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辦公室不小心偷窺到上司的秘密戀情要怎麽辦?


    換成溫欒熟悉的古地球時期,甚至換了白鯨星係其他諸國,這種情況都是妥妥的醜聞,馬上就能在媒體上掀起軒然大波。


    但深藍王國不是。


    為什麽說深藍王國一直奇葩,從沒被超越——這是個崇尚自由與**的國度,歌劇演員與藝術家盡情稱頌著美好的愛情,但其實他們對愛情的觀點很隨便,沒有人覺得離婚是一件大事。貴族夫人改嫁,夫妻倆分別養情人的,這種事一點也不稀罕,就像這個被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城市一樣,任何人隻要有錢,都有花天酒地的權利。


    在這樣的風氣下,深藍王國真正生活放縱糜爛的貴族卻很少,想標榜自己與眾不同,絕對不是周旋在夫人小姐的沙龍裏,而要發揮魅力被美女追求,不夠優秀的男人,隻能糊弄得到其他國家的貴夫人,娶了一個外國人在深藍王國上流社會就完了。這個圈子很難接受外來的人,同樣外國人也無法理解這個國家。


    愛情觀念開放,但又含蓄的藏著捏著,不透露情人是誰,隻故意露出一點端倪是為了公開告訴別人“我有了一個固定發展浪漫關係的對象”。


    然後盡情享受著宴會與沙龍,與情人秘密的對視,若無其事的裝不認識交談,在旁人怎麽也聽不出問題的正常對話裏飽含挑逗隱秘的語句,造成你懂我懂大家都不懂的效果,享受大庭廣眾之下說情話的樂趣,這就是深藍王國的風氣。


    首相官邸的秘書官與顧問們工作是輪班製的,反倒是米切爾大人提到被首相去港口親自迎接的那個人一直都沒離開。隻要不是傻瓜,現在仔細回憶一下,賽路斯在港口說的那番話——呃,首相閣下果然不愧是深藍王國的人,這公開場合偷換概念的情話,說得如此純熟不留痕跡,公務與私事放在一起處理了,一點都沒耽擱,簡直是上流社會的優秀典範!


    誰說深藍星科學家不懂浪漫關係與感情?


    眾人一邊嘀咕,一邊努力回憶溫欒的長相。


    ——黑發黑眼,這特征比較少見,別的都很普通。


    深藍王國對人的記憶力主要是衣服,溫欒沒有穿著破爛的太空作戰服,哪裏能留下深刻印象?至於長相不錯,這些長期跟著賽路斯的人,對美醜的判定標準在無形中已經拉高了許多檔次,一點都不客觀公正。


    不過無意中窺看到**,所有人靜默後,都按照深藍王國的習慣裝傻。


    有人走過去將門關上,翻出文件,繼續恭敬的匯報公務。


    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會議室的話題轉成對泰森勒聯邦的戰爭,可能耗費的時間,以及後續處理。


    “首相閣下,目前的情況是我們不宣而戰。”


    “我要的是他們的軍隊,這將是貝利亞的戰利品。”賽路斯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平穩。


    在察覺到房間重新回到昏暗的狀況後,溫欒小心的探出頭,他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不過他對賽路斯的權威有信心,隻要賽路斯不發話,應該沒人敢闖進來仔細搜查。


    “主人?”係爾忠心的捏起拳頭,指著門向溫欒示意。


    “別動,等著。”


    溫欒往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靠,放鬆的翹起腿。


    他從來就不把揍某人當回事,也不把夢魔放在眼裏,但溫欒還是有原則的,他不會故意給賽路斯找麻煩,剛才躲起來也是因為這點。


    在溫欒的概念裏,一國元首是沒有**的,哪怕跟秘書發展一下辦公室戀情都能上升到政府信用危機,執政黨民意支持率下降等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


    就算那位元首還是單身,但是——溫欒目測賽路斯的長相,以及深藍星研究所科學家拉的仇恨值,覺得肯定會有人拿自己來曆不明做文章,試想跟一個外國人談戀愛,還談到了國家政務中心裏,又給了國家秘密武器機甲開,條條都是靶子。


    白鯨星係的戰爭局勢不明,溫欒怎麽可能再去給賽路斯增加麻煩?


    他怎麽可能如此呆傻拖後腿?這種蠢事在溫欒看來,一般都是被愛情衝暈頭的家夥幹的,他跟夢魔什麽關係,哼,宿敵。


    溫欒繼續偷聽外麵的談話。


    可是門現在關得沒有縫隙了,聲音斷斷續續,隻能勉強分辨出在說掠奪戰艦擴軍的事情。眾人提出的待解決問題,並不是怎麽打敗,也不是幾天能打敗這種事,而是戰後怎麽處理泰森勒聯邦。


    聯邦的議員,全部換掉?全部關起來?還是封鎖國境?


    賽路斯在國會上的意思是保留泰森勒的人民與國家,需要臨時將它作為殖民地征用?還是脅迫扶持一個傀儡,戰後隨便它自生自滅?


    溫欒黑線著同情那個國家。


    白鯨星係的外交辭令溫欒聽不懂,不明白一些看起來平常的句子,代表的意思到底是全滅還是警告,溫欒百無聊賴的靠在椅上,終於等到了外麵散會。


    門毫無預兆的開了。


    溫欒選的位置很好,椅子在窗簾旁邊,正視房間的第一眼,看不到那個死角。


    光線流瀉進來的時候,係爾做了一個漂亮的掌緣下劈動作。


    “……”


    漆黑金屬手掌上托,壓住了係爾的攻擊。


    安朵斯跨前一步,用電子眼掃視係爾,後者也瞪回去,數據字符一排排的刷,進行無聲又激烈的爭吵。


    幾秒鍾後,它們同時向門兩邊退開,等賽路斯進來後,又繼續瞪。


    “現在外麵沒有人。”


    賽路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一下,盡管他也覺得在識趣這方麵,深藍王國的風氣一向都比較好。


    “你起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賽路斯就像不知道溫欒出去過一樣,用非常普通的語句,與溫欒說話。


    他走到壁爐前,打開房間的吊燈。


    坐在角落裏悶不吭聲,死死盯著某人的溫欒下意識閉上眼,等到適應了這明亮的光線後,賽路斯已經坐在另外一張椅上,雙手交疊,神態悠閑的看著溫欒。


    “你…你就這樣出去的?”溫欒驚怔看燈光下某人額頭清晰的青紫淤痕。


    夢魔在夢境中的偽裝能力,除了貘誰也揭不穿,溫欒揍得痛快,也沒有顧忌,因為他知道賽路斯有的是辦法讓別人看不到傷腫。


    麵對溫欒的驚問,賽路斯微微點頭,並且輕描淡寫的說:


    “我以為這是你的希望。”


    “我什麽希望?我隻想揍你一頓,又不是想讓別人看到你被我揍出來的成果!”溫欒哭笑不得,不知道深藍星有沒有拍照傳網絡曬帖的習慣,反正他是沒有。


    “這很難解釋。”賽路斯放鬆的靠在椅上,手指有節奏的扣著扶手,燈光將他右手食指上戴著的深藍王國徽章戒指照出奪目的反光。


    賽路斯若有所思的看著溫欒,金發與他身上的白色長禮服一樣整齊。


    “你總是吃噩夢,大概不知道有些人類的習慣,是將痕跡留在情人身上,被衣服遮不住的地方,故意讓別人看見?我以為你也會這樣想。”


    “……”


    見鬼,他有那麽幼稚嗎,蓋章標記呢?溫欒眼皮在抽。


    “不,我知道。在隕石鎮,邁科親王以前經常用別人為我做示範。”溫欒諷刺的說。


    賽路斯輕扣椅麵的手指停住。


    他探究的看著溫欒,好像在猜溫欒的真實想法。


    “隻要你能解釋得了你這狼狽的模樣,我才不管你又對公眾蠱惑了怎樣動聽的言辭。”溫欒想到夢魔比他多刷了一次政客經驗,就感到焦躁,這是貘的本能,意識到比不上宿敵的不甘心。


    把腿搭到桌麵上,溫欒忽然覺得這事拿出去說,大概也能造成轟動,在首相的私人辦公室裏,放肆的將腿擱到辦公桌上晃蕩。


    再看幾眼賽路斯青眼眶紫淤痕。溫欒得到了微妙的心理平衡。


    “現在你可以坦白了,想去雙子星簽訂盟約是怎麽回事?”


    站在門口的銀甲騎士冷笑:“主人語調上揚,情感解析為如果賽路斯閣下不好好回答,後果將很可怕,安朵斯,你主人的回答呢?”


    “閉嘴。”安朵斯言簡意賅。


    壁爐前的白鯨星係立體模型忽然開始迅速轉動。


    這玩意非常複雜,恒星係的引力轉動,整個星係的周期轉動,雖然隻是一個大致的模型,仍然看得溫欒眼花繚亂。


    “雙子星。”賽路斯伸手時,模型停止了挪動,指尖停在某處星域。


    溫欒勉強分辨,能看出這是一個有兩顆恒星的小星係。


    “聯通四條主要航道,這裏引力情況特殊,所以空間跳躍點很少。”賽路斯轉動著星係模型,頭也不抬的說,“這是個談判的好地方,風景特殊,氣候也與別的星球不同…”


    “你不能離開深藍星。”溫欒生硬的打斷他的話。


    房間裏一片安靜。


    賽路斯靠回椅上,緩慢撫摸著額頭的傷,目光偏開沒有與溫欒對視:


    “我以為我們都很清楚局勢,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不安全!”溫欒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勢洶洶,“聖輝帝國的目標就是你,而且他們迫不及待,他們內部甚至出現分歧,有部分人等不及逐步征服白鯨星係,就與黑暗議會的叛徒合作,秘密潛入深藍王國!到現在深藍星上還有一個懂亡靈法術的魔黨血族沒有抓到!!”


    溫欒忽然意識到阿波羅賭場那個叫黑格斯的老頭死了,他坐回椅上,尷尬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那個…你知道,那個狡猾的血族。”


    賽路斯卻沒有像溫欒想的那樣,因為黑格斯露出憤怒與別的激烈情緒。他放鬆的靠在椅上,十指交叉著平放在小腹,悠閑的疊起腿,以認真傾聽的神情點頭:“那個血族已經落入羅網,被抓獲隻是時間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溫欒氣惱:“我不是擔心這個!”


    “深藍星是我的夢境,在這裏夢魔的力量最強,離開深藍星,就像蝸牛失去自己的殼,貘失去撕裂夢境的能力,這道理誰都知道。”賽路斯用一種奇異的語調說,“然後呢?我隻能留在深藍星,看著白鯨星係逐漸淪陷,終於敵人來到深藍王國門口?溫欒,我需要戰爭的主動權,弱點未必不能變成打擊敵人的陷阱。”


    “先說服我,否則你別想離開深藍…不,別想離開這個門!”溫欒威脅的瞪賽路斯。


    “我需要知道聖輝帝國的最強機甲是什麽,用來偷襲的精銳部隊又怎麽樣。我們不能循規蹈矩的出動對應等級互拚,也不能打消耗戰,對方有一整個星係最後盾,白鯨星係隻有一個誰都不相信的盟約,還有大片沒有開發的星域,能抵什麽用?”


    “好吧。”溫欒惡狠狠的說,“那也不需要你去當誘餌!”


    “沒有更大的籌碼了。”


    “呃?”


    賽路斯深深看溫欒,疲倦的說:“白鯨星係,沒有比我更大,更能讓聖輝帝國打亂戰爭計劃的籌碼。”


    “我不相信,王級機甲!他們不可能對深藍王國的機甲沒興趣。”溫欒拍桌而起。


    “戰場的格局太大,通訊被遙遠的星域阻隔。就算是普爾森,也沒辦法在最短時間內將消息傳回深藍王國,我需要知道前線的消息,我還需要等待單卡拉比的情報,我更需要親眼看清楚聖輝帝國的最強兵力。派王級機甲前去,與我帶著它們去,有什麽區別呢?”


    賽路斯攤開手,安撫的看溫欒:“再說,我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會被聖輝帝國抓到。”


    “是嗎?”


    “沒錯,你要相信高科技。”


    賽路斯一句話,讓溫欒想起某人仗著高科技,剛開始認識的時候讓他手腳沒力的事,頓時火冒三丈。


    “好吧,現在你能讓開了嗎?急著處理的文件還在辦公桌上。”賽路斯示意。


    “滾!”溫欒踹開臥室門,然後回頭沒好氣的說,“等你忙完,黑暗議會這邊還有事商量。”


    看著係爾忠誠的跟著溫欒離開,賽路斯金色瞳孔更加深邃。


    “賽路斯大人,我計算不出你不被抓住的百分百數據。”安朵斯抱著手臂,在精神連接裏說,“這是我的智商與邏輯模塊問題,還是?”你在說謊?


    “安朵斯,我以為你知道我最近為什麽不喜歡你。”賽路斯皺眉。


    “但是我愉快的發現,我的智商沒那麽低。”


    “……”


    安朵斯繼續問:“所以,為什麽係爾很有相信的主人溫欒,連我都想得明白的事情,卻被你騙過去了呢?”


    “因為他相信我。”這比什麽都珍貴。


    賽路斯抬頭看電子眼裏麵不斷刷亂碼的黑甲騎士,“你到底想說什麽?”


    安朵斯誠懇的回答:“…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去升級一下邏輯模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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