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氣晴朗,宋琛就叫了孟時一起,驅車前往東山。


    “你不是已經種了那麽多花了,還種?我記得你的花田裏也有梅花啊。”


    “太少了,花得形成規模才好看。白叔說這個是幾百年的老梅樹,咱們去看看。”


    “你要是錢沒地方花,找我投資拍電影唄。”孟時笑著說。


    “以後會找你的,”宋琛說:“你先練練功夫。”


    “我不拍,我拉投資,當幕後大佬。”孟時說,“我最近新結識一個廣告片導演,人很有想法,改天介紹你認識認識,你不是一直想拍個人影像集嘛?”


    “以後統統有機會啦。”宋琛興奮地朝窗外看著。


    車子上了山,到了東湖旁邊的廣場就停了下來,老管家下了車,說:“咱們得徒步走了,夢古村比較偏僻難行。”


    三個人便沿著一條山間小路往下走,已經是秋天,山上倒是楓葉遍布,美不勝收,沿途還看到許多來遊玩的男女老少。宋琛問孟時:“這楓葉林是不是如果拍出來也會很美?”


    “濾鏡什麽的一加,會更美。”孟時說。


    宋琛覺得這是意外之喜。


    孟時覺得他好像憋了大招。


    他們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鍾,就看到一個小山村,楓林圍繞之間,唯有村莊周圍還是綠的,田間有一棵老梅樹,隔那麽遠都看的很清楚,枝幹蔓延開來,宋琛看到的第一眼就相中了。


    三個人來到老梅樹底下,宋琛仰頭往上看,到了樹底下,隻覺得隻老梅樹形態更美,枝幹更長,等到冬來一樹梅花,肯定美呆了。


    他腦海中就浮現出他想要的場景了。


    “跟張哥他們說,買的梅花不要種到花田去了,種到這裏來。”


    “種這兒?”孟時說:“你想種就種啊?”


    “所以這不是要去跟主人家商量了麽?”宋琛笑了笑,他難得笑,本來有些冷淡喪氣的臉,笑起來能迷死人。


    老管家說:“那你是想承包,還是要買下來?”


    “能買下來最好,不能買下來的話,就承包,價錢給高一點,應該也不是問題。”


    老管家去找主人家談,宋琛和孟時繞著田間地頭走了一遍。


    玉米已經收割完畢,田間隻剩下剛翻的新土,旁邊還有個很大的池塘,池塘裏竟然還有魚。


    這麽好的地方,竟然都沒人開發。


    “你是想把這搞成旅遊景點麽?我跟你說,路太難走了,不通路,遊客不會來。”


    “還沒想那麽遠。”宋琛說:“我就是有錢任性,腦子裏想到一個場景,就想看看能不能實現。”他說著站在地頭上去看遠處的村莊,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黑瓦上長著野草,周圍楓葉似火,不用等到梅花開,感覺就可以拍了。


    他就對孟時說:“你說的那個導演,叫什麽,中午吃飯的時候約出來見見?”


    “孫四海。”孟時說,“約他好約的很,他整天沒事幹。”


    那邊老管家也回來了,說了他談下來的價錢。


    宋琛現在什麽都考慮,就是不考慮錢的問題,現在對於他來說,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他這段時間沒花錢,趙雲剛還擔心呢,說怎麽還沒要零花錢,該花花,千萬不要省:“爸爸賺錢不就是給你花的!”


    以前的宋琛可是大手大腳花慣了的闊少爺。


    有錢的人不去追逐自己的夢想,那不是傻到家了。


    “行,買下來吧。”他對老管家說:“買下來以後你就讓張哥他們把梅花移植到這邊來吧。”


    之所以選擇把其餘的梅花都移栽到這邊來,而不是把這裏的老梅樹移栽出去,他主要考慮的還是老梅樹的成活問題。就是一畝地的梅花,也比不上這一棵老梅樹啊。


    作為一名作者,他也有一些作者迷之鍾愛的經典梗,包括但不僅限於騎著自行車追大巴車啦,午夜長街上一邊哭一邊奔跑啦,帥哥美女回眸微笑啦,花樹下抬頭啦,出其不意一刀插進對方胸口啦等等等等。作為透明作者,看電視電影,常常會想,如果是自己,會怎麽拍怎麽拍,他有一百個心裏想要在視頻上呈現出來的經典名場麵!


    他穿成了宋琛,卻又脫離於宋琛之外,讓他去演繹自己心中想要看到的場景,也是迷之奇妙了,融和又抽離。


    不過,他當然不隻是為了美這麽簡單,他有更長遠的計劃。


    不急,一步一步慢慢來。即便不能吸引了趙近東,於自身而言,也是追逐夢想的過程,好好瀟灑肆意活一回。


    孫四海是個不得誌的小導演。


    越是這種不得誌的小導演,越是覺得自己屬於才華被埋沒的那一種,固執己見,又清高,堅持自己的藝術節操。


    “我就是沒逮著機會,有人如果肯給我投資,給我本子,我拍個片絕對能擼獎。”


    “現在上映的片子都是什麽鬼,國產片一年到頭上映那麽多部,我敢說大部分都是爛片,一點思想性藝術性都沒有,整點流量明星整點小鮮肉就送大屏幕上去了,就是這幫人毀了影視圈!”


    “我要想拍那種隻需要美美的的片子,我也能拍,而且比他們拍的都好!”


    宋琛一聽立即接話:“我就要那種徒有其表美美美的片子,你幫我拍一段唄。”


    孫四海喝的滿臉通紅,看著麵前的宋琛。


    他也算見過形形色色的帥哥美男,眼前的這位闊少還是叫他傻眼。


    真正的帥哥美女都在民間呀。無美顏,不化妝,天然雕飾的好看。宋琛這張臉上鏡,怎麽拍都會好看。


    孫四海原本是打算遵循自己的藝術標準的,可是他真的難得碰到這麽上鏡的美少年,給的錢又多。他覺得他隻需要把宋琛拍好了,就有可能會火。


    再清高的導演,也有一顆想要火的心啊。不想火誰往名利場裏鑽。


    “具體怎麽拍,你得聽我的。大方向我說了算,專業的東西就由你來掌控。”宋琛說。


    孫四海碰了一下杯子:“成!”


    從酒店出來,孟時說:“媽的這些窮酸文藝工作者就是假清高,逼逼叨一大堆藝術,最後不還是接了這活。”


    宋琛說:“人得先吃飽肚子才能談理想啊。”


    他倒是很理解孫四海。


    就跟他寫文是一樣的,你得先有了基礎,解決了生存問題,才能去談追求。不然沒人看,你一肚子東西,沒人聽你表達,所謂孤芳自賞的苦澀也就隻有自己知道。


    不火談什麽追求都是扯淡,火了寫什麽都有人看。


    孟時說:“他這人你覺得靠譜麽,不行的話哥們我也能給你找個有名氣的導演。”


    “沒問題,沒名氣的才好溝通,聽話。再說了,扶植新導演嘛。”宋琛說。


    “原以為你隻是鬧著玩,沒想到你來真的。”


    “其實也是鬧著玩,一時心血來潮,隨便試試。”


    天氣晴朗,回去的路上宋琛便有些興奮,讓孟時開著敞篷車在長街上飛馳,他站了起來,高舉著雙臂,風吹亂了他本一絲不苟的頭發,亂糟糟的遮著他的眉眼,是孟時熟悉的,有些神經質的宋琛。


    “我真想叫兩聲。”他對孟時說。


    孟時說:“你想叫就叫唄。”


    宋琛看著周圍不斷穿梭而過的車輛,胸口湧動著,卻終究沒有叫出來,但他人是極興奮的,穿行在他筆下的城市裏。街道兩旁秋花似火,芳香糜爛,是他描述的鮮花大道。


    除了宋琛自己,他還找了幾個藝術學院的大學生妹子一起拍,人定好以後,就去訂做漢服。


    宋琛自己是漢服愛好者,所以當初寫《離婚》,也給筆下人物設計了這麽一個愛好。宋琛本身就有好幾套漢服,且全都出自設計名家之手,比一般的奢侈品成服都要貴。


    宋琛回到家便將那幾套漢服拿出來,鋪在地板上,細細觀賞了一遍。


    他跪在地上,撫摸那漢服上的刺繡。


    因為宋琛愛花,所以不同的漢服上都繡著不同的花,有的是蘭花,有的是海棠,有的是曇花等等,即便是全白的素服上,仔細看也有繡花,隻是不容易看出來。


    大愛啊。


    他和宋琛這個角色還是抽離出來的,至今都沒有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宋琛來看待,所以一直有一種做夢和演戲的感覺,他從王媽房間裏找了一個小風扇出來,放到地板上,穿上漢服對著吹。


    風扇吹的衣袂飛揚,他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拿著扇子刷一下打開,作風流公子狀,像看一個影視劇裏的貴公子。


    然後突然動如脫兔:“呦呦呦,切克鬧,煎餅果子來一套!”


    喊完對著鏡子手指作□□狀:“biu!”


    正對鏡自賞,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開門聲,他走出衣帽間去看了一眼,就見趙近東進來了。


    他大喇喇地往衣帽間門口一靠,甩開扇子搖了兩下。


    趙近東卻像沒看見一樣,直接進洗手間去了。


    他已經宋琛上身,搖著扇子就到了洗手間門口,推開洗手間的門,風流公子一樣看著趙近東。


    趙近東剛解開拉鏈,聽見門響,趕緊又拉上了,皺著眉頭扭過頭來。


    宋琛本來逗弄的心思在看到趙近東那個塞回去的動作後忽然變了味道,他掩飾不住自己的窘迫和羞澀,便靠在門口,用扇子遮著下半張臉,眼睛強撐著囂張,打量著趙近東。


    看了他一會,轉身就走了。


    ……


    “神經。”


    他聽見趙近東在洗手間裏說。


    宋琛的心跳卻有點快。


    大概是剛才盯著鏡子看的久了,他宋琛上身,在剛才的一刹那,竟有控製不住的癲狂一樣,冒出一些瘋狂的念頭。


    其實,他寫宋琛的時候還是收了力道的,怕讀者罵,如果讓他放開手去寫,他可以寫的更惡毒,更銀亂,更像是一頭隻有動物本能的獸。


    他怎麽覺得,將來做宋琛久了,他內心的瘋狂和暴戾也會被釋放出來。


    宋琛到底是他被迫要假裝的人設,還是他內心固有的騷動。他竟隱隱期待,成為完全不同的人。


    像他寫的那個番外,愛而不得,就能把趙近東捆起來強上,陰狠又瘋狂,牢牢抓著主動權。


    宋琛忽然覺得煩躁,像是他被趙近東從床上掀下去的那一夜。他回到衣帽間裏,扯開衣領,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膛,伸出手用力往鎖骨處抓了一把,留下一道紅痕。眼睛是藏不住事的,湧動著都是凶猛的色氣。


    對於趙近東的冷漠厭惡,他是不甘的,甚至有些賭氣的勝負欲,他覺得趙近東也欠。


    這種沒有表情的男人,或許就該強上,看他**的時候扭曲的臉,該有多痛快。


    這是原作宋琛的想法,又何嚐不是他的想法,宋琛的還是他的,已經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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