道士與僵屍的電影。隻見那道士舉起桃木劍亂揮,貼著符的僵屍就開始攻擊壞人。我心裏納悶,這有什麽大驚小怪?還不是電影裏老掉牙的橋段?


    可是老人卻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跟你說,電視上的都是假的!哪兒有人貼幾張符木劍胡亂揮一揮,僵屍就聽他的?胡扯!”


    “是啊!”我點點頭,眼看老人的話匣子打開了,不知他又要嘮叨多久。


    老人繼續說著:“這趕僵屍的方法,我早就見識過!我們那邊有一個湘西人,平時他和我有說有笑,但是他對扛死人的活兒特別有興趣……後來,他臨死之前將趕僵屍的方法教給了我……”


    “教給你?”我狐疑地說。看著老人臉上嚴肅的表情,我卻不敢說什麽。在這科學發達的時代,神鬼之說早就被證實是子虛烏有的無稽之淡,怎麽可能會有操縱死屍的法術?


    “你不信?”


    “嗯!”


    老人笑笑:“早知道你會這樣說!很好,跟我來。”


    老人說完就往寢室門外走,我馬上跟了出去。沒多久我們就來到了太平間,這裏冷颼颼的,像是有陣陰風在室內徘徊,溫度比室外還低。我拉緊身上的大衣。


    老人毫不理會我,拉開了一個停屍櫃,裏麵是一具蒼白的死屍。雖然我知道現在是科學時代,但是我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以前看過的荒野傳說。要是真的有僵屍怎麽辦?我哆嗦起來,心裏開始發毛。


    老人朝死屍的四肢摸了幾下,隱約問,我看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手上跑了出去。老人緩緩走到我的身旁,隻見他麵帶微笑輕輕叫了一聲:“起——”


    “啊——”


    我一聲大叫,就要衝出門外!但是老人卻早已預料到,緊緊拉住了我。


    “別怕,隻不過是死人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隻不過是死人而已?”我心裏呐喊著,卻不敢說出口。死人是沒什麽可怕的,我來這家醫院之後也見多了。可是一個突然坐起、好像還會對我笑的死人,你說可不可怕?


    “別怕,它聽我的話。”老人說完,又下了好幾個指令,“下……轉……跳……”


    果然,那個死屍按老人的指令一五一十地照做。可是我內心充滿了恐懼,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欣賞僵屍的“表演”。


    “好吧,看你這麽害怕,表演到此結束,回去吧!”老人揮揮手說。


    聽到這句話,我如獲大赦,三步並兩步向寢室衝去。一回到寢室,我趕緊倒了杯高梁酒,大口喝下去。火辣的感覺迅速麻痹我的味蕾,也將我從驚愕中喚回。


    僵屍!那傳說不是騙人的,這世上真的有!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就隻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難怪老人願意接替我扛屍體,而且從不需要幫忙!原來他隻要手一揮,那死人就會聽他的命令,自動爬上停屍櫃躺好……


    一會兒,老人也走了進來。我看見他大剌剌地坐下,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對他的敬畏頓時又添了幾分,連忙倒了杯高梁酒送到他麵前,又夾了最肥美的牛肉放到他碗中。


    “您這是什麽法術?真厲害,一個死人競按照您的命令做……”


    “哈哈,”老人不等我講完,就大笑著打斷了我的話,“這可不是法術,這是科學!”


    “科學?”我很驚訝,科學什麽時候進步到能操縱死人了?


    老人看到我一臉狐疑的表情,問:“你不信?”


    我搖搖頭。


    老人又一聲大笑,接著又說:“你看!”


    我一聽,連忙睜大眼睛。隻見老人從身上掏出一條細細扁扁的東西,色澤跟人的皮膚差不多,隻是有點兒蒼白。他朝桌子上一放,那東西競尤自扭動,在平滑的桌麵上緩緩爬行,像是頭部的地方還不時抬起,在空氣中嗅一嗅。


    “這是什麽啊?”我驚呼。感覺這東西有點兒像蛆,而且還是隻被踩扁的蛆,有點兒惡心。


    “不要小看這東西,這可是湘西法師用來操控死人的寶貝。”老人正色說道,“這小家夥叫人皮蠱,屬於蠶蠱的一種。起初我還不懂這家夥怎麽讓死人動,後來看到一些報道,才知道這家夥隻要放到死屍上就會發出一種奇特的電流,它可以利用屍體的傳導神經去指揮肌肉動作。隻要放上四五隻,那死人就能像電視上的僵屍一樣……要是用得多,嘿嘿……”


    “就會怎樣?”我好奇地問道。


    “那死屍就能像正常人一樣……不過沒人會這樣做,因為太傷身體,弄不好連自己的小命都丟了。”


    “這樣啊。”我隨口回答著,腦中一片渾噩,這件事太神奇了。


    “對了,你想不想學?”老人又問。


    “想啊!”我毫不思索地回答。這樣老人放假的時候,我就不用一個人扛著沉重的屍體了,隻要手指一指……


    老人聽完我的回答,一口把杯中的高梁酒喝個精光,緊接著站起來,開門四處張望,確定四下無人後他才把寢室門鎖好,坐回椅子上,小聲地說:“過來點兒,我告訴你。”


    看到老人神秘的模樣,我的好奇心更加強烈,連忙將身體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可是老人突然舉起手往我額頭上一拍,一股刺痛傳入我腦中。我想要叫卻發不出聲音,我的身體開始不聽我的指揮,最後我完全癱軟,臥倒在地。


    老人把我扶到床上躺好,接著將自己的上衣脫下,赤裸著上身來到我的麵前。我沒想到老人年紀都那麽大了,衣服下的皮膚卻如嬰兒肌膚般柔嫩!


    在我還沒弄清老人要對我做什麽的時候,隻見他一扯身上的皮膚,一大片的皮膚就跟著掉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紅色的肌肉、乳白色的筋脈跟微微跳動的血管!


    我全身都是冷汗,卻苦於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他。


    “我老了,可能是酒喝太多了,醫生說我的肝髒不行了,而且還是癌症末期,活不了幾天了。我死倒不要緊,隻是這寶貝總得傳下去……”老人話一說完,就把手上那塊皮放到我身上。


    隻見那塊皮迅速化為一隻隻幹扁的“蛆”,在我身上到處爬行咬噬,好像在找洞,想鑽到我皮膚裏麵……


    那老人越拔越多,更多的人皮蠱被他放到我身上。終於,我在驚恐和痛楚下昏死過去,隱約間我看見失去臉皮的老人正睜著牛鈴大眼,看著這一切……


    那天以後,我也染上了老人的壞習慣,酒越喝越多,而為了喂飽我身上這些家夥,我還接下了殯儀館裏搬運死人的工作。


    不知誰願意接受我身上的這層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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