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當前,龍仲天使出渾身解數,找出各種話題,誓要跟烏四拉近關係。


    可惜談話這種事情,就算一方再巧舌如簧,也得看另一個人的配合,若是碰上烏四這種人,那是怎麽熱絡氣氛都很有些尷尬的。


    烏四也發現不對勁了,很奇怪地看了龍仲天一眼。對方套近乎的意圖實在過於明顯,明顯得讓他想忽視都不行。這種人他不是沒見過,稍一捉摸,便覺得對方可能是理解錯了他這管事的職位,遂跟他解釋道:


    “我隻是外門一介小小管事,道友若有事相商,還需見過杜若師姐。”


    “哈、哈。”龍仲天幹笑兩聲,“我跟烏管事一見如故,心裏不免高興。我龍興派的駐地就在山下不遠,不知明日可否賞臉到寒舍一敘?”


    烏四也沒琢磨出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意圖,饒是他再如何心思縝密,都想象不出去對方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不過,他還是相當在意方才感覺有人窺探這件事的。在烏四看來,龍仲天此時突如其來的邀請就證明了他跟這件事有關,如果能深入虎穴,或許會得到什麽未知的線索。於是,他當場邊點頭答應下來。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杜若所處的正殿。


    一段時間沒見,杜若更添神采,一身正氣凜然,顯是修為又精進不少。見到烏四,她眼眸中多了些溫暖的笑意,直把龍仲天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這是真女神啊!


    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隱藏支線,恐怕攻略了這個烏四之後,攻略杜若的線索就會向我敞開!


    雖然龍仲天來的時日不短,美貌女修也見了不少,可像這種豪門大派的領軍人物,單說氣派就不是能輕易比得上的。這種舉手投足間的氣質甚至遠遠超越了顏值,讓龍仲天一見之下驚為天人。


    同時,他心裏也糾結上了。杜若跟烏四站在一起,是個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可自己怎麽偏偏就隻能先攻略後麵那一個呢?


    ——當然,龍仲天是不擔心追不追得上的問題的。既然自己是遊戲玩家,這些女人在他眼裏隻有先攻略和後攻略的區別。再者說,他呆在這裏的這段時間,早就已經成果斐然,養起好幾房嬌妻美眷、結識一大批紅顏知己了。


    不說龍仲天心中如何意淫,烏四見到杜若卻是有些激動。對他來說,杜若不僅如姊如母,也是一位很好的朋友。隻可惜,杜若實在是事務纏身,他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今天也是這樣。危機當前,也容不得他們慢慢敘舊。重要的情報他早就已經回稟山門,關於重生者的事情也透露一二,接待完龍仲天,說完正派結盟的正事之後,姐弟兩人說不了幾句話,杜若就又要去處理別的事情了。


    “你要答應我,一切須得謹慎,千萬要保護好自己。”臨別時分,杜若殷殷叮囑道,“我知你素來小心,可如今風雲變幻莫測,時序顛倒不明,修界從未現如此亂象……隻怕背後之人,威能遠超想象。”


    烏四心中一動,杜若話裏有話,她仿佛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嗯。”他點點頭,或許親人之間就是這樣,有很多話不必說出口,彼此便已然明了,“我一定會小心的。”


    烏四從杜若處出來,先尋到撥給自己的住處看了看要做的工作。


    他要負責的東西跟在門中差不多,早已經是駕輕就熟的事情。再加上寧林也來了,幾件事交代下去,各項事務便運行得井井有條。


    不知道是抱著何種想法,寧林將那頭雲牛也牽了來。這牛在劍指山上好吃好喝,不僅一雙牛眼越發金黃,連牛蹄子都變了。如果說之前它行動之間四蹄隻是隱隱有雲氣流動,現在就是直接踩著四朵棉花似的雲彩,烏四試著騎了騎,發現坐起來毫不顛簸,很是舒服,不禁心中十分滿意。


    他每次出去都要依靠自己的雙腿,雖然速度不慢,但也是風塵仆仆。如今有了這樣的出行工具,足不沾地就能行遍五湖四海,實在是他這樣潔癖症患者的福音。


    而秦錚的待遇就沒有那麽好了,不僅沒有跑腿的手下,更沒有牛騎。他從陸煙羅那裏打聽之後知道,他要幹的事情就是最徹底的打雜。比如跟陸煙羅似的給人引路啦,四處去發請帖啦,別人來了幫忙端茶送水啦,總之是一切不適合用法術去做、跟禮儀有關的所有事情。


    這種活計特別瑣碎,簡直要讓人跑斷腿。秦錚在繁忙的間隙,偶爾還想起自己背負著“氣運之子”這一名號,總覺得跟現實有些脫節。


    我不是應該去拯救世界、或者查出黑海之亂的幕後黑手什麽的嗎?秦錚恍惚地想,可是為什麽卻在這裏幹雜活呢?


    可惜,他外門弟子的身份,讓他隻能在這裏幹一些不能體現人生價值的事情,而身為小領導的烏四,卻可以騎著牛唱著歌。隻能說,現實世界的殘酷生存法則,在修□□也同樣適用。


    一個下午,秦錚跑完南邊跑北邊,送完拜帖送水果,等到日暮西山,饒是他身為修士,都不免雙腿沉重,滿心疲憊。


    天啊。他望向蒼天,無聲呐喊。快給我來一群小弟,讓我拉風起來吧!


    轟隆——


    突然晴空一個霹靂,秦錚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的要求太過分引來九天雷劫。可定睛一看,原來是不遠處一個修士引了道雷符生火。他一腔憤懣霎時泄了一半,耷拉著腦袋,灰溜溜地跑了。


    黑海深處,一名銀甲戰士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雙手高舉,捧著一片極為殊異的金屬殘片,其上隱隱有電光流轉,仿佛有極大的力量蘊含其中。


    “王的位置,我們找到了!”


    欣喜的情緒從他那猶如黑洞的雙眼中射出,他身後的隊伍手中戰矛高舉,齊聲呐喊。那聲音震徹天地,方圓百裏之內,妖獸皆伏——


    王,我們來了!


    秦錚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脖子有點酸。


    當然,這種酸隻是心理上的,以他現在的功力,普通的木板床就算再硬,也無法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


    天光還未大亮,屋子裏的師兄弟們還在睡著,所以他躺了回去,枕著雙手,默默望著房梁。


    他曾經這樣躺過很久,什麽都不想,又像什麽都在他腦海中。窗外蟲鳴鳥語,窗內不知道誰的呼嚕聲都被他聽在耳中,可這些聲音對他卻沒有絲毫打擾。


    好像靜靜懸浮在宇宙萬物之上,卻又實實在在地在它們之間。


    在這樣玄妙的狀態下,他做了一個夢。


    “喂,你為什麽老是躲著我啊?”


    “你?你那天問我的話……可當真?”


    “咦,我說過這麽多話,你問的是哪一句呀?哦,對了,我昨天親你的時候,問過你是不是剛喝了百果釀,嚐起來甜絲絲的。”


    “你……哼!”


    “哈,我記起來啦。我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長長久久,永生永世不分離。怎麽樣,你願不願意呀?”


    “你慣會油腔滑調,我才不信。”


    “喂喂,我隻是想用我一顆真心,換你一點愛心,可你居然這樣疑心,真讓我傷心。”


    “你這顆心都許了幾人了?昨天——”


    “哦哦,原來昨天那個人是你。我跟陸師妹問了問她手上的淑芙蓉是哪裏來的。唉,你以前說過碧羅蜂最喜歡淑芙蓉,我就上天下地地給你找,剛剛有了點眉目,你怎麽就走啦?”


    “你是故意的?!”


    “我可不是,誰知道有人偷偷看見了點什麽,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連手上的東西掉了都不知道。諾,還你。”


    “……你留著吧,那是我扔了不要的。”


    “這可是你花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做出來的,還神神秘秘的,我都不知道有什麽用……”


    “讓你拿就拿著!”


    “好吧好吧,我就當成定情信物,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那我問你的事情,你答應沒有啊?”


    “沒有!”


    ……


    秦錚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真是個奇異的夢。他想。


    他隱約覺得那兩個聲音有點耳熟,雖然遙遠,卻很清晰,讓他聽了心裏說不出的快活。


    他很久都沒做過這樣的好夢啦!


    而另一間屋內,烏四卻睡得不甚安穩。


    他的夢一如既往晦澀不明,隻有悲傷與陰鬱的情緒。他好像一個人行走在荒無人煙的沙漠中,口唇極度幹渴,想要尋到一汪水源。


    可是他找不到。


    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隻有漫長旅途的孤獨如影隨形。他走了很久很久,走到雙腿鮮血崩裂,骨肉分離,可還是不得休息。他的心口一直隱隱刺痛,他很難受,卻無法低下頭去看看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很想停一停。


    終於,好像經過了永恒那麽漫長的時光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片綠洲。


    烏四在夢中也有些欣喜了。他擺動著隱約可見白骨的雙腿,忍受著劇痛加快了腳步。


    綠洲中有一眼清泉。


    終於,他到達泉水之前,俯下身,用自己幹裂的嘴唇貼近那清澈的泉水。他的鼻尖嗅到一絲甘甜的氣息,那水一定是甘美可口,極能撫慰他身心的疲憊。


    突然,一隻手從泉水中冒出,猛然攫住了他的心髒!


    即使在夢中,烏四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奇異的是,他並沒有被驚醒。他隻是默默地、甚至有些冷靜地看著那隻結實有力的手將自己的心一點點挖出來。


    更加奇怪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他並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


    “你的心終於是我的啦。”一個聲音說,既高興又悲傷,“你會恨我嗎?”


    “我的心早已經是你的了。”他聽見自己低沉而堅定地回答,“我不後悔。”


    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到麵前的泉水裏,那隻手也沒有收回去,依然緊緊攥著他的心髒。泉水很快被染上一層粉紅,他也終於從水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隻見他胸口一個大洞,風帶著沙子從裏麵穿過。他之前胸口處感到的刺痛正是因為砂礫磨過血肉造成的。


    原來,我早已經沒有心了。


    他恍然大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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