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銘從皇城司回來,一進府門,就迎麵碰到了老都管,“衙內,太尉,叫您過去一趟。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高銘點頭,表示知道了就往書房走,老都管跟在他身後,高銘就覺得老都管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盯得他很不舒服,他就蹙眉回身,狐疑的看他。


    老都管見衙內發覺自己盯著他的步伐看,忙上前給他抻了抻後衣襟,“有些褶皺。”


    高銘道:“抻平褶皺這種事叫別人幹就好了。”老都管伺候他家許多年,歲數也不小,沒必要做種小事。


    老都管尷尬地一笑,“衙內的事,就是我的事。”


    高銘從老都管的眼神中竟然品出了一些傷感的情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難不成老人家年紀大,得了什麽病症?


    老都管搖頭,有事的不是我,而是衙內你啊,“沒有。太尉還等您呢,您去吧。”


    看著衙內的背影,老都管恨得直揪衣裳,他怎麽就說不出勸解衙內的話呢,唉。


    高銘進入父親的書房,就見高俅表情凝重的坐在椅子上,他便擔心地問道:“怎麽了,爹?”


    看他爹這個表情的糾結程度,事情的嚴重程度不一般,難道他和花榮的事情被發現了?


    那便立即撒腿就跑,去慕容家或者燕青那裏躲一躲。


    不過,他能跑得過曾經運動員的父親嗎?


    嗯,有點自信,他爹許久沒鍛煉了,應該問題不大。


    高俅喝了口茶潤喉嚨,張口就道:“王黼那廝,不是東西,竟然跟官家提議叫你去送歲幣。”


    “送歲幣?”


    “如果光是輸送歲幣倒也罷了,可官家看遼國如今疲敝,想派使節跟遼國談判減免歲幣,遼國真是用錢的時候,不加征就不錯了,豈能減免,癡人說夢,這是個完不成的委派。他竟然叫你去,沒安好心!”考慮在兒子麵前,高俅身為父親就不噴髒了,但心裏對王黼的謾罵和詛咒,一刻都沒停過。


    高銘一愣,不過,遼國現在忙著應付金國,就算大宋不給他們歲幣,估計也沒空發兵過來毆打。但是王黼也沒開天眼,他並不知道遼國會滅亡,如果女真起兵隻是曇花一現,等遼國滅了他們,反手過來狠抽當年落井下石的宋國,那畫麵不要太美。


    而趙佶竟然也同意王黼的提議,可見確實現在的領導班子有問題,缺乏長遠眼光,想一出是一出。


    見兒子不說話,以為被嚇到了,高俅安慰道:“不過,我已經跟官家幾番訴苦,叫他不要安排你出使遼國,官家有所動容,應該不會答應的。我叫你來,就是告訴你,如果官家試探你的想法,你千萬不要答應,就算哭著抱住他腿,也要讓官家打消這個念頭。”


    高銘默然,說真的,他還挺想借此機會去遼國看看,探探那邊的底細,這未嚐不是一個好機會。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坐在家裏,無異於閉門造車。


    “其實我……”


    高銘剛簡單的說出了三個字,就見高俅猛地站了起來,蹭地躥到他跟前,瞪圓了眼睛,“不許其實!你敢踏出東京半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高俅內心有個不願意麵對的事實,那就是說不定兒子願意答應出使。


    不管不管,總之他不管,就是不許這混賬小子出去冒險。


    “我還沒什麽都沒說呢。”


    “那就不許說!”高俅恨道:“你真是嫌命長了!平時那地方都不是人待的,現在匪盜四起,你還敢踏足?再說了,你如何跟遼主說減免歲幣一事?小心一刀砍下來,你就葬身異鄉了。還是說,你有公孫勝那樣的不死之身?”


    “那倒沒有。”高銘實事求是的說。


    “那就不要動這個念頭。”高俅是真急了,目光中不光有嚴厲還有淚光,“否則,爹、爹就……”


    “您看您,怎麽還激動上了。”


    高俅瞪眼,表示他是說真的。


    高銘隻好擺手,“好的,好的,我也僅僅是個構思,既然您這麽說了,我打消這個念頭就是了。”


    高俅見兒子這麽說,才臉色稍緩,父子兩人一起用了飯,席間又是反複叮囑,才叫兒子下去。


    高銘回到自己的臥房,坐在桌前思考。


    父親的話,這一次,他仍然是要當做耳旁風的,要是按照他的真實意願,他不僅想去遼國,他還想去金國轉悠轉悠。


    這次出使機會,彌足珍貴。


    不過,話雖這麽說,但他也的確有點擔心,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出去旅個遊還得擔心車匪路霸呢,何況是去敵國。


    可問題擺在跟前,咬著牙也得去。


    否則最後整個國家翻車,他也沒好下場。按照現在這個趨勢,北宋滅亡,南渡之後的小朝廷一定會找各種替罪羊替皇帝的錯誤背鍋,他就算到時候活著,也得被抓出來遊街□□,扣個奸臣的帽子,賜杯毒酒暴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概就是這樣悲壯的心態了吧。


    別看趙佶當著他爹的麵,沒有答應委派他去遼國。但根據他對趙佶的了解,他心裏應該已經打定主意了,不出意外,最近幾天就會召見他,“忽悠”他自願為國獻身。


    既然如此,高銘第二天早晨起來,就吩咐下去,做各種準備。什麽東西需要帶,寫得明明白白。


    趙佶尋找出使遼國的使節的同時,也在物色新的江南應奉局提舉的合適人選。


    朱勔徹底不能用了,不僅臨陣脫逃,還在江南敗壞他的名聲,實在可恨,被他打發死囚牢等死去了。


    而新的人選,連趙佶也曉得這是個肥缺,看著朝廷中各種官員都烏眼雞似的盯著,趙佶也很頭疼。


    其實,最合適的人選是高銘,但他得留在東京辦事呢,啊不,還得出使遼國呢。


    趙佶怎麽看怎麽覺得高銘如果能出使遼國,一定“嘴到歲幣免”。


    這個念頭太過強烈,就算曾經的球友淚眼婆娑的求他,他還是沒打消這個念頭。


    最後,趙佶決定把高銘叫來,問問他的意見,如果他願意為國請命,那麽就不算他強人所難,高俅也說不出什麽來,至少不會跑他跟前哭嚎。


    挑了個好天氣,趙佶將高銘叫到艮嶽內賞花,然後又在亭中安排了酒菜,君臣對飲,氣氛融洽。


    但高銘知道,趙佶這是要開口“坑”他,果不其然,酒過一盅,趙佶就慨然道:“如今國庫空虛,但遼國卻連連催促大宋輸送歲幣,這歲幣不僅是剝奪我國的財物,也是壓在大宋頭上的恥辱啊,朕自登基以來,就一直想抹去這個恥辱的條約。”


    是麽,你明明自登基以來就在吃喝玩樂吧,高銘表情肅然,“如官家所言。”


    其實,歲幣數量不算多,而且通過遼宋邊境貿易,這點錢早就賺回來了。


    隻是被迫叫保護費,不在錢數多少,就算一文,心裏也憋屈。


    趙佶道:“這次去往上京運送歲幣,朕以為是個談判的機會,叫遼國讓步。不說取消,就是減免一些,朕對江山百姓也有交代。此行任務重大,朕一直在物色合適人選,不知高愛卿可有人推薦?”


    毛遂自薦,趕緊毛遂自薦!趙佶微笑看高銘。


    高銘心想,與其被指名,不如賣皇帝個麵子,自動請纓,“臣願意出使遼國,替官家辦成此事。”


    趙佶當地站起,走到高銘跟前,笑道:“高愛卿與你父一樣,真乃國家棟梁!”


    高銘又道:“身為大宋子民,國家需要的時候,自當拋頭顱灑熱血。”


    趙佶親自為高銘斟酒一杯,“朕便替國家敬義士一杯!”


    高銘裝出很感動的樣子,“臣絕對不負官家所托。此番前去,如若有任何閃失,還請官家在為家父指定一兒,替他養老。”


    趙佶安慰道:“朕這幾日考慮過,你身為使節,安全須有保障,就讓花榮隨你一同前去。”說完,意味深長的笑道:“朕的這個安排還不錯吧。”


    好吧,本來高銘也想提議叫花榮隨行的,沒想到趙佶先提到了,“多謝官家。臣還有個提議,使團的副使,臣希望叫王黼王大人出任,他亦能言善辯,最重要的是,臣聽說他記憶力非常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叫他隨行,將一路風光和遼主以及近臣的模樣都記住,回來口述成冊,不失為一份珍貴的情報。”


    趙佶連高銘都派遣做使節了,何況一個王黼,當即點頭同意,“就叫他隨你去。”


    高銘滿意了,“但是,臣需要幾天準備,不能立即動身。”


    “這個沒問題。”反正和每年相比,時間已經拖延了,不差這幾天。


    君臣再次落座,因為趙佶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心裏高興,看高銘更是滿意,恰好想起困擾他的應奉局委任安排,他決定將這個機會送給高銘,作為他肯出使的好處,“對了,應奉局那邊人事空虛,不知高愛卿覺得何人能夠勝任?”


    高銘其實也盯著這事呢,沒了朱勔,他可不想再來別的什麽勔,現在皇帝問他的意見,他也就不藏著掖著,說出了自己的可心人選,“臣有個兩個人選。”


    趙佶一聽還有兩個,一邊喝酒一邊朝高銘點頭示意他說。


    “第一個是慕容彥澤,他為官家造宮殿,對花石也有了解。第二個人選,便是燕青。官家也曉得他這個人,百伶百俐,應對東南的局麵,再合適不過。”


    趙佶之前想到過慕容彥澤,但考慮到東南地區說不定還有方臘的餘黨,怕慕容彥澤去那裏有閃失。但是燕青這個名字,卻叫趙佶眼前一亮,是啊,怎麽把他忘記了,他不正是合適的人選麽,既是他的近臣,又有整備當地的能力。


    趙佶捋著胡須,眼睛眯起,“燕青此人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燕青合他的心意,他也願意賣個人情給高銘,於是嘴上道:“那就依高卿家所言,叫燕青出任江南應奉局的提舉吧。”


    明明你自己也願意,卻偏說是依照他所言,高銘心想,嘴上卻道:“官家聖明。”


    -


    燕青升任應奉局提舉這件事,皇帝身邊的梁師成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就告訴了燕青賣人情,於是燕青自然也知道最大的功臣是保舉他的高銘,便在豐樂樓設宴款待。


    本來高銘就對燕青有知遇之恩,如今又幫他將江南應奉局這樣的肥差承攬下,燕青對高銘自然是感恩戴德,席間不停的說好話感謝:“我燕小乙能有今日,全賴高大人提攜。”


    高銘客氣的笑道:“不要這麽說,我舉薦你,也是因為你合適這個職位,如果叫其他人去了,那些人說不定又是另一個朱緬,但是小乙你不一樣,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好杭州的事宜。”


    燕青笑道:“這個不難,高大人已經替我開辟了前路,我隻要延續高大人之前的政策就可以了。”


    “不過,我聽說官家似乎有意向叫高大人出使遼國,這件事實在凶險,如果不是我要去杭州赴任,我願意與你隨行。”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過,你不必為我擔心,我帶上花榮。一路上有他保護,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個倒是不假,但就怕那遼主不好應付,畢竟這次不是簡單的運送歲幣,而是提出減免要求。不過相信以高大人的聰明才智,一定馬到成功。”


    “借你吉言。”高銘和燕青推杯換盞,直到華燈初上,才出了酒樓。


    高銘正要上馬車,就見遠處有一個人打馬而來,正是花榮,此時燕青還沒有離去,笑著說道:“花將軍莫不是來接高大人的。”


    高銘心裏笑道,當然是來接我的。


    花榮下了馬,對高銘說道:“我去你家,聽說你出來赴宴,就過來看看。你們已經喝完了嗎?”


    燕青笑道:“本來也打算請花將軍的,但是去你府上,說你在軍中,於是便先和高大人小敘一杯。”


    “這個不打緊,來日方長。”花榮更關心高銘:“既然喝好了,那我就將人接走了。”


    高銘道:“我不想坐轎子,怪悶的。喝了酒正好想吹吹涼風。”


    花榮就笑道:“那好,我扶你上馬。”


    高銘翻身上馬,還招呼花榮:“你也來啊。”


    花榮看了看周圍,華燈初上,但街上仍然有不少人,他就推辭道:“算了,我還是給你牽馬吧。”


    高銘就拽他,口吻撒嬌似的:“我不管,你快上來。”


    燕青在一旁隻是笑。


    花榮本來也是願意,高銘這麽一央求當即就答應,翻身上馬拽著韁繩,和高銘打碼向前走。


    高銘就和燕青揮手:“再見。”


    兩人共乘一馬,卻不知這一切正被另一個人看在眼裏。


    二樓的圍欄處站著一個人,此時正死死地盯著騎馬遠去的兩人。


    他本來已經試著躲避高銘了,卻不想今日來豐樂樓聽曲子,又見到了高銘和花榮。


    元宵節的情景,曆曆在目,他甚至分辨不出來究竟是現在眼前的情景殘忍,還是元宵節那日的更叫他傷心。


    或者說都一樣,都戳得他心裏發疼。


    “殿下?殿下?”


    聽到周圍的隨從叫他,趙楫如夢初醒,深吸了幾口氣,麵色如霜,又瞥了那漸漸遠去的兩人一眼才走。


    趙楫呆坐屋內,眼前再次浮現高銘和花榮濃情蜜意的模樣。


    他發現了一個可悲的事實,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位置,甚至高銘都沒怎麽正眼瞧過他一眼。


    元宵節之後,他也打聽過高銘和花榮的關係,聽著那些驚心動魄的故事,他幾乎死了心,那樣生死相隨的關係,不是他能介入的。


    但是今天在豐樂樓再次見到他們,他心中又被狠狠捅了一刀,正因為永遠介入不了才顯得可悲。


    他甚至沒有上場的資格。


    在這樣的情緒下,他當夜病倒,他甚至有種預感,如果不能將心裏這口煩悶的鬱結之氣消化掉。


    他恐怕沒法活下。


    他身邊的太監跟他朝夕相處,豈能不知道王爺的心思,看出來王爺這是心有不甘,不把這口惡氣出了,這人怕是好不了。


    但想出這口惡氣,談何容易,那高銘是皇帝的寵臣,就是一般皇子見到他也得忌憚三分,花榮雖然是個武將,但有高太尉庇護,也不簡單。


    突然,太監靈機一動,既然花榮有太尉庇護,便不拆了他的庇護所。


    人人都知道,高太尉將高銘收作兒子,就是為了延續香火的,現在這兒子走了偏門,那高太尉知道了,還不得殺了花榮,根本不用自家王爺動手。


    “殿下,高銘跟花榮那點事,必然是瞞著高俅的,不知知會那高俅……”


    趙楫聽罷,揚手就是一巴掌,“輪不到你出餿主意!”


    他也推斷高俅並不知情,但如果這件事叫高俅知道,那麽受傷害的,就不止是花榮,高銘也會受牽累。


    那太監挨了打,雖然不疼,但被王爺這模樣嚇了一跳,不敢再提。


    趙楫雖然不想傷害高銘,但不代表他父皇不想,轉天,他竟然聽到消息,說官家指派了高銘作為出使遼國的特使。


    他強撐著坐起來,“更衣,進宮。”


    他要麵見父皇,希望他收回成命,北地危險,怎麽能叫在經曆了數次危險的高銘再去冒險。


    趙楫去晚了一步,被人告知,在他之前,高太尉已經進殿了,他便沒急著叫太監通稟。如果高俅能叫父皇改變主意也很好,免得他出麵阻攔,叫父皇看出蹊蹺。


    過了一刻鍾,他看到滿臉痛苦的高俅走了出來,他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莫不是他沒有成功?


    趙楫主動走上前搭話,“太尉可是為了高提點出使遼國的事情奔波?”


    高俅曉得自家兒子救過趙楫,便哭喪著道:“是了,我來求官家改變主意,可是卻聽說這是我兒自己願意的。這還叫我怎麽開口?”


    “他自己願意的?”趙楫亦是一愣。


    這時,梁師成在一旁堆笑道:“有花榮跟著去,相信會再次保護高大人的。”


    高俅就不樂意聽了,“依你的意思,他還會遇到危險,還得花榮來救?”


    梁師成有點尷尬,“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懟我有什麽用,這是官家和高銘勾兌的主意。


    趙楫聽到花榮的名字,整個人仿佛掉進了冰窟窿裏,從裏到外,涼了個徹底,尤其是心裏,更是無半點溫度。


    他好像明白為什麽高銘為什麽會答應出使北國了,與其在東京偷偷摸摸,不如何花榮外出北國自在。


    一想到,兩人離開動靜更加旁若無人,他多少天積攢的憎恨,再無法壓抑,冷森森的笑道:“原來有花榮陪著,難怪呢。”


    高俅和梁師成都知道趙楫的性子,但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弄得一愣。


    尤其高俅更是不明白,趙楫應該是關心自家兒子的吧,但為什麽他聽到兒子有花榮保護,卻露出這樣的表情。


    趙楫勾了勾嘴角,“真是不錯啊,去北國過兩人的小日子,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梁師成一聽這話,覺得不太妙,找個借口就離開了。


    留下高俅一頭霧水的看趙楫,你在說什麽玩意,怎麽聽著怪怪的?


    趙楫見高俅一臉迷茫,笑得更加嘲諷了,“花榮三翻四次救高銘,真是感天動地,恐怕對自己的家眷也就這個程度了。兩人歲數相當,卻都不娶親,真是默契啊。”


    你到底想說什麽,高俅一時沒聽懂,但心頭也隱約覺得事情好像不妙,“殿下到底想說什麽?”、


    趙楫也就不賣關子了,直接給高俅致死打擊,“今年元宵節,本王看到花榮在街上親高銘,而高銘可沒拒絕的意思。”


    高俅腦袋嗡嗡作響,好像那日的烈酒上頭,有點頭重腳輕,惱然道:“胡說!”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咬牙對趙楫道:“當日街上人多,肯定是人影相錯,叫殿下看錯了。他們彼此間情深義重,殿下怎麽能誤解他們?”


    趙楫淡定的冷笑,“是麽,難怪都瞞著你一個人。你想想,連本王在街上都目睹過,別人豈能看不到,你不如回府問問下人。或者你自己留心點。”


    高俅不想再跟趙楫說話,這個人著實可恨,自家兒子救了他,他非但不念好,還詆毀他,“殿下自便,告辭。”


    這種瘋言瘋語似的詆毀,別想動搖他對兒子和花榮的信任。


    一定是趙楫自己病秧子沒朋友,嫉妒自己兒子跟花榮。


    高俅坐在轎子裏,恨恨地想。


    但是,腦海裏卻不受控製的浮現一幕幕,兒子跟花榮相處的畫麵,如何說笑的,如何對視的,還有那次狩獵他們在林子裏以及元宵次日,兩人睡懶覺被他撞見的樣子……


    啊!高俅好似腦袋被人桶了一刀,雖然痛,但好像瞬間打通了思路。


    轎子回到太尉府,才一停下,他就撩起衣擺,發揮當年踢蹴鞠的能耐,一溜煙跑回後院,大叫道:“衙內呢!叫衙內過來!”


    老都管聽聞太尉叫喊,上前道:“太尉,衙內還在皇城司沒回來。”


    “花榮呢?”


    老都管不待見花榮,表情別扭地道:“應該還在軍中吧,反正今天沒來。”


    高俅之前不曾留心下人的表情,現在一看老都管的樣子,立刻警覺起來,“你跟我說實話,你怎麽看花榮?”見老都管不回答,又想起趙楫的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問道:“跟我說實話,衙內是不是和花榮有問題?”


    老都管不會主動說,但被高俅質問了就不想隱瞞了,痛苦地點頭,“太尉,您終於發現了。”


    高俅登時惱火,見他一推,指著他氣道:“你這廝怎麽不告訴我?!”tv手機端https:m.biqugetv


    老都管悲痛地看著太尉,“怕您受不了,再說,衙內恐怕隻是一時興起,過幾日就膩了。”


    “這種事就不能開先河!”高俅氣得頭暈,但心裏還殘存著一絲希望,那就是說不定他倆剛有苗頭,情況並不嚴重,“你看到他們是怎麽樣的情形?是不是你看錯了?”


    都這份上了,太尉還心存幻想呢,老都管殘忍地打破他的幻想,“在花園內,我見看到花榮和衙內吃糕點。”


    高俅竟然鬆了一口氣,原來兩人隻是吃糕點,這有什麽了不得的,弄不好趙楫是看錯,老都管是草木皆兵,可能都是誤會。“吃糕點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可花榮是用嘴叼著喂衙內吃的。”


    高俅隻覺得心口一悶,死死揪住老都管衣襟,“你——你——”


    你怎麽不上前阻止?!


    可是這句話,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千言萬語都堵在心口。


    接著,一口氣上不來,雙眼一翻,失去了意識。


    -


    高俅醒了,見床榻旁邊圍了許多仆人,一想到這人都曉得衙內的事,卻單獨瞞著他,不禁怒道:“都給我滾!”


    這些人麻溜下去了,唯有老都管卻留在跟前,“太尉,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高俅見天色通亮,想必自己沒暈過去多久,他嘴唇直哆嗦,“呃……呃……”呃了好久,才組織好語句,“拿、拿地圖來。”


    “地圖?這裏沒地圖啊,白虎堂才有。”


    高俅便撐著坐起來,“扶我去白虎堂!”


    “您都這樣了,公務就先放一放罷。”老都管勸道:“就別去白虎堂了。”


    “不,一定要去白虎堂,白虎堂有地圖。”


    老都管都快哭了,“您要地圖幹什麽啊?”


    高俅憤則是欲哭無淚,當然是在上麵找個偏遠惡州,把花榮那廝調過去了!自己真是看錯他了,好好的兒子被他帶壞了。


    啊——我的銘兒——


    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花榮這廝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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