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清楚,擁有如此大的能量,又對未來發生的事情有一定了解,無論這個人是友是敵,都會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可是威脅對於秦錚來說,從來都意味著刺激的挑戰與勝利的喜悅,他從不畏懼危險,隻會勇往直前。


    唯一讓秦錚感到不安的,是他離開之前與溫如慧最後的談話。


    “你為什麽認定我是主角?”他問。


    “因為在所有人的記憶裏,你都是最傑出的那一個。”溫如慧道,“我見過你,那時候你已經是天下修士第一人,後來更是渡劫成功,成為仙人。而在其他人的描述中,你也一樣身處萬萬人之上,盡管時有挫折,可最終都能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這不就是“江湖上到處都有哥的傳說”嘛,秦錚嘿嘿一笑:“那大反派一定就是陸泊君了,怎麽樣,他死了多少次?慘不慘?”


    溫如慧卻是愣了一下:“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我的對手都是誰?”秦錚幾乎有些好奇了。


    “你的對手我並不清楚。”溫如慧搖搖頭,又似乎想到了什麽,“不過,有一個人的慘死卻頻頻出現在講述中,幾乎跟你是主角一樣不可更改。”


    “哇,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倒黴蛋?他叫什麽名字?”秦錚單純感歎了一句。不過又一想,世界上既然有像自己一樣被上天眷顧,擁有無敵的好運氣;就肯定也會有被老天厭棄,一直不走運的家夥。


    “烏四。”溫如慧回答。


    “喂,你怎麽突然呆住啦?”洛鯉站到凳子上,身子使勁前傾,在秦錚麵前揮了揮自己的小短手,又對烏四報告道:“不行了,人傻了。”


    你才傻了呢。秦錚心說,不跟你這小屁孩一般見識。一邊悄悄彈出一縷靈力,正打在洛鯉的凳子腿上。接著就聽洛鯉嗷的一聲掉到地上,骨碌碌滾出老遠。


    見狀,秦錚的心情好歹高興了點,就立刻得意洋洋地嘲笑道:“哈哈,你站都站不穩,還好意思說我。”


    洛鯉狐疑地看他一眼,摸摸屁股,又蹬蹬地跑過來,衝他喊道:“我的族人到底在哪?你快帶我去,我讓我哥打你!”


    秦錚還待逗弄他幾下,卻聽烏四開口道:“事不宜遲,快說。”


    瞅瞅洛鯉,秦錚隻好老老實實道:“今日接觸我的,就隻有方才說過的那位溫小姐了。”


    烏四立時若有所思:“流雲城歸屬月姬門保護之下。對方若真能將鮫人在這裏藏得不為正道所知,並絲毫痕跡不露,不是神力通天,就必然是與月姬門有所勾結。”


    “還有這事?”秦錚驚訝地挑起了眉,“他們怎麽能隨便幹涉凡人事務?”


    “此門挑選弟子極為不易,就同幾個凡間城池做了交易——他們保一方安寧,而這些城池則要奉上子弟以供挑選。”烏四淡淡道,“此事並不隱秘,雖然有違修者精神,但知情人也都是假作不知罷了。”


    “這月姬門是什麽來頭?”秦錚問,“實力如何?”


    烏四隻答了四個字:“風月門派。”


    秦錚恍然大悟。難怪不好挑弟子,這是工作性質問題啊。


    更重要的是,修習風月之道不僅容易被當成邪魔外道,單在修煉上就需要更為苛刻的定力與毅力,時刻警醒自身。可惜的是,大多此道修士卻都難免為欲所迷,少有能突破金丹的。


    如此一來,高風險低回報,確實不是身具修仙資質者的好選擇,也不知道那些被獻上去的年輕人究竟是不是自願的……


    “什麽意思?”洛鯉還在睜著眼睛瞪他們,“那個什麽門是壞人麽?”


    “極有可能。”秦錚幹咳了一聲,“怪不得溫小姐被藏在那種地方。看來,月姬門可是牽扯甚深——不過重生者就算了,他們抓鮫人幹什麽,莫非是新開發出的修煉方法?唔……啊!”


    秦錚明白了,再看烏四時眼裏就有了幾分複雜。


    “呃,現在沒有證據啊。”他幹巴巴笑道,“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將鮫人弄到哪兒去了,萬一……”


    烏四打斷了他的話:“找到鮫人,一問便知。”


    這語氣不留任何轉圜的餘地。秦錚目光一黯,便見烏四自懷內取出一片符紙。


    秦錚認得那是向門派內傳遞消息的傳訊符,用靈力催動後便能將聲音影像傳回山門。他自己也有一張,那還是下山的時候從知事堂領到的。


    傳訊符一經催動,便立刻無火自燃,卻不見任何飛灰煙氣,隻有一道瑩瑩光芒自符紙中流出,遊到烏四身前。


    烏四將事情簡短說完,拂袖一揮。眼見那道符紙就要化光飛去,不料半空中突有雷霆一閃,居然瞬間將符紙打得化為灰燼。


    秦錚並沒有多少意外。他心裏清楚,自己之前貿然上門早就暴露了行蹤,人家若是毫無防備才是怪事。而烏四顯然也早有預料,他將洛鯉一拎,眨眼間便帶著小鮫人穿過窗戶,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中。


    於是,房內瞬間就隻剩下一個秦錚。他看著猶自晃蕩不已的窗戶,苦笑了一聲,自己走過去將窗掩好,又將烏四和洛鯉留下的空杯子收到乾坤袋內,最後給自己續了杯茶。


    幾乎是秦錚剛剛將嘴唇湊近杯子,還沒來得及啜飲的時候,他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與此同時,客房的門也“嘭”地一聲變得支離破碎。


    歎口氣,秦錚放下杯子,瞅著正一一走進來的不速之客,配合地露出一個驚慌失措的害怕表情:


    “求求你們別殺我!我、我是……重生者!”


    咦,發生什麽了?洛鯉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能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能看見眼前漆黑陰暗的街道,卻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好好坐在凳子上的自己此刻正被人拎在手裏狂奔。洛鯉有心詢問,可剛張開嘴就喝了滿滿一口風,隻得老老實實地沉默不語。


    烏四掠過一條條街道,等到黑暗將他們完全籠罩,才在一條小巷裏放慢了速度。


    這條小巷偏遠僻靜,就連風都是悄悄的。烏雲將月亮遮得嚴嚴實實,如若是凡人來此,定然會將這幽黑狹小的地方認成是通往地獄的路徑。


    “呼。”洛鯉長舒口氣,從烏四手裏掙動幾下,自己蹦到地上,正要說話,耳朵卻忽然一動。


    “出來!”


    他向著黑暗怒斥。鮫人的眼睛不受光線影響,能清楚地看到巷尾的轉角處露出的小半個身影。那個身影本就微微發著抖,被這麽一喝甚至猛地震了一下,哆嗦得篩糠也似。


    洛鯉自覺威懾了對手,便邁著兩條小短腿昂首闊步向前。可剛剛走過去看清那人的麵容,他就驚呼一聲,噠噠跑回了烏四身後。


    “唔……”那人發出了一聲微弱的□□,“救、救我……”


    這聲音讓烏四神情一動,他正要上前,卻感覺身後的洛鯉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很嚇人。”洛鯉小聲說,“你別害怕。”


    烏四考慮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委婉地提醒他並沒有這個資格提醒自己,就索性沒有回應。


    蜷縮在角落的人突然感覺一陣微風拂過,再睜開眼時,自己已經不在原來地方了。恰逢月亮在烏雲間露出一角,一點月光自天上而來,正巧灑在他眼前的人身上。


    他不禁眯起了眼。


    月色並不耀眼,然而這個人的樣貌卻著實奪目異常,模糊的光線更添了一份朦朧的美感,使他更散發出與夜色相契的致命魅力。


    他情不自禁向著他伸出手去,可目光瞥到自己手上的膿包,才驚醒一般慌亂地將手藏在身後。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光芒讓他自己也暴露無遺。


    “別看我。”他喃喃道,羞愧地低下頭,試圖用帶著破洞的衣袖擋住自己的模樣。


    “我沒看你。”一個小腦袋從那人身後探了出來,長相精致絕倫,隻是眼睛緊緊閉著,“你是誰?是人還是鬼?”


    他慘笑了一聲:“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了……”


    烏四不耐煩地嗤了一聲,傾身抓住他的手,不容抗拒地拉開,露出底下那張醜陋到恐怖的麵容——


    一個個肉瘤擠在他的臉上,不僅導致五官錯位模糊不清,其上更上長滿了膿包,散發著一股股熏人的惡臭。一滴黃白膿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像是落了一滴悲傷而惡心的淚水。


    這絕對是看一眼就會做噩夢的可怖圖景,可烏四竟自始至終都沒有移開眼睛。


    “你被人下了蠱。”烏四問,觀察著一道膿包的裂口,“你知道下蠱的人是誰嗎?”


    “我……我不知道。”他瑟縮了一下,黯然道,“我隻看到了他的樣子,是一個白袍星冠的俊美道人。對了,他的眼睛很奇怪,顏色很淡,不像是人。”


    他將自己知道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希望自己能盡量完美地回答眼前之人的問題——如果自己說的話能幫上他就好了。


    肺腑處漫出的寒冷痛徹心扉,他止不住地顫抖著,目光卻近乎貪婪地注視著這雙沒有露出任何厭惡神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依然注視著他,幾乎讓他有些飄飄然了。而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世間任何聲響都及不上的天籟之音——


    “我是來救你的。”烏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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