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見蘇晨雖然醒過來了,卻是一幅愛搭不理的樣子,也再次強笑著說道:“蘇師姐,你再撐得幾日,我們出了百萬大山,等你複原了,我們就去補全陣法,這一次就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蘇晨聽了方天“補全陣法”這話,她心裏才覺得一陣陣的隱痛。


    還提什麽補全陣法?這妖還真是騙死人不償命啊。


    蘇晨看著仍是滿臉驚喜的方天,也知道這是方天對她蘇醒過來真心的高興,可蘇晨卻寧願永遠也不要再麵對這一張臉了。


    扭頭一陣輕咳後,即然在心裏隻認定方天是妖了,雖然不知他又有何詭計,蘇晨那裏會信方天肯與她同赴陣門處補全陣法的?再說了,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在受了重傷之後,蘇晨又強自使出“勘真”秘法,她也明白即使是現在在百萬大山之外,沒有師門前輩相助,她也隻是多挨幾天罷了。無助、無力、失望讓她自己也放棄了。


    心裏雖然拿定了主意,卻不願意再強調要誅妖的蘇晨一臉漠然的偏過頭去咳了一會,又抬起臉來,稍看了幾眼灰蒙蒙的天空,也不理方天遞來的烤的金黃的流著油,看起來香噴噴的豬腿,咳完後,蘇晨卻身子向前一俯,就再次陷入了暈迷之中。


    看蘇晨也不吃他遞過的豬腿,再次昏迷過去,急忙扶好蘇師姐,緊鎖著劍眉,方天眼中露出一絲耽心來,蘇師姐是醒過來了,可不見她打坐練氣,也不見她平複心神,隻是這般的不以為意,就像是忘記了一切一般,方天也真不知道今後要怎麽走下去了。蘇師姐這種狀態卻如何是好?她是不是還能撐過幾個月去?幾個月之後祭壇還能保住嗎?幾個月後即使是找到陣門,還來得及嗎?


    這些問題不停的在方天心裏盤旋,可要以大局為重。要他放下蘇師姐轉身自去,他是萬萬也做不出來這事情的。蘇師姐一直以來待他如弟。二人雖然相識不久,方天卻與她共過生死。自然就算是天塌下來,方天也不會將她置之不理。更何況現在是在百萬大山裏,如果把蘇師姐一個人留在這裏,就意味著蘇師姐必死無疑了,即使是遇不到野獸大妖,隻一日不通過“三才陣”恢複。任憑傷勢這般惡化下去,蘇師也撐不過三日的。


    方天雖然知道輕重,也更知道“一人死何如百萬人死”的道理,可方天卻偏偏一直都是隻做身前之事。隻圖一時心安的性子,他也知道自己萬萬做不成英雄的,他也知道自己萬萬做不到權衡利害,做不到“舍魚而取熊掌”做不到“舍生而取義也”這樣的事情。正如當年的雪兒抗婚之事,如果他考慮了方家一家人的幸福。雪兒這會兒就不知是什麽下場了。正如在遇到他自己婚事時,如果他考慮了大局,這會兒方家還不知是什麽局麵。正如在遇到萬劫時,他如果存了保身之念,也不會出現神、修、魔、妖之火。燃盡他的身體,在他身上留下這神秘的灰燼之事了。


    方天自忖做不到為救千萬人而舍蘇晨而去的事,正如蘇晨做不到揮劍誅妖的事。苦笑了一下,方天扶著蘇晨歎道:“我們同樣是兩個俗人,那麽還是不要做什麽偉大的人要做的事情,還是慢慢的走出去吧。幸好這會兒百萬大山裏正熱鬧著呢,眾妖都去湊熱鬧了,我們可不就安全了?”


    方天智雖不低,他的猜測也隻是一個自我安慰。說起來方少卻是個不能識大體的人,他的慧雖算是能通神的,卻因不能顧大局,才會迭遇危險。正如這一次,他雖然不停的安慰自己,眾妖齊聚祭壇,他與蘇晨是安全的,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的。


    方天是隻顧眼前,可妖帥卻不是此等人物,妖王更是各各都是梟雄的角色,百萬大山裏的一切有攻有守,都安排的妥妥的。雖然這時大妖與妖王們齊聚祭壇處,為救出天妖而赴死,可各妖王也在每一次大戰前,就會安排守山諸將與眾妖。


    妖王們安排的守山諸將與眾妖當然也不是如方天般的隨性而做,這些留守妖將都會有這麽幾個特點,那就是首先,這些妖將要資質遠勝他妖,也就是所謂前程很遠大的妖類;這些妖雖然很有一些還不到妖將級別,可都有成為妖王的可能性。這也是近億年來,祭妖之戰不止,眾妖死傷累累,可妖類卻始終強大的根本所在。


    妖與神、仙、魔不同的是,神、魔都是以生而為神、魔;妖呢,妖卻是一物,因感天地之氣而生妖識;所以妖的確是很強大的,可要成為妖也是很困難的,沒有機緣,那怕資質驚天,億萬年不得成妖也是常事。


    就說盤王,他幾乎與鬥觚同時成形,可鬥觚化妖已經不知年月了,而盤王化形也不足萬年,這並不是說盤王資質不足,這中間就要講機緣了。正如黑衣至尊聖講究爭奪氣運,而白衣至尊聖致力於運自天成,二者的造物也就各自的成長道路千差萬別。


    而百萬大山的妖類更是即要麵對山內未開妖識的凶獸的攻擊,還要麵對修者與魔修的殺伐,成妖即難,成妖後要活著,要成長起來,還要保證一直繁榮昌盛,這才是百萬大山眾妖凡見有妖,即視之為子、女、兄、弟的原因。


    這就是妖類的大勢所在,是方天與蘇晨這一類人達不到的高度。


    雖然不知道這個原因,也不知道百萬大山裏雖然眾妖齊聚祭壇,可危險處處皆在的方天與妖將數次交鋒之下,也是深悉妖的可怕的。一路走來方天雖然一直小心謹慎,不敢再與妖朝麵,可這與妖會不會狹路相逢的事情並不是他所能左右的。然而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一步步走來,成為如今與眾不同的方天。


    與眾人皆同的隻能成就小我的方天,不是沒有考慮到身在百萬大山的危險,也不是沒有一點陣法就要被大妖破去的急迫感,可在小性情的影響下,他還是負著蘇晨輕身提氣行走著。他腳步不敢離地,不是為了更快,卻純是為了起著避震的作用。他是生恐被靈氣震蕩下傷及了蘇師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似是要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了。


    人道是行路難,可行於百萬大山卻更難啊。因為百萬大山裏是萬妖縱橫之地,靈氣隻能當做避震器作用無法快速離開的方天,遇到妖的可能性就已經高達了十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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