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傻樣兒


    天元飯店第一批工人的花名冊在兩個人手裏, 一個是飯店負責人,一個是會計。


    負責人至今仍在逃逸。


    項目停工一年後, 會計也不知所蹤。


    當年會計的遭遇很慘。


    負責人跑路, 溜之大吉,會計成了那個背鍋的倒黴蛋,不但被政府調查, 還被所有工人盯上。


    按理說,工人們討工資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那都是他們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該得的。


    可問題是,人會計也是打工的, 手上沒錢。


    工人們不懂那裏麵的一套,以為會計肯定給自己留了一大筆錢, 隻要有幾個說一說, 所有人都會那麽想。


    況且他們就是小老百姓,遇事六神無主,沒別人可找,隻能找會計。


    管錢的嘛, 不找他找誰?


    事兒鬧得厲害。


    工人們要不到一分錢,家裏揭不開鍋, 生病的等著錢救命, 憤怒讓他們失去理智,把會計家砸的稀巴爛。


    會計的老母親因此氣病倒,沒多久就去世了。


    “生死不明?”


    封北問道, “這幾年縣城的失蹤人口查了嗎?”


    楊誌說查了,沒有線索,“頭兒,我看八成凶多吉少。”


    封北皺眉,“怎麽說?”


    楊誌說,“據查實,會計失蹤前已經不人不鬼。”


    封北揉了揉額頭,“他家在什麽地方?”


    楊誌說,“當年他在縣城的住處是在民工樓裏,那樓早拆遷重建了,就是現在的蘇果超市,老家在大福村。”


    封北起身,“走,去他家看看。”


    楊誌跟在後麵喊,“頭兒,馬上就要天亮了,不休息會兒再去?”


    封北頭痛欲裂,休息個屁。


    抵達大福村時,已見天光。


    封北,楊誌,還有當地派出所的民警,村長四人站在會計家門前。


    門頭掛著蜘蛛網,木門上到處都是腐蝕過的坑坑窪窪痕跡,門鎖鏽跡斑斑。


    楊誌揣了門一腳,沒揣開。


    封北叫他讓開點。


    楊誌灰頭土臉的挪開位置,一張老臉臊熱,他迎上民警跟村長的目光,哈哈幹笑道,“我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一點東西沒吃,覺也沒睡,虛。”


    “那真辛苦。”


    嘭——


    門鎖斷裂了掉在地上,門重重撞上牆壁,震了幾下,灰塵撲鼻而來。


    封北放下那隻腳往裏麵走,“你再不把你那幾下子練練,就從一線退出去。”


    楊誌心驚膽戰,“練,一定練!”就是沒時間啊。


    屋裏一片狼藉,桌椅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四分五裂,顯露著曾遭受過怎樣的暴力對待。


    封北彎腰吹一下床,飄起一層灰塵。


    楊誌問了村長幾個問題,進來匯報,說會計失蹤前,村裏來過一些工人,找他要錢的。


    那一年裏隔三差五就有工人來鬧。


    日子過不下去,沒有活路,誰知道會幹出來什麽事,村裏人怕受牽連,就都沒有露過麵。


    再說了,當初會計在縣城混,村裏不少人希望他能給自己搞個名額,做份工賺些錢,他卻沒同意,說什麽要講究公平公正。


    扯那麽多,反正就是不幫忙唄。


    所以他家後來遭難,村裏一些人都在幸災樂禍。


    半個多小時後,封北離開會計家的老屋,沒走多遠,他忽然停下腳步,“看到遺像了嗎?”


    楊誌反應過來,“沒看到。”


    他說,“也許是沒有留,那個時候我外婆去世,就沒遺像。”


    封北說,“問問村長。”


    楊誌很快回來,“頭兒,村長說會計他媽是有遺像的,就放在堂屋,聽說有一次被工人給砸了,後來就沒再見過。”


    能想象那場麵是什麽樣子。


    封北若有所思。


    會計一年前應該是有計劃的逃離,他帶走了親人的遺像。


    封北加快腳步,“回局裏。”


    楊誌吞了口唾沫,兩條腿發軟,他餓的胃裏冒酸水,金星在眼前一閃一閃。


    人是鐵飯是鋼,警察也是人,這麽長時間不吃不喝,真扛不住。


    頭兒的體力似乎永遠消耗不完。


    抽煙管飽?


    回到局裏,封北敲了敲桌麵,讓大家都打起精神,“去刷個牙洗把臉吃點東西,活動活動筋骨就趕緊回來,我會將剛查到的核心部分告訴你們。”


    挪動桌椅聲響了會兒,會議室裏隻剩下封北自己。


    煙是不管飽的,他餓過頭,沒感覺了。


    封北伸出雙手使勁搓搓臉,疲憊的歎息,還有六天。


    六天啊,能發生很多事,也能保持原樣,什麽都發生不了。


    封北搔搔下巴上的胡渣,叼著煙靠在椅背上麵打盹兒。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一兩分鍾,或者是四五分鍾,封北的額頭滲出冷汗,麵上的血色漸漸被抽空,渾身肌肉緊繃,無力,整個人像是瀕臨窒息。


    嘴邊的煙掉下來,封北醒了。


    茫然了一瞬,他把褲子的煙拿起來,看看燙破的小洞,額角抽了抽。


    “等這個案子破了,一定要抱著小混蛋好好睡上一覺。”


    封北還有別的想法,譬如讓小混蛋意識到自己的心思。


    但一切都得排在這個案子後麵。


    不然別說他了,連小混蛋都沒心情想別的事兒。


    不多時,所有人回到位子上,從他們老大嘴裏得知2696的密碼後都滿臉震驚。


    這他媽的誰能想得到啊,凶手真能搞。


    楊誌豎起大拇指,嘖嘖道,“頭兒,可以啊!”


    “少來。”


    封北把煙灰彈煙灰缸裏,“這次的工作量大,就看你們了。”


    大家沒有耽誤片刻,馬上就開始投入進工作狀態,照著花名冊排查凶手留下的63856這幾個數字,盡可能在最快的時間內破解出密碼,阻止第八個人遇害。


    .


    賈帥昨天沒來學校,今天又沒來。


    高燃眼皮直跳,他上課老是走神,聽不進去。


    錢肅叫高燃起來回答問題,叫幾遍都沒動靜。


    同桌撞了撞高燃的胳膊肘,他才回神。


    結果肯定是沒答上來。


    高燃坐回座位上麵,打量著講台上的老師,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他趴桌上跟同桌交頭接耳,“老師那個女朋友最近好像沒來學校啊?”


    同桌也趴下來,“沒聽說哎。”


    高燃說,“吹了?”


    “有可能。”同桌說的頭頭是道,“我早看出來了,老師跟那女的成長背景不同,三觀不匹配,吹是最合理的結局。”


    “……”


    高燃轉著筆,“你喜歡看懸疑,推理,靈異,恐怖小說嗎?”


    同桌說,“還行吧。”


    高燃擺出好奇的表情,“你說,寫那類小說的作家平時上哪兒取材啊?”


    同桌趴的更低,“看電影,看書,看報紙,看新聞,道聽途說唄,老一輩誰都有幾個‘從前’開頭的故事,改一改用就差不多了,總不能親自去實踐,再把感悟寫進去吧?”


    “真要那麽來了,一次就得坐牢改。”


    高燃沒有再說話。


    王東平,李娟,錢老師,這三人之間一定有聯係。


    中午高燃回去,一碗飯剛端到手上,接了個電話就慌忙跑去醫院。


    賈帥的媽媽走了。


    發生的太突然,高燃站在賈帥身邊,亦步亦趨,人是懵的,像是睡午覺做了個夢。


    睡醒就好了。


    反觀賈帥,他很平靜,沒有哭沒有喊叫,隻是眼睛紅紅的,臉色也很差。


    高燃吸吸鼻子,“你爸爸呢?”


    賈帥垂眼收拾衣物,“還沒回來。”


    高燃欲言又止,“他知不知道你媽媽已經……”


    賈帥說,“知道。”


    高燃一下子沒了聲音。


    帥帥現在的爸爸不是親爸,是繼父,他常年在外工作,一年裏頭,隻有過年才會回來。


    高燃見過帥帥跟繼父相處,跟平常父子沒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帥帥性格內斂,不會出現嘻嘻哈哈,活蹦亂跳的活躍一麵。


    至於帥帥的親爸,多年前就不在了。


    那時候高燃還很小,具體怎麽了他也不記得。


    這裏又是平行世界,存在偏差。


    高燃看著始終都很平靜的發小,“晚上去我家吧。”


    賈帥搖頭。


    高燃哽咽著說,“帥帥,你不要憋著,想哭就哭出來。”


    至親去世,憋會憋出事的,發泄出來會好一些,其他的隻能交給時間,高燃是這麽想的。


    賈帥抿了抿唇,“人都會死,我也會有這一天,誰也逃脫不了,隻是有早有晚而已。”


    高燃呆愣住了。


    這話真不像是一個剛到十八歲,還在讀高二的少年會說出來的。


    是,沒錯,生老病死的道理誰都懂。


    可是,這事兒一旦擱在自己身上,道理就是泡泡,不戳都會消失,變成悲痛砸下來,把自己砸的鼻涕眼淚糊一臉。


    高燃做不到帥帥這樣,永遠都做不到。


    他不假思索的問道,“那等我哪天走了呢?”


    一秒,兩秒,三秒……賈帥遲遲沒說話。


    答案明了。


    高燃倒吸一口氣,他原先以為這個世界的發小跟他那個世界的沒有區別。


    現在才驚覺有區別。


    隻是離的太近,他沒發現。


    那個世界的發小是學霸不錯,人也有著異於同齡人的冷靜,成熟,但不會……


    不知道怎麽形容,高燃沉默了下來。


    來的路上,高燃視野模糊,哭了一路,這會兒他的眼睛還腫著。


    賈帥的聲音響起,“高燃,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太冷漠了?”


    高燃沒回應。


    賈帥把疊成方塊的衣物放進衣櫃裏麵,“我媽已經走了,無論我怎麽哭鬧,都不會有所改變。”


    高燃靠著桌子,“帥帥,你難過嗎?”


    賈帥反問,“你說呢?”


    高燃看著發小,不語。


    賈帥微側頭,有點長的劉海遮住了眉眼,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他的眼裏有什麽東西。


    他說,“高燃,我心裏難過,所以你看不到。”


    高燃摳摳手指。


    這是他想不通時會做的小動作。


    賈帥把櫃子門關上,“不是隻有痛哭流涕才是悲傷。”


    高燃下意識的不想去理解。


    從七月底到現在,兩個月都不到,發生了太多事。


    有關於高燃自己的,他溺死,來到平行世界,牽掛他那個世界的爸媽,顧慮另一個自己的去向,擁有一個附帶後遺症的能力,還換上了重度失眠症,踩在崩潰的邊緣線上,一直在煎熬著,很痛苦,又沒有人可以說,他不敢,害怕。


    接著是老家的事,大姨,表哥,村長……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都變得陌生。


    那些記憶裏的東西明明沒有褪色,卻不知道以什麽心態去回憶。


    緊跟著就是跨越五年時間的連環殺人案,一個接一個人死去,


    現在帥帥的媽媽也走了。


    生命如同紙紮的花。


    高燃抹把臉,眼角發紅,肩頭顫動,他突兀的說,“帥帥,你會轉學嗎?”


    賈帥的手輕微一頓,半響說,“不知道。”


    兩個少年都安靜了下來,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麵。


    還沒有長大,就已經體會到了彷徨。


    未來的路就在腳下,看似清晰,卻並不是直的,充滿無數轉折點。


    沒人知道轉過去是泥巴路,還是石子路,又或是平坦的柏油路。


    高燃下午請假了。


    劉秀難得的沒有叨嘮,她坐在竹椅上纏毛線團,時不時歎口氣。


    前兩天在街上碰到帥帥他媽,還有說有笑的,聊著孩子的學業,臨走前約好了周末一起去逛農貿市場,買一些粉條跟山芋回來。


    哪曉得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人事無常啊。


    劉秀又是一聲歎息,她看了眼老太太,雖然這幾年不記事了,瞎折騰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但還有口氣,不管怎麽著,都比躺地底下強百倍。


    “小燃,你怎麽不讓帥帥到家裏來啊?”


    劉秀看看趴在桌上的兒子,“他爸沒回來,這會兒他是一個人在家,連個說話的都沒有,肯定是要傷心難過的。”


    高燃直起腰,“我說了的,他不來。”


    劉秀蹙眉,“那他大伯二伯呢?什麽個態度?不幫著點?”


    高燃又趴回去,“帥帥有自己的打算。”


    “帥帥不像個小孩子,像個老頭。”


    劉秀說出一句感慨之後就沒多說,自家孩子說多了都不頂用,更何況是別人家的,“小燃,過來幫媽繞一下毛線。”


    高燃用腳勾了張板凳坐那兒,一圈一圈繞著毛線,“媽,你這是要幹什麽?”


    劉秀說,“天涼了,過兩個月再降個溫,就該穿毛衣毛褲了,你那毛褲的褲腿短了,媽得給你接上一截。”


    “……”


    高燃無語,“不是,媽,那毛褲我都穿好多年了,褲腰越穿越鬆,褲腿越穿越短,你隔一年就接一截,還都是不同顏色,你是要拿來當傳家寶?”


    劉秀沒好氣的說,“重新打一件廢時間,我這一天天的有老小要管,哪兒有那個空。”


    高燃撇嘴,“那你教我,我自己來。”


    劉秀當兒子是在胡鬧,“你怎麽來?別糟蹋毛線了。”


    高燃把玩著毛線團,等他放寒假研究研究。


    他歎氣,暑假才結束沒多久,就盼著寒假。


    繞好毛線,高燃趁他媽去隔壁張絨家串門,奶奶在裏屋睡覺,就偷偷給封北打電話詢問偵察進度。


    封北還在會議室,桌上亂七八糟堆著地圖,寫滿數字跟地點的紙筆,案卷袋,還有沒吃完的包子饅頭。


    手機響時,封北剛咽下一口放硬的饅頭,他的嗓子刮到,說話時聲音混濁,“請假了?”


    高燃嗯了聲,“小北哥,你嗓子怎麽了?”


    封北不自覺的撒嬌,“疼著呢。”


    高燃說,“少抽煙,影響身體健康,百害而無一利的玩意兒。”


    封北心裏樂,嘴上說,“羅裏吧嗦的。”


    “說吧,出什麽事了?”


    高燃輕聲說,“帥帥的媽媽去世了。”


    封北皺皺眉頭,“所以你就請假在家陪他?”


    高燃說沒,悶悶的說,“他不要我陪,我是靜不下來心聽課,幹脆就沒去。”


    封北拉開會議室的門出去,“人生分好幾個階段,哪個階段就該有哪個階段的樣子,小孩隻管考慮小孩考慮的東西,別搶大人的,等你長大了,那些東西多到你甩都甩不掉。”


    高燃說,“我曉得啊。”


    可就是做不到。


    死過一次的人了,揣著驚天大秘密,哪可能繼續無憂無慮。


    都是裝的。


    封北在走廊的窗戶那裏呼出一口氣,單手按著太陽穴,“除了這事,還有沒有別的?”


    高燃說有,“凶手留下的數字密碼破解出來了嗎?”


    封北的麵色一沉,“你毛都快禿了,還想這個?”


    高燃很苦惱,“我控製不住,不把原委搞得明明白白,我心裏就老想。”


    封北心說,怎麽不想想我。


    “2696破出來了,63856還沒有,正在解。”


    高燃立馬問2696的密碼。


    封北簡短說了。


    高燃激動的問道,“誰想出來的?你們請來的專家嗎?”


    封北說,“我。”


    高燃驚詫了好一會兒,“小北哥,你不是行動組的嗎?”


    封北說,“行動組也要有腦子。”


    他調侃,“別自卑,你哥我可是接受過專業刑偵訓練的,你還是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小屁孩兒,慢慢來。”


    高燃說,“我沒自卑,就是覺得你特牛。”


    封北的喉頭滾了滾,笑著說,“還有更牛的,以後讓你見識見識。”


    “是嗎?那我等著。”


    高燃試探的問,“小北哥,你能不能把花名冊上的名單告訴我?”


    封北撫額,“弟啊,花名冊有好幾十頁呢,哥哥沒法一個個報給你。”


    高燃連忙說他過來拿,“我現在就去!”


    少年的幹勁感染到了封北,他的疲意褪去一些,“行,你來吧。”


    高燃猛踩自行車去局裏。


    封北在門口等著,將複印的花名冊交他手裏,“保管好,看完了給我,要確保兩點。”


    “一,花名冊一頁不缺,二,除你之外不會有人看到。”


    高燃像模像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封北被少年逗樂,“傻樣兒。”


    高燃拿到東西就走。


    封北舉到半空的手放下來,沒摸到少年的頭發,他氣的臉黑成鍋底。


    感覺自己虧大發了。


    小組成員忙活一天,將排查的範圍一再縮小,從五十多到二十多,再到二十以內。


    所有人熬了一晚上沒合眼,到第二天清晨時,終於破解出了密碼。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結果。


    封北拿起外套穿上,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心中有了猜測,“晚上又沒睡?”


    高燃心虛,“沒事兒的,我白天補,小北哥,我用排除法圈出了垵沙路,但是不能百分百確定,隻有六七成的把握,你那邊呢?”


    “一樣。”


    封北勾勾唇,他壓低嗓音,“等著啊,哥晚上回去陪你睡。”


    那頭的高燃摸了摸耳朵,麻麻的,像是有電流劃過。


    他反應過來,臊著臉嘀咕了句,“什麽跟什麽啊。”


    睡得少果然影響腦子發育。


    封北下令,“去布控吧。”


    呂葉看看地圖,“頭兒,有垵沙南路和垵沙北路,兩條路都布控的話,我們人手不夠。”


    封北立刻去跟鄭局申請調動警力。


    鄭局跟封北開了個會,決定調其他支隊的骨幹參與進來。


    這次必須將人捕獲,要萬無一失,絕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


    六個死者的死亡時間都是在夜裏,凶手挑那個時間段,是為了方便作案,更方便清理現場。


    垵沙南路靠著運河,有一個地段較為偏僻,路又不好走,有時候個把小時都不會有個鬼影子。


    封北負責那個地段。


    今晚下起了大雨。


    高燃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玻璃上爬滿了一條條小水蛇,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下不去。


    怎麽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會兒下起來了?


    老天爺還真是會挑時候。


    高燃往嘴裏塞兩顆大紅棗,凶手今晚作案的幾率跟不作案的幾率各占五成。


    警方肯定希望是在今晚,以免夜長夢多。


    不過凶手現在已經膨脹了,不會以為自己設置的數字密碼會被破掉。


    高燃把棗核吐進垃圾簍裏,捧著杯子喝口水,他站起來在房裏來回走動,難掩焦慮跟緊張。


    希望小北哥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平安順利,千萬別又是個死結。


    這樣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十點多,垵沙南路。


    一個小夥子拎著啤酒瓶走在雨巷裏麵,他喝多了,走路搖搖晃晃,滿臉不得誌的怨恨。


    路濕滑,小夥子踉蹌了一下,他大力踢著磚地,“我操你大爺,連你也跟我做對!連你也跟我作對!都他媽去死!”


    左後的巷子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早就藏匿起來的封北辨認出是誰,他的瞳孔緊縮,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小夥子發泄完了,他冒雨往前走,仰頭喝幾口酒就把啤酒瓶隨意扔了,扒了褂子搭在肩頭,耍起酒瘋。


    那人影一直跟著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一遍遍重複的說話聲響在巷子裏,顯得異常詭異。


    時機一到,封北快速把手往腰後一摸,提槍從陰影裏走出來,“王東平。”


    人影頓了頓後轉過身,手拿著把刀,平靜的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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