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若穀將第6件產品做完後,耳邊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他沒有管,腳步聲輕不可聞,門又被慢慢閉上,似乎擔心打擾到他。


    不一會兒,浴室傳來了“嘩嘩”的水聲,應該是在洗澡。


    白若穀:……


    他也不知道蘇繆這習慣是怎麽來的,一塊根本不染塵的團子非得像人一樣天天洗澡,明明怎麽都髒不了。


    “哎。”,他輕歎,開始收拾手中的工作。


    他也該洗澡睡覺了。


    在這個家裏,白若穀的一切可以說是透明的。別看蘇繆的身體在臥室,而他在浴室。


    此時,浴室內一片霧白,白若穀坐在浴缸裏,不知道從哪兒同時伸出了好幾塊機械臂幫他搓著全身。


    一會兒,沐浴露被抹到身上,頭發上淋的洗發露也被機械手指揉搓著。


    熱水衝洗,白若穀隻感覺全身毛孔散開,他閉上了眼睛一臉放鬆,過了一會兒張開了嘴,電動牙刷帶著牙膏也塞了進來。


    洗完澡後,他赤著身站起來,不一會兒全身的水珠便被擦幹,浴巾被裹在他的身上。


    等白若穀走到臥室,隱約能從被子縫裏看見一張藍色的薄餅鋪了滿床。


    白若穀:……


    等他靠近床的時候,薄餅縮了起來,慢慢凝成了一團,被子隆起,最後成了一個成年男人的形狀。


    白若穀脫下浴袍,鑽進了被窩,裏麵暖烘烘的,那一團也圍了過來將他抱住。


    溫度比他略高一點,儼然一個男友牌暖寶寶。


    回想起剛才某人的動作,白若穀“啪”地一下捂住了眼睛,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自家的床從來不需要加熱,男友主動化身為無插頭電熱毯。


    帝國交給白若穀的任務還有很多,白若穀一大早便醒來了。


    明天就得進組,今天能趕多少算多少。


    等他從床上坐起來,男友也跟著坐到了旁邊。


    “若穀。”,男友喊他的名字。


    “嗯?”,白若穀疑惑地看了過去,蘇繆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是很明顯。


    對方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了一根黑線,又在白若穀的眼皮子底下從自己身上揪出了一坨水藍晶。


    白若穀:??


    這一坨化成了直徑為一厘米的幽藍色透明小球,蘇繆將其串了起來,掛到了白若穀的脖子上。


    “送給你。”,蘇繆的眼眸漆黑一片。


    白若穀:……


    用他做出的水藍晶送給他?白若穀不能明白蘇繆這一番操作的意思,但潛意識告訴他,除非是蘇繆程序出bug,不然一定有深層含義。


    又忙碌了一天,第二天白若穀便進組了。


    開機儀式非常低調,祭祀好拍完照被劇組上傳到了星網上。


    果不其然,因為白若穀出演白老這件事,下麵又聚起了一堆罵聲。


    工作人員原本有些擔心,然而李演卻揮了揮手,神秘一笑,“等電影拍完後再說吧。”


    該布置的環境已經布置好了,演員們紛紛化好了妝換了衣服,隨著導演的一聲“各就位,action!”,拍攝正式開始。


    陰雨連綿,屋簷又漏水了,伴隨著孩童們的嘈雜聲,孤兒院院長拿著蒲邊清點著孩子的個數。


    “一個、兩個、三個……三十一、三十二……”


    院長擰著眉頭幹咳了幾聲,等點到最後一位,終於看到了那一個孤零零的小男孩兒。


    小男孩穿著最破舊的衣服,眼神有些呆滯,他臉上髒兮兮的,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每三四個孩子便聚成了一個小團體,最少也有兩人結伴,隻有這個小男孩兒總是獨自一人。


    飾演院長的演員轉過頭看到了白若穀的眼神,此刻他從眼中絲毫看不到一個演員的痕跡。那個眼神很茫然,甚至讓他覺得有些癡傻。


    明明劇本不是這樣的?


    像白老那種天才,即使從小不跟人來往,原因也不該是被孤立,而應該是孤冷!


    他內心在拒絕著這種表演,然而導演沒有喊停,他隻能順著劇情演下去。


    演員揣測著人物的心理,以一個40多歲男人的外表臉上微微露出不忍的神態。


    他沉著聲對那群最為開朗的小團體說:“若穀之前因為發燒直到今天才痊愈,你們幾個吃飯還有玩的時候把若穀帶上,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他淋雨。”


    這群孩子年齡雖小,可最會討好人了,他們甜甜地對院長說:“好。”


    院長放心地點了點頭,之後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小孩們沒有動,他們繼續有說有笑,反倒是白若穀局促不安。


    他聽到院長的吩咐了,他要和眼前這些人在一起。他呆呆地走了過去,那群孩子卻沒理他,白若穀站在哪兒手足無措。


    孩子們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一些帶著惡作劇的笑話,他們笑著捂住了嘴。白若穀愣了愣,和他們說同樣的話題就能融入他們嗎?


    他想了幾秒鍾,編出了一個惡作劇,跟那群孩子講了出來。


    那群孩子一停頓,看起來是在笑,但又好像是在笑話他?


    他們聊到了做飯,有的人說我連泡麵都不會,又有人說我會炒雞蛋,白若穀問:“你們要學做飯嗎?尋常的炒菜隻需要將油溫燒到……”


    有人用眼睛掃了他一眼,沒理他,又繼續聊了起來。


    那群孩子又開始討論起來上次做的測試題,有一個孩子說最後一道題最難了,又有人說怎麽做呢我一點都不會。


    白若穀以為自己有機會融入他們了,他開心的跟他們講那道題的解題思路。結果聽著聽著,那些孩子開始不耐煩,在他說話的時候扯開了話題,又在討論別的。


    因為這時院裏麵要搬東西,他們站的地方被占了很多空間,一些孩子紛紛被擠到角落裏。


    白若穀也想擠在角落,他眼睛剛掃到了一個位置正打算過去,就見院長給他指派的那幾個“朋友”中有一個孩子沒有躲雨的地方。


    那個小孩橫衝直撞,找著能避雨的位置,白若穀見狀腳步不自覺慢了一步,他故意把自己的位置留給那個小孩。


    果不其然小孩發現了,他明明見到白若穀距離那個位置最近,他卻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衝到了那裏,臉上還帶著喜悅。


    他的同伴也在附近,見狀和別的小孩換了位置,白若穀和他們有些距離,但能聽到他們說的話。


    那小孩說:“幸好我跑得快,不然這位置就被別人占了!”


    白若穀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他沒有位置呆了,有一個角落雖然露水但不是很明顯,他站在了那裏,至少別人不知道這裏會漏雨。


    突然有小孩兒想起來了,“白若穀怎麽辦?院長爺爺叮囑我們……我記得那個角落漏雨的。”


    其中一個大孩子眼神閃爍,他專門對白若穀問:“白若穀,你站在那裏沒事吧?”


    久違的關心讓白若穀淺淺一笑,他搖了搖頭,“沒有事,我很好。”


    見到白若穀這樣說,那些孩子們放心了,隨後就像是沒有白若穀這個人他們繼續聊天。


    搬運工看到這群孩子在屋簷下躲雨,甚至一些大孩子將衣服披在那些受凍的小孩子身上,工人感慨道:“院長,你們院的孩子就是不一般,比我見到的很多福利院都團結!”


    院長自豪地笑了笑,“我也沒做什麽,都是這群孩子們做的好。”


    那天天色越來越暗,天也越來越冷。那個叫做暖心福利院的地方充滿著歡聲笑語,孩子們擁簇在一起,相互取暖。


    院長見狀,拿來了照相機拍下了這“溫馨”的一幕。


    那幾個正對鏡頭的孩子笑容很燦爛,臉也拍得非常清楚,他們比著手勢,看起來大方極了。


    院長拍了拍手,對著那個孩子道:“我看以後就你最有出息,發達了可不要忘記你的這些兄弟姐妹。”


    在那張老相片裏,一個孩子在牆的角落裏站的筆直,甚至於有些孩子在爭搶著鏡頭,隻給他留下了發頂。


    他的衣服最為單薄,同時整個後背連帶褲子都被雨水淋透了。


    他笑不出來,那一天在歡聲笑語中有人在悄悄說話。


    “你說那個白若穀是不是一個傻子?”


    ——


    第一場戲到此結束,劇組陷入了沉默。


    李導一臉呆滯。


    明明每一步都沒錯,出來怎麽拍出來味兒就變了?!


    台詞也沒錯,可在他甚至是整個星際公民的構想中,白老應該是屬於別人討好他而不是他討好別人的存在!


    三個導演差不多都要抓狂,白老是誰?那可是星際的信仰,星際的神呀!這段戲要是被星際公民知道了,他們非得以死謝罪!


    重拍,必須得重拍!


    李導現在一看見白若穀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明明對方演技這麽好,怎麽就給演偏了?!


    三位導演互相看了一眼,讓其餘人員先行離開,他們則聚到白若穀的跟前,打算跟其好好講戲。


    白若穀像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意思,並不意外。


    他喝了口水,睫毛掃過眼瞼,淡聲道:“戲是不會改的。”三位導演一愣,又聽白若穀道:“相信各位也得到了消息,在這部劇中我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你!”,三位導演肉眼可見地發怒了。


    “別急。”,白若穀說罷,從一側的背包裏翻出來一個非常破舊甚至包著保護膜的牛皮本。


    這個本子光看外觀就不是能買到的,甚至其古樸程度可以稱之為古董。


    他笑著,“給各位看個東西。”


    “這是……?”,導演們一愣,他們被這一出弄得不知所措。


    白若穀輕聲道:“一本筆記……也算是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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