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烏四在忙活的時候,秦錚一行人也終於來到了問心路前。


    出乎大家的意料,眼前出現的並不是一道多麽宏偉的道路,而是一扇緊閉的巨石大門。


    杜若交代了幾句,便前去開啟問心路,隻剩這些少年少女等待在大門周邊。他們畢竟年紀相仿,之前是沒有多少接觸的餘裕,如今嘰嘰喳喳了一路,早已經認識得差不多。


    “這個問心路,究竟是什麽呢?”陸煙羅望著那道大門,有點害怕的樣子:“若是沒有通過,是不是就要立刻回家啦?”


    陳奕書——那名瘦小的男孩——笑道:“不用緊張,這隻是一個入門的儀式,用來明見心性的。咱們既已通過入門考核,就已經是劍指山的弟子啦!”


    這話一出,不僅是陸煙羅,還有不少附近的少年紛紛鬆了口氣,看來他們也有著相似的擔心。


    “你知道得真多!”陸煙羅崇拜道。


    陳奕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也是聽人說的,僥幸、僥幸……”


    聽聞此言,秦錚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陸煙羅還待再開口,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隆聲,轉頭一看,那兩扇沉重石門,竟是緩緩開啟了。


    門內有橋,淩駕於懸崖之上,其下深淵無盡,靜聽有鬼哭神嚎,細聞有惡臭陣陣,單看著就讓人不由膽寒。


    然而一走上去,卻會盡數忘記先前的膽戰心驚。


    懸崖深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樓台亭閣,奇花異草;可怖的哭號消失了,耳邊傳來的是仙樂飄飄;空氣中更是飄蕩著難以形容的清香,輕輕一嗅,便是神清氣爽。


    眾少年們排著隊一一上前,後麵的緊皺眉頭,上了橋的卻是眉開眼笑,活活一幅離奇異景。


    杜若在一旁冷眼旁觀,觀察並記錄著每個人的表現。


    馬上,待他們將路走到盡頭,便能看到心裏最為渴望的事物。


    若是見到朝思暮想的東西出現在眼前,人們會如何做呢?


    他們會欣喜若狂,發足狂奔,直直跑向那隻有幻夢中才有的景象中去——然而這時候,路已經走到頭了。


    一切華美幻象瞬間褪色,虛假化為真顏,眼前隻有一道危崖獨立,周圍依然是唳聲陣陣,惡氣熏天,回頭一望,自己方才竟在深淵上淩空而行。


    失落有之,悵惘有之,悲傷有之,荒謬有之,這時候所體會到的心境,正是這些孩子們上山的入門一課。


    隻是,他們能悟到多少,就隻有看個人了。


    杜若一邊看,一邊回憶著過去師弟們的表現,眼神不由柔和了些——而這時,她突然頓住了。


    有一個孩子,他的表現很不尋常。


    她記得這個孩子叫秦錚。


    走在橋上的時候,他就不像其他人那樣歡喜和驚奇。他的目光直視前方,腳步堅定異常,似乎絲毫不為浮華所動。快到盡頭的時候,他應是也見到了夢寐以求的幻想,可不但沒有加快速度,反而謹慎地打量著前方,臉上是……很難以形容的微笑。


    杜若默默看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很難以形容。


    這種笑看起來很歡喜,又帶著點迷茫,仿佛有些猙獰,同時又非常模糊。


    ——如果杜若生活在另一個奇妙時空的當下,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用“癡漢笑”這個詞進行定義。然而她沒有。


    所以,在謹慎的思考之後,杜若在“秦錚”一行之後,寫下了“心智深沉,外物難動”這八個字。


    問心路並不是資格的檢驗,眾人進去走一遭,瞧瞧心頭所係究竟為何也就罷了。大多數人見到的都是自己的父母,也有人看見了珍奇美食,瑰麗美景,更有人瞧到了酒色財氣,種種離奇幻象不一而足。


    出來的人也是情態不一,有凝眉沉思的,有舉目寄懷的,有遙望家鄉的,還有奇奇怪怪的。


    而方才表現出眾的秦錚,此時的反應更是非常獨特。


    “秦哥哥,你……不要笑了好不好?”陸煙羅扯扯他的衣袖。


    “莫要胡扯。”秦錚微笑應道,“我笑了嗎?”


    “你……你笑得有點奇怪,還流鼻血了。”陳奕書誠實地指出了這一點。


    秦錚伸手一抹,果然滿手的血跡,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擦,目光深沉,神情堅毅,隱現大將風度:“不過是小傷罷了。”


    到底是什麽時候在哪裏受傷的呢?


    這個問題不是一個人有,但是沒人敢問。


    問心路走罷,杜若勉勵了大家幾句,便將他們領到了知事堂。在那裏,有一個冒著黑氣的烏四已經等候多時。


    烏四此時心中是說不出的鬱悶。


    他原本打算得很好,自己先一步梳理藏經閣的古舊書籍,收獲上古殘卷,走上巔峰之路。然而事實卻是自己翻得頭昏眼花,結果一無所獲。


    不過如果按照打掃時間來看的話,這些書籍玉簡簡直都能稱得上“上古”了。


    陳年的積灰威力十足,從藏經閣地下跑出來之後,即便施展了幾次除塵咒,烏四還是覺得渾身灰撲撲的。要不是還要給新進弟子分配任務,他肯定要去洗個澡的。


    可這到底是為什麽呢?究竟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莫非,隻有秦錚方能從那些舊書中尋出有用的那一本?


    一邊在心裏思量著,烏四一邊念著曆代慣用的開場白,交代了一些弟子們應當遵守的規章製度,並且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不過因為他的表情,導致下麵的年輕弟子們中有相當一部分將之理解成了威脅,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


    秦錚也顧不得喘氣,他在認真地看著烏四。


    瘦削,陰鬱,蒼白。


    這是所有見到烏四的人的第一印象。


    他的身材並不高大,體型也不健美,黑色的衣袍甚至讓他整個人更縮小了一圈,與肌膚的對比更加令人觸目驚心。


    說實話,作為一個男人,烏四的相貌其實有些豔麗得過分。不過他身上那陰鬱的氣質掩蓋了一切,讓人並不會將注意力過多地放在他的臉上。


    畢竟在修真界,無論如何驚豔的容貌,都不過是可以輕易變幻的表象。


    秦錚一直看著,直到一聲呼喚將他從思緒中拉出來,他對上烏四的眼睛,聽他朝自己宣布道:“秦錚,負責藏經閣整理,每月十枚下品靈石。”


    烏四頓了頓,他將記載各人事物的玉簡收到袖子裏,又道:“雜務時間為每日申時至亥時,三日後開始。每月初一十五各休一次,初二至知事堂領取靈石丹藥——煉氣初階可領三枚辟穀丹,一枚凝氣丸,中高階可多領兩枚凝氣丸。另,高階每月可使用聚靈室一次,需提前一日申請。”


    煉氣初階為一至三層,中階為四至六層,高階為七至九層,十層為煉氣大圓滿。等到大圓滿階段,便可來領取築基丹,並且在合適的時間進入聚靈室閉關九日。烏四這樣解釋著。一旦築基成功,你們就可以進入內門了。


    最後,他用嚴厲的目光——掃視眾人:“可有疑問?”


    當然有,可在這種“敢問你就死定了”的眼神之下,有誰有那麽大勇氣敢於提出來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的目光中汲取了某種力量,異口同聲道:“沒——有——”


    成功打發掉那些小弟子們,烏四的心情好了點。他回到院子裏,打算先洗個澡。


    他終究是延續了曾經的安排,依然讓秦錚去整理舊書。


    其實,在煉出涅槃丹之前,任何功法對他都效用不大,除非是能改天換地的天級功法。可從秦錚前世的表現來看,這本上古殘卷充其量算是玄級功法。


    因此,在嚐試無果之後,烏四不得不改變了思路。


    他必須對秦錚與其經曆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從而摸出氣運之子的實質。


    氣運之子的傳說一直虛無縹緲,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世上真有一個人能集結全部的運氣與天命嗎?


    上天為什麽選擇了這個人,而不是其他人?這個稱呼究竟意味著什麽?如果有一個人,能提前預測氣運之子的全部行為呢?


    一邊思考著,烏四慢慢褪去衣服,從院中的井裏汲了滿滿一桶水。


    時值盛夏,雖是傍晚仍未散盡暑氣,井中之水清涼透心。他舉起木桶當頭澆下,隻覺得頭腦一片清明。


    前世,因為體質所限,他不得不放棄靈力的修煉,轉而從巫蠱之術中尋求力量。


    烏四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十數年的修煉,他將自己生生造成了蠱物的巢穴——也正因如此,他才有力量在那樣的絕境下發出致命一擊。


    不過,雖然也算是闖出一番名頭,可他畢竟不是心係此道,故而時時感到遺憾。


    重來一次,他必將抓住機會,問鼎仙道!


    想至此處,烏四突然憑空擊出一掌,幾點水滴瞬成冰珠,眨眼間已然衝向門外——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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