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高銘一路上有吃有喝,他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是他做為王英珍品食材,被看得很緊,再加上他親眼看過有想逃跑,被抓住後活活用石頭砸死了。


    他估量了下自己體能,發現想要完成一場成功逃脫,實在不是他能做到,於是絕了這個念頭。


    期間矮腳虎又來看了高銘幾次,見他這幾日因為坐車,養得健康多了,不由得歡喜道:“聰明人心肝大補,健康聰明人更是補上加補。”


    高銘麵無表情看著對方,他有時候會想,王英吃人心肝,手下一群張牙舞爪嘍囉,愛坐虎皮椅子,整一隔壁西遊記妖怪大王畫風,可他卻不是妖怪,而是個活生生人,人和妖也沒什麽區別。


    王英端詳了一會高銘,背著手哼著小調走了,“快點到梁山吧,快點到梁山吧。”


    有一天,他遠遠看到一個矮黑胖人走動,前呼後擁,想來就是宋江。


    除了這遠遠一眼,高銘再沒見過他,直到清風山人馬到了梁山腳下。


    再往前全是水路,全無旱路。


    水泊邊有個酒店,酒旗飄舞,高銘眼見隊伍停下後,兩個矮矬男人宋江和王英,先後進了酒店,剩下一個黃頭發頭領燕順,還有一個臉白頭領鄭天壽跟了進去。


    沒一會,就有嘍囉從酒店內出來,徑直朝高銘走來,一抓,就把他給拽下了車。


    高銘知道他這是要上砧板了,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他能控製,被連推帶搡進入了廚房。


    高銘就見廚房內大鍋冒著熱氣,發出陣陣香味,他今日還沒吃飯,不由得饑腸轆轆,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磨刀夥計聽了,哈哈笑道:“可憐你做個餓死鬼了,王頭領點名要你心肝,一會做醒酒湯。”說著就要把高銘往柱子上捆。


    他朝高銘走來時候,心裏有點納悶,這人怎麽如此淡定,死到臨頭不哭不鬧。


    高銘當然不能哭鬧,就算嚇得腿軟,臉上也得淡定,他不慌不忙道:“哪位好漢是旱地忽律朱貴?”


    夥計一愣,這人怎麽認識他們掌櫃?警覺道:“你找他幹什麽?你是什麽人?”


    “先讓我見旱地忽律朱貴朱大哥!”高銘大聲道。


    這是他這幾天琢磨出生路,上梁山前必定路過朱貴酒店,而朱貴會救他,因為他會撒一個謊。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高顴骨,三叉黃須男人掀簾子走進來,“誰叫我?”


    “朱大哥——”高銘哭喊了一聲,“終於見到你了!”


    朱貴發懵,這不是王英牛子麽,怎麽見麵就朝他叫大哥,但此時此刻,對方一口一個大哥,似乎認識他,他也不能態度惡劣,萬一真是熟人呢。


    “不要急,你是誰?慢慢說來。”朱貴見眼前這後生白白淨淨,不像會功夫,所以也沒加提防,走近高銘,仔細端詳他。


    高銘擠出眼淚來,哽咽道:“朱貴大哥,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名叫孫小五,是孟州十字坡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娘夫妻堂侄,前幾個月我投奔到我姑母那裏,本來在十字坡做得好好,卻不想來個惡知府,將我姑母和姑父抓去了,竟然當庭將他們杖斃。幸好我那日去村裏替我姑父收饅頭錢,沒在場,後來便逃脫在江湖上。久聞梁山泊旱地忽律朱貴,是和我姑母姑父一樣好漢,一直想來投奔。從孟州出來,一路來到青州,卻不想正趕上王頭領打家劫舍,將我帶到了這裏,不過,也因此得見朱大哥……嗚嗚嗚……”


    朱貴這個梁山泊酒店,做和孫二娘一樣生意,如果往來商隊路過,就通知梁山下來劫,如果遇到單獨客人,沒錢放行,有錢,直接一碗蒙汗藥,瘦肉做羊肉賣,肥就煎油用來點燈。


    同類型好漢,應該都聽過彼此名字,江湖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果然,高銘一說完,就聽朱貴道:“原來是好漢張青和孫二娘親戚,難怪見了這架勢也不害怕。”又惋惜道:“他們事情,我聽說了,可惜了,唉。”


    高銘用袖子抹淚,“可憐我那姑母,幸好我聽說江湖上有個好漢叫做旱地忽律朱貴,想來這人肯定能收留我,於是就來投奔。”


    誰都有虛榮心,尤其聽說眼前這人是久聞自己大名來投奔仰慕者,又是別好漢親戚,哪有不照顧道理,朱貴當即決定保下孫小五。


    這時外麵王英喊道:“我那酸辣醒酒湯少放醋——”


    高銘抬起水蒙蒙眼睛,看向朱貴,“王頭領還等著我來做醒酒湯,怎麽辦?”並且不忘挑撥離間,“他現在還不是梁山頭領,就這般使喚你這個老資曆,等他真正做了梁山頭領,還不知要怎地呢。”


    朱貴資曆不淺,算是梁山老員工,之前效力王倫,現在效力晁蓋,被一個剛來王英使喚,心裏確實不是滋味,高銘話正中他芥蒂。


    但朱貴嘴上則道:“都是兄弟不要這樣說,你隨我來,不要怕,我來保你。”


    領著高銘出了廚房門,來到廳內,對著吃酒宋江、王英、燕順和鄭天壽道:“說來巧了,這個小兄弟不是別人,正是我朋友張青和孫二娘侄子,叫做孫小五,多謝王頭領將他帶到這裏。”


    王英臉色難看,到嘴醒酒湯飛了,當即就不願意了,“哪裏來得那麽多親戚?!我帶來人卻成了你親戚。”


    “誒——你這什麽話,難道朱貴兄弟還能騙你嗎?”宋江對王英道:“這眼看就要上山了,不要吃許多酒,自然也不要醒酒湯!”又對朱貴道:“既然你認得這個人,你就領走吧。”


    朱貴道過謝,領著高銘轉身回了廚房。


    臨走前,還聽王英不願意罵罵咧咧,高銘心裏樂,你就罵吧,你越罵,朱貴越跟你不對付,你說東,他偏往西。


    王英嚼著菜,恨恨道:“那廝倒挺有心計,讓我做白工拉他到梁山!”


    宋江比他懂得審時度勢,“我們初來乍到,既然這孫小五是朱頭領認識人,怎麽能不還給他。不要再說這些了,吃酒吃酒。”


    王英憋了一肚子氣,但孫小五被朱貴領走了,他也無可奈何。


    等到這一行人吃過飯,朱貴從酒店窗戶內往蘆葦蕩裏放出一支箭,很快,就劃來一艘船,上麵有船家道:“朱頭領,要渡什麽人上山?”


    朱貴道:“是青州清風山來一幹兄弟來投梁山,你先送幾個人上去,其他人嘍囉再派人來接。”


    交代完,他出門讓宋江王英燕順和鄭天壽四人,跟著這船家走了。


    高銘親眼見這四個人上了船,才卸下一口氣。


    “你就先留在我店內做事吧,我看你也很機靈,不知道會些什麽。”


    梁山不養閑人,要麽能打要麽有特殊技能,高銘立即道:“我爹送我上過私塾,記賬算賬什麽,我都會。後來投奔我姑母,就在他店裏記賬,算每日出項和進項。”


    讀書人總能找到糊口營生,沒事誰會上梁山,山賊窩很缺讀書人。


    聽到高銘會記賬算賬,朱貴喜道:“既然你有這本事,那我這裏有適合你活兒。你先給老劉打下手吧,一起算算賬。”


    高銘忙不迭道:“我會好好做事。”


    朱貴酒店是梁山耳目,隻要在這裏待著,混上一段日子,等都熟悉了,不愁找不到機會跑路。


    第二天陸續有船來,將王英麾下幾百個小嘍囉都運到了山上。


    高銘就在朱貴酒店做起事來,在和酒店其他四個夥計閑聊中,高銘豐富了自己經曆,大概是他原本是東京附近人士,他爹送他讀過幾年私塾,後來在一個布莊做事,結果受掌櫃欺壓,他就在茶水裏下藥,將掌櫃給害了,卷錢逃亡去投奔他姑母,剩下就是萬惡高知府殺了他姑母姑父。


    他對孫二娘卷宗了如指掌,怎麽說怎麽像樣,沒有一點破綻。


    雙手不沾血,不是能夠放心相處好漢。


    聽說高銘身上有這檔子官司,朱貴對他態度更加好了。


    朱貴酒店背後是梁山,算是大店,口糧充足,他們自己不吃藥翻那些路人,畢竟偶爾山上頭領也會下來用飯,所以後院養著牛羊雞鴨鵝,平日員工就算撈不上這些吃,也有充足魚肉下飯。


    過年期間冷清,自打高銘來了,酒店沒一個外人路過,高銘就整日在店裏跟夥計聊天胡扯。


    通過聊天他知道,現在梁山上並沒有叫林衝頭領,晁蓋能奪王倫山寨,是坐第三把交椅宋萬背叛了王倫,和晁蓋他們合夥把王倫做掉了。


    即是說,林衝還老老實實在充軍地,他未來改變了,沒和梁山攪合在一起。


    這對高銘來說是個好消息,這回梁山上沒有認識他人了,於是心態更加放鬆了。


    因為他自稱是東京附近,就講起當年進城看蹴鞠比賽事,聽得其他人無不羨慕,“還是東京好,要是能去逛一逛就好了。”


    如此吹了兩天牛,和店裏幾個人都混熟了,高銘估計這樣下去,不久他就能找到跑路機會。


    “小五,你再說說築球比賽事兒唄,為什麽白打比賽燕青就沒帶著汴梁隊奪魁呢?”一開始要給高銘剖心夥計,這幾天有空就找高銘聊天。


    “這個啊,應該從兩種比賽打發說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高銘正打算再擺龍門陣。


    這時有人撩簾子進來,身材異常高大,高銘坐在椅子上不禁抬頭看他。


    “宋頭領來了。”朱貴從後廚迎出來,對高銘和等他吹牛夥計道:“不要閑坐著,快去幹活。”


    高銘心想這難道是雲裏金剛宋萬?他起身要走,就聽宋萬道:“清風山來了五百來個嘍囉,晁蓋哥哥要給他們登記造冊,現在缺能寫字書記人員,你賬房先生借山上一用。”


    朱貴道:“這個不難,現在我們這也沒生意,老劉你隨宋頭領去一趟。”忽然想起了什麽,將高銘一把抓過來,“還有這個孫小五,會寫會算,很是伶俐,叫他也一起上去吧。”


    高銘可不想上山,推辭道:“我資曆尚淺,怕是不能勝任啊。”


    宋萬笑道:“嘁,說話還文縐縐呢,山上多得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你會寫會算,跟我走一趟罷。”


    朱貴也跟著笑,祝福高銘道:“好好表現,你會有前途。”


    高銘想罵人,他要當強盜前途有毛用啊!


    但他說了不算,隻能聽從安排坐船上山。


    -


    自從高銘走了,花榮就被軟禁在這院內,慕容彥達遵守了跟高銘約定,飯菜不錯,他也有一定活動範圍,但他並不想動,一直老實待在院內。


    又到了午飯時候,他平靜等待每日準時送到飯菜。


    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軍漢,打開食盒,一一將飯菜端出來,與往日不同,今日四菜都是肉菜,且做得十分用心。


    花榮若有所思,但沒表現出來,等人走了,將飯菜各半都倒在了牆角,然後往桌上一趴,裝作昏睡樣子。


    果不其然,一刻鍾後,有人鬼鬼祟祟出現在門口,“倒了!趕緊進去捆起來。”


    花榮聽到腳步聲接近,猛地坐起來,見眼前是兩個軍漢,當即打翻一下踩在腳下,另一個則鎖住喉嚨,逼問道:“慕容彥達搞什麽鬼?!”


    每日做飯菜都不見這麽用心,這幾日他感到衙門內風聲鶴唳,突然夥-食變得更好了,憑慕容彥達德性,沒有鬼才怪,不知菜裏加了什麽料,為了確保他吃下去,因此才做得特別用心。


    “花將軍,我、我們隻是奉命行事……上麵吩咐讓我們給下您蒙汗藥,麻翻後扔到牢裏,僅此而已。”


    花榮意識到大事不好,一定是高銘出了問題,否則話,慕容彥達不敢違約。


    花榮將這人打暈,大步走出門去,守在院內護衛,見那兩個軍漢沒出來,反而花榮走了出來,知道事情不好,紛紛圍上來,想要擒拿,卻不敢上前,各個圍著他,隻敢試探。


    說時遲那時快,花榮迅速出手,打倒近處一個軍漢,搶過來一把細弓,搭上一箭,如閃電般射散一個人發髻,“再攔我,下次就是你們眼睛。”說著,再次搭箭,對準眾人,箭頭瞄準地方,人都自覺散去,無人敢看他。


    花榮便拿著弓箭大步朝前院衙門走去。


    花榮一進前院,就見慕容彥達坐在一張桌子前麵,腦袋上纏著一條白布,麵容慘白,顯得兩道黑眼圈更加醒目。


    除了慕容彥達外,還有兩個老人,一個婦人,一個少年一個少女,都被粽子似捆著。


    而他們麵前,有一具屍體躺在那裏,上麵蓋著一塊白布,看不清屍體什麽樣子。


    不知為何,花榮心裏咯噔一下,沒來由緊張起來。


    慕容彥達看到花榮,萬分驚駭,卻不想雙手剛撐在桌子上,未等站起來,一支箭就射穿了他左手,將他牢牢釘在桌子上。


    “啊——”慕容彥達慘叫。


    周圍衙役回過神來,有拿弓箭,正要放箭,卻被花榮先行一步察覺,一箭射翻,箭囊反被花榮撿去。


    又有人要偷襲,未等近花榮身,也被他放出一箭,射穿胳膊,滾在地上嚎叫不止。


    花榮幹脆搭上一箭對準慕容彥達,對周圍人道:“你們可以試試,是你們箭快,還是我箭快。”


    知府性命被威脅,無人再敢動。


    花榮道:“把武器都放下!”


    慕容彥達點頭,院內人都聽令,緩緩放下手裏兵器。


    花榮徑直來到慕容彥達跟前,“到底怎麽回事?那苫布下是什麽?”


    慕容彥達氣若遊絲道:“花榮,……秦明背叛了官府,投奔了強盜,在瓦礫村殺人放火,好好一個村子都被他屠平了……而高銘恰巧也在那村裏,未能幸免,黃信屍首和他都找到了,黃信被家人領回去了,這個便是高銘。來人,打開苫布。”


    有人揭開苫布,見裏麵是一具燒焦屍體,黑黢黢,整張臉麵目全非,全身上下隻剩左耳,右臂還有下肢是比較完好。


    慕容彥達用還能動右手,從桌上劃來出幾個碎紙片,“這是我和高銘當日分別時候,寫文書,在屍首右衣袖內袋中找到,絕大部分都燒掉了,但剩下這些,確是我手寫沒錯。”


    他說完,看向花榮,看他還是沒魂狀態,不由得叫道:“花榮,你到底聽到了沒有?高銘死了!”


    高銘死了,高俅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都要完蛋了!


    慕容彥達指著地上跪著老人婦人少年們,失態叫道:“他們是秦明家眷!本府今日要殺了他們!你若願意,你來動手!”


    秦明家眷哭喊道:“大人明鑒,絕對不會是秦明幹,一定是有人誣陷!”


    “有人認得他鎧甲和狼牙棒,不是他是誰?!”是也是,不是也是!


    這時,花榮終於回過神來,怔怔道:“這屍體不是高銘……我也不信秦明會做出殺人放火事情。”


    “怎麽不是?!高太尉不會因為你說不是就繞過咱們!”慕容彥達氣急敗壞道:“我派秦明攻打清風山,他被擒後,做了降將,去殺村民便是投名狀!你原先做過知寨,你還不懂強盜是怎麽做事嗎?!那就是秦明投名狀!”


    花榮盯著那屍體耳朵,雖然燒得麵目全非,但那耳朵形狀和完好右手樣子,根本就不是高銘。


    別人認不出來就算了,他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那麽,高銘沒死?他現在在哪裏?


    花榮厲聲質問道:“這是哪天事情?”慕容彥達被花榮猛地一喊,有些嚇到:五天前事情了!”


    那地方被殺得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才從屍堆裏翻出了高銘屍體來。


    花榮一陣絕望,竟然已經五天了,高銘到底怎麽樣了,他在哪裏?


    慕容彥達本來計劃是殺了秦明一家老小後,再把罪都推到花榮身上,以此來平息高太尉怒火。


    甚至可以說成是花榮聯合秦明,害高銘殞命。


    黑鍋總要人來背,但肯定不是他。


    見花榮出神,慕容彥達意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好機會,頻頻超其他人使眼色。


    有人會意,悄悄拿起細弓,偷偷瞄準了花榮。


    但對準花榮這一箭放出去,卻被花榮猛地抓過慕容彥達側身一擋,不偏不倚正中慕容左邊肩胛骨,疼得他殺豬般叫了起來。


    這弓手見誤中知府,正慌神,就被迎麵來花榮一箭射倒了。


    花榮拔掉慕容彥達肩胛上利箭,疼得慕容彥達差點昏過去,又是一陣嚎叫。


    花榮用箭尖抵到慕容彥達喉嚨處,“把我馬匹、披掛還有兵器拿來,另外給秦明家眷鬆綁,再準備三匹馬給他們。”


    慕容彥達嚎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你救秦明家眷,你就坐實了勾結強盜罪名!”剛說完,隻覺得喉嚨一痛,斜眼看到花榮冷冰冰看他,知道他什麽都做得出來,不敢再吭聲。


    “你現在最好別惹我,就是取了你狗命,你信不信我也能殺出去。”


    確憑花榮能耐,就是現在殺了他,騎馬殺出去,恐怕也沒人攔住。


    慕容彥達怕死,吼道:“照他說做!”


    知府大人命在花榮手裏攥著,手下趕緊去牽馬,很快就備齊了馬匹。


    秦明家眷作為武官家屬,都會騎馬,等鬆綁了,兩人騎一匹馬,深深看了花榮一眼,先逃命去了。


    花榮打了個口哨,他坐騎自行跑到他跟前,接著他將慕容彥達左手釘著箭拔下,把人往馬上一掀,自己也翻身上去,打馬跟著秦明家眷後麵,衝出衙門,朝城門口奔去。


    知府衙門人亦騎馬追了上來,剛才花榮讓他們準備馬時候,就知道他要跑,也早準備好了騎兵,緊緊跟在花榮後麵。


    花榮取出羽箭,回身連發三箭,箭箭不虛,將離他最近三人射翻在馬下。


    其餘人見了,曉得花榮厲害,都不敢緊追。


    花榮見他們不遠不近跟著,便又取了三支箭,回身要射。


    追兵見了,本能齊齊勒馬,不敢再追。於是很快就拉開了距離,遠遠看著花榮一行人跑出城門,在視線中成了幾個黑點。


    花榮快馬來到高銘出事瓦礫村,遠遠就見一片焦黑,偶爾斷壁殘垣中有幾個人影,不知是幸存村民還是他們親友,但見到花榮他們來了,都躲了起來,膽怯看著他們。


    花榮到了地方,跳下馬來,一地狼藉不說,五天過去了,有些痕跡已經被抹去了,找一個人何其難。


    花榮這時看到最近一麵牆下,有個縮頭縮腦男人,立即衝過去,將人一把逮住。


    那人嚇得癱軟,“好漢饒命,不要殺我。”


    花榮有一肚子話想問,卻不知該先問哪一句,“村裏人呢?死人在哪裏,活人又在哪裏?”


    “死人都在那邊空地放著,至於活人……就我們幾個人了。”


    如果高銘活著,他一定會回到青州城,五天過了,都沒他印信,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沒見到屍體,他就不信他死了,揪著那人道:“帶我去看屍體。”


    慕容彥達痛心疾首道:“你也看到了花榮,這些都是秦明幹。”


    他不說話,花榮差點將他忘記了,冷聲道:“你將雙臂展開,掌心對著我。”tvhttps:.biqugetvhttps:m.biqugetv


    慕容彥達警惕道:“你要幹什麽?”


    花榮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你不照做,我就射你喉嚨。”


    慕容彥達方才胳膊和左手受過一箭,這會疼得勉強才能舉起來一點,他慢慢將雙手心朝向花榮。


    花榮手裏箭一鬆,飛向慕容彥達,頃刻將他右手手掌射穿。


    “啊啊啊啊——”慕容彥達痛跪地,鬼哭狼嚎。


    “我看在你弟弟麵子上,不殺你!手上疤痕提醒你永遠記住今日!滾罷!”花榮說完,不再理會慕容彥達,揪著那人去空地識別屍體。


    一直在旁邊看著秦明家眷,這會也都下馬來,“花將軍,你要找什麽人?我們也幫你看看。”


    秦明生死未卜,他們現在是逃出來了,但還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花榮搖頭,沉默著往空地走,一進空地就見滿地屍首,有完好,也有燒焦。


    如果高銘下屬害怕他被認出來,而和他換了衣服穿,那麽高銘如今應該穿著普通衣裳,也不會被慕容彥達人發現送回官府。


    如果他真身死,那麽應該被當做無名屍孤零零躺在這裏。


    花榮隻覺得心如刀絞,強打起精神來,去檢查一具具屍體。


    “好漢您是找人嗎?”這時一個正在抬屍體老漢本來不想管閑事,但見花榮麵容悲戚,忍不住道:“這裏屍體不是全部,還有一些人被擄劫走了。”


    “擄劫走了?”花榮如夢初醒,這些強盜一貫愛擄劫良民做強盜充實自己力量。


    跟老漢道了謝,跑到馬前,翻身上馬,就要打馬去清風山。


    秦明家眷見花榮騎馬走了,也都跟了上去,“花將軍,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去清風山找人,你們自便吧,不要跟著我。”連花榮自己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


    秦明家眷卻沒退縮意思,其中秦明夫人道:“我們當家,絕對不會做出殺人放火事,一定有誤會,他肯定也在清風山,我們也去清風山。”


    愛跟著就跟著吧,花榮沒有說話,繼續騎馬奔向清風山。


    走到傍晚時分,就見前麵來了一個騎馬人,一身戎裝,拎著一個狼牙棒,正是秦明。


    “爹——”秦明一兒一女眼神好,先看出了父親,興奮叫道。


    花榮也認出了秦明,曉得這條路是通往清風山,於是忙道:“你是從清風山來嗎?”


    秦明見自己家眷老小和花榮在一起,十分納罕,“你們怎麽在這裏?”


    “你前幾日帶兵屠殺瓦礫村,慕容知府大怒,抓住我們要問斬,幸虧花將軍出手相救。”秦明老母親垂淚道。


    秦明聞言,驚駭間跳下馬來,“這是怎麽回事?”


    秦明老父親則道:“說來話長,先謝謝花將軍。”


    花榮救了秦明父母妻子和一雙兒女,他當即來到花榮跟前,跪地抱拳道:“大恩不言謝,受我秦明一拜。”


    花榮將秦明扶起來,“我也隻是順勢而為,不用客氣。你是從清風山來嗎?”


    秦明恨道:“我奉命攻打清風寨,想把寨子奪回來,可誰料中了強盜們鬼計,將我捉上了山關了許多日,管酒管飯,就不是不許我下山,今日終於來了個嘍囉將我放了,我就趕緊下山來了。”


    “你看到高知府了嗎?”


    秦明搖頭,“沒有,我被一個人關著。而且我下山時候,黑漆漆一片,沒半個人影,我問過了,才知道那群強盜要去投奔梁山,棄了這裏,隻留個兩個看寨子,大部人馬早就走了。”


    花榮握拳咬齒,他恨恨想,這群賊知道屠殺瓦礫村,必定招來大軍來剿,於是棄了這裏,去了更大山頭。


    那麽,高銘也被擄劫去了梁山嗎?


    花榮看著這蒼茫大地,心裏一陣急痛,高銘弱不禁風,他如何挨得過這苦寒天氣。


    “梁山,是嗎?”花榮重新上馬,掉轉方向。


    秦明聽他去梁山,驚駭道:“那梁山是更大強盜窩,如今有個叫晁蓋在那裏做頭領,招攬了許多江湖上惡人要鬧事,你去做什麽?”


    “找人。”花榮不想多言。


    “你去梁山找人,那你也要變成他們中間一個,你是將門之後,怎麽能做強盜?”


    有什麽比人命更重要?不管做什麽,隻要能做找到高銘。


    “後會有期。”花榮一點時間也不想浪費,一打馬,跑了出去。


    馬蹄在地上揚起陣陣雪塵,如同碎玉瓊花。,新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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