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是個活寶


    那晚錄完口供回去的路上, 高燃拐彎下坡時沒留神,連人帶車摔出去老遠。


    褲子破了, 膝蓋流血不止。


    高燃恍惚幾秒, 一瘸一拐過去把車扶起來,發現鏈條掉了。


    “臥槽!”


    高燃蹲下來,借著月光拽住鏈條套在小輪子上麵, 再把鏈條往大輪子上一掛,咬住兩三個齒,他轉轉腳蹬子,完事。


    手上黑乎乎的,高燃抓了把雪使勁搓搓手, 這會兒三魂六魄都回來了。


    “哎。”


    高燃歎氣,社會複雜, 關係複雜, 人心複雜,簡單純粹的東西得用放大鏡找。


    高燃這樣兒沒法回家,他去了賈帥那兒。


    賈帥個頭比高燃高一點,衣服給他穿, 不會太長。


    高燃脫了褲子進衛生間,衝洗掉膝蓋傷口裏的泥, 目光在周圍掃動。


    衛生間挺小。


    瓶瓶罐罐全都以正麵擺成一排, 不歪不斜,一塊塊毛巾拽平整了掛在繩子上麵,拖把的布條都是垂直向下的, 不會亂七八糟刺開。


    衛生間裏沒有一點淩亂的感覺,強迫症會很喜歡這裏。


    熱水器有問題,水溫一會兒高一會兒低,高燃費半天勁研究,他閉眼低著頭洗頭發,眼睛突然睜開了。


    高燃神經質的仰頭往上看,水霧亂飄,他又往左看,鏡子全花了,什麽也看不清。


    涼意揮之不去,高燃打了個冷戰。


    賈帥在水池邊給高燃擦鞋,冷不丁聽到大喊大叫聲,“帥帥?帥帥!”


    他放下抹布去衛生間,沒直接進去,站在門口問,“怎麽了?”


    裏麵傳出一聲慘叫。


    賈帥把門一推,看見少年手忙腳亂關掉淋噴頭,抓著後背亂蹦跳。


    高燃鬼哭狼嚎,“臥槽,燙死我了!”


    賈帥看看少年的後背,立刻放冷水衝。


    高燃咬著牙哆哆嗦嗦,“不會要起泡吧?”


    賈帥蹙著眉心,不語。


    等到賈帥關掉水龍頭的時候,高燃已經凍麻木了。


    他的後背被燙紅了一大塊,沒有起泡。


    賈帥試一下熱水器,“壞了。”


    高燃瞪眼,“那怎麽辦?我頭上身上都打了肥皂,泡泡還沒洗掉呢。”


    賈帥抿唇,“你等著,我去燒水。”


    高燃抱著胳膊催促,“那你快點兒啊。”


    衛生間裏再次變得寂靜無聲。


    高燃靠牆站立,沒敢看鏡子,他半搭著眼皮背九九乘法表。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賈帥很快就提著兩個大水瓶進來了。


    高燃一愣,“這麽快?”


    賈帥往桶裏倒開水,“去大伯家拿的。”


    高燃喔了聲說,“你大伯還蠻好說話的嘛。”


    兩大瓶水不是泡腳,就是洗澡,能讓帥帥一下全提過來,很不錯了。


    賈帥直起腰,“洗吧。”


    高燃把人喊住,“那什麽,帥帥你別走啊,我倆說說話唄。”


    賈帥側過頭,眼裏有笑意,“你怕啊。”


    高燃梗著脖子嘴硬,“怕個屁!”


    見發小要走,他忙投降,“行行行,我怕我怕,我怕行了吧!”


    帥帥他媽幾個月前才去世,總有種人還在的錯覺。


    賈帥看出他的心思,“我沒夢到過我媽,她不在。”


    高燃一點兒都沒有被安撫道,“咱不說這個了。”


    結果高燃經過堂屋,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遺像。


    黑白照,梳著麻花辮的年輕女人,眉眼溫柔,有一種江南韻味。


    高燃第一次這麽仔細看帥帥的媽媽,發現帥帥很像她,很像很像。


    不知道帥帥他爸是什麽樣子。


    高燃看著看著,就不怕了,“阿姨,你要保佑帥帥啊。”


    賈帥問道,“你在嘀咕什麽?”


    高燃說,“你媽媽在笑。”


    賈帥似乎沒聽清楚,“什麽?”


    高燃重複一遍,“照片裏的她在……”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


    照片裏的年輕女人壓著嘴角,眉心輕擰,哪裏有一點笑意。


    高燃狠狠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年輕女人還是那副憂鬱模樣,沒有笑。


    他渾身毛孔全炸開了,二話不說就拉著發小離開。


    今晚發生了幾件事。


    先是發現李娟自殺,知道真相,下坡摔車,然後是洗澡時的莫名涼意,詭異的遺像,一出接一出。


    高燃心裏頭亂,他沒帶藥,小北哥又不在身邊,根本沒法睡覺。


    單人床,底下鋪著兩床棉被,很暖和。


    賈帥睡在另一頭。


    高燃轉臉就是賈帥的腳,指甲剪的幹淨整潔,不像他,經常用手拽,參差不齊。


    “帥帥,你睡了沒?”


    “還沒。”


    “我摔車的事兒,你別跟我媽說啊。”


    “好。”


    “褲子我穿回去,洗了再給你。”


    “你拿著穿吧,我穿不下了。”


    “那行。”


    高燃手枕著後腦勺,“帥帥,你說人死了會去哪兒啊?”


    房裏靜了片刻,響起賈帥的聲音,“去處各有不同。”


    高燃知道發小看的書類型多,懂的東西也多,“怎麽個不同法?”


    他等半天都沒回應。


    賈帥睡著了。


    冬天氣溫低,血液流通慢,傷口不容易好,一暴露在空氣裏,風一刮,刺刺的疼。


    高燃膝蓋的傷能瞞得過爸媽,卻瞞不過老男人封北。


    幹刑偵的,見慣了生死一線,這點皮外傷壓根就不值一提。


    但是攤在少年身上,封北心裏就不好受了。


    “怎麽搞的?”


    封北拿走桌上的紙盒,吃吃吃,就知道吃,話都不聽,欠抽。


    高燃腮幫子鼓鼓的,說話時嘴裏的桂花糕沫沫往外噴,“吃你一塊桂花糕怎麽了?你平時都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大棗。”


    封北嫌棄,“髒死了。”


    高燃不搭理,專心吃桂花糕,軟糯糯的,好吃。


    封北失笑,“小老鼠,到底怎麽回事?”


    高燃咽下嘴裏的桂花糕喝口水,“你不是看出來了嗎?就是騎車摔了。”


    封北支著頭戲謔,“是誰說自己車技牛掰來著?嗯?”


    “我的車技是很牛掰啊,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高燃舔舔嘴角,“俗話說,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正常的,我膝蓋上的傷看著嚴重,其實還好,剛摔的時候疼,現在沒事兒了。”


    封北問道,“那晚沒回來,就是因為這個?”


    高燃又拿桂花糕吃,“嗯。”


    封北拍開他的手,表情嚴肅,“小孩子不要隨便在別人家裏過夜。”


    高燃吃痛,揉揉手背說,“帥帥又不是別人。”


    他一扭頭,發現男人盯著自己看,眼神很怪,“小北哥,你幹嘛這麽看我?”


    封北豎起大拇指,“高燃同學,你厲害。”


    一句話就能讓他上火。


    還不能把人怎麽著,隻能憋著。


    高燃吃飽喝足就去做作業,有關連環凶殺案的人和事,他從始至終都沒在封北麵前提過。


    每個人都有了各自的結局,翻篇了。


    人都得往前走,不能往後退。


    封北似乎閑了不少,沒再拉著高燃討論案情,而是靠在床頭看小說。


    高燃聽到了啪嗒聲就立刻回頭,“不準抽煙!”


    封北調笑,“這你也管?”


    高燃把筆一丟,過去拽出壓在底下的一塊床單給他看。


    那上頭有個小黑洞,煙灰燙的。


    封北挑眉,“我弄的?”


    高燃給他一個白眼,“不然呢?”


    封北瞧瞧那洞,挺小,也就指甲蓋大,“不能夠吧,我抽煙好多年了,可從來沒燙到過被子。”


    高燃習慣老男人耍無賴的樣兒,他哼哼,“鐵證擺在這兒,你自己看。”


    “得虧我媽不勤快,想起來才給我換洗一回床單,不然早發現了。”


    封北氣定神閑,“多大點事兒,補上不就得了。”


    高燃說,“怎麽補?”


    封北又去看小洞,手指從上往下捅捅,“針線簍子有嗎?”


    高燃輕手輕腳下樓,摸黑拿了簍子回房,不放心的把陽台門反鎖了。


    封北叫少年給他拿針線,“隨便哪個顏色的線都行。”


    高燃捏捏線頭,對著台燈穿針,幾次都沒穿上去,他把線頭放嘴裏嘬嘬,又去穿。


    封北看著鬥雞眼少年,麵部抽搐,“年紀輕輕的,視力怎麽差成這樣?”


    高燃說,“你行你來!”


    封北在心裏歎息,說你一句你還跟我上臉,慣的。


    高燃的視力是不怎麽好,躲被窩裏打電筒看漫畫小說看的,他有一點近視,隻是沒配眼鏡。


    估計撐不到高三,鼻梁上就會架一副。


    要是報考警校的話,可能要做手術。


    封北讓高燃隨便給他找了件不穿的舊衣服,撿下一塊布把小洞補上,最後一針往裏麵牽,針線活幹的非常利索。


    “這床單挺舊,至少用五年了,你媽要是問起,你就說不知道,能過關。”


    高燃望著小補丁,“乖乖,小北哥,你連這個都會啊。”


    封北把拿剪刀剪掉線,“要不然怎麽做你哥,學著點兒。”


    其實他也是無意間發現自己會這一手的,像是為哪個人幹過無數回縫縫補補的事兒,熟練到不行。


    沒學過,仿佛生來就會。


    上輩子沒準是個心靈手巧,賢良淑德的大姑娘?


    高燃摸摸小補丁,縫的真好,比他媽縫的好太多了,他脫口說,“小北哥,那你會打毛衣嗎?”


    封北撩起眼皮看過去,“嗯?”


    高燃從衣櫥裏拿出那條毛褲,彩色的,陪他度過了好幾個寒冬,“醜不醜?”


    封北說,“可以說是相當醜了。”


    高燃唉聲歎氣,“最底下那一截大紅色是我媽前些天才加上去的,她指著我穿到大學。”


    封北的薄唇抿著,“挺好的啊,再堅持堅持,就能當傳家寶了。”


    高燃說,“別憋了。”


    封北悶笑出聲,眼淚都笑出來了,“穿上給哥看看。”


    高燃一臉“你做夢”的決然表情。


    封北擦擦眼角,“你媽打的毛褲不是什麽花針……”


    高燃驚道,“小北哥你還懂花針?”


    封北本人也很驚愕。


    他皺皺眉頭,我給誰打過毛衣毛褲嗎?沒有吧。


    花針這詞怎麽會從他嘴裏蹦出來的?


    高燃默了會兒,“小北哥,你真沒談過對象?”


    封北心裏那點怪異的情緒一掃而空,“廢話!”


    就算談了對象,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會為對方學打這玩意兒。


    太難,太累,不知道要廢多少心思,還娘氣。


    真要這麽做,除非是愛到骨子裏去,超過生命的愛,跨越尊嚴和靈魂。


    封北喜歡少年,不是兄長對弟弟的那種喜歡,會有**,這一點毋容置疑,也對他的成長充滿期待,樂意跟他分享生活跟工作,想把他帶進自己的圈子。


    但現在還沒有到深刻入骨的地步。


    不過,照這麽控製不住的寵下去,將來肯定會出現那個局麵。


    封北歎氣,為自己後半輩子擔憂,不知道能不能得償所願。


    後半夜飄起雪花。


    封北沒有睡意,他湊在少年的傷那裏,用嘴吹吹。


    “毛毛躁躁的,什麽時候能穩重點?”


    封北轉而一想,穩不穩重不重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發現自己喜歡少年所有的樣子。


    甭管是嬉皮笑臉,蹦蹦跳跳的時候,還是傻不愣登,柔軟可愛的時候,又或是分析案情,層層推理,睿智機靈的時候。


    封北的耳邊忽然響起聲音,“小北哥。”


    “操!”


    封北的臉通紅,還好房裏昏暗,他心虛,立刻先發製人,“大半夜的,你怎麽醒了?”


    高燃喘著氣,“我做了個夢。”


    封北躺在少年旁邊,“又是噩夢?”


    高燃咽唾沫,“我夢到帥帥的媽媽了。”


    封北側過身,“然後呢?”


    高燃把汗濕的臉蹭在被頭上麵,“她在夢裏看著我,對我笑,一直笑,就是不說話。”


    封北嘖道,“聽著怪慎得慌。”


    他剛說完,就察覺少年往自己身邊挪,膽兒小,嚇著了,“就是個夢,沒事的。”


    高燃埋怨,“我後麵的還沒說完。”


    封北投降,“行,祖宗,我不說話了,你說。”


    高燃縮到被子裏,就露出一個黑色腦袋,“後來我夢到了一個男的,可是我不認識他。”


    封北說,“賈帥他爸?”


    高燃問道,“為什麽會想到他爸身上?”


    封北分析給他聽,“一,你第一個夢到的是賈帥他媽,第二個是男的,不認識,但你說話時的表情是在回憶,疑惑,是他爸的可能性占百分之六七十。”


    高燃,“……”


    “我也不太確定,以前都沒夢到過。”


    “別想太多了,總之就是一句話,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活人的世界,隻能是活人參與。”


    封北壓壓被子,“睡吧。”


    高燃很糾結,“小北哥,世上真的沒有鬼嗎?”


    封北打哈欠,“沒有。”


    高燃繼續糾結,“萬一有呢?”


    封北的眼皮闔一塊兒去了,“哪兒有什麽萬一。”


    高燃擰男人胳膊,“先別睡,你還沒說萬一有鬼,要怎麽辦呢?”


    封北無奈,“信不信我抽你?”


    高燃說,“不信。”


    封北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作勢要抽。


    高燃兩眼一閉,咕嚕聲響起。


    封北哭笑不得。


    真是個活寶,他要私藏,能藏多久就藏多久,藏一輩子。


    早上高燃穿棉衣的時候,想起來那塊玉的事兒,他拉開抽屜翻翻,玉沒了。


    “媽,我抽屜裏的玉呢?”


    劉秀在屋簷下晾曬衣服,“昨兒個下午給你收拾過,不記得放哪兒了,你在桌上找找。”


    高燃在一堆小玩意兒裏麵找到了那塊玉,他摸了摸,戴脖子上了。


    到門口時,高燃把玉塞領子裏麵,貼著胸口。


    不是說有靈氣,任何邪物都敬三分嗎?那應該能管管用。


    劉秀等著兒子下樓,“玉哪兒來的?”


    高燃說是在小攤上買的。


    劉秀倒掉盆裏的水,“玉不能亂戴,回頭我讓你爸給你買個金花生。”


    高燃擺手,“別,那是小女生戴的東西,我不戴。”


    劉秀不輕不重的拍兒子手臂,“傻啊你,知不知道說服你爸給你買一個花生多不容易?自己不戴,就不能留著以後給你媳婦戴?”


    “您老想得可真遠。”


    高燃抽抽嘴,他打著商量,“媽,你以後能不能別翻我的抽屜?”


    劉秀說,“我那不是翻,是在打掃衛生。”


    高燃撇嘴,“這種謊話就別說了。”


    劉秀又拍他,這回用了力道,“我是你媽,翻個抽屜都不行?難不成還得給你打報告?”


    高燃誇張的哎喲,“媽,我有**權的嘛。”


    劉秀板起臉來,“**權?你跟你爸說這個去!”


    高燃沒走幾步,就聽到他媽慢悠悠來一句,“你藏在衣櫥裏的小說被你爸收走了。”


    “……”


    日子沒法過了。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的歌聲多麽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高老太在屋裏唱歌呢。


    高燃挺稀奇,“奶奶的心情這麽好啊。”


    劉秀擰擰濕答答的秋衣,擰下來不少水,“你小叔說過完年來接你奶奶去他家住。”


    高燃滿臉驚訝,“真的?”


    劉秀嘲諷,“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高興的要命,拿出早年陪嫁的紅皮箱說要走。


    要不是她攔著,這會兒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你是沒看到你奶奶那個迫不及待的樣子,就跟在我這兒受多大累,吃多大苦似的。”


    高燃撓撓臉,“媽,奶奶為什麽那麽喜歡小叔?”


    劉秀哼了聲,“缺心眼唄。”


    “一天到晚的鬧,分不清誰才是真心對她好的那一個。”


    高燃說,“人老了。”


    劉秀搖頭,“你奶奶沒老的時候就那個樣,給她稱了稻子,她在我麵前說不要,轉臉就跟大家夥說我沒良心,不給她稻子,到了你小叔小嬸那裏,她就慫了。”


    高燃幫忙給衣服擰水,在他那個世界,奶奶跟他媽沒有怎麽鬧過,婆媳關係還算說得過去。


    這個世界有一些差別。


    劉秀想起來個事,氣道,“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隔三差五在廠裏跟我吵,逮著一個人就說我眼瞎,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高燃摳了摳小手指,沒敢出聲,怕被發現異常。


    案子破了以後,賈帥就沒有再來過高燃家裏,跟他一起上學。


    放學也不一起,高燃要上補習班,學霸賈帥不需要。


    高燃呼吸著寒冬的冷空氣,逆著冽風去學校,耳朵凍的快要掉了。


    他到校門口時撞見了張絨,欲要打招呼,對方已經騎車進了學校。


    高燃砸吧嘴。


    最近他沒再見過張絨跟那個男生走在一起,兩人分了。


    張絨瘦了好多啊,圓圓的蘋果臉都瘦成瓜子臉了。


    早戀果然行不通。


    張絨的班級在高燃隔壁,離得近,她在他班上的名氣很大。


    長得漂亮,身材好,學習好,人又乖,不瞎折騰。


    高燃的新同桌蔣翔喜歡張絨,自從他知道張絨跟對象散了以後,就開始折磨高燃。


    譬如求高燃幫自己在張絨麵前說好話,光是這一點,難度係數就巨大。


    高燃跟蔣翔說了,張絨不喜歡比她矮小的男生。


    人蔣翔倒好,直接拿“我家裏超有錢”來堵他。


    沒法溝通。


    早自習照例是大家一天最忙的時候,閑聊,補覺,唱歌,吃東西,傳小紙條等等,忙得不行。


    男生女生都一個樣。


    蔣翔丟一包牛肉幹給同桌,“聽說三中有個女生被搞大了肚子,還墮胎了。”


    高燃拆開牛肉幹吃,“不會吧?”


    蔣翔說都在傳,“假不了,女生爸媽都鬧到學校來了。”


    高燃邊吃邊說,“那吃虧的是女生,不懂得保護自己。”


    “兩人是你情我願,不是強迫。”


    蔣翔非常羨慕嫉妒,“女生挺好看的,男的不行,不但醜,還窮,不知道是怎麽把人哄床的。”


    高燃的注意力全被牛肉幹扯跑,又香又辣,特有嚼勁。


    “那也是一種本事,學問大著呢,咱都不會。”


    蔣翔撞撞他的手肘,“你好奇不?”


    高燃問,“什麽?”


    蔣翔的臉一紅,“那個啊。”


    高燃的臉也紅了,“不好奇,早晚都會經曆。”


    蔣翔咳嗽,“話是那麽說,我還是很好奇。”


    高燃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不是很感興趣,“那你就慢慢好奇吧。”


    蔣翔說他看過碟子。


    高燃吹口哨,“兄弟,可以啊。”


    結果蔣翔說看了,還是沒看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高燃差點被口水嗆到,“盜版的?”


    “放屁,我從不買盜版的東西。”蔣翔的音量嗖一下降低,臉紅成屁股,“啊啊啊啊啊的,一直在哭叫,聽起來特別恐怖。”


    高燃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想起了案發現場,他抖了抖,一丁點好奇心都沒了。


    蔣翔哎一聲,“下星期期末了,考完試上我家玩兒唄?我新買了一套遊戲設備,玩起來超爽。”


    高燃聽完後半句就來勁了,“行啊。”


    他瞥瞥第一排左數第二個後腦勺,“我能帶個人去不?”


    蔣翔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人是學霸,會打遊戲?”


    高燃說他什麽都會。


    蔣翔瞪大眼睛,半響靠了句,“全能啊。”


    高燃說,“差不多吧。”


    蔣翔匪夷所思,“那他怎麽會跟你成為好哥們?”


    高燃,“……”


    寒假的第一個星期天,高燃跟賈帥去了蔣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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