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烏血不斷從“青膜巨嘴”中滴落而出,這些化為灰燼的血肉就如同肮髒的灰色汙跡,雖然不斷從高滴落,卻大部分都與灰晶一道,死死的粘在那把劍上。在烏血湧出後,本來巋然不動,如一座巍然高山般的劍卻忽然間就動了。


    劍首最先在已經燒成灰燼的血肉的一陣塗抹之下,就微微顫動起來,然後繼續帶著烏血緩緩上仰,劍尖處一片劍氣凜然,威勢已經不弱。劍尖揚起處,也再次對準了天際的那道寬闊的裂縫。


    方天妖像本體與青色力道所成的“青蛇”口中的,已經燒成灰燼的烏蒙蒙的血肉仍從青膜中不絕流出。由於“青蛇”的巨嘴已經被拉得極薄、極均了,被燒成灰燼的血肉凝聚著、滴落著,在烏血飛濺後,竟也薄得隻有一層灰色晶體,還閃著灰撲撲的光,這樣也把那把像極了劍的金糧所成的劍山,飛速的塗抹成了一隻巨大的灰色光劍。


    幽光閃閃的灰色的劍山上,被燒成灰燼的的方天的血肉就以這種不可能的方式,如高明的貼膜師,將灰膜均勻的塗在劍身之上。灰晶雖然沒有一絲熱意,反而顯得寒冷無比,但是方天與這劍本也是不在意這無用的灰膜的。隻是一灘沒有絲毫用處的灰燼而已,那怕看起來反射著灰光,有一點不凡的樣子,也不可能阻擋這巨大的劍山破空而去。


    劍山一旦破空而去,此劍的“劍氣、劍意”終將有成,如果有幸再學得一招兩式“劍訣”,這妖將金糧也終將會成為第一個領悟“劍”的大妖,世上除劍修之外,也就多了一個“劍妖”或者是多了一把妖劍。看起來,這些已經成為灰晶的血肉也無助於方天的妖像本體吞噬金糧,它的如今的情形。也終將也是方天即將到來的命運,終將毀滅。


    “青蛇”的巨嘴,正逐漸閉起的大嘴終於在灰燼噴盡後停止了繼續閉合,這條縫依然固執的張開著。青膜籠罩下,妖將金糧的本體似懸於空中一柄劍,帶著青意,漸顯出些古意盎然來,除了被抹上了一層灰膜,沒有一點別的變化,灰膜甚至不能起到阻礙劍氣的作用。隻是將青劍變得醜陋著。


    金糧已經無視一切,無視灰膜,無視巨嘴,天然就是庚金之身的金糧妖劍合一如同本能。他現在“唯念唯識”,隻是欲要將把這柄古劍修至完美,甚至沒有了挑開青膜的意思。在妖將身上心裏,這劍就是一切。


    金劍一成,化身“青蛇”的方天已沒有資格受他這一劍。


    妖像本體即將崩潰,“靈蛇擊”已經施展到極致。烏血盡灑,方天如劃過天際的流星搖搖欲墜,金糧卻如初升的旭日,劍勢初成。劍氣漸凜,此時還沉浸在對劍的領悟中,還在不斷完善著他的劍心。


    劍修是修者中攻擊力最強大的,他們本為誅妖而生。最初劍修之所以出現。也是因為妖識有化去靈識與靈氣的作用,這才使得包括仙界在內的修者,爭相以劍為器。隻因為在修得劍意後。以劍的淩厲,在以身化劍後,或與劍合一後,劍修是不為外物所侵的,他們自然可以誅妖,可以在達到一定境界後,不懼妖識與妖氣,可如果妖修得“劍道”後,“劍修”遇到“劍妖”會發生什麽?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變化?


    力盡將頹,妖像本體的“青蛇擊”使至了極處,已漸要不支,方天沒有一點在意的樣子,仍保持著“靈蛇擊”的極致狀態。他與金糧都沒有在意的,四濺噴出的如灰燼般的,曾經的血肉之中,卻有一道道灰晶的影子,不停的落在的金劍本體上。這灰燼般的血肉,隨著烏血或滴落,或滲入,灰色也變得極深極深,極灰極灰,卻始終沒有停止,慢慢的向劍體中滲進去,仿佛它們已經與劍要融為一體了。


    古劍在灰晶不可阻止的融入後,堅不可摧,無物不斬的庚金之劍也忽然微微顫抖起來。


    方天保持著“青蛇擊”,無視的看著劍在抖動,看著那柄古劍正呼嘯而起,穿過山巔的一個石洞,就要破空而去。


    那把劍還在緩緩仰起了劍尖,劍意直衝天地而起。


    方天的灰燼血肉如同不存在的光彩,如同無質的流水,又如灰塵,均勻的抹在那把劍上後,卻沒有被庚金之劍蒸成灰燼,因為他已經不可能再次化灰,更沒有散入滿天飛舞的碎血花裏,因為他無形無質,灰晶隨著方天“青蛇擊”的力道,就不停向劍中融去。


    灰晶入劍,咬牙的方天呲牙一笑。看著灰晶在劍中不停滲入,在隱隱散發著一股極驕傲的劍意裏,灰晶始終沉默而執著的滲下去。


    這灰燼就如同方天此時的心情,寧死也不放棄;


    也如同方天一直以來的性情,堅定執著的渴求著自在。


    於是這柄古劍劍意就被方天燒為灰燼的血肉,硬生生的在暴風驟色中,映得詭異了起來。


    古劍在灰燼所成的灰晶滲下後,這一柄本不一世,本要直衝天地的劍,落在呲牙的方天眼裏,這劍也越來越微弱,氣息越來越不整齊,越來越淩亂,就像是大妖被這灰燼傳染了疾病一樣,劍也要變成灰燼的一部分了。


    到了這個地步,自青膜裏落下的數百道方天海星狀靈識鏈中的光線,也變得黯淡了很多。古劍越發的強大起來,更顯出了一道欲淩架天地之威的劍氣,金劍越發漠然無視一切時,可方天的主意識內,這劍卻如此可笑,不知所謂。全力控製著“靈蛇擊”的方天感覺到劍的強大,察覺到自己對劍的蔑視,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疑惑不解地望古劍深處。


    是了。


    是這樣的。


    事情就是這樣古怪。


    被大妖所化,成為大妖及所有生物都不可用的,已經變成灰晶的血肉,卻偏偏能化入萬物中。這灰燼般的血肉,本已經沒有一點力道,也沒有一點威脅。所以他才能不受一點力道的作用,不受一點力道的威脅。


    可堅不可摧的妖將金糧所化的庚金之劍,在這灰燼血肉一進入後,他龐大如山,堅不可摧,似無邊際的劍中的一切脈絡卻無一處不印入方天眼中,也無一處不在灰晶的不知道是何種原因的力道控製下,雖有力,在方天心裏卻變得無力,雖然奇快,在方天念中也變得緩慢無比。


    雖然這金劍還是那一把金劍。


    可灰晶一進入其中後,這金劍卻不是那把金糧的劍了。


    在方天眼中、念中,這劍早已經通體一覽無餘了。而且在這劍勢被灰晶不知道怎樣的控製了之後,他的劍勢就慢的已經連方天也不能忍受了。金劍一瞬上萬個變化,可每一個變化,方天都可以細細的思索數遍才做出應對,即使是方天慢到了這種地步,妖像本體做出的應對還是比金劍快了數倍


    身為也算“人劍合一”境的劍修,這劍形如此之慢的變化,再落在方天眼中,就真個是破綻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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